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江湖都在等魔头分手 第54章
作者:姜鱼
他都没多看一眼那血红的伤口,洒上药粉,就快速缠上纱布,好像如此药粉沾到伤口的刺痛就追不上他似的。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擦伤最严重的还是手肘和膝盖,黎秩自己给自己包扎到底有些不便,他咬着布团抬起头,望向门板。
外头的人正好开口——
“是我,萧涵。”
黎秩并不意外是萧涵。萧涵虽然身上还有毒素未除,内力被压制,还受了伤,可有燕七在,他想下山根本就不用费力气,开个口就行了。
黎秩顿了一下,用剪刀剪断纱布,在手肘上打了个结,再看到手心上还在泌出血水的道道擦伤和剑伤,随手倒了下药粉就随意缠上了纱布。
“黎秩,你先开门。”萧涵道。
连称呼都不一样了,听上去很认真。黎秩却置若罔闻,包扎好双手,弯下身,一点点将裤管拉上来,拉到膝盖时,因为膝盖血液干涸的伤口和裤子黏连在了一起,就是黎秩也疼得轻抽一口冷气,到底狠心将裤子连带着血痂撕开,伤口再度裂开,血流了出来。
膝盖是极其脆弱的地方,这个地方一旦受伤,不太好痊愈,而且因为没什么皮肉,此刻看去仿佛就要露出森白的骨头,黎秩咬紧牙,没发出什么声音,用湿帕将伤口周边的血污擦掉,萧涵的声音接着在门外响起。
“你怎么了?”屋里迟迟没有传来回应,萧涵心里渐渐有些不安,皱眉道:“我去叫陈清元来。”
“不用。”黎秩咬牙道。
他正在上药,疼得脸色煞白,他现在很狼狈,很难看。
他不希望被人看见。
萧涵止住脚步,回头望向窗纸。
只见到一个模糊的剪影,小小的一团缩在里面。
萧涵面色凝重下来,“我来九华山,的确是早有计划,想要引元惠他们出来,事先没有告诉你,是我不对,你先开门,我们再详谈吧。”
黎秩态度冷硬,“不必。”
见不到人,萧涵越发不安,“好吧,你现在开门的话,我就告诉你所有事情,你问什么,我绝对不再隐瞒一个字,否则我名字倒过来写!”
黎秩缠着纱布的动作一顿,眉头紧紧皱起,不予理会。
萧涵又说:“真的,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拼命救我,我刚才说过,我相信你,以后也会全然信任你,所以你不必担心我还会再骗你。”
黎秩抿了抿唇,哑声道:“你走吧,我现在不想见你。”
萧涵顿时哑声。
他是愧疚,如果事先告知黎秩的话黎秩就不必受伤,但他还是难以理解黎秩为何会生这么大的气。
这时陈清元被孟见渝带了过来,刚过来见到萧涵,就惊叫道:“肖少庄主,你肩上怎么都是血?”
黎秩接着冷声说道:“你们都走吧,别在这里扰我清净!”
孟见渝眉头一挑,又看看萧涵,似乎断定黎秩不悦与他有关。
萧涵听出黎秩话里的决绝,想到他回来时还好好的,况且平时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应该不会有事,而孟见渝又突然出现……萧涵用力抓住孟见渝的手,故作虚弱道:“枝枝生气了,看来我今夜注定不能回房了,孟前辈,你那里宽敞,不如收留我一夜如何?”
孟见渝思索了下,露出有趣的神情,“荣幸之至。”
三人离开后,屋外恢复安静。
黎秩处理好身上的伤,密密麻麻的痛在身上各处传来,直叫人喘不过气。黎秩累得趴在桌上,一手捂住腹部,连手指头都不想再动一下,靠在手肘上的脸颊微微一侧,望向桌上那一盏微弱的烛火。四下俱静,他漆黑的眼眸里慢慢涌上星星点点的笑意。
这一夜似乎很漫长,许是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也似乎很短暂,天光一下子变白了,太阳悄无声息地在东边升起来,新的一天开始了。
休息一夜后,黎秩惨白失色的面色已好了一些,至少在外行走时能装出好似完全没有受伤的样子,他出门没多久,就被孟见渝拦了下来。
孟见渝眼底挂着两片乌青,应是没睡好,还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黎秩问他:“做什么?”
这里是花园,视野开阔,因昨日中毒的人太多,他们服下解药后一时间没能恢复,便暂缓了离开九华山的计划,现在也没什么人出来逛。
孟见渝道:“你那位肖少庄主可真厉害,喊了一夜疼,吵得我一宿没睡好,难怪你要将他赶出去。”
黎秩望向他身后,却不见人。
“找人啊?不好意思,我一不开心,把他打晕扔下山了。”孟见渝似真似假地说着,很快正了脸色,朝黎秩伸手,“言归正传,交出来。”
黎秩问:“什么?”
孟见渝压着声音道:“剑!昨夜有人趁乱盗走了九斤剑!”
黎秩纠正,“不是盗走,是夺回。”
孟见渝点点头,“行,本就是你家的东西,不过小教主可别忘了,那是杀害孟扬的凶器,既然已经落到了九华山手里,没道理还回去。”
黎秩思索了下,说道:“所以我们是抢回去的。”
孟见渝算是明白他的意思了,“你不打算还回来了?”
黎秩道:“是你们应该还回来,如今真相大白,该抓的人你们不抓,为何要守着一把被人偷来的剑呢?”
“你以为我们不想抓?薛菱是什么人?仙霞派掌门的侄女,现在又背靠镇南王府,即将嫁给镇南王的义子少将军,又有玄月宫的人保护,她要走,我们怎么拦?”孟见渝道:“那剑既然是杀害孟扬的凶器,自当留在九华山。”
黎秩望着他道:“你如此强词夺理,比我还像个魔头。”
孟见渝呵地冷笑了一声,“看来你真的不打算还了。”
黎秩也还以讥讽的淡笑,“看来某人是要过河拆桥了。”
此言一出,二人之间本就脆弱至极的联手瞬间破灭。两人对视间,透出一股针锋相对的气息。
孟见渝摸上腰间挂着的佩剑,眼里慢慢泄露出几分笑意。
“很好,我早就想领教一下打败陆玄英的天下第一剑的厉害了。”
黎秩衣袖下的五指缓缓攥紧,掌心下纱布渗出一丝微红。
就在这时,萧涵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原来枝枝在这里!”
话音传来的那一瞬间,孟见渝的肩膀被人从身后揽住。
“孟前辈起的好早啊。”
孟见渝黑下脸,一掌拍开萧涵的手。
萧涵也不觉尴尬,笑吟吟地看着二人,“正好,华栖迟说待在山上闲得慌,约大家一块下山玩,枝枝,我们也去吧,孟前辈要不要一起?”
顺着萧涵指的方向看去,华栖迟和百里寻都在不远处。
孟见渝毫不犹豫拒绝,“不去!”
萧涵唯有叹气,伸手去抓黎秩的手,黎秩躲避了一下,但还是让萧涵抓到了,萧涵面露喜色,却在碰到厚厚的纱布时笑容僵了一下。
“那我们就先走了。”萧涵很快恢复笑容,朝孟见渝招手。
孟见渝仍不甘心地看着黎秩,意有所指地叮嘱道:“你们身上都还有伤,早去早回,记得回来换药。”
萧涵笑着点点头。
黎秩与孟见渝深深对了一眼,跟着萧涵转身离去那一瞬间,萧涵压低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手上流血了,一会儿要重新上药包扎。”
黎秩心头一跳,快速冷下脸。
“不用。”
萧涵面露无奈,再转过脸走向华栖迟那边,又换上了一张笑脸。
几人还约了陈清元和裴炔,一路下山,萧涵跟人聊天时都没有松开黎秩的手,似乎是看出他行动不便,他时不时伸手在黎秩后腰扶一下,让黎秩轻松不少,也便没有推开萧涵。
九华山下有个小镇,说不上多富足,胜在宁静宜居。
下山后没多久大家就各玩各的,陈清元惴惴不安地跟在黎秩二人身后,百里寻也跟着黎秩,经过昨日,他对黎秩的崇拜已然溢于言表。
四人没多逛,进了茶楼听书。
几人在窗边小桌坐下,陈清元非要挨着黎秩坐,百里寻没他和萧涵反应快,最后只得坐到对面去,他很不满,炮火却集中向萧涵。萧涵自然不会认输,你来我往,斗嘴斗得好不快活,连给黎秩倒茶都要跟百里寻抢。
陈清元这才找到机会问黎秩,声音压得很低,也很忐忑,“三日过去了,你什么时候给我解药?”
黎秩斜眼看了他好一会儿,在袖中取出一个瓷瓶。
陈清元面露喜色,打开瓶塞一看,是一粒黑红色的小药丸,“解药?”
黎秩眼睛也不眨一下道:“服下此药,毒便完全解了。”
陈清元一听,宝贝似的将瓷瓶抱在怀里,“谢谢!”
黎秩嘴角抽了抽,那不过是一粒枸杞地黄丸罢了。看陈清元如此高兴,黎秩就不把真相告诉他了。
陈清元谨慎地将药收进怀里,余光撇过窗外,指着斜对面一家酒馆道:“哎,华大哥和我哥在那边呢。”
萧涵闻言凑过去看,果真是华栖迟和裴炔,他好奇道:“借酒浇愁呢?”
百里寻若有所思道:“裴大哥对薛姑娘确是一往情深。”
萧涵嗤道:“那又如何,薛姑娘本就是他自己推开的。”
几人就此止住话题,没再说下去,只因薛菱昨夜已宣告叛出仙霞派,早已往西南去了。孟扬虽然确实有过,但她也的确是凶手之一,即便无法找薛菱算账,但在武林盟,在六大门派,薛菱已经成了一个不能说的忌讳。
却有一个人,接了萧涵的话,“被人抢走了心上人,就只会借酒浇愁,这种男人不是窝囊又是什么?”
稍有些蹩脚的中原话,众人回头一看,竟是阿彩。
黎秩也稍稍睁大了眼睛。
萧涵惊道:“你不是走了吗?”
阿彩独自一人出现在这简陋的茶楼,发尾上那支孔雀羽绚烂如初,她身上的嚣张气势也一如往昔,一来便挤开陈清元坐了下来。陈清元好一阵无语,最后只得坐到百里寻那边。
萧涵警惕地问:“你来做什么?”
阿彩不客气地自顾自倒茶,讥讽道:“我本来就没走,不过是恰巧路过,听到你们的话,觉得不痛快,才过来坐坐罢了。怎么,不欢迎?”
萧涵向黎秩靠过去,不忘吐槽道:“你比较像个魔头。”
阿彩嗤笑道:“在西南,玄月宫就是魔教,我本就是魔教妖女。”
萧涵无话可说了。
接下来换上了百里寻,“敢问二宫主此番前来,可是有事?”
阿彩捧着茶杯,也不喝,只慢慢吹着上面温热的雾气,漫不经心道:“也没什么事。只不过听到一些不实的谣言,让我很不开心罢了。”
陈清元小心翼翼道:“什么谣言?”
“比如,薛菱攀上高枝,嫁去镇南王府,从此得到了泼天富贵,衣食无忧,羡煞旁人?”阿彩摇了摇头,“这一路上见到不少武林盟的人,这类话就听到了不下十遍,我该说你们武林正道的人,是愚蠢呢,还是肤浅?”
今日下山逛的不止他们几人。百里寻还是很迷茫,“姑娘何处此意?”
阿彩冷笑一声,将茶杯重重搁下,“薛菱根本不是自愿嫁去镇南王府。你们消息太慢了,居然还不知道镇南王府的少将军早已经重伤昏迷,至今未醒,他从未见过薛菱,又怎么可能对薛菱一见钟情,是要娶她为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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