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影卫也是白月光 第96章

作者:罄靥 标签: 宫廷侯爵 生子 穿越重生

  “没什么可指教的,带师弟出行任务,基本就像是带个打杂的下人。这么多年,第一次跟着年长者出行任务死掉的可太多了……对了,第一次动手杀人,你要是因为害怕乱叫唤,坏了计划,别怪我大义灭亲。”

  傅十九没再说话。

  他们都是被捡回来的,有的家破人亡前的确是地位显赫的小少爷,即便没落,那股子傲气也不减。

  他不知道十二师兄原本的家世,也不好奇,只是沉默着,心甘情愿的扮演这个“打杂的下人”。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拖了后腿,才让十二师兄……”回到师门的时候已然入秋,难得师父也在,见到师父和大师兄,傅十九终于绷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路途遥远,弟子无能,只能把师兄就地安葬……因为师兄生前说过,想魂归遥月门,所以才斩下一只手……”还没说完,呜咽的哭声就替代了话语。

  傅十九把那只手放在地上,用脏兮兮的袖子胡乱抹着眼泪。

  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发硬,他原本就生的漂亮,哪怕哭起来,也是可怜兮兮的。

  “任务,任务完成了。那个商人的耳朵和心脏,在盒子里……”又哭了一会儿,傅十九才断断续续的说道。

  一直板着脸站在轮椅边上的男人听到“任务完成”,绷紧的面色才有了一丝柔和,“做的很好。走,为师先帮你把身上的血洗了,好好睡一觉,给你炖只鸭子吃。小十二……是个天赋异禀的孩子,可惜了,但不是你的错。”

  听到师父难得柔声哄他,傅十九才收敛了一点哭腔。

  站在浴盆里,任由师父替他清洗血迹的时候,才彻底止住呼吸。

  手臂上的烙印十分明显,那是当年,他拜师时,自己给自己烫下的。

  “往后啊,我的竹儿就是独当一面的少年了,不能再哭的这么狼狈了,知道吗?”男人也看到了他手臂上的痕迹。

  当年细皮嫩肉的孩子,现在身上全是伤痕淤青。

  等傅十九穿上里衣,他才和十九一同坐在榻上,细细的上着药,“看到你能完成任务回来,为师真的很激动,但看见你伤成这样,又心疼的要命。当初捡你回来,教你剑法,教你认字,这些事都没做错,终于是有回应的,以后竹儿会越来越厉害……”

  竹儿……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傅十九顿了一下。

  这是他原本的名字,只在和师父初初相识的时候,提过一句。

  明明一年到头和师父相处的时候并不多。

  但是师父总能记得很多细微的小细节,让他觉得,自己是被师父一直记挂着的。

第93章

  傅十九从树干之中拔/.出长剑,回头看了一眼被火焰吞噬的村庄。

  十几年前的疫病又一次卷土重来,这次官府似乎查出,是鼠灾闹的。官府有命,让他们把染病的村庄全部烧毁,至于还在疫病中苟延残喘没救的人,会直接给一个痛快。

  杀人放火的事情官府自然不会亲自去做,所以便委托了遥月门。

  哪怕过去了十几年,傅十九还是想到小时候的那一天,见到满村子的尸体,和父母死在面前的震撼、恐慌。

  “师兄!”

  正对着火焰发呆,傅十九感觉到身边跃下来了一个身影,木肢发出的声音十分清脆,像是要碎掉一样。

  “怎么了?师兄一向杀人不回头的,会对着案发现场发呆,还是头一回见。”

  “没什么。”傅十九收了剑。

  幼年时的事情,一直是心理的阴霾,他没和任何人说过。除了把他救出来的师父知道,别的同门完全不知道他之前来自哪儿,甚至连和他关系最近的二十师弟都不知道。大多同门从他的行为举止,以及对书籍的喜爱,都推测他是书香门第没落的小公子。

  “东边的村落也处理完了,没有留活物,家禽牲畜葬在一个坑,埋人的坟堆做了记号,方便以后官府的人来这儿立碑。”小廿说完,调整了一下被烟火熏到焦黑的义肢。

  义肢是木头做的,在火场中难免出问题。

  “嗯。收拾一下武器,我们准备进城。”傅十九没注意到师弟义肢的异样,收回了目光。

  两人一起用煮好的汤药洗了身体和武器,才一起上路。

  路上,傅十九想起来前段时间,师父好像说过,有一个宫中的差事派给小廿。

  具体是什么,师父也不肯说,也不许他们询问。

  今日正好出来,傅十九思量片刻,还是开口,“对了,前几日,师父说要派你上京?据说是要接皇家的差事?”

  “嗯,”小廿并未隐瞒,“好像是五皇子殿下,叫什么……颐来着?据师父说,是作为影卫进王府,监视他的动向,时而汇报给陛下,必要的时候……可能需要动手,”说完,小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马解释,“刚入门的时候,师父带我进宫,和他见过面,相比于陌生人更容易接触。加上我天生残疾,容易让人放松警惕,所以才把这个差事给我。反正是没什么油水的活儿,不然也不会给我。”

  傅十九:“那往后,是不是就不能经常见到你——”

  他还没说完,只见方才还好端端站着的师弟,右腿猛地一塌,整个人重心失衡。

  “小廿!”傅十九也顾不上说话,赶忙一把拽住师弟的后领,把人提溜起来,“身体不舒服吗?”

  “义肢,义肢断了…”小廿被勒着喉咙,虽然不至于摔倒,但窒息的感觉没比摔在地上好受几分,“师兄松手我就身体健康。”

  傅十九赶忙蹲下/.身。

  果然,原本上好的木料已经烧的焦黑,从中间折断成了两半。

  断肢被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小廿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无处可躲,只能轻声咳嗽了一下,“跳着勉强也能赶路,到城里在找木匠修缮,马上天就黑了,我们的马已经杀死在疫病村……”

  “我背你吧。”傅十九没等师弟说完,打断道。

  听到这句话,小廿怔了一下。

  “上来。跳着走又慢又累,”傅十九见师弟不动,又加了一句,“快点啊。小时候不是经常背你吗?上来。”

  “小时候体重比现在轻的——”

  傅十九没等他说完,直接拽着他的左臂强行拉上了后背。

  背上的重量其实很轻,毕竟比常人少了一只胳膊和一条腿,即便长大了,也沉不到哪儿去。

  小廿见师兄面色并无嫌弃,这才稍微放心了一点,放松身体趴在师兄后背上。

  他记得上次趴在师兄背上,两个人还是垂髫孩童的年纪,转眼,师兄已经身形接近成人,只是面容稍有稚嫩。

  他则还是一副没长大的样子,身高矮了师兄半截。

  “小廿,你这么去京城,是不是会很久都见不到你了?”沉默了一会儿,傅十九开口道。

  “嗯,”小廿的声音闷闷的,似乎也很不开心,“我不想离开师兄。而且据说那位王爷年纪不大脾气暴躁,虽然他小时候就挺暴躁的……不过我会尽量经常给师兄写信,争取早日完成任务,赶回来和师兄重聚。”

  傅十九:“那可记得把地址留给我,我有机会得了空就去看你。”

  他和小廿从小一道长大,相互相伴走过来,情分不比亲兄弟差。小廿给予他的情感填补,取代了举目无亲的空虚,也是手染鲜血麻木之余的唯一慰藉。

  亲眼目睹过双亲死在面前,加上很多同门,暗杀过程中一身殉职,他不敢想象这些事情发生在小廿身上。

  “如果你挨欺负了或是感到性命受危,你可千万别忍着,和我说,别说王爷,哪怕是天子也得砍他脑袋。先斩后奏,管师父同意不同意,不同意哪怕是师父我也得反,反正你不能有事儿。”

  听到这儿,小廿笑了一下,“倒是不会有事,寻常人也杀不了我,最多活的比较艰难。师兄来探监的时候记得给我带点糖水点心。”

  “骗吃骗喝。”傅十九瞥了一眼。

  小廿也没否认,只是又笑了几声。

  夜风算不上温柔,刮子脸上有点疼。

  进城的时候,傅十九感觉到背后的师弟已经睡着了。

  他今年满打满算十九岁,对往后的人生还怀着无限的期望。傅十九其实大小就羡慕过大师兄和师父的那般亲密,师父脾气喜怒无常,可大师兄却一直温柔如水,从来没急过眼。

  过了弱冠,可以自由出入师门之后……他也想把小廿认作义弟。待小廿过了弱冠出了师门,他们就像师父和大师兄一样,共同生活。

  处理完疫病,傅十九把小廿送到京郊,才折回师门复命。

  这才刚离别,傅十九就想着以后该怎么找机会,偷偷去看望这个给暴躁王爷当影卫的小倒霉蛋子。

  回到师门,问了新来的师弟师妹,都说师父在师门,只是院门紧闭,也不允许他们出入。

  傅十九自然不会理会这道禁令。

  汇报任务比什么都重要,这是以前师父教他的。

  他越过内院院门,径直走向书房。

  叩门之后,迟迟没人开门。傅十九凑近,察觉到屋内有打斗和低吼的声音,突然警觉。

  难道是…师父被人暗算了?

  傅十九想到这儿,赶忙试图破开门。

  然而门根本没锁,轻轻一推,便推开了。

  声音似乎是从地下传来的。

  掀开墙上的壁画暗门,傅十九寻着声迹一步步向着地下走。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大师兄的声音带着哭腔,时不时发出阵阵呜咽,“你何必害我至此?”

  “阿弟,我怎么舍得害你?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亲人,师长,早就离我而去,我是迫不得已才……”

  话没说完,又是一阵令人躁动的水声。

  傅十九隐约意识到,师父并不是遇害。

  好奇心驱使着他,一步步向前走。

  看到榻上的大师兄哭的微微颤抖,双腿无力的耷拉在师父肩头,身上满是伤痕,拳头无力的一次次垂在师父心口,口中的咒骂声不断。

  “乖,把药喝了,喝了就不伤心了。”

  “不喝……”大师兄并未说完,细口壶就先一步塞到了嘴里。

  即便壶口戳的他直干呕,但汤药还是多少灌进去了一些。

  傅十九没敢再看下去,自觉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出了内院,傅十九装作没进去过,怀疑人生的坐在墙角,目光呆滞的看着地面。

  师父和大师兄,不是情同手足吗。

  手足之间,都会这样吗?

  惶恐之间,傅十九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突然想起来小廿的模样。

  小廿从小哪怕哭也是隐忍着的,要是因为被欺负,哭到轻颤……傅十九没再想下去,突然,脑壳儿上砸上来了一个竹编球。

  他反手抄起球,二话不说朝着师弟脑门上砸了回去,“球不长眼睛你也不长?”

  见年幼的师弟被砸倒在地,傅十九才放心的收回了目光。

  不一会儿,他看见内院的院门打开,师父颀长的身影立在门前。

  “十九,地上脏,刚给你裁的衣服,”男人看见傅十九坐在地上,柔声提醒道,“前几日你出门,京中又给了些缎了,有几匹月白色和浅水蓝的都留给你了,待会儿让哑妇给你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