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爹 第79章

作者:李狗血 标签: 古代架空

  “这世上除了你,谁能取她性命!”

  “你与其像个疯子一样任意妄为,最该死的……难道不是你自己!我娘……当初就该杀了你!”

  心底燃起的无尽痛苦终是化作无形的利刃被他悉数掷向晏惊河,厉执恍惚间看不到其余人的视线,只恨他这明明短暂的半生,为何会每一步都这般艰辛,他这死而复生的爹,究竟想要做到哪般绝地才心满意足。

  谁知就在他话音方落,与晏惊河缓缓抬起的苍眸遥遥相对,利刃穿透血肉的闷声“噗嗤”响起。

  随着人群最末的一道血影应声倒地,众人震惊回头。

  是肖青山的人到了。

  151.错谬

  来人浩浩荡荡,除了天墟弟子不在其中,自是以神酒和浮门弟子居多,而金楼与擎山势头虽然不及另外两派,但金楼的外楼首领尉迟狰和擎山代理掌门魏锋倒是都在,尤其魏锋当初在金楼强行与厉执切磋反而输得极为难看,他师父魏渊淳又是遭彼岸香重创才成了个五感尽失的废人,一见到院落中央的厉执,眼底立刻迸出熊熊火焰。

  “你们这群魔教余孽!今日我等势要将你们碎尸万段!为死去的各派同仁报仇雪恨!”

  而眼看对方来势汹汹,九极教众人在猝不及防之下很快会意,他们对五派的恨绝对不输对方,便即刻调转矛头,纷纷握紧兵器,包括晏惊河也移开了原本凝固在厉执身前的苍凉目光,整片村落已然笼罩在一触即发的紧切之中。

  “教主,他们眼下也不过是强弩末矢,这回送上门来,我们就成全他们!”

  听着耳边教众的呼声,厉执则自从几派现身便看向队伍中心的肖青山,在宿莽谷之事以前他还从未注意过他,甚至由于在兑水村初见时他与曲潋同行而来,又毫不犹豫的惩治跟随江如算作恶的弟子,对他始终算是另眼相看,然而眼下厉执一丝不落地将他依旧正义凛然的模样收入眼底,终于意识到,他恐怕才是五派当中心机最深的一个。

  只是想到曲潋,厉执视线再次扫过围绕肖青山而至的所有神酒弟子,却片晌过后,意外地并未找到他们师徒的踪影。

  记得先前在定仙山附近碰面之时,他们二人还曾提到过要前往神酒找肖青山商议事情,是后来改了路线?

  不待深想,只见肖青山已是越过他,精锐的目光直照向他身后的司劫。

  “司掌门……现今可还好?”锋利肃杀中,浑厚的声音响起,“我等来迟一步,这半年来让司掌门受苦了。”

  “劳烦各位记挂。”隔着九极教弟子,司劫沉静与他对视道。

  不知是否为错觉,当肖青山看向司劫时,那双一瞬闪过浑浊的眸底,竟让厉执心间骤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栗,像是被某根细小如针的回忆狠狠刺痛,偏偏他一时无法将其看得清楚。

  也便没有留意到,晏惊河此时紧皱的眉宇间隐约投下的悲戚。

  “司掌门放心,有肖老坊主在,定能平安相救,也叫他们再作不得恶!”

  “不错,”随着周围人皆是将视线投向司劫,又有人附和着指向厉执,“你这罪恶滔天的魔头,还不快放了司掌门,我等或可留你一具全尸!”

  “留什么全尸!他血洗我浮门,今日定要将他剔骨剜心,方能慰藉我无辜惨死的同门师兄弟们!”

  “说的好!叫他这魔头不得好死,才可一解我浮门弟子心头之恨!”

  “对!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眼见浮门弟子大多仍未能走出宿莽谷的血债,视线正肆意刮过司劫重伤双腿的魏锋冷笑一声,也忙不迭地开口:“司掌门勿怪,今日我等只召集了四派侠士,便是为了防止天墟弟子见到司掌门之后救人心切而枉顾大局,毕竟么,这私人情感比起除魔大任实在不值一提,我相信若是换了司掌门,也会如此选择。”

  “且我等也是考虑到天墟着实应要避嫌才好,毕竟这群腌臜畜生躲在天墟脚下这么多年,天墟竟是毫无察觉,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有所防范,还望司掌门理解。”

  “不过待会儿虽然刀剑无眼,司掌门也不需心急,我等一定会全力相护,不再让这龌龊魔头以花言巧语扰乱司掌门心中大义。”

  显然是仍旧记恨着金楼夕照台司劫对厉执的袒护,魏锋看似字字好言相劝,却充满了锱铢必较的讽刺。

  “……”司劫并不接话,甚至未看他一眼,俨然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激起他心内任何波澜,他只眉头微蹙地看着厉执直挺的背影,看到他蜷起的掌心无意识般攥得用力,仿若能感受到那日血流成河的宿莽谷犹如梦魇又在厉执千疮百孔的心间肆虐,众目睽睽中忽地抬手,覆上他冰凉的指尖。

  然而就在温寒相抵的下一瞬,不等众人看清动作,厉执已猛地向前一步,刻意与司劫拉开距离。

  “嗤,”面容冷鸷,厉执望着众人不屑道,“你们当年屠杀九极教在先,别说一个浮门,我就是把你们都杀光了,也轮不到你们道貌岸然的在此猖獗!”

  说着寒光骤闪,尖利的宿铁扇骨直指向司劫:“如今你们这五派之首也已是个行动不便的废人,哪个嫌命太长的大可过来与我一战!”

  “教主英明!”看到厉执对司劫好似并无感情,九极教众人明显松了口气,“教主就先宰了他!再以彼岸香将他们一网打尽!以慰我们前教主的在天之灵!”

  “对,不必再同他们废话,他们经历前几次早就伤亡惨重,不过是一群苟延残喘的狗东西,怎可与教主的彼岸香相提并论!”

  提到彼岸香,倒是果然让几派弟子下意识地警惕后退,分明还是十分忌惮,一个个转而看向领头的肖青山。

  只有司劫,深邃的双眸仍胶着在厉执极力与他撇清的背影。

  心中想的是,七年前的他,面对五派的围剿之时,也是这般嘴硬与孤寂么?

  “关于彼岸香……”而这时只见肖青山语气苍沉地念着,满是沟壑的脸上却扯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各位不用过于紧张。”

  “实不相瞒,肖某之所以选在此时带着各位前来匡扶正道,一是刚刚得知晏惊河竟还活着,且与魔教余孽沆瀣一气,几次三番算计我等昔日同仁,先前肖某在那鬼头寨受了重伤,说到底也是拜他所赐,实属下作!另外——”

  却不待肖青山说完,众人视线终是悉数投向始终未发一言的晏惊河。

  看着这位曾经在五派冠绝一时的晏大侠,世人皆知他被魔教妖女所迷惑,为大义而选择与之同归于尽,却转眼成了带领魔教一步步重创五派的罪魁祸首。

  “呸!简直荒谬!”忽地有人啐道。

  “起先我还不信,未成想这堂堂的晏大侠,竟果真是非不分,假死欺骗我等不说,又与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搅合在一处,实在卑鄙无耻!”

  “我们早在他当初既然能看上厉白儿,同她生下那两个孽子,就该知晓他们是一丘之貉,正好今日新仇旧账,都要与他们算上一算!”

  “说的不错,只怪我等当初看走了眼,竟然奉一介恶徒当做五派之首!”

  无疑,这些人对于晏惊河的痛斥也丝毫不输于厉执,言语中鄙夷之意甚至更为强烈,与厉执记忆中存在的嘴脸早已南辕北辙。

  而厉执凝眉看着肖青山的脸,心下却有些狐疑,不知他眼下又演得哪一出。

  就在七嘴八舌间,肖青山微一抬手,终是打断众人的议论。

  “另外,”他继续说着,视线却好似不经意般扫过晏惊河,最后落在厉执身上,“若非势在必得,肖某怎会贸然带大家前来送死?”

  “有些人……即便刻意隐瞒,但纸终究包不住火,以为肖某死里逃生,真的猜不出……彼岸香的解药不成?”

  无人看到,他话音方落,晏惊河隐于大氅之下的双眸彻底灰暗下来。

  “且事已至此,肖某也干脆承认,今日这一战,乃确实是存了一点私心。”

  只见众人还未从他提到的彼岸香解药一事中回过神来,肖青山已重重叹息一声,紧接着面上忽然透出悲恸,又道:“想必大家还记得我那多年前在比武大会上恰巧分化的曲潋小师叔……”

  听他突兀地提起曲潋,厉执惊讶间,心底也蓦然发紧。

  “就在前几日,只因他念及昔日在兑水村相识的情义,与他的徒儿好心规劝这魔头几句,就惨遭了这魔头毒手,受他诓骗服下剧毒,至今昏迷不醒!”

  什么?

  厉执闻言到底忍不住露出惊愕之色,他那日分明是借着给他们师徒下毒之名将九元归期凝露交给曲锍,用来修复他那被江如算毁掉的天乾信香,就算曲潋也一同喝了那凝露,对他损毁的内腔也只有好处,绝无半分伤害,怎会变成了剧毒?

  “亏得肖某发现及时,倒是救回了曲潋小师叔的徒儿一命,又恰好得金楼新任楼主所赠的九元归期凝露,助他修复了信香。所以今日,他也跟随各位来到这里,誓要亲手为他的师父报仇,还望各位成全。”

  诧异抬眼,厉执正心想方才并未看到曲锍,便见肖青山侧身之下,原来一直隐没在他身后的一道熟悉身影。

  率先入眼的依旧是紧扎腰间的紫皮葫芦,然而不待厉执细问他究竟发生了何事,乍然飞卷的寒刃已破风而至,若不是厉执闪躲及时,恐怕身子都要被削去大半。

  而踏着朔风凌厉垂眸,只见如烁烁银蛇盘踞在眼底的,正是曲锍那一手卓然的软剑。

  “我那般信你……”耳边随即传来曲锍自齿缝间迸出的恨意,“我师父也从无恶意,你不赞同也就罢了,为何要对我们下此毒手!”

  “还有司掌门!他一片真心待你,你却折磨他至此!你这魔头……当真是铁石心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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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青山那个老混蛋赶快给我掉马(Д`)

  152.至宝

  视线咄咄之下,曲锍并不给厉执开口的机会,无论是自幼依靠的师父曲潋,抑或敬仰已久的司掌门,都是他心底最重要之人,当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他本就伉直的性情再难以克制,双眸怒瞪间,早已恢复的内力连同手中软剑有如破笼凶兽,几乎招招致命地朝厉执劈砍而去。

  “你们是什么时候服下了我那日给的……解药?”厉执飞身避闪着,他曾经与曲锍交过手,心知这愣头青身手不赖,不敢有丝毫大意,只在强行以宿铁扇搅住他疾走的剑锋之际皱眉问道,却也没有提及那解药便是九元归期凝露。

  软剑遭到压制,曲锍显然更加愤怒,语气也极不客气:“我们自然立刻服下!哪知道你竟如此歹毒!”

  立刻服下?

  厉执心下一怔,不是被调换了?

  而眼见曲锍拼力挣脱钳制,再次挥剑而来,厉执急忙闪躲着又道:“那你们之后是隔了多久见到的肖青山?他又如何看出你们中毒的?”

  “你问此话是何意!”谁知曲锍闻言怒意翻涌,“你害了我师父不说,还妄想牵及肖老坊主?我当初果真是瞎了眼!将你这卑劣之徒视为救命恩人!”

  “今日我哪怕把这条命还给你,也绝不会任由你再继续残害他人!”

  失望至极地怒吼着,曲锍在情绪失控之下,无意间又泄出几丝他自初见时便很难压抑的天乾信香,灼灼酒气被怒火烧得更烈,倏然浸入厉执的呼吸。

  厉执迅速后退间微一恍惚,再抬眸时,迎着曲锍紧随而至的杀意,却也忽地意识到,这番打斗已迫使自己不知不觉地与司劫相距甚远,生怕有人趁机对司劫出手,便在曲锍急促的攻势里几个来回,又重新靠近司劫,处处引对方在此与他周旋。

  结果曲锍因为担心伤及司劫而不得不束手束脚,果真又误会了他:“事到如今,你还在利用司掌门!”

  “……”厉执与他不可置信的目光相视,百口莫辩,干脆不辩。

  而就在这时,周围众人俨然看出曲锍与厉执一时半刻分不出胜负来,那擎山的魏锋最先不耐,忽地朝厉执一指:“我看大伙干脆一起上!何必与一个魔头讲究江湖规矩!今日替死去的同仁报得大仇才是此行目的!”

  “且他以司掌门来挟制曲少侠实属卑鄙,在下这就去救出司掌门!”

  凛然说完,魏锋果然自人群中乍然窜出,拎着他沉甸甸的开山斧,如凶神恶煞的屠夫般直奔厉执。

  “铲除魔教,匡扶正道!”

  其他人见状自是皆不再犹豫,口中振振有词地也一拥而上,一瞬间鸷风四起,尘土混着雪沫在空中飞扬下坠,纷纷扰扰地模糊了天地,随着铮然作响的的兵器呼啸,各派与九极教已然厮杀在了一起。

  而厉执下意识以余光看去,只见肖青山也不再原地停留,竟是手提他近百斤的玄铁黑剑径直向晏惊河的方向而去。

  尤其晏惊河仿若并不意外地出手相迎,厉执难免心中怀疑,他们意图借此在众目睽睽之下商议下一步计划?

  可惜不待他再分心看去,满负杀意的魏锋猛地掷出掌中开山斧,在他擎山自来出众的雄厚内力催动之下,裹着重重狠戾自厉执后方砍来。

  说是为了救司劫,但魏峰紧随其后的一招一式根本对司劫毫无顾忌,不过是借着厉执与曲锍纠缠间无暇分身而企图偷袭。

  “手下败将,”厉执堪堪躲过他那重可劈天的一斧,头皮发麻之余倒也不客气地骂他,“你们擎山已经无能到需要你这跳脚猴子来当代理掌门?”

  “死期将至的狗东西,待会有你下跪求饶的时候!”

  “这位兄台不需插手!”而曲锍由于不知他们先前恩怨,倒并未看出魏锋的心思,只大声喝道,“我与这魔头的仇,我一人来报!”

  “曲少侠功夫的确卓绝,但论起歪门邪道,实在不及这魔头半分,放心,我就助你将他拿下,剩下要杀要剐,全由你做主——”

  却就在魏锋也看出厉执对曲锍身上若有似无的酒香有所忌惮,一边毫无退意地同曲锍开口一边有意以自身信香施压,只听他原本得意洋洋的腔调戛然而止。

  血气飞溅,开山斧轰然落地,与此同时传来的是骨肉猝然分割的细微声响,在这纷杂的气氛里反而格外清晰。

  魏锋半张脸上沾着密集的血珠,僵立在厉执二人面前,双目瞪大,半晌才低头看去,视线以内率先出现的,是穿肩而过的半截剔透剑身。

  血水顺着凹槽汩汩滴落,皎洁的寒玉仍不染丝毫。

  是司劫的紫微七斩。

  愕然看向此刻端坐于椅中的司劫,看着他一袖随风翻卷中摊开的掌心直对着魏锋肩后,显然那一剑由他所出,连曲锍也是一震。

  “司掌门……”

  司劫并不看他,但眸底映出的凛冽阴郁仿佛深埋于天墟脚下的冰雪,冷到人骨子里,任凭心底再是灼热,也顷刻冻为僵土。

  就在空气刹那凝固之时,厉执却忙不迭地一笑:“我看你们这五派之首,怕是真成了个废人,使剑的准头都失了,自己人也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