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爹 第46章

作者:李狗血 标签: 古代架空

  “所以……他的眼睛就是惩罚?”仍觉得这对于扶心来说实在不近人情,厉执忍不住唏嘘,“你们不是任何事情都要讲个仁义,咋对自己人也能下这么狠的手?”

  “道长有所不知,是扶心自己做的,”那弟子面色不快地又道,“昨日扶心发现真相之后本来可以及时将人抓住,却故意走漏消息,让人给逃了,这是罪加一等,他将一切如实禀告门主的时候,已经先一步自毁双目,说那魔教既是为复仇而来,实为人之常情,好在不曾伤及门内弟子,怪就怪他最初看人不清,又被假象蒙蔽多年,这双眼睛不如不要,日后潜心修行,定以心识人……”

  “……”

  这下厉执再说不出话来,他自是无法理解扶心的这份风骨,也曾下意识以为,只有强烈的恨意才能让一个人在遭受欺骗后对自己如此决绝。

  可他很快又否定了这种想法,扶心不恨楚钺,否则他断不会叫楚钺轻易逃走,将所有罪责独揽于身。

  他的确是,为他心中的道义。

  “道长,将食盒放下即可,扶心思过期间,不得随意与人交流。”

  “……哦。”自思忖中拢了神,厉执抬手揉揉厉狗蛋束起的发顶,示意他将食盒送过去。

  便见同样怔愣的厉狗蛋此刻将下滑的食盒向上提了提,一瘸一拐地走至扶心身旁。

  并未开口,厉狗蛋乖顺地将东西放下,只是离开时回望着扶心稍作停顿,又将身上那件小袄有些笨拙地脱下。

  “他……”

  那弟子方一抬手,被厉执止住,只等厉狗蛋双手不太平稳地将小袄盖在扶心膝前,小跑着回到厉执身边。

  “走吧。”厉执搓搓手,牵着厉狗蛋转身。

  不可否认的是,向来对五派那些大道理不屑一顾的厉执,心底坚如磐石的偏见像是初次生出了少许缝隙。

  他少时只知正邪对立,正道侠肝义胆,受人爱戴追捧,邪道则为祸苍生,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而自己就属于后者,虽决口不提,更从不表露,但他的内心深处,多少是沾了些羡慕的。

  可惜后来九极教一夕覆灭,他眼看所谓正道不分青红皂白的屠戮,又因那几人对彼岸香的觊觎,身边人接连惨死,忽地便觉得,原来正道也并非他以为的清白高尚,正与邪之分,他娘的甚是可笑。

  自此是非曲直,全凭他随心而定,即便后来与身为五派之首的司劫相遇,朝夕相处中一步步情根深种,司劫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可以无条件予以信赖,却也只因为是司劫这一人让他信服罢了,而不是他对正道口中的虚妄之言有任何转圜。

  万万没有想到,如今一个他连面都不曾见过,且未分化的小师傅,仅凭一道背影,便使他破天荒地觉得,兴许受人钦佩的道义,当真存在。

  只是不知,楚钺知晓此事后,会作何感想。

  一路沉默与几人下了山,厉执正思绪缥缈,却不经意间又注意到,旁边紧靠的另一座高出近千丈的大山,弯弯曲曲的台阶更是冗长,一眼望不到尽头。

  “那上头也有人?”他不禁好奇问道。

  “这个……其实我们也不知,反正那台阶一直就有了,没见过有人下来,也不许弟子擅自上去。”

  还挺神秘。厉执与晏琇对视一眼,见晏琇明显也不知内情,便不再多想,顺着原路返回。

  扶风已然替他们安排了住所,于是暂且叫晏琇与厉狗蛋先行歇下,厉执独自往司劫他们二人议事的房外。

  “我这里的东西确实比你们天墟寡淡的汤汤水水有滋味许多吧?当初在天墟那大半年我吃都吃不饱——”

  “你把惓林里的兔子都快吃光了。”

  还未敲门,只听屋内传来一热一冷的对话传出来,厉执正举起的手臂停在半空,心想着这是说完正事开始插科打诨了,便下意识屏息,也想多听听司劫少时的事情。

  “那……不也是因为饿?”扶风乐了两声,俨然时隔多年,依旧习惯司劫的冷言冷语。

  尤其司劫不再开口,他又啧啧道:“不过你这个人,说得好像我烤的兔子你没吃似的,哪次我不是第一口先让给你?”

  隔了半晌,司劫终是又开口:“那是你把我当成了女子。”

  “……”似是被一语说中,扶风突然没了动静,就在厉执险些笑出声音之时,才又听他继续说着,“你当时那张脸,谁不会认错?你又一天到晚闷不吭声,像个哑巴似的,你第一次跟我说话,还是因为我不小心碰了你那小玩意……”

  这回张大嘴巴,厉执听得眼睛贼溜溜直转,满脑子都是扶风到底碰了司劫什么……小玩意?却听扶风紧接着一顿,转而兴奋道:“要不给我看看,你现今是不是——”

  “咣当”一声闷响,不待扶风说完,惨叫声顿起,与此同时,厉执已猛地一脚踹开了门。

  果然,只见扶风正姿势滑稽地摔在司劫身上,一只手恰好停在司劫腰际,差点被司劫拧成对折,分明是被抓了个现行。

  而眼见厉执这般气鼓鼓地闯进来,司劫也难得面色发僵,下一刻便起身上前。

  “并非如你所想——”

  “呸!”厉执一嗓门打断他,“我就知道,你俩从小在一起鬼混,好不容易见了面,趁我不在原形毕露!”

  “你先——”

  “我不冷静!比谁鸟大这么有意思的事都不带我一个,你还当我是你媳妇?”

  “……”

  98.吃醋

  “哈哈哈哈哈……”

  门外朔风骤然刮进来,直将司劫本就凝滞的面容吹得更显霜冷,气氛僵硬之际,倒是扶风率先发出一阵夸张不已的大笑,给厉执都笑蒙了。

  “司掌门,你这师弟……真挺有意思,只不过,我啊,有些同情你了。”

  说完,不等厉执想明白他话中玄机,他已经袖袍一拢,大步走了出去,最后哼笑道:“这屋子暂且让给你们,但听我一句奉劝,以你们眼下的伤势,不适宜动作过于激烈……”

  “砰”地一声,更不忘替他们将门合上。

  这下屋内只剩厉执和司劫二人,厉执脸上仍贴满怒意,但瞪着司劫那张好似比他更加抑郁的脸,一开口,气势不由弱下几分,略带迟疑地问道:“难不成……不是比鸟?”

  却隔了半晌,司劫不做任何言语,只紧抿着唇,定定望向他。

  “你倒是说话,”厉执被盯得摸不着头绪,下意识又道,“我可没看错,他确实要掏你的——”

  “所以你是因为,这种事情不曾叫上你,很是生气。”

  听见司劫忽然接下他的话茬,厉执稍作怔愣,才有些茫然地反问:“我不该生气?”

  “……”便见司劫又一次沉默下来,看了他片刻,终不知如何开口,便微微侧身,干脆打算出去。

  “你要去哪?”厉执本能地挡在门前,背过双手,牢牢按住门栓,“我其实是听见他先前把你误认作女子,直到碰了你……什么玩意,然后又叫你现在给他看看,我当然以为是要比一比现今谁的那玩意大……不然还能有啥?”

  “而且我……我其实也不算生气,毕竟你们相识得早,好兄弟之间开个玩笑罢了,我哪会真的放在心上,我刚才逗你呢。”

  “不过,你这又是生哪门子的气?我让你在兄弟跟前没面子了还是咋的……”

  谁知这次厉执话音未落,微凉的掌心蓦地将他的嘴捂住。

  “别说了。”

  司劫并无情绪的声音传入耳内,也不像生气,更多的,似是一种如秋叶触地般不易察觉的失落。

  “是我的问题,不在于你。”

  说着,司劫又停顿下来,不知在想什么,只以捂住厉执的指腹轻轻摩挲过他不久前才消肿的脸颊,一下一下。

  厉执便无声地望了他稍许,左思右想,仍旧不见司劫开口,心下愈发迷茫之际,眸底忽地一闪。

  头伸向前,“吧唧”一口,重重亲在司劫没来得及收回的指尖。

  司劫诧异抬眸,正看到厉执冲他挤眉弄眼:“司掌门,你认真思考的样子也好看。”

  “行了,我都不计较你红杏出墙了,你俩方才背着我在这比鸟,那要往大了说,叫不守妇道……”

  “为何不计较?”

  不料司劫突然发问,竟问得厉执一下卡壳。

  “……啊?”

  而话一落下,连司劫自己也是一顿,紧接着在厉执哑然的目光中,视线晃了两晃,终是直白而笃定道:“若换做是你,即使与你一同长大的好兄弟,我也会嫉妒。”

  “除了我,谁也不能碰你,更遑论那里。”

  “……”

  融融的日光透过窗纸照进屋内,厉执望着司劫滢白沉稳的面容,连耳尖细小的绒毛都一清二楚,隐约飘出隐忍的清冽,总算自震惊过后开窍了。

  “你……你原来……原来气的是我没有吃醋?”

  随着厉执这一句糅杂了复杂情绪的低语,司劫果真不说话了。

  确实是这么个意思。

  不过这种郁闷实际也只是转瞬即逝,早在厉执那不解风情却真挚的一吻过后便烟消云散了。

  “可我见过村里那些两口子,哪个不是最讨厌另一半疑神疑鬼乱吃飞醋,我这么信任你,你,你咋还反而不知足?”一阵用心的思索过后,厉执仍感难以置信。

  “既是如此……我便也实话告诉你,”然而话锋一转,厉执上前两步,很快又双目锃亮地看着司劫,叉腰道,“我并非你以为的榆木疙瘩。”

  “自打你们今日一早重逢,除去我刚才去见扶心师傅的小半个时辰,他总共摸了你的手有七次,我都记着,回头你得补偿我,让我亲个够,我才能咽下这口气。”

  俨然十分意外厉执这紧随其后的一番话,司劫神色微动,眉目间自是多了几许愕然。

  直至心底激起的涟漪四散化开,又静静看了厉执片晌,才轻声道:“你可是把我险些扭断他的手指那两次也算了进去?”

  “咋了?”

  “……算得不错。”

  “嗤,你们两个大老爷们,比鸟也就罢了,摸什么小手……”

  “……”

  “话说回来,你俩到底谁大——”

  却不等话落,方一猥琐咧开的嘴巴被瞬时掠去,温黁的气息笼罩,不同以往的一味掌控,而是在辗转厮磨间,仿佛掺杂几缕沁人心脾的欢喜,让厉执不由也跟着心有悟悦,想不到他的醋意能让司劫这般高兴,日后定要多多寻找机会。

  “他那时说的……是一件于我极为重要的随身之物,的确非你所想,”而少顷之后,二人稍微分开一丝缝隙,司劫与厉执额头相抵,“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不知来自对方还是自己,细细喘息着继续低声说道,“是少时小友所赠,待时机成熟,我便告知你。”

  “你……”厉执愣愣看他,“小友倒是不少。”

  “眼下不是了。”

  “啊?”

  司劫却没再就这一话题说下去,摁在厉执脑后的掌心缓缓靠前,轻捏他泛红的耳垂:“可亲够了?”

  自是在回应他之前所说的补偿。

  “不够,但,但你那螳螂兄有一点说的没错,我们有伤在身,”厉执一边诚实摇头一边双手向下,自二人紧贴的身前穿过,适时地按在那早已硌了他良久的某处,“司掌门,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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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块小甜饼。 我来翻译一下荔枝的话:比鸟可以,摸手不行(  ̄ ̄ )

  99.小憩

  “……”

  沉默却并不尴尬,二人四目相对间,随着厉执实在憋不住地粲然一笑,司劫将他的模样尽收眼底,原本云雾缭绕的眸子映出昤昤清光,嘴角终有了弧度。

  于是,这一小段可谓舟车劳顿过后难得放松的插曲结束,自然回到正题。

  “另几派并未与我们一样只走近路,加上肖坊主重伤,至少再有六七日才能到达这里,”眼下司劫已带着厉执回到浮门为他们准备的客房,一边给厉执腹上的伤口换药一边沉声道,“届时你不需再扮成靳离,只称他半路逃脱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