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完帝王后我翻车了 第36章
作者:粒非痴
贺戎川攥紧双拳,唇角划过一抹冷笑,“走,咱们也去坐坐。”
……
在山顶用完了花糕花酒,池奕打算把婉嫔送回春阳宫。这些天他深谙书中世界的险恶,让人家小姑娘连丫环也不带,从御花园走回春阳宫太危险了。
从假山下来,池奕就进入了暗卫的监视范围,不敢再和婉嫔说正事。二人走出御花园时,憋了一下午的雨水瓢泼而落,撑了伞也挡不住。
杨顺怕池奕淋雨,让他先回宫,自己替他去送婉嫔。反正无论池奕走到哪,总有那么几个暗卫悄悄跟着。
池奕“独自”回到征怀宫,见贺戎川不在,顿时觉得自在不少。他在屋里泡了个花瓣浴,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想到刚才在婉嫔面前吹的牛皮,便摆出纸笔,回忆起原书写过的纯国人打仗骚操作。
费尽心思搞了这么一出,应该能把他们都骗过去吧?
他一个人在征怀宫坐到半夜,雨没停,也没见贺戎川回来。这些天池奕夜夜和那个暴君共处一室,从一开始的害怕到习以为常,现在那人突然不回来了,反倒觉得怪冷清的。
似乎习惯了这种身边有个人随时想把自己弄死,手都按在脖子上了,却没掐下去,反倒在自己脸颊揉了一把的感觉。
他本想跟杨顺打听一下贺戎川的去向,却在这时听见门口一阵嘈杂。池奕蹭过去围观,见宫门传令的侍卫递来一张纸。杨顺道:“礼部韦侍郎呈上的,要让陛下裁决。”
“大半夜的送来,什么事急成这样?”池奕念叨着,接过读了一遍,脸色微变。
今日朱紫苑的清谈会上,一名前来旁听的外人与正在台上论政的另一名考生起了冲突,不知为何大打出手,混乱之中,那听众竟将考生打死。
而这二人池奕恰好都认识,前者是中央军副将郭遇,后者是惠州籍考生田更。
这两个身份放在一起,事情就变得棘手了。
田更一死,考生们觉得是下位者受了朝廷军队的迫害,原本就愤世嫉俗的一群人,便结伙跑到中央军府衙门口吵吵嚷嚷示威,要求诛杀郭遇。
若按军法,定到死罪也不是不行。但根据新规,杀人必须要经刑部审批,走完流程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
要想立刻杀人,除非是圣旨或者军令。郭遇是姚丞相提拔上来的,徐检若真请军令杀了他,那就是在姚丞相面前给中央军刷仇恨。
徐检只好遣人协商,可那些考生无论如何不松口,坚决要求处死郭遇,否则就集体弃考,专在中央军府衙外杵着,彻底把这事闹大。
新政扶持下的考生、中央军、姚丞相……这事太过微妙。徐检不敢自己处理,报给了兵部,兵部找负责科考的礼部一合计,这责任可担不起,就算深夜也要送进宫里请旨。
看完这份简报,池奕脑子里冒出一大堆问号。郭遇一个武将,为什么会去朱紫苑听清谈会?如果他故意杀人,为什么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果只是失手,徐检手下的副将,怎么会失这种要命的手?
池奕扯了一把杨顺,“走吧,我也去。”
“池公子……”杨顺摆出讨好的笑,“您才沐浴过,出去又要淋雨了。您还是歇着,跑个腿而已,奴才们去便是。”
此人的刻意让池奕觉得不对劲,他拧眉问:“所以陛下现在人在哪?”
杨顺支支吾吾:“陛下……现在……”
一旁的小太监便接上:“陛下现在宿在重华宫呢!”
“多嘴!”杨顺狠狠剜了一眼那小太监。
池奕明白过来,贺戎川去重华宫睡他老婆了,杨顺这是怕自己吃醋?
吃醋是不存在的,不过倒有点好奇。以往贺戎川对他的老婆们毫无兴趣,池奕甚至怀疑原书里他到死都是个雏儿,怎么今天突然就……被花朝节的浪漫氛围感染了?
池奕要去,谁也拦不住他。到了重华宫,陆昭仪却是从偏殿走出来迎他们的。
“陆娘娘,陛下这是……”池奕没好意思直接问。
陆昭仪则毫不避讳:“今日陛下与众姐妹宴饮,有人敬酒他便用了。那花酒本没什么劲头,谁想陛下几杯便醉。要送他回征怀宫他不肯,就歇在了重华宫。陛下在正殿安置,池公子别多心。”
“陛下饮酒?倒是少见。”杨顺念叨着。池奕回忆了一下原书,似乎的确不记得贺戎川什么时候喝过酒,自己上次见他喝酒还是吃温柔药丸的时候。当时什么情况来着……
几人来到正殿门口,进屋叫醒贺戎川这么得罪人的事,谁也不爱做,就又落到了老好人池奕头上。
池奕嘴角一抽,自己靠近对方就感觉不到,这怎么叫啊?
雨天屋里也没生炭火,阴冷阴冷的。池奕以前见过贺戎川睡觉,总觉得此人睡着就跟死了一样,脸上没有任何神色,四肢僵硬地铺在床上。
可今日,床上的人弓着后背,身子微微蜷缩,一只手还攥着被角。再走近些,窗外隐约的光亮映出他鬓边细汗,眉心蹙起时吞下无边夜色。
池奕莫名慌张,试探性地叫了他几声,果然叫不醒。
以贺戎川那种睡觉时遇到危险能立刻醒来砍人的本事,叫不醒,只能是他自己不愿意醒。
池奕四下寻觅,想找个长一点的东西,自己站在一米之外捅捅床上那人。可这屋子实在太干净,找了一圈,只找到贺戎川的一把佩剑。
拿剑捅人这动作容易被误会,池奕便捏着剑尖,用剑柄在那人胳膊上敲了两下,道:“陛下,我是池奕,有急事,醒醒。”
手都捅酸了,池奕才见那人缓缓睁开眼,接着便直勾勾望着他,眸光纯净而灼热,是此人从未有过的神情。
看了好一会儿,原本锋利清冷的面容上,忽然绽开一个含了些傻气的笑,含混不清道:“还以为你不来了……”
这可把池奕惊到了,他不遑多思,连忙摆出正事:“礼部侍郎奏报,中央军与待考学子起了矛盾,现下正在城里闹事,事涉姚丞相,向您请个旨意……”
他话未说完,贺戎川握住剑柄的手猛然一拉,将池奕整个带到床边。凑近之后,池奕闻到那人身上隐约有酒气,将他面颊染得殷红一片,配上那带几分稚拙的神情,全无帝王威严。
池奕料想这时对方看不见自己,正要离远点说正事,手腕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扣住。
“……陇州、陇州那边民风剽悍……战场刀剑无眼……你身手再好,怎敌得过千军万马……”
池奕僵在原地,他抓住了自己的手,还和自己说话?所以上次……不是偶然现象,只要喝多了主角光环就会失效?
“那么远,若出什么意外……”手腕上力道愈紧,话音低低的,揉碎在滂沱大雨中,“……朕护不住。”
池奕哆嗦了一下,压住细究的心思。既然他看得见自己,便将奏报捧到他手里,轻缓道:“此事要如何处理,您给个方向,余下的我可以去办……”
“你池奕那么周全,这等琐事自己做主便是。”贺戎川扫了一眼那张纸就塞回给他,眼中是毫不掩饰担忧和嗔怪,喃喃道:“左右你也不爱惜自己……”
后头便听不清了。外面一堆人等着,池奕可不想留在这里哄醉鬼,草草道一句:“那我自己看着办,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他把剑挂回去,把贺戎川按在床上还帮他掖了掖被子,转身往外走。
“池奕!”
池奕被突然的叫喊吓到,无奈转身,只见那人正探出脑袋望他,夜色模糊了万般神情,什么也看不透。
“早去早回。”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池用一把剑捅了捅小贺。
记仇的小贺觉得日后必须捅回来。
第38章
池奕逃出屋子,他并没打算要到一道圣旨杀掉郭遇,那也不是最好的办法。对于今天这事,他早有自己的主意。
他一直跑到重华宫院外,抓住那传令的侍卫便说:“礼部侍郎在哪,走,我跟他一起出宫。”
杨顺哭道:“池公子这么晚要出宫?外头冷,还下着雨……”
池奕被这太监烦得够呛,呛了他两句:“事出紧急,谁不是夜里冒着雨做事?我有什么特殊的?”
没等杨顺一句“当然特殊了”说出口,他便抢过人家的伞,走进雨中。
他和韦侍郎一同出宫,来到六部办公的衙门,把贺戎川在床上说的话挑挑拣拣重复了一遍。这些朝廷大员不论真心还是假意,都表示愿意听他指挥。
池奕便迅速拟了分工交待下去,然后吩咐一个兵部的主事:“你□□军找徐将军,让他派人审那叫郭遇的,你在一旁看着。此事蹊跷,务必让他吐干净再死。”
都交代好了,他正要出门做自己的那份,又忽然想起什么,抓了个侍从问:“这附近有女人么?”
侍从莫名其妙:“后、后厨有烧火做饭的老妈子,年轻的没有……”
“……也行。”
池奕溜去后厨,管值夜的老妈子要了些首饰钗环,和一套洗得发白的红袄裙换上。积灰的衣裳不够鲜亮,不过好在夜色深重,不甚明显。
接下来,他从礼部借了辆车,直奔丞相府。
姚翰见到他时,露出些许讶异。池奕把裙子往身后拢,浮着霞色的面颊带几分局促:“我直接从宫里来的。”
姚翰这才颔首,紧绷的神情舒展了不少。
“陛下也烦这些事,原本说将那郭遇砍了便罢,让我给劝住了。这可是您提拔的人,可不能随便下您的面子。”池奕断在这里,冲对方眨眨眼,一副邀功讨赏的表情。
姚翰的嘴角不自觉浮上笑意,摆了摆手,故作不耐烦:“行了,那么多废话,有什么事赶紧吩咐。”
池奕讲出自己的计划,而后笑道:“您点个头就是,其余的我去安排。”
“你办事是周全的。”姚翰拍了拍他的肩,毫不犹豫表示同意。接着又盯了他一会儿,抬起下巴指指他脸上,“但是——你这是从宫里来的?容貌也太素净了,平日多学学那些胭脂红唇远山黛,别忘了你是靠什么得势的。”
池奕:……
他池小奕靠的是智慧!
……
已是三更天,雨势未有丝毫减小。中央军府衙门口,原本气势汹汹的考生们早就喊不动了,就那么站在门口淋着雨。
队伍最后,田更的尸身被草草放在地上,田新蹲在一旁,一副想哭哭不出来的神情。
池奕趁无人注意悄悄上前,和他说了几句话,随后看向藏在远处的一人,点头示意。
此人是池奕刚从被窝里抓出来的,工部主事朱响。他对朱响印象深刻,因为这人是姚丞相一党,贺戎川曾拿朱响的奏疏试探过他。不过这次找上他,主要是因为——当年郭遇能够进入中央军,是因为被朱响引荐给了姚丞相。
朱响常年游手好闲,好不容易捞点小钱还被弹劾,日子过得实在一般。池奕塞一块丞相府上特供的玉给他,他就百依百顺了。
于是这群疲倦的考生便见到,一个着六品官服的人大步走来,高声自报家门。接着,他掏出一沓纸护在袖子里,开始念上头的文字。
朱响讲了自己和郭遇的关系,接着便就今日之事讨伐郭遇失德,说自己当时瞎了眼才会引荐他。一通批判之后,朱响点明了他的愿望:让中央军赶紧把郭遇杀了。
众人迷茫了一阵,很快便有明白人给大家解释:朱响当年举荐郭遇入朝,如今却想杀他,说明姚丞相不把郭遇看作自己人了,告诉中央军做决定不必有所顾忌。
方才还蔫头耷脑的考生们沸腾了,纷纷高喊朱响念过的词句,要求郭遇给田更偿命。田新也站出来说,如果能诛杀凶手,他就不怨怪中央军了。
……
大雨冲散了满地鲜血,池奕失神地立在不远处屋檐下。
他跑来跑去折腾一晚上,事态总算平息下来,谁也没得罪谁,谁也没损失,只有郭遇怪可怜的。但他知道,今夜就算不是自己促成这一切,此人多半也活不下来。
而唯一什么好处也没得到的,大概就是忙前忙后的自己了。池奕撑伞去找马车,半路却被田新拦下,一句“节哀”还没出口,先被对方问:“王二公子和方才那位朱主事,以及……丞相大人,很是相熟?”
池奕不知怎么解释,就糊弄一句:“这其中关系复杂,你入朝之后,慢慢就会懂了。”
回宫的马车溅起一路水花,此时的雨势终于稍稍收了。池奕呆呆望着人去楼空的府衙,觉得也许没把事情闹大,没破坏科举考试和新政改革,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好处吧。
至少他当时只看见了这一点。
……
在宫道下车时已过了四更天,池奕折腾困了,脑子已成一团浆糊。正想进屋倒头就睡,却突然想起自己出宫前,贺戎川好像说了一句……早去早回?
意思不会是让自己回来后再去找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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