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宠难为 第223章

作者:陶瓷朋克少年 标签: 古代架空

  “不是妖怪,是妖孽。”

  眼看杜玉章脸色更难看了,李广宁却还不怕死地继续,

  “是只属于朕一人的妖孽。说不定是个堕仙,只为了朕动了凡心,自堕仙格下凡而来,做了个妖孽。说,是不是还有法力?都用在朕身上了吧?叫朕神魂颠倒,日思夜想,就是舍不下你杜玉章……”

  “陛下!您越说越离谱了!”

  “难道不是吗?”李广宁带着笑,将杜玉章整个揉进自己怀中。

  “不然朕怎么一见了你,满心里就只有你。觉着若是能叫你开心,叫朕如何做都心甘情愿。你看看,若不是被你施了法术,朕怎么就能这么喜欢你呢?真的,喜欢得不行……”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情话了。叫杜玉章面红耳赤,手脚都潮热着。偏李广宁将他箍在怀中又是亲又是揉,真是一点也没有说假话,果然是“喜欢得不行”。

  “陛下……您真是一点也不讲道理。若喜欢得不行就是被施了法术,那我……我……明明我才是先对陛下情根深种,死生难忘的那一个啊!莫非也是陛下对我动了什么手脚,施了什么法术吗?”

  这话一出,李广宁竟然真的停了手。他稍微抬起身,带笑看着杜玉章。

  杜玉章被他缠磨得四肢都软了,浑身潮热热的。好容易被松开些,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到李广宁笑得一双鹰眼微眯,眼睛里好像有星星。

  他突然脸上一热,心跳砰砰,没来由地咽了一口吐沫。

  “对啊,玉章说的对。是玉章先喜欢了朕的。”

结束也是开始

  “对啊,玉章说的对。是玉章先喜欢了朕的。”

  “……”

  杜玉章这才意识到什么,脸上更红了。李广宁却笑得更暖,一点点向前,额头抵住了杜玉章的眉心。两人眼睛对视,都能从对方眼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喜欢朕么?”

  “……”

  “有多喜欢?”

  “……”

  被李广宁这样戏弄,泥人也要带了三分火性。杜玉章拧起眉头,偏过头去不回答了。

  李广宁哈哈一笑,又“叭”地亲了一口,还是个带响儿的。然后坐起身来,顺手将杜玉章也拽了起来。

  当然,他心情这样好,是不可能放过杜玉章的。那边还没坐稳,就已经被拽进他怀里了。

  杜玉章也不理他,随便他八爪鱼一样将自己裹在怀中。他顺着窗子往外看,这一看却发现不对,

  “陛下,这条路……”

  “路怎么了?”

  “这不是去京城的路啊。”

  “哦?玉章在西蛮三载,从不曾踏足中原。只是来时经过这一趟,居然还记得往我大燕京城的路该怎么走,也是很不容易了。”

  这话说得,没来由有点酸,有点怨。

  杜玉章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李广宁往日那样苦苦寻找他,大燕国土上,想来每个小城都有他的画像。既然是找人,边陲城镇又一定是重点,肯定排查得很严。所以,若是自己曾从那小城城门入关,一定很快就会被发现。

  但李广宁三年没有过问过这里,就说明他没从这里接到过任何情报。

  “陛下这是怪我不曾露了行迹,没叫陛下抓住把柄?”

  “朕不是怪你,朕是心里后怕。玉章,朕找遍大江南北,都没有找到你一点踪迹。本来,这平谷关,我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踏足。那样,我们岂不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再重逢了?”

  “……”

  “玉章,你想想看。这次,我是想看看玉章心心念念的和谈,究竟有了什么成果,才会微服私访。而在集市能够偶遇你,更是极不容易。哪怕只是一时半刻的差错,恐怕我们直到今日,也无法重逢。甚至,此生都不确定还有没有重逢的机会。”

  李广宁慢慢吐出一口气,右手翻转,手背覆在自己眼上。那语气,当真像是劫后余生。

  “玉章啊,你自己都说,心里忘不了朕。可行动上,却还是那样绝情。朕昨日听了你的话,再回想从前,总觉得恍如隔世一般。那样倔强绝不回头的你,连一点点行迹也不肯走漏。可昨晚你又那样坦率,毫无保留地对朕说了那些话……这竟然都是同一个你。”

  “……”

  “有时候我想一想,还觉得如在梦中。玉章啊,你真的不怕,此生真的就再没有重逢之时?”

  杜玉章斜斜看了李广宁一眼。

  “不怕。”

  “……”

  李广宁突然觉得,自己完全是在自取其辱。

  “咳,玉章,你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舍不得的吧?”

  “陛下原来对我那样坏,我才不要舍不得。”

  “……”

  这样硬邦邦一句砸在脸上,李广宁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手臂也不自觉地松开了些。杜玉章坐起身,依旧向外张望着。在李广宁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那我以后,不对你坏了。”

  那双松开的手臂,又再次箍紧了。李广宁下巴压在杜玉章肩窝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那时候,一想到再见不到玉章,朕心里面怕死了。玉章,你可不能离了我的左右,要去哪里一定要带着我。”

  这话简直是在撒娇。配上他那带了点鼻音的闷声闷气,谁人想到这居然是大燕的皇帝说出来的话?

  “……陛下九五之尊,居然要这样卖可怜。”

  “没有卖可怜,是真的可怜。日日想念玉章,想得夜不能寐,头痛欲裂……幸好如今玉章回来了,不然说不定哪一天,我就思念而亡了。”

  “陛下别胡说!”

  杜玉章一声低斥,李广宁真的闭了嘴。杜玉章静静呆了片刻,拍了拍他的手。

  “陛下松些力气。”

  “不行。”

  “勒着我肋骨了,好疼。”

  “……”

  李广宁挪了挪手臂,稍微松了些,但还是抱得很紧。杜玉章再拍拍他,他便再松开些。

  等到杜玉章第三次拍他,他突然撒了手。

  “算了,不让抱就不抱了。反正你一去三年都不回头看看,原也没有我这样舍不得,恨不能长在你身上才好。”

  说完了,李广宁松开手,哼一声,扭过头。

  一般人生气时候,都远远走开,恨不能离惹他生气的那个越远越好。可李广宁不一样,不但没往后挪开半步,连号称“不再抱”的手臂都依然虚虚搭成了环形——除了没有搂紧,跟原来没什么两样。远远看去,依旧是亲昵的拥抱。

  “……”

  杜玉章没反应。李广宁就贴在他耳后,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朕生气了,你赶紧来哄朕”的潜台词,简直全写在脸上了。

  杜玉章无语一瞬,两手握住李广宁虚搭在一起的胳膊,抬了起来。他一低头,从李广宁臂弯里钻了出去。然后他前驱一步,整个脸都凑在车窗前,认真地看起了风景。

  “……”

  撒娇不成,面子也被驳没了。这下子,别说哄,连抱抱都没了。

  原本李广宁凭着一张厚脸皮,是可以“君不来哄我,我就去哄君”的。可杜玉章当真一点面子都不给,搞得他堂堂大燕君主,里子面子都丢了个干净,再厚的脸皮都觉得有点火辣辣。

  李广宁轻声叹了口气,讪讪坐在原处。有心再捡起那本书看看,又觉得索然无味。最后,他选择闭上双眼,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方才的一幕根本没发生过。

  “陛下。”

  杜玉章声音很轻。但李广宁耳朵竖得老高,怎么会听不清?他唇边一勾,就想要答应。

  可是不行。方才里子面子都丢光了,多少得找点场子回来。

  李广宁就没有动。打算等杜玉章再叫他一声,他才端着架子搭理一下。

  谁知道,等了半天,也没等来第二声。李广宁有点躺不住了。他咳嗽一声,慢悠悠翻了个身。没有台阶自己造个台阶也得下,他打算装作方才被吵醒了,含糊地答应一声,就爬起来。

  还没等他付诸行动,杜玉章再次开了口。

  “陛下说的对,我确实不曾踏入过大燕领土。”

  李广宁不动了。他躺在原处安静听着。

  “但我经常顺着那大路爬到山上去,看一看前面那座城池。”

  ……城池?

  “那座城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什么特别。”

  杜玉章眼睛依旧望着窗外,轻声回答,

  “不过是边陲小城,谈不上多么富庶繁华,更没有什么值得看的风景。城池很小,站在山上就能看清全貌。中间穿过去是一条大街,两边有点商铺,都很矮小。唯一一座高些的,是酒楼兼客栈,楼上有几间客房。到了赶集时候,大街上能热闹些,但也不过是那些本地人。不赶集的时候,人就更少了。”

  “这有什么好看?”

  “其实没什么好看。”

  杜玉章有些出神。突然,他笑了,

  “对了,那县衙门屋顶上的脊兽都给雕错了,居然变成了几对石狮子。陛下,你说好不好笑?”

  “脊兽……”

  李广宁更加茫然了。脊兽是屋脊上面雕刻的神兽,寓意吉祥,确实有自己的形制。这本来是石匠的看家手艺,居然雕错,也确实有点可笑。但杜玉章却不是这样喜欢取笑别人的人,怎么突然……

  李广宁突然心中一动。他试探地问,

  “这样小的地方,弄错了也不稀奇。只要节庆庆典时候别太敷衍,别把仪式都搞错,那就行了。不然,大燕传承数百年的这点东西,可就糟蹋了。”

  “那没有的。春阳红鸾,秋祭冬典,上元中元,年庆时令,他们都很认真地过。虽然是边陲小城,仪式简陋,礼器礼服也都没那么精美,可是毕竟是大燕人。根扎在大燕,怎么会随便敷衍呢?”

  李广宁慢慢坐了起来。他已经明白了。

  一座小城,确实没什么好看。不过是民居,大街,庆典和集市。

  可那是建在大燕的城,生于大燕的人。

  那民居,是大燕百余年不曾变过的样式,杜玉章从小就在这种形制的宅子里长大;那商铺,卖的是他曾最熟悉的衣料,零食,鞋履和用具。而那些人,操着他的乡音,是他的同胞父老,是他曾用一整个前半生去守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