论仙魔殊途如何相恋 第102章

作者:琉小歌 标签: 仙侠修真 灵魂转换 强强 穿越重生

  童殊这般嘱托,已是字字如山。山猫再不犹豫,身形一闪,如黑色闪电般飞跃而去。

  童殊高举着长明灯,并无人敢拦山猫,只见它蹿过几片房顶,便不见了踪迹。

  童殊这才回身,望向十八罗汉道:“尊者,请吧。”

  与此同时,山猫已出了甘苦寺大门,他在门前略作一停,目光锁在门上,盘旋数步不肯离去。

  倏然想起山下那间客栈里有个他主人的五哥,它随即如电跃起,直奔山下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前文有述,童殊所求两件事,一是教训净衣系,二是取回紫金钵。这两件事在他看来,都是身为一嗔大师私收弟子应尽之责。

  童殊两件事已办到,便看他如何全身而退了。

  五哥:一个个居然敢凶我老婆?

  【之前说过,《修真铁窗泪》的名字里有两字是非法字段,从而要改文名。现在本文改名为《论仙魔殊途如何相恋》,希望这个名字不要再出问题了。89章中有一个读者的书名建议我虽没采用为名,但在一句话简介里用上了,回头会给那位读者发红包。感谢各位一起秃头起名。各位参与起名的,我会再发一轮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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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现身

  有一碧衣弟子自寺门外回来, 悄声地归入青凌峰队伍。

  很快,那位老家臣便俯在“傅谨”耳边道:“那只猫往山下去了, 可要追?”

  “傅谨”云淡风轻地道:“随它去才好呢。它去得越快, 那位仙使大人便来得越快,这场面才越乱,才叫好看呢。”

  家臣道:“这是宗主的意思?”

  “傅谨”反讽道:“宗主让我们看戏即可,你老记性不好, 怕是忘了?”

  家臣咬牙切齿道:“纪茗, 你别忘了自己是谁!”

  纪茗道:“我不姓傅又如何?!傅源你姓傅现在不也只能在我身边当条老狗?”

  傅源道:“你这张脸维持不了多久的,你不过是个下三滥的戏子, 很快就会打回原形, 我看你得意到什么时候!”

  纪茗神色一黯,旋即又勾起笑意道:“那也比你一直当条低三下四的狗来的好!”

  这两人的争执皆是压着声音咬耳朵说的,旁人无从听取。众人只当傅谨见形势要乱,终于想要从中调解了。

  他们不由期待地瞧向傅谨身后一排蒙面的碧衣护卫。

  没有人知道这碧面蒙面巾之后是怎么样的脸,但大家想象里不约而同都将这些人与罗刹无常挂上勾。

  因为这些人, 组成了一个极凶悍厉害的阵法,出战不死不休,不胜不罢, 是以叫“不死阵”。不死阵在这几十年间但凡出手, 从无败绩。

  他们看傅谨即把不死阵都带来了, 心想傅谨必定是有所计划的,却不知为何一直不见表态。

  大家等了等,只见那傅谨与傅源廖廖数语后便分开默声。傅源面无表情, 老神在在;而傅谨仍是神色从容,毫无出手之意众人也只能暂休了插手此事的心思,做罢。

  毕竟连青凌峰都不出面,别的宗派哪还有出面的脸。

  想踩着青凌峰的脸在这些事上耀武扬威、扬名立万,怕是以后都不要混了。

  都不必等“不死阵”出手,光是青凌峰断了灵资的供应,都够随便各派吃一壶的。

  此时,在中央。

  童殊说:“尊者,请吧。”

  十八罗汉里无一有所动作。

  因为童殊手上还举着那盏长明灯。

  现在长明灯是他的保命神器,战机瞬息变化,他不至于傻到乖乖把长明灯交出去。

  但童殊也非常清醒的认识到,他是休想摆脱甘苦寺的追袭了。就算他今天有能耐走出甘苦寺,也将会陷入无休无止的逃亡与对抗当中。

  他一步步后退,紧盯着十八罗汉,快速分析着局势。

  十八罗汉围在最中央,以他现在的修为,硬闯十八罗汉阵,至少也得去半条命。

  旁边一痴亦步亦趋,大有亲自动手撕了他的意思。

  以慧灯为首的戒律僧已经在外围形成包围圈,戒律僧修为均不低,人数达到一定程度,对付起来亦很是难缠。

  更外层的,各门名派也已摩拳擦掌,大有逮到他便做个顺手人情送给甘苦寺再顺便挣个美名的意思。

  眼前他的敌人数千,而己方孑然一人,连跟着的猫都被他遣走了。

  童殊扫视一圈,不知焉知真人在哪个位置。

  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能一招赶到的距离内。

  有焉知真人在,他性命肯定是无虞了,但童殊不想去到那一步,如果当真焉知真人出手,便是将焉知真人与景行宗拉进这恩怨里了。

  他不愿景决同来,本就是不愿牵扯景决和景行宗。

  而且,以他的性子,别说是景决,就是不相干的人,他也不愿牵扯。

  主意已定,童殊脚下已走到了大雄宝殿的门前的空庭中央。

  就是这个位置。

  他昨夜以山阴纸做了二十四面小旗,按八卦震雷离火位拍在二十四处。

  此处,就是阵眼。

  只待琵琶声起,魔王魇镇镇便是应声而发。

  他想,果然又要当着世人重操旧业了。

  接下来,只要他动手,自那一刻起,他便再也当不了一个无人问津、没有麻烦的童殊了。

  陆殊、陆鬼门、芙蓉山叛徒、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丧心病狂的弑父者,恶贯满盈的大坏蛋……

  种种前世的纠葛、仇恨、恩怨会一件不落地找上他。

  他唇角缓缓卷起一个笑容,他想: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我终于是明白了,解脱了、不介意了。

  -

  他前世装得洒脱、不羁、不在乎、无所谓。

  其实不是的。

  在芙蓉山的很多个日夜,他都在心里一遍遍地质问那个站在芙蓉山巅峰的男人,凭什么不教他芙蓉山术法,凭什么不来看他与母亲,凭什么生而不养,凭什么娶而不亲?!

  在魔蛊窑肮脏泥泞的里,他怀着浓烈的怨毒将令雪楼三个字咬碎撕裂,拆吃入腹。恨令雪楼冷血无情,恨令雪楼废他根骨,恨令雪楼伤他皮肉。

  在魇门阙高高的楼台之上,他心中烈火焚烧,一刻一刻地数着时辰,剑拔弩张地等待着杀上芙蓉山的时刻,盘算着、叫嚣着等着那一天讨回自尊、荣耀、名誉,他要揭开陆岚的伪装,将陆岚摁在地上,在世人面前向他惭悔。

  在魔人和仙道人士都畏他、惧他、疏远他时,他心中已封冻千尺寒冰,森冷刺骨。

  他那时想,我果然还是不够强大。等我足够强大,我要你,你,你,你们第一个个都跪在我的脚边,哭着求我看你们一眼。

  尤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臬司仙使,更要将他打落尘泥,要他祈求我的目光,恳求我的怜惜,痛哭流涕地拉住我的衣角。

  人人道陆殊天给好命,顺风顺水,在仙道时是名门嫡子,在魔道时是唯一传人。

  说他天赋异禀,年少有为。

  其实他不过是强撑颜面子,拿旁人看不上眼觉得不入流的杂学充台面。

  说他得令雪楼青眼,一步登天。

  其实他为晋魔王受尽百虫啃咬、百蛊穿心、绝情断爱。

  他曾经最恨之人,一个陆岚,一个令雪楼。

  前者,他亲手弑父;后者,他一声师父都没叫过。

  哦对,他后来还嫉憎过第三个人。

  憎洗辰真人目下无尘、不染凡尘、不知疾苦,景决才是真的顺风顺水,天生好命。

  憎景决每一次见到他,都远远站定,好似近一步都要脏了似的;

  憎景决公事公办,银杏林一年四次商谈也不肯坐下陪他喝一口酒;

  憎景决给他戴上镣铐时高高在上毫不留情;

  更憎景决拥有着一剑平九洲、一剑分四海的剑修境界,而他只能日思夜想求而不得。

  景决好似永远站在至高无上的九天之上,睥睨着他的挣扎、困沌、沉沦,将他比得身在人间却如陷地狱。

  一个仙使,一个魔鬼。

  不怪世人都一口咬定是他害死了景决。

  那种在碾碎臬司仙使的骄傲、自尊、仙格的阴暗想法,他明明白白的有过。

  在戒妄山监狱里,那个肖殊说陆鬼门要一统仙魔两道。这种想法,他曾经也不是没有过,他甚至还肖想过臬司仙使臣服在他脚下脆弱不堪的样子。

  他强烈地,烈火烧心般地憎恨过这三个人,刺骨地忌恨过这个世道。

  那些滚烫的仇恨、森寒的怨毒,翻涌着,烹烧着,冰刺着,在他清醒的夜里折磨他、纠缠他、啃噬他。

  更痛苦的是,理智在白日里一遍遍劝他不能弑父、不能欺师、不能嫉妒,疯狂便在夜里日日发酵。

  当年的他,外面有多冷硬无情,内里就有多澎湃焦灼。被烧得磨光理智、烧尽骨血,直致冷漠、麻木、僵硬。

  最后,近乎自残般走上绝情断爱,无欲无求。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不再会那样了。

  他不会再像前世那样总是无法认同自己的身份。

  也不会再像前世那样希望有人多看他一眼。

  不会总想着自己得有芙蓉山少主的样子;

  不会修成了琴修,还在意难平入不了剑道;

  不会身在魔域心怀正道;

  不会总在比较、矛盾、痛苦、悔恨。

  不再依靠重温旧时的一点点温暖,艰难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