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完帝王后我翻车了 第69章

作者:粒非痴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和 穿越重生

  塞拉无奈,只得像前两日一样把池奕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叹道:“再高明的大夫也不能活死人肉白骨,我刚来时他便死透了,你这样一遍又一遍,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不……”贺戎川望向她,眼睛肿胀且布满血丝,“他的灵力几乎不曾外泄,身上也没有外伤,如何会死?况且他的骨肉也没有腐化……”

  塞拉怔怔看着这个人,仿佛看见了十几年前尚且天真的他,受了欺负就放肆大哭,从不忍着,不会像后来那样摆冷漠威严的模样给人看。

  不过现在,他多半是忍不住了吧。

  她这几天也没少劝,往常都不奏效,这次她来了两句狠的:“你不如想想,倘若他现在醒来,让他自己选,他会愿意留在你身边么?倘若愿意,他之前为何要跑?”

  说完,她见那人的身体顿时僵住。

  “仔细想想吧,晚上我再来给你上药。”她放下药碗离开了。

  听见门关上的声音,贺戎川整个人瘫软下来。他像这几日一样趴在池奕身边,望着他死寂的面容,握上他冰凉的手。

  七天了。

  无论塞拉如何劝,他就是不肯接受现实,他自己的灵力明明毫无异样,池奕怎么会死?

  这七天里,他忍着身体的疼痛守在榻边,在那昏迷的人面前道过歉也骂过自己,也说了不少掏心掏肺的话,而后又悔恨为何要等到对方听不见才说出口。

  但这一次,想到塞拉方才的话,他的悲恸竟渐渐转化为恨意——

  眼前这个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次又一次地背叛、离开,从来不在乎他会如何。

  此人十分油滑,走前还要写封信宽慰他。可说尽好话又怎样,最后不还是走了么?

  原来他说的去自己找不到的地方是这个意思。

  贺戎川眼眶发红,呼吸粗重,喷薄的怒气可以将榻上的人再杀死一次。

  倘若此人真能醒来,他大概不会问什么愿不愿意留在他身边,就算千万般不愿意,他也定会使尽一切手段将此人绑住关起来,再不给他任何逃脱的机会。

  他侧过身,一拳狠狠砸在桌上,药罐滚落在地。

  ……

  池奕是被清脆的一声碎裂吵醒的。

  他迷茫地望望四周,他记得闭眼前自己被绑在淮王府的圣树下,正等着虫子吸自己的灵力,系统说让他当七天的僵尸……

  所以七天过去了?这房间是什么地方?面前这个人是……

  看到那个人的后背时,他有些吓到了,皮肤上居然全是瘆人的青紫色。不过那人转过头后,他才是真的吓到了。

  池奕的脑海里一片空白。种种关于这个人的事纠缠在一起打了个死结,他唯有手足无措。

  贺戎川只淡淡扫了他一眼,披好衣裳起身,话音裹着疲倦:“朕去给你叫大夫。”

  池奕发现这人的黑眼圈盖着发红的眼眶,眼中血丝像是几天几夜没合眼,再加上他后背的伤……总觉得整个人不太对劲。

  他心里一紧,嘴比脑子快:“你不舒服吗?”

  走到一半的人倏然回身,盯着他的眸光渐冷,话音像是在锋刃上擦过一遍:“你还有心思问朕不舒服?”

  “既然醒了,那便算账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贺:都会玩假死了,呵~(阴笑)

  小池:……我说是系统干的你信吗QAQ

第89章

  “算账”二字把昏睡七天的池奕彻底吓懵了,他脑子里原本装着许多关于这个人的事,好的不好的都有。可听见这么一句话,却只记得杨顺跟他说过的,这个人多半会弄死他。

  他的身体蜷成一团缩在被子里,惊恐地与那人对视。看他面色像是十分虚弱,可眼眸中覆的寒意似乎随时要结成冰刀,插进自己颈上心口。

  一时间有许多事想不明白,怎么说都是错。但池奕忽然发现,自己昏迷多日刚醒,再病一病也是可以的。

  于是他轻轻呜咽一声,带着诱人的尾韵,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动作十分夸张,乍看上去还以为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余光里,他见到贺戎川下意识地上前,似乎想要照看他,又反应过来,匆忙转身出了屋子。

  继续咳了一会儿,池奕觉得自己嗓子要废了,终于听见另一个人进了屋,将门牢牢插上。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来人不耐烦地摆摆手,“跟真的似的,喉咙不疼么?但凡懂点医理也不会咳得那么假。”

  池奕尴尬地停下,抬眼看去……塞拉?她怎么在这里?所以自己现在在纯国吗?

  塞拉猜到他的疑惑,坐到床边给他把脉,“还没出淮州呢,艾达和害你的谷国人一起跑了。我是听说有个姓池的孩子病得跟死了一样,千里迢迢跑来救他的。没想到他都不给我出手的机会,竟然自己就好了。”

  她研究完池奕的脉搏,又探了探灵力,扒眼皮掰嘴唇试图从他身上发现问题,“你从哪学的这么厉害的巫术?醒来后看不出一点异样,莫非是什么假死之术?居然连我这个阴阳教副主教都没听过。”

  池奕呆坐着听了一会儿她闲扯,突然抓住她手臂,恳求道:“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带我离开这里?我可以跟你去纯国。再不走我会死的,你是大夫,不会见死不救吧?”

  塞拉看着他那渴望的眼神,差点没忍住把这几天贺戎川如何守在他身边告诉他,最后还是神色一冷,道:“如今谷国和纯国已经和谈,我一个纯国的副主教,把谷国皇帝的男宠给拐跑了,万一再来个冲冠一怒,我不就成破坏两国和平的千古罪人了?”

  “不会吧,怎么可能为了我……”池奕说这话自己都心虚。他想起吴愿跟他说的,贺戎川就是个疯子。

  “我帮不了你。不过除了逃跑,解决问题的办法还有很多。”塞拉在随身的药箱里翻找一番,拿出几包粉末混在一起递给池奕,“把这个吃了,你还能再咳上十天半个月。之后自己想办法。”

  池奕愣愣地望着那包粉末,思索良久,最终接受了。

  塞拉说得没错,他是不能再跑了。他一离开,如果哪天疯子贺戎川发了疯想找他,必定会牵连很多人。这次连累几个太监暗卫来回来去地折腾,还把淮王扯进来,淮王勾搭上了杨顺和艾达,如今他们都跑了……谁知道下次还会搅浑哪滩水惹出什么乱子,他也不想当千古罪人。

  从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满脑子想的都是赶紧做完任务然后跑路,却没考虑过另一种可能:如果不跑呢?

  自己真的会死在暴君手里么?

  搞定一个人真的比平定叛乱还难么?

  这样仔细想想,聪明伶俐的池小奕觉得倒也可以一试。

  他倒了一杯水,打算把药粉化开喝掉,却被塞拉拦住动作:“直接吃。”

  “什么?这粉末那么干,味道还冲,直接吃会呛着的啊!”

  塞拉一脸嫌弃:“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吃了会咳嗽?”

  池奕:“……哦。”

  塞拉离开谷国之前,当着贺戎川的面给池奕诊了个脉,在她思索的间隙,池奕偷偷往嘴里倒上点粉末,然后狠狠打了个喷嚏。

  他看到贺戎川的表情明显一滞,立刻便问塞拉:“他当日为何晕厥?如今可是留下了什么病症?”

  池奕对他紧张的样子感到陌生。

  塞拉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当日艾达给他下了特殊的蛊毒,七日便会醒转。但他现在身子虚弱,须仔细调养,平心静气,不可过于激动……”

  池奕见贺戎川只管点头,只是在送塞拉出门后,回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仿佛将他看穿了一样。

  ……

  这一趟出来,贺戎川已经耽误了太久。他许多年没有如此任性过了,之前去陇州也会抽空处理京城庶务,但这次,守在池奕榻边那几天他根本什么也做不了。所以确认池奕无碍后,他就得尽快返回京城。

  “身子虚弱”的池奕被伺候得仔细周到,虽然身边那几个暗卫一刻不离地盯着他,却从不限制他的自由。所以在经由惠州时,他打算进城见见孟平,再看望一下李大婶。

  惠州守军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秩序,池奕享受了一路将士们的崇拜,找到孟平,没多说自己这些天的遭遇,只让他再见到杨顺就抓起来。

  他又打听李大婶,一名士卒说:“你要找为叛军做事的百姓,得到城外东南方那片危房去,不过估计也没多少人活着了……”

  池奕一愣,“为什么?”

  “因为那是为叛军做事的乱民。”

  “但他们很多是被胁迫的吧?就算自愿,他们能分得清什么友军叛军么?这不是滥杀无辜吗?谁下的命令?”

  孟平只好将池奕拉到一边,低声道:“池公子,你之前帮了我们不少,这事我告诉你,你自己知道就好,可别说与旁人。你走后不久,不知为何,陛下突然来了惠州主持军务。杀那些乱民是他的旨意,我们只管听吩咐的。”

  池奕浑身一僵。

  “当初在京城,中央军营里传了些谣言,徐将军还费尽心思澄清,我甚至都被说服了。”孟平仰头叹道,“如今出了这事,方知自己天真……”

  池奕的话音开始发抖:“可是他为何要……”

  孟平看了看四周,压低话音:“咕国叛军诈降,巢勇带亲信脱逃,妄图东山再起……这事多气人啊。”

  他点到即止,池奕却懂了,有的人撒气是必须靠杀人的。贺戎川到惠州时,投降的叛军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他若还想泄愤,只杀巢勇和他的军师肯定不过瘾,干脆把那些为叛军做事的百姓也杀了。血流成河了,这气也就消了。

  池奕如坠冰窟。他不管不顾地冲出军营,来到那片危房,此处已没什么人迹,原本有好几百人,如今只三三两两半死不活地散落在路边。

  他在这块地方转了一圈,没找到李大婶。找人打听,说官兵来过好几次,谁也不知道哪个人是什么时候死掉的。

  池奕坐在路口的一块大石头上,怔愣望着满目疮痍,感到自己被浓重的疲惫压倒。

  刚来时他对“暴君”二字闻风丧胆,可时间长了,只看到贺戎川在奏折上批复处死某人,以及吩咐暗卫暗杀某人,习以为常便不觉得有什么。

  可现在,死的是自己认识的人,是好几百人,是无辜的人,还发生在自己眼前。他才突然想起这本书叫《暴君的覆灭》。

  原书主角贺戎川,十六岁在南疆起兵,用了四年时间攻入京城。这期间绝大多数战役他都亲自披挂上阵,亲手斩下无数敌将首级,入主皇宫便囚禁了他的嫡母和弟弟,再于不久后试图除掉他们。

  他在位期间试图用军队和刑律抓住权力,发明了多种残忍的刑罚,屠杀了数以万计的有辜或无辜的人。他的做法防止了谷国内部可能出现的祸乱,却因为太过残暴而滋生了新的祸乱。

  虽然池奕穿来之后,知道一些所谓的暴戾是旁人添油加醋,但对于那样一个无可救药的暴君来说,多一分少一分又有何区别?

  而他,一个本该在残暴的夹缝中艰难求生的人,却感情太过丰富,动了那么多危险的念头……

  也许贺戎川对他有感情,但暴君连自己的亲人都能毫不留情地下杀手,他对谁有感情,谁不就离死亡更近么?

  池奕突然觉得很难过,似乎自己心里装的那个人死掉了。虽然那本就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人。

  他迫使自己收敛心绪,控制好表情,木着一张脸转身离开,不让躲着的暗卫发现他来这里的原因。

  随后的几天里,他一直精神恍惚,强行压下去蠢蠢欲动的情绪,只管思考回去之后要如何应对暴君的责难。快到京城时,他终于下定决心,选了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主动敲了贺戎川的门。

  他往嗓子里倒了大量药粉,一边请安行礼一边咳个不停,逼真且楚楚可怜。最后咳得站不住了,他干脆身子一歪腿一软,倒在了人家怀里。

  这时他停止咳嗽,故作岔气的样子喘了两声,还掺着若有若无的鼻音,十分勾人。

  感到身下的人有了反应,他刚要开口说准备好的词,那人却用一根手指在他唇上轻轻点了一下,示意他别出声。

  他安静下来。而对方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将双臂圈在他腰上,一动不动抱着他。

  池奕一开始高度紧张,时间久了,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不由自主地往贺戎川身上贴了贴,脑袋拱在他胸前。

  一时间,竟分不清这是哪个人,心里的还是书上的。

  “怎么不咳了?”贺戎川轻笑,一只手自然而然地伸进他袖子里,摸出他藏起来的药粉,举到他眼前,“这是什么?”

  见到这东西,池奕顿时清醒了。辩解的话还没说出来,对方便扔了药粉捏住他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眸光冷了下来,“你做过什么事,该受什么惩罚,一样也不会少。不必在朕跟前起那些歪心思。”

  池奕心下一沉,看来今天这做法并不怎么高明,这个时候还是快逃。他正要爬起来溜走,却被身后的人用力揽了回来。

  贺戎川抱他抱得很紧,下巴放在他肩上,垂着眸子自言自语:“……回京城再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