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侠 第241章

作者:群青微尘 标签: 悬疑推理 相爱相杀 强强 古代架空

  众人皆不由得浑身一颤。他们拿震悚的目光望着那坐在圈椅上的小少爷,就如同瞧着一个妖物一般。那震怖之情却很快化作冷冽杀意,一时间,他们不再似在府中低眉顺眼的下仆,而如夺命杀生的厉鬼。

  “所以,你们是谁?”金乌只是冷冷地道,“我只恨自己凡事都记得太清楚,没能陪你们演尘饭木肉的戏码。”

  下仆们面面相觑,忽而低低的笑了。笑声低沉回旋,他们犹如一群骚动的饿兽。

  不知觉间,眼前的人都似变了个模样,金乌从他们敛住笑意的面容上看出了刻骨的冷漠。他们目光如坚冰,脸孔木然而苍白,五官仿佛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有人伸手撕下贴在脸上的丝蚕面与灰泥,金乌望见了他们的脸。

  全都一模一样。

  而且,他们的面容与自己极其相像。金乌不由得栗栗悚惧,一刹间他似是生出了幻觉,仿佛在那群人之中才是自己本有的降生之处,他与他们是血胞、是亲人、是兄弟。

  可他们瞧着自己的神色又格外疏离,仿佛他们之间并无半点干系。

  在如降霜雪的寒冷之中,一个女人的声音幽幽传来:

  “不,你根本没记清。”

  金乌转头望去,只见越姨在微笑着望着他。可那人却不是越姨,一只雪白的柔荑如揭面纱一般撕下了脸皮,于是他看清了其下的那张脸孔。一对漆黑无光的眼仁,抹了血一般红艳的口脂,那面容柔媚又锋锐,有着令人神震魂惊的美。

  是他和王小元在城外林中发现的那个黑衣女人。数日前,她还面无血色地卧在他们后院房中的床上,如今她却神采奕奕,以手支颐,笑容可掬地盯着自己。

  “……是你。”金乌蹙眉道。

  女人微笑,“我的名字是左不正。我想要你一直记得这名字,一直,一直。”她在后几个字上咬得极重,不由得教人寒毛倒竖。

  金乌漠然地望着她,眼底敌意尽显。“我从王小元那儿听说了,你想带走我。真是奇怪,我只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话,为何一个得了我府中恩惠的人,如今却千方百计地要害我家?”

  左不正垂着眼,从腕上解下一串菩提珠,细细地把玩,“可你也该念过百家诗书,懂得韩非所提的‘树枳棘者,成而刺人。’我便是如那般忘恩负义的恶人。”

  “这些人是谁?”金乌扫了一眼堂屋中的下人。他们此时已一一站起,像木桩子一般僵立着。

  女人轻笑道:“是你的赝品。”

  “你把人叫做‘赝品’?”

  “人和物有甚么分别?生和死又为何要分得如此界限明晰?”左不正叹气道,“唉,为甚么呢?明明在我眼里,一切都无甚所谓。”

  金乌只觉得与她对话简直前言不搭后语,很是头疼。他瞪着眼,怒气冲冲地问道:“其余人呢?这些假扮成我府中下人的都是你的手下罢,那咱们府立的人取了哪儿?”

  左不正说:

  “死了。”

  虽只有简简单单的二字,可当她轻而易举、脱口而出的那一刹,金乌只觉三魂七魄尽皆坠入深渊。他头脑昏沉,神志浑噩,忽而身上剧烈地发痛。疼痛带来了战栗,他已然不知自己是因痛楚而屈服,还是因恐惧而发颤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左不正。这个女人极美的外壳之下,究竟流淌着的是血还是长虺的毒液?

  “是…你们杀的么?”

  “我杀的。”

  金乌的嗓音已在显然地颤抖,“为何?为何…要杀了他们?”

  “恶人杀人,从来不需缘由。”左不正笑吟吟地道,“还有甚么想问的么?”

  “你方才说的——‘你根本没记清’这话,是甚么意思?”金乌捏紧了拳头。一股难言的怒火从心底烧将上来,几乎要将他的身躯拆裂、灼烧成灰烬。“我听王小元说过,你‘两日后’才会来……”

  本来同一个恶人讲道理、要他信守承诺,本已是件荒唐之事,可金乌却不由得脱口而出。

  左不正撑着面颊,微笑着道:

  “如今正是两日之后了。”

  金乌瞪大了两眼。

  女人缓缓道:“两日前,我深夜到了你的厢房前,往窗中洒了些尸参香,你和一个在房里的小下仆便沉沉睡去了。”

  心猛地一沉,似坠入到了无边炼狱里。金乌攥着衣角的手指节发白,指尖狠狠嵌入了肉里。

  左不正向金乌张手,脸上洋溢着快活的笑意:“去门外看看罢,金府的小少爷。就在你昏睡的这两日间,我早将你家门户清理了一趟。”

  “正如先前所说的一般,”她轻声地道,“除却你与那小下仆外……”

  “一个,也没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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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虐的部分没有多少的(咬被子

  来追更嘛,给俺一点完结的动力 嘤嘤嘤(???? ? ????)

第348章 【新年番外】相守夜欢哗(八)

  书斋中一地狼藉,二人拾整茵褥用了好一会儿时候。王小元搬来的那只大浴桶倒起了效,金乌吩咐了下人烧了些热汤来,待他俩一同浸在热水里时,倒难得地沉默了下来。

  王小元头脑仍晕乎乎的。他将身子整个儿泡在热水里,抱着膝缩在浴桶的一旁。所幸这桶着实够大,虽挤了些,却也容得下他们两人。

  金乌没发话,他也紧张得一动也不敢动。明明方才似是心有灵犀,可分开后他又怅然若失起来,仿佛如何也猜不透对方心思。可他虽不动,一张脸红得却也似是熟透了一般。

  可金乌似是也在躲闪他的目光,王小元红着脸望过去,金乌便撇过眼。不一会儿两眼缓缓转回来,不慎四目相接时,金乌又飞快地把头拧过去了。

  “少爷…”犹豫了片刻,王小元总算开口了,“我…我先洗洗身子。”

  “嗯。”

  王小元又迟疑了片刻,这才小心翼翼地在水里抬起了身子。

  一抬眼,他却见金乌盯着他,顿时脸上火烧也似的发烫。他张口结舌,却听金乌道:“麻烦么?”

  “甚…甚么?”

  “你自己会不会太费事?”

  金乌望着一旁,支颐闷声道。

  “…要我帮你么?”

  似是有蒸腾的雾气冲上了头脑,王小元神迷目眩,呆呆地看着金乌。可还未等他发话,金乌便忽地伸手搂住了他。两人倒在浴桶边,溅起晶亮水花。

  氤氲的潮雾里,他们身躯相贴,心怦怦直跳,王小元只觉自己的血肉都似化了,软得似是被抽去了骨头。他倒在金乌身上,带着剑茧的、指节分明的手指碰了他的身体,王小元咬着唇,这才没叫出声儿。

  那微糙的指腹在摩拭。王小元不住哼哼唧唧地低吟,他伏在金乌肩头,只见得自家少爷耳廓也发红了,于是他忽地张口衔住那发烫的耳垂,细细地轻啮。

  金乌微哼了一声,似带着嗔怒之意,说:“别弄。”

  可王小元却没停,金乌的手指还在他身上作怪呢,于是他含糊地应了一声,舌尖却碰着金乌的耳廓,直吸得耳旁尽是水声。金乌不声不响,直带着王小元于战栗间攀上欢愉。

  王小元在他怀里打了个颤,绷紧了脊背,待得头脑清醒了些,一时又不由得羞红了面。

  两人在浴桶里紧紧地相拥,似是要将对方嵌进自己身子里。待水温冷了些,王小元撑起身子,却见他自己虽剥了衣衫,可金乌却着一件薄明衣,浸在热汤之中。

  “……”王小元沉默了一会儿,道,“少爷,你泡澡时也穿衣服的么?”

  金乌哼道:“你管我这么多事儿作甚么?”

  王小元不知从哪里来的胆,红着眼,忽地忿然道:“不成,我都被你扒完了,可不能留我一个难堪!”

  他骑在金乌身上,伸手就去扯明衣的衣襟,盆中水花飞溅,白雾翻涌腾散。金乌一把捉住他的手,叫嚷道:“别动我,我就爱穿着衣服!”王小元不依不饶,挠他身子,硬是将衣衫扯下一截,却见得金乌露出的肩头处伤痕狰狞斑驳。

  往昔的剑创、刀伤、火燎遍布他的身躯,留下难以消弭的印迹。王小元怔了一怔,金乌却很快将衣襟从他手里扯回,嘟囔道:

  “我身上疤太多了,反正你看了也不会起兴致,还看来作甚么?”

  王小元摇头,回想起每回他俩触碰时金乌略略闪躲的模样,忽地问道:“莫非你…怕人碰你么,少爷?”

  不仅是这回,玉求瑕以往与他相吻、相拥之时,总能察觉到他的抵触之情,虽一直极力克制掩饰,却逃不过王小元的眼。

  良久,金乌轻轻点头。“嗯。”

  “许久以前,在候天楼……”他欲言又止,最后闭了眼,“罢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王小元伸出手,“那少爷,你能碰碰我么?”

  金乌睁眼望向王小元,幽荧荧的双目像两块翡翠。他迟疑着伸出手,让他们二人的掌心相抵。温暖的触感从手心里传来,仿佛连掌纹都相连相通。

  “能握住我的手么?”

  十指踌躇着微微合拢,他们交握在一起,将暖意囚在掌心之中。

  王小元问道:“你觉得怕么?”

  “…不觉得。”

  “那若是抱着我,你也怕么?”

  金乌伸臂环过他的身躯,除却一颗心怦怦跳动之外,别无所觉。他喃喃道,“…不怕。”

  兴许真没甚么好怕的,那些阴云遍布的日子早已过去,候天楼、左不正、黑衣的刺客们已如烟消云散,再不在人世中有半点踪迹。

  王小元笑道:“是啦,我又不是要吃你的厉鬼,有甚么好怕的?真要说来,我还是拿人的手短,又住在你屋檐下,还该听你的吩咐办事呢……”

  他话还未说完,却觉眼前一暗,金乌忽地噙住了他的口舌。他们紧紧地依偎着,唇齿相接,仿佛化在了这灼热氤氲的水雾里。王小元觉得自己似是昏了头,在对方的怀抱里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声音,他正恍神,却觉口里落进了一物。

  那是一枚圆滚滚的、带着甜味的丸子。

  王小元稀里糊涂地含在了嘴里,却觉金乌从他唇上离开了。他一抬头,只见自家少爷在朝他坏笑。

  在朦胧的水雾里,王小元愣神了半晌,忽地口齿不清地嚷道:“这…这是……”

  是他俩殢雨尤云之前,金乌丢给他的铁盒里的药丸!王小元霎时脸色发白,他记得金乌与他说过,那药丸是撩云拨雨时使的,尤有情效。他想起他们在茵褥上翻来覆去的那段光景,脸上便一片臊红。

  “完蛋啦!”王小元哭丧着脸道,“少爷,你又给我吃那玩意儿,我真要半个月下不来床了!”

  金乌道:“你觉得你会怎样?”

  “自然是会肚里发热,一个劲儿地和你演秘画啦!”王小元苦着脸道。

  “倒挺配你们天山门玉佩的纹样的,”金乌像在等着瞧他的笑话,十分有兴致,道,“玉兔也是兔子,能一年到头随时随处惦念着这事儿。”

  王小元也发了脾气,两眼发红:“你还在说这些玩笑话!我累啦,少爷,明儿可是除夕,有许多活计要落到我头上,可不能和你耽误时候的。”

  “那方才你吃了一枚以后,觉得难受么?”

  “…嗯……”王小元陷入了沉思。说难受倒不难受,他只记得自己浑身火燎一般地发烫,和金乌滚作一块了。都怪这药着实太起效,他顿时如干柴着了烈火,飘飘欲仙。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谨慎地答道,“…不难受。”

  “好像…”过了片刻,王小元支吾了起来,“还有些舒服。”

  金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药效甚么时候发作?”王小元索性豁出去了,脊背靠在桶沿上,认命地将两腿向金乌张开,“你要来便来,快完事儿吧,少爷。”

  等了许久,皆不见动静。王小元好奇地支起眼皮,却见金乌伸手将地上的铁盒子捞了过来,脸上是几乎憋不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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