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影卫也是白月光 第95章

作者:罄靥 标签: 宫廷侯爵 生子 穿越重生

第92章

  自从师父说了教他长剑剑法,这两个月以来,傅十□□雨无阻的起早贪黑,甚至深夜惊醒,脑子里都是剑谱,恨不得当场跳下炕,去院子里练两套再接着睡。

  冬末春初,他手中挥舞的木剑已经有几分样子。

  “偷听到了,差不多仲春师父就会再次出山,好像说是要上京。”

  入夜,傅十九正在院子里练剑,身边传来师弟的声音。

  他放下石剑,抹了一把额前的汗水。

  傅十九:“这么算来没几天了,得赶紧把剩下几招剑法学会,往后再慢慢练。明天还得早起下山给大师兄采药……”

  “我和师兄一起去。”小廿没等傅十九说完,连忙道。

  “大冷天的,你跟着我受罪做什么?挨冻挨饿,还得担心被蛇咬或是遇见猛兽,我巴不得多睡——”傅十九还没说完,忽然注意到了师弟左手腕上的伤痕,不是习武留下的,也不是写字写差了打板子的伤,“你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

  傅十九没等师弟说完,先一步拽过师弟的左手,二话不说卷起袖子。

  只见原本就枯瘦单薄胳膊上,淤血,刀痕,和其他不明的伤混合在一起,有的还在流脓。

  “谁打的?”傅十九说完,弯腰捡起来地上的石剑,攥紧。

  自打这个师弟入门,也许是先天残疾的原因,格外受师父和大师兄的关注,尤其是大师兄,对这个腿脚不便的小师弟格外怜爱。那日傅廿替他偷了馅饼,大师兄知道了不但没斥责,反倒每日多给傅廿些甜食肉食,让傅廿多吃些好长高长壮。

  就凭那些食物一大半都进了他肚子里这份情谊,傅十九就不可能对师弟坐视不管。

  “不说?不说我现在就去问!”

  “别别别别,”小廿见此赶忙拦着,“你再惹是生非,往后师父不仅得罚你每日采药,还要罚你清理茅厕。上次你掉下去……洗了半天,废了两罐玫瑰露的事儿你忘了吗?我不敢告诉你就是怕你再替我出头。”说完,小廿不禁蹙眉。

  不久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师兄即是为他出头,虽深受感动,但替掉进粪坑的师兄洗澡……两者硬要二选一,小廿宁可被同门霸凌。

  傅十九:“那我不冲动,你告诉我谁欺负你,我先记下。反正不出半月师父就出山,大师兄腿脚不便,又镇不住我,他罚我做什么我不做就行。”

  “上次你也说你不冲动的。”

  傅十九:……

  “跟着师兄早起出门采药就不会有事了。正好这几日从大师兄手中得来一些钱币,明日采药的时候咱们溜去镇子上,吃点糖水之余把师兄上次说想要的那个什么医书和话本顺道买了。”

  医书和话本。

  听到这个条件,傅十九不免心动,一时间也忘了要给师弟报仇的事儿。

  傅十九刚想答应,突然,背后倏地一痛。

  突然被打,傅十九龇牙咧嘴,大吼道,“谁啊?没长眼睛?”

  吼完,他才转身。

  看见黑暗中男人修长的身影,单手执剑,面色肃然。

  “师父。”瞬间,嚣张的气焰就委顿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跪在地上的时候,傅十九瞥了一眼旁边的师弟,也挨了一棍子,只是没出声,正趴在地上艰难的试图起身。

  “还挺厉害,觉得阿弟腿脚不便,治不住你是吧?”男人的声音冷冷淡淡,说完,瞥了一眼还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小廿,“遥月门的门规,第一条是什么?你入门不久,应该还没忘吧?”

  小廿咬牙,揉着肩膀,低声道:“师兄弟之间应礼貌相处,但不可太过亲近,更不允许私下拉帮结派,相互包庇,也不准向师父有所隐瞒。未出行任务之前,不应有私有钱财……”

  说完,他看见师父向他伸出手。

  小廿没说话,乖乖把身上的锦囊上交。

  “阿弟待你这么好,希望你能记住门规,”男人颠了颠荷包,收在了袖子里,目光又转回傅十九身上,“刚才不是还挺狂吗?”

  傅十九:……

  他能感觉到男人目光中的怒火,随时可以将他烧成灰烬。

  正冒冷汗的时候,突然,内院传来柔和的声音,“傅兄?是那群小家伙又闯什么祸了吗?”还伴随着轮椅吱吱呀呀的声音。

  瞬间,傅十九感觉到头顶暴怒的目光收敛。

  “他们哪儿能闯出什么祸,我马上回去。”男人的声音瞬间温柔了不少,笑完,才回来吼了傅十九一句,“今天是你最后一个能好好睡觉的晚上,明天采完药来书房领罚。”说完,他一把揪起地上的小廿,“待会儿让哑婶帮你收拾东西,往后搬到内院住,不会有人欺负你,走。”

  男人说完,一手提剑,一手提傅廿,快步朝着内院走去,“阿弟,夜风冷,好好的出来做什么……”

  “……”

  “……叫我回去推轮椅啊,自己动手干什么?”

  “……”

  看着内院的大门关上,傅十九面无表情的一拳砸在树干上。

  大多时候,他会因为得到师父的关注而喜悦。但偶尔,会像现在这样,怨恨这个男人。

  次日清晨,傅十九故意磨磨蹭蹭的背上药筐,不紧不慢大摇大摆的往外走。

  反正采药迟了,着急的是师父和大师兄,横竖他都要挨罚,不如破罐子破摔。

  刚走出起居的院落,傅十九就听见背后传来小跑的脚步声。

  步子很小,明显是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孩童。

  他回头,发现是师弟拖着义肢,跌跌撞撞的追了出来,“小廿?”昨天晚上,小廿就没和他们共住一屋,应当是搬到师父和大师兄起居的内院去了。

  “十九师兄!”小廿的声音还是哑哑的,但能听出语气里多了一丝激动。说完,他把荷包递到傅十九手上,“给!”

  “什么?”傅十九接过,拆开一看,顿时愣住。

  这么碎银……以前他家一年的收成换的钱都不及这些一半儿。

  小廿赶忙解释道,“昨天师父没收完,大师兄又偷偷塞回给我的,我马上要出门,用不上这些银子,给师兄拿着吧。”

  傅十九:“出门?”

  小廿:“昨天偷偷听见师父说了,这次出山入京,是进宫去见天子,要带一个弟子随行。带年纪稍大些的害怕乱跑惹事,带我正好,因为我没有右腿和右手,随时可以限制我的行动。”

  后半句,让傅十九原本生出的羡慕之焰顿时熄灭。

  “这些他和大师兄说的。和我说的是因为喜欢我,看我天赋好,才带我入京,”说到这儿,小廿垂头,“虽然师父对我很好,但……我不太喜欢师父,也不想去。”说完,他又补了一句,“我知道不能让师父听见,所以只说给师兄听。”

  傅十九赶忙接道,“我肯定不会说出去。”

  自打一夜家破人亡,来到遥月门,他不信任任何人,就连对师父都有所保留,理所应当的,也没有同门信任他。

  小廿是例外。

  他想了一会儿,又开口问道,“我平时脾气也不好,小廿会不会也不喜欢我?”

  “不会。我最喜欢师兄了。”小廿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师父对我虽然好,但对别的同门也好。师兄不一样,师兄只对我一个人好,所以我最喜欢师兄。”

  哪怕言语稚嫩,傅十九也隐隐意识到,师弟口吻中的依赖。

  小廿继续道,“我们大概后天就走,这两天不出意外,师父应该都在照顾大师兄,即便要罚你,也不会有功夫监工,走了以后更是看不住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听说京城有很多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到时候给师兄带回来……”

  采药的路上,他听着师弟叽叽喳喳的和他说话。

  他似乎有点理解,为什么师父不允许他们之间拉帮结派,甚至接触过密都是禁止的。

  有了同门相互舔舐伤痕带来的慰藉,师父给予的吝啬关怀都不会那么令人垂涎。

  “不错,剑法已小有所成,正好也到出任任务的年纪了。”

  最后一招落下的时候,傅十九听见轮椅边上传来大师兄的赞赏。

  他归剑入鞘,恭恭敬敬的抱了拳,“多谢大师兄教诲。”

  行完礼,他又一次站直。

  又是初春,他已然长成了个半大的小公子。五官长开来,比小时候更为惊艳,哪怕板着脸,眉眼都是含笑的。如若不出剑,还以为是哪个书香门第的后裔,完全看不出是粗鲁的武辈,更看不出是以害命赚钱的恶人。

  “下次小十二出行任务的时候,你跟着他吧。大后天动身,去北疆,暗刺的对象小十二会和你讲解,你要认真听,认真学。往后总有一日你要自己出去的。”大师兄说话还是不紧不慢,说完,自己挪动着轮椅,朝着内院移动,示意傅十九跟上。

  傅十九知道对方是让他端药。

  这些年来,他对医书小有见解,加上大师兄偶尔肯教他一些师父独有的毒术药术,他发现,大师兄常吃的药里,并非全都是治腿的。

  有一味药尤其歹毒,书中的记录,都说是有阵痛安神之效,但时间久了,会记忆混乱,甚至丧失部分记忆。

  大师兄虽然时常腿疼,但远远用不到这么大副作用的镇痛。

  傅十九温好药,平稳的端进书房,故作不经意的问道,“大师兄,可以请教一个问题吗?”

  得到应允后,傅十九才小心翼翼的问道,“您这双腿,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年来我读了很多医书,觉得想要根治,必须问清缘由,这才冒犯。”

  他依稀记得,很久以前,小廿和他说过,偷听大师兄吼过师父,说这双腿,是师父害的。

  “我的腿吗?治不好的。原本就有天生的因素,师父是我命中的贵人,从小养我到大,直到病发,还是对我不离不弃。”说这些的时候,大师兄的神色十分平和,一点也不避讳。

  傅十九:“不是被人下毒害的吗?”

  “小十九,你在说什么?”大师兄迷茫的反问道。

  傅十九:……

  他的记忆不可能出错。

  即便小廿告诉他的是假的,但很多年前他翻过大师兄的日记,明明就是被害的。

  “您不是,之前爱上过某位女子,求而不得,才……”

  “怎么可能?我一直忠心于傅兄,没有人比傅兄更重要,怎么会对女子求而不得?小十九,你怎么了?”

  “发烧了。”傅十九为了掩饰尴尬,扶了一下额头。

  寒暄几句后,傅十九便找了个劣拙的借口,离开了大师兄。

  出行任务当日,傅十九被迫和小时候天天欺负他的师兄一起上了路。

  他虽比刚入门时长高了许多,但在师兄面前,这幅小身板还是略显单薄。

  为了路上不引人瞩目,他们都换上了便装。

  傅十九看了看自己身上月白色的长袍,又看了看镜子。

  这幅扮相配上这幅容貌,绝对不会有人怀疑他的真实职业。

  “不错啊小十九,比小时候像样多了,想当年,你天天给我们打完水,洗完袜子,都躲在被窝里哭鼻子。让你添炭盆你还故意装聋作哑,搞得像我们欺负你一样。”

  听到不善的声音,傅十九没再像以前一样嘴欠,只是微微笑道,“难为十二师兄还记得这些陈年往事。”

  “待会儿把刀刃擦了,食物和水带好,明天我们就到北疆了。到时候跟好我,万一出事儿了我可不救你,最多把你的脑袋带回去,葬在遥远门后山。”

  面对轻蔑的语气,傅十九还是笑了笑,“还请师兄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