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诏狱看大门 第17章

作者:雁过寒潭 标签: 平步青云 美食 穿越重生

  万贞儿疑惑道。

  “这就是‘癞子头’的老娘做下的冤孽了。”

  万达叹了一声,“我看过顺天府的记录,这个卖花的赖大娘可不是什么老实的大妈。借着卖花的由头,走街串巷,深入后宅,名为卖花,其实是个‘马泊六’。”

  简单地说吧,这位就是明代的“王婆”——不是卖瓜的王婆,是给西门庆和潘金莲穿针引线的那种。

  “‘癞子头’这么多年进进出出顺天府,每次的赎铜都要十几两。王婆疼爱儿子,舍不得儿子在牢内受苦,回回都很快就将赎铜交往府衙。她一个卖花的老婆子,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赎铜是古代司法中的特有产物。简单地说就是可以通过交付罚金的方式来免去部分罪责。

  当然了,杀·人、放·火、造·反这种重罪不在可以赎取的范围内。

  就这么点时间里,万达已经托人调来了顺天府的刑案记录了——对!就是那个吃人嘴短的邱子晋送来的。

  这家伙中午准时来蹭饭的时候,听说万达头回审案,很主动地跑来问问要帮忙么——代价是晚点寻个机会,吃一顿他亲手做的全羊宴。

  锦衣卫当然也能调取刑部或者顺天府的卷宗,但是一来二去走程序至少也要半天,万达可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人,就答应了邱子晋的要求。

  邱学霸虽然是个吃货,但是干活效率却高的惊人,不到一个时辰就将所有有关“癞子头”的案件整理了出来,交给了万达。

  “全羊宴哦,别忘记了。”

  回刑部之前,小邱同学再三嘱咐道。

  赖大娘虽然不是《水浒传》里的王婆,不过干的事情也差不多。

  这多情的公子,遇上了同样多情的小姐,却只能在镜子里见个虚影,如何能解相思之渴?

  郑公子不是本地人,在多方打听之下,就听说了南城的赖大娘,专门给人“穿针引线”,“成就姻缘”。

  就拿了二十两银子,和自己贴身的一条汗巾子,求赖大娘帮忙他和乔小姐的“美事”。

  那赖大娘见了真金白银,哪有轻易放过的道理。

  就接着卖花为借口,来到了乔家后院,走到了乔小姐的闺房内。

  几经撺掇后,赖大娘将郑公子的汗巾交到了乔小姐手中。又哄的乔小姐褪下了头上的一只珠花,作为信物,转头交给了郑公子。

  万达朝一旁站着的力士使了个眼色。

  两个大汉走到郑公子身边,两三下就从他怀里搜到了一只精巧的珠花。

  “你!你这个败坏门风的贱人!”

  乔掌柜听得气急败坏,一巴掌将刚悠悠转醒的女儿又扇晕了过去。

  无媒苟合,私定终身,对于明朝的妇女来说可是败坏闺名的大罪。

  更不提这个乔掌柜,历来都标榜自己“闺风严谨”了。

  “大人,说到底,都是这郑公子和赖婆子,欺骗我闺女年幼无知。她也是受害者,怎么可以说人是她杀的呢?”

  还是乔夫人脑子灵活,抱着女儿喊起冤来。

  私定终身说起来再难听,和杀人重罪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他们何止是私定终身……”

  万达摇摇头。

  “千户大人,我们已经去乔家绒线铺二楼搜过了。这是从箱子里搜出来的男人汗巾,还有这跟用拆了旧被单结成的布条。”

  说话间,两个校尉走进堂内,呈上将一块天青色的汗巾子。又将长约一张的一条粗布条放在堂上。

  乔掌柜绝望地闭上眼。

  “另外我们查过了房间对着酒楼空地那边的窗户。开合轻松,可见是经常打开关闭的。我们还检查了窗户的外沿,发现在外面的栏杆上,有好几道手指痕。”

  说到这里,丫鬟翠珠“噗通”一下匍匐在地,主动求饶。

  原来赖大娘不止给这对小鸳鸯交换了定情信物,还个他们出了主意,教他们如何避开父母相会。

  郑公子每次想要和小姐约会的时候,都会带着一杆竹笛来到酒楼。只要听到公子的笛声,小姐就会打开临湖的窗子,在镜子中与郑公子先眉眼一番。

  如果当日乔掌柜外出,或是家中看管不严,乔小姐就会对着镜子挥一挥她的绣帕。

  当夜,郑公子就会来到临水居后院的那块空地。

  空地上原来靠墙堆着很多杂物,郑公子只要搭上两个箱子,就能勾到乔家二楼的窗户栏杆。

  到时候乔小姐和丫鬟两人稍微搭一把力,就能将并不是很壮的郑公子拉上去。

  窗户一关,成其好事。

  第二天一早,趁着乔家夫妻还没起床的时候,郑公子再沿着墙边杂物跳下去,就能顺利离开。

  这三个多月里,这对小鸳鸯就是这样“暗度陈仓”,隔三差五地约会,硬是瞒过了所有人。

  作为回报,郑公子又前前后后给了赖大娘将近一百两银子,还给丫鬟翠珠买了不少首饰,以作为回报。

  现在带在翠珠手腕上的银色绞丝手环,就是这位郑公子送的。

  但是,进了十月后,这不万达的亲亲姐夫朱见深又要册封新皇后了么。

  为了准备封后大典,整个京城都被打扫的焕然一新。

  锦衣卫勘察市容环境的时候,把酒店后院这个“卫生死角”给取缔了。

  这样就很尴尬了。

第12章 咎由自取

  “本以为只是豆蔻年华的男女互相爱慕,没想到居然牵扯出了这一场官司……哎。”

  听完万达的叙述,万贞儿很是感慨了一番。

  站在万达身后的覃昌也是忍不住微微摇头。

  “情”这一字,害人不浅。

  害的郑公子断送了前程,乔小姐背上了人命,“癞子头”丢掉了性命。

  这么看当宦官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话说那对小情人因为锦衣卫的出色工作,无法相见。

  但是热恋中的年轻男女,又如何甘心只能在镜子中相恋。

  郑公子又带上银子,前往城南拜访赖大娘,求她想个办法。

  平日白天,赖大娘的独养儿子“癞子头”要么在街上厮混,要么躺在房里睡大觉。

  不巧那天郑公子来的时候,他就房内,并且清醒的很。

  一个月前,他通过保定府那边的路,子搞到了一批注铅的假银子,想要用这批假银锭换些真金白银来花花。

  就在前几天,同样住在城南,与他见过几次面的老侯,在一次酒后交谈中说钱不够花,问他有什么好的法子。

  这个老侯也不是什么好货,缺钱的时候,也时常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他们也算是臭味相投。

  于是他就用把其中的两錠银子给了老侯,收了他一钱银子,并且告诉他一个讹人的办法。

  两錠十两的银子,想要直接花出去,难度太大,不如找个冤大头,用假银子换真银子来。

  两人都是城南地界臭大街的人物,想要在这片地方行骗,难度太大,他建议老侯往城北什刹海那边去试试。

  想来想去,老侯选择了银锭桥旁边的临水居酒楼。

  如果老侯这把成功的话,将来通过这个法子,不知道能“偷天换日”来多少真金白银。

  他出了主意后,内心也是非常忐忑。

  那天跟在老侯身后,偷摸着也进了城,来到临水居附近,想看看老侯到底成功了没有。

  谁知道这个老鳖孙,蠢到第一次行骗就被发现不算,还把他给供了出来!

  不但供给了五城兵马司那些孙子,还供给了锦衣卫听!

  贩卖制造假银子和银票在大明可是充军杀头的大罪,当天他吓得都不敢回家,所在城外的一个瓜田棚子下面过了一夜。

  一连几天,癞子头都不敢回家,就怕撞到了来抓他的军爷或者锦衣卫。

  只是这两天,天气一下子转凉,他身上的衣服单薄,夜里睡在地里实在遭不住,加上银子也不够花了,就趁着清晨偷偷潜回家中,想要拿些银钱出去。

  他正在房内翻箱倒柜,便听到了外头自家老娘和男人的交谈声。

  关于他老娘做那些“不干净”买卖,癞子头当然也是心知肚明的。

  癞子头活到三十多,从来不事生产。就按照他的挥霍方式,外加常年进出衙门需要支付的赎金,只靠那些卖花钱如何支撑得下来。

  他老娘这十多年,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家的闺女媳妇,断送了多少人的清白——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只要有钱花就行了。

  说起来,癞子头心中对他娘还有一股怨气呢。

  这老虔婆,到处给人勾搭引线,怎么不记得自家儿子,都三十多的人了,至今还没讨到一房娘子。

  害他想要泄个火,还要花钱去城内找个“野鸡”。

  癞子头翻身下了床,将耳朵贴到房门边,听着赖大娘和郑公子的交谈声,然后得意地笑了。

  “又是临水居?也是,也该我有这一段‘姻缘’了!”

  他听的清楚,两天之后,这虔婆会让乔家绒线铺的小姐半夜里,在靠着临水居的窗户放下一长条布头来,把外头那个“奸夫”给吊上去。

  “那小姐为了见到外头这‘奸夫’,一定不敢点灯。到时候深更半夜的,她和丫头都看不真切,不如我偷偷上去……到时候把小姐弄到手不算,她乔家是开铺子的,一楼的柜上想必存着不少银两。嘿嘿……”

  癞子头打定主意,等郑公子走了,她娘又出去卖花后,才房里走了出来。

  “那天夜里,差不多在公子和小姐约定时间的半个时辰前面。这‘癞子头’花了几个铜板,让街上一个小童进‘临水居’给郑公子报假信,说他家人进京探望,让他赶快回客栈迎接。”

  万达说道,“那郑公子本是为了科考进京的,这段时间却因为留恋美色,整日泡在酒馆里,都没有好好读书。心虚之下,不及多想,就被骗了回去。他住的客栈在城西,这一来一回至少要走一个时辰,就误了和乔小姐的约会……给了那个‘癞子头’可趁之机。”

  “真是可恶!这恶霸成日惹是生非,不尊法度,还要糟蹋别家的闺女。那个郑公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看中了乔家女孩,就应该专心科考,等到明年有了功名,请家人前来提亲,那个乔掌柜又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朱见深龙颜大怒,“怀恩伴伴,去查一下那个郑公子是哪里的学籍,革了他秀才的功名,并且用不准参加科考……不,郑家出了这样的儿子,怕是家风堕落。从此之后,他们家三代都不准参加科举。”

  “是,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万达没想到他这一句话,居然毁了郑家人三代的前途。

  顿时一愣,连案情都讲不下去了。

  “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