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爹 第24章

作者:李狗血 标签: 古代架空

  老五似乎被他说动了心,回头又往上看几眼,见阎老大也没有任何异议,只阴鸷的眼神紧咬在晏琇脸上,像是这才会意过来。

  “真有你的!行,就按你说的办!”

  老五嘿嘿笑着,明显比之前精神许多,又从身上摸出个小瓷瓶,几步蹿到宴席前,抄起一只酒壶,倒进去晃了晃。

  “这也是好东西,”他把兑了不知何物的酒壶往桌上一撂,语气龌龊道,“等比试完了,让小夫人喝下去,别说是又臭又硬的天乾,就一石头疙瘩也能化成水,保准一会儿让老大快活尽兴!”

  “哈哈哈……”老七和另外两三个当家的顿时哄笑,搓着手,迫不及待跳到一旁,将擂台让出来。

  “赶紧的,干就完了。”

  老七最后催促的话落,晏琇原本被绑住的双手早已重获自由,与厉执面对面站着,神色阴沉不已。

  厉执不用看都感受得到周围灼灼的视线,眼下的情形确实是他们所料未及,本以为晏琇可以单独接近阎老大,一对一总有办法转圜,可若连洞房的地方都能换成这众目睽睽之下,既找不到密道图,又容易真的赔了身。

  只是震惊这些山匪的狠辣荒淫之余,厉执却也心知要想继续隐瞒身份,他和晏琇这一仗必打无疑。他们能做的,只有尽量拖延时间,想来司劫等他半天不回应该猜出是遇到变故,但只要无人前去扰他,则说明他们还未暴露,司劫只需在他们周旋的这段功夫,尽快摸清密道所有方位即可,按他的身手,不算困难。

  不再继续犹豫,厉执仔细回忆起与那地坤交手时对方的身法,庆幸对方更擅长使用蛮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力量充沛,先晏琇一步拉开架势。

  便在老七一声令下的瞬间,厉执猛地扑向晏琇,一掌作势朝他劈去,被晏琇偏头躲开,厉执再度往前,状似敏捷的扫腿接连过去,只见晏琇脚尖点地,飞速后退着,陡然旋身而起,厉执仰头正找人,晏琇已经绕至厉执身后,从天而降,毫不犹豫踹了厉执一脚。

  厉执被踹了个狗吃屎,伴随周围低骂声,晃着笨重的身子迅速爬起,虽说是知道一切不过演戏,却听见头顶晏琇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哼,总觉得这一脚怕是掺了点儿私人情绪在里头,抬起头,眯眼不太服气地又朝晏琇挥拳而去,倒真像是被惹怒了一般。

  只可惜他到底无法动用内力,几拳下去,皆被晏琇轻而易举化解,且晏琇的身手虽不同于司劫那般缥缈难料,却也由晏惊河亲授,更显侠者之气,干净利落,毫无拖泥带水,不出片刻,厉执身上俨然攒了数十道鞋印子。

  气得厉执这次故意留了破绽,趁他又一脚踹过来之时无赖般牢牢捏住他的脚踝,晏琇果然一愣,厉执心想小兔崽子让你目无兄长,拼力一扯,终是将晏琇扯落在地,扑上去给了他一拳,掐住他白净的脸道:“服不服?”

  晏琇并不答话,却是抬臂一扭,将厉执扭得呜嗷叫唤,不等厉执抽回手,紧接着晏琇一翻身,又一脚踩在厉执背上,踩得他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你俩打情骂俏呢?”却在这时,看热闹的几个当家终于看不下去了,老七没好气地嚷嚷道,“给我放开了打!老大都说了不治你罪!再敢畏手畏脚插了你!”

  他俨然是把厉执的举动仍理解为刻意放水,厉执听他说到这个份上,自是知晓不能再如方才毫无见血的打法,眸底闪烁,与晏琇对视一眼,目光一狠,猛然向他攻去。

  晏琇看出他为了避免引起怀疑已是拼劲全力,眉头皱紧,一来一回间招式也比先前凌厉了许多。

  然而他几乎只守不攻,厉执了解他为何有些犹豫,毕竟规则是每输一把要脱掉一件衣物,那么按照厉执的情形,倘若输掉,很快就会暴露衣物夹层中的杂草。

  于是趁着二人身体最为靠近的空档,厉执迅速在他耳边留下一句低语。

  “第一把你尽管出手。”

  果然,听厉执笃定说完,晏琇神色一暗,看准时机蓦地一掌,指节锁在厉执喉间,力道之大,厉执险些以为他当真要捏碎他的喉咙。

  “他娘的!”厉执奋力挣扎中,听到老七骤然啐了一口,“停!”

  晏琇闻言等了等才松手,做出对厉执十分痛恨巴不得马上解决了他的样子。

  “今儿没吃饭是不?”那老七指着大口喘气的厉执怒骂,“要不是寨里的弟兄非扒了你的皮!丢人现眼!”

  “行了,自家兄弟陪你玩,激恼什么,”他身旁先前和他斗狗的当家拍拍他,“尉迟狗贼看上的东西,有两下子不足为奇,让兄弟脱个叶子接着来,就不信一件都扒不下来他。”

  “呸!”

  随着老七不甘心的声响,厉执低头便要解了最外层并没有填充杂草的半块兽皮。

  “等会儿,”谁知净出馊主意的老五又忽然开口,一双淫兮兮的贼眼转了转,“我刚才说输了就脱一片叶子,那是说小夫人,可没说咱们的弟兄。”

  厉执手一顿,正心下一喜,却听他又继续道:“我这回把话说全乎了,小夫人输一把,脱一片,咱们的弟兄要是输了——”

  “小夫人脱两片!哈哈哈……”

  “……”厉执愕然看向晏琇,四周哄笑声中,眼见他脸色铁青,明显就快压制不住,不由掌心捏紧,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结果晏琇咬牙环视半晌,竟是冷笑着,缓缓抬手,布料摩擦的轻微声音传来,碧蓝的外袍和里衣被他悉数甩了下去。

  无疑,他赤裸的上身青紫交错,一览无余的暧昧痕迹立刻招来更加兴奋的视线和耻笑。

  同这些人自然没有规矩可讲,厉执任由他们放肆笑着,见晏琇坚定至此,只得故作镇定地与他接着演下去。

  只是他不能赢,更不能再输。

  “砰”地一声,而这局晏琇率先出手,势头更甚,上来便毫不客气地一掌推至厉执腹间,厉执被他震得向后退了几步,喉间腥甜,呕出一口血来,诧异抬眼,又看到紧随而来的惊人掌风,这一下他若再不作为,势必要昏死过去。

  一时没能明白晏琇突然的变化,厉执在千钧一发之际不得不催动内力,忍住枯花蔓延,回掌与晏琇相对,与此同时翻身一跃,积压已久的力气回笼,几步逼得晏琇措手不及,转眼间占了上风。

  顷刻传来叫好声,晏琇惊讶瞪着厉执,猜到他动用了内力,与他距离拉近,咬牙切齿的警告从厉执耳边低低掠过。

  “你不许再搅乱我的计划!”

  厉执将晏琇这一句话飞速碾碎了仔细琢磨,竟是动作一滞,心下蓦地发凉。

  因为晏琇的意思,分明是指他既然成功送了他进来,剩下的事情原本就不需要他再管,他只要按照他的意思,假意敌不过他,结束这场比试便好。

  想到比试一旦终止即将发生的情景,厉执此刻才醒悟过来,晏琇从一开始,决定以压寨夫人的身份接近阎老大,就没指望要全身而退。

  噌噌的火苗自厉执心间跃动,瞬时间吞噬他整片内心,不知是由于枯花还是愤怒,厉执望着晏琇坚决的神情,动作狠厉,下手越来越重,任由晏琇同样使出浑身解数,就是不肯让他顺了心。

  一张破密道图,真的那么重要?还要搭上身体给那恶心的臭老头子糟蹋?厉执胸口熊熊燃烧,恍然中将晏琇又一次逼至退无可退,拳脚轮番上阵,激烈与他缠斗在一起。

  而视线落上晏琇白皙却布满青紫的胸膛,如此近距离之下,厉执又看见更多犹如施虐留下的伤痕,只心想他不是和尉迟慎交情甚好吗?那尉迟慎怎么会让他这般不顾一切?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与他虽然从不曾兄友弟恭,但他是厉白儿和晏惊河最宝贝心疼的小儿子,即使厉执心底不愿承认,可确实在年少时看一眼便喜欢得紧的弟弟,他灿如星辰的弟弟!

  “再这样下去你会死……”

  而晏琇眼看厉执为不露破绽一直动用内力与他对峙,一招一式都经过他事先设计,既让他难以招架,却又总找得到反击之法,外人看来只觉愈发酣畅淋漓,可根本目的,就是想赌上性命同他拖延下去。

  望向厉执的神色终是透出些许急切,有什么似在逐渐动摇,拳拳到肉的沉重声不断,汗珠与血水交融着飞溅在污浊不堪的石地上,伴随阵阵泯灭人性的欢呼,二人皆已周身挂彩,原本清隽明净的晏琇发丝凌乱,面容狼狈不已,而厉执半张面具都被鲜血浸透,手腕上的枯花灼痕已然过了大半,可这场比试他不能停下。

  直至晏琇闷声嘶吼,终于将厉执压住,抖着手死死按着他,额头精疲力尽般抵在他胸口,粗喘之下,即使隔着厚厚的夹层,厉执仿佛仍感受得到细微的湿润。

  “我其实没你想象的清白。”

  听见晏琇带着哽咽的轻声劝阻,厉执却如梦初醒,目光碎裂着恶狠狠翻身:“不行。”

  听几句暗语都嫌害臊,他在他眼里,就是当初那个秋月无暇的傲气小鬼。

  “我也不会死,”而厉执一边将最后一拳砸在他耳旁,一边敏锐察觉到倏然安静的四周,转过头,汗水模糊中,看见身后石门背着光踏入的身影,恍若云层罅缝中透出的朝晖,心中释然地一笑,“毕竟我们狗蛋的爹……无所不能。”

  50.心动

  司劫身上仍旧是一副山匪的模样,显然还未来得及换下,却面具已除,漆黑如墨的发丝被猛然灌入的烈风扬起,青峰凛凛,凝眸寒江,从头到脚萦绕着无畏山海的气势,一步步径直走向擂台,跨过栅栏,来到厉执面前,不发一言地朝他伸出手。

  厉执与他目光相对,只觉脑内恍惚,其实有很多话想要问他,却不带丝毫犹豫,握着司劫温暖的指尖一跃而起,不在意姿势多么滑稽,如野猴般手脚并用,大腿牢牢箍在司劫腰际,被杂草填充的壮实胸膛与司劫紧紧相贴,心跳如雷,贪婪嗅着属于他的天乾气息,紧绷许久的城墙轰然崩塌。

  这一刻他似是终于意识到,有司劫在,一切困境都可以迎刃而解的踏实感,竟如此令人振奋。也从未想过,他一路谨慎独行的人生中,有一个人能够这样强硬地破开他坚固的堡垒,让他不自觉想要抱上一抱,就很美妙。

  “两个孩子很安全,你不必担心。”知晓厉执心底最在意之事,司劫率先对他道。

  “司掌门,”于是厉执忍不住开口,嘴角又落下鲜血,便将碍事的面具扔掉,用力擦了把血污,嘶哑却真诚道,“你果然无敌,美貌,又智慧——”

  满腹夸赞都形容不出此刻司劫在他眼里的光芒,而不等话落,司劫一手稳稳托住他的身体,一手掌心已紧覆在他环在他颈间的手臂,强厚的内力自最后一丝缝隙涌入,让他早已烧灼到麻木的腕上又有了丝丝感知,如清风拂过,烈火重生。

  “但是,我不那么善良。”却听司劫语气沉似暗无天日的深渊,仿佛压抑了无数凶猛巨兽,在厉执耳边叹息间,周身已是杀机骤现。

  擂台周围的几个当家才从愕然中缓过神,各个如临大敌地亮出兵器将三人围住,尤其老七身手极其敏捷,步伐奇快无比,转瞬便攀至大厅一端盘满恶鬼的石柱,飞速朝最上方恶鬼手里垂下的一块头骨扯去。

  那是寨中的响铃,连通寨中各处,一旦拉响,整个山寨的山匪都会聚集至此,只可惜他用力扯动,即将到来的噪鸣并未响起,随之而来的是那头骨猝然爆裂,本就忽明忽暗的上百盏烛火悉数熄灭,整个大厅陷入漆黑,与此同时,门口传来轰然一声,巨大的石门竟是自行落下。

  片刻的功夫,这血腥残暴的阎罗厅,仿佛真成了地狱。

  厉执正被司劫似是要大开杀戒的架势所震撼,又听那些山匪接连开口。

  “他娘的真混进狗了!”

  “老五保护老大!”

  “哥几个插了他!”

  “你们给我先上!”

  最后一句显然是冲着几个被训成狗的俘虏而讲,呜嗷的低吠声再次传来,不知遭受多少折磨的躯体形成下意识听从命令,劲风刮过,摸着黑胡乱朝司劫的方向撕咬,厉执心知,这是几个山匪在利用他们来确定司劫的位置。

  “别动他们……”厉执提醒着便要下去。

  司劫托着他的手臂一紧,只由他在地上落定,随即将他旋了个身,改为自背后护住他的姿势,一边带着他往旁处闪去,一边贴着他耳际道。

  “你不需费神,我会叫你亲手解决这些人。”

  “……啥?”

  厉执还没能想通他话中的意思,便觉手脚已是不由自身掌控,刹那凌空而起,眨眼间越过疯狂扑来的俘虏,直奔先前发号施令的当家,竟在伸手不见五指中准确无误地一掌将他震出几尺开外,应是撞在坚硬的壁石,发出骨骼裂的闷响。

  厉执一时分不清掌心力道究竟属于自己还是司劫,只有种与司劫融为一人的错觉,紧接着又随司劫飞身向上,避开蜂蛹袭来的数道利箭,再一回首,阵阵惨呼和风声几欲冲破耳膜。

  那几个当家分明狡猾狠戾,不惜以俘虏以及手下山匪为肉盾,各个身怀绝技,很快适应黑暗,相互配合着与他们二人纠缠,寻常的高手很难有胜算。

  可司劫甚至没有拿回与那山匪一家一同留在山洞的紫微七斩,翩然卓绝,气息不乱,已然叫他们纵使合力也无法占去上风。

  就连厉执都不禁对司劫的身手产生永远望不到底的茫然,尤其是他生猛至此,却也并没有动用过传说中最为浩瀚神秘的“小洛河”,那镇天地化万物的至高绝学又会是什么模样?

  心里想着,厉执脱口问道:“司掌门,你的小洛河,怎么从未见你使过?”

  没想到司劫沉默半晌,倒真的与他解释道:“河图洛书力量非凡,我只为一人而习,眼下时机未到。”

  “谁这么倒霉?”厉执自是以为他是为了能与对方相敌,不由好奇。

  只不过他想了想又啧啧两声,破天荒地酸唧唧道:“世上还有能让你这般青睐有加的人……长得啥样?”

  “……”

  不等司劫回答,不知是谁在不甘之下猛地释放天乾信香,意图以此压制厉执来扰乱司劫的行动,岂料就在厉执闻见那刺鼻气味的下一刻,滚热的血浆飞溅在厉执的脸上,他指尖停留在对方脑后血淋淋的百会处,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彻底摧毁了一个天乾引以为傲的信香。

  对方撕心裂肺的惨叫并没有让他生出半分同情,他只朝身后司劫怔然道:“你他娘的真是司掌门?咋这么带劲……”

  “老大!”

  而就在令所有山匪窒息的寒意已经浸透黑暗,又听原本阎老大坐着的方位传来惊叫,“老大!等等我们……唔!”

  却不等他话落,遭了毒手的一声闷叫自喉间发出,随后淹没在石板闭合的响动里。

  “五哥?”其他苟延残喘的几个当家也察觉不对,奈何皆被重创,只有身形最为敏捷的老七似是强拖着身躯过去,“老大呢!”

  “嗤,你们老大,当然是把你们也当成狗了。”

  厉执看不清那边情况,但也猜出七八,毫不留情地说道。

  想来这满山头都被密道打通,阎罗厅自然不在话下,密道入口,怕是就在之前阎老大坐着的脚下。趁这些当家为他牵制住司劫的档口,他已经悄然打开机关,若不是老五前去保护他,没有人会发现他的举动。

  而那老五明显被阎老大逃脱时无情抛下,更受对方袭击,打击甚大,被其他当家追问,仍不可置信般迟迟没有开口。

  便在这时,先是轻微的晃动隐约传来,厉执心下一紧,瞬时想到什么,而后像是印证他所想,整个阎罗厅地面轰然震颤,石壁噼啪爆裂,大大小小的碎石从头顶砸下,巨响接二连三,不久前还看起来固若金汤的大厅俨然快要土崩瓦解。

  不用细想便能猜到,定是从密道逃脱的阎老大启动了底下机关,要将他们困在里头一举歼灭。

  果然,被司劫放下的石门纹丝不动,死死嵌入地面,再不可能打开,黑暗中摇晃越来越剧烈,一动未动的酒桌发出哗啦脆响,碎裂的石梁重重掉落,不知哪个当家被砸到,一边痛叫一边破口大骂。

  “晏琇!”

  而厉执拼命朝记忆中晏琇停留的位置冲去,心中湍急,只怕先前已筋疲力尽的他被无声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