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崽崽的太子妃日常 第225章

作者:桃之幺 标签: 古代架空

  没头没尾的话但是吴珣听懂了,笑意涌上眉眼,看着陆詷的侧颜点了点头:“自然是他。”

  “哼……”岳花城哼笑一声,“两个男子谈何嫁娶,你既然已执着了半生,若有来日他登上高位,娶妻生子你当如何?”这些年山庄人来人往,岳花城哪里看不出陆詷身份贵重,朝廷高官士族子弟又哪有不娶妻的道理?“你说我执迷不悟,若有那日,你会如何?我等着你杀尽喜宴之人,等着你……一念成魔。”

  “珣儿若成魔,孤也会陪着他。孤的身旁,永远只会有珣儿一人。若有旁人,不肖珣儿动手,孤会亲自动手。”陆詷淡淡地看着岳花城,“来日登顶,孤的后位也只会有珣儿一人。”

  岳花城仿佛被钉在原地,他突然醒悟为什么陆詷会对千夜楼主说出那些话来,又为什么自己非死不可……

  容留逆党,谋朝篡位,可不是非死不可?

  可这些恐怕都没有陆詷那句“珣儿若成魔,孤也会陪着他”对岳花城来得打击更大,他指着那似喜似悲的佛像:“可笑可笑,你口口声声说众生平等,却不睁眼看看这世道如何不公?我若成魔江湖不容、朝廷不容、师门不容、师父亦不容!”

  佛堂的门缓缓阖上,挡住了那歇斯底里的愤慨与悲凉,陆詷和吴珣走出了佛堂后相识而立,都看见彼此眼中的无奈。

  他们都知道,真正将岳花城囚于佛堂的并非是他们,岳花城的内力虽被吴珣压制,但手脚未缚逃出一个佛堂易如反掌。虽然他只要出逃,下一刻便会毙命于暗卫手中,但岳花城始终未逃。吴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是佛堂,整个都山庄没有一座佛像,但知晓岳花城的过往后,吴珣却觉得岳花城心中禁忌其实也是他心之神往。

  陆詷却知晓岳花城没有逃的原因,是因为珣儿。暗卫回报那日山洞破碎,他们捉捕岳花城时,岳花城根本没有挣扎。陆詷眼角划过一丝冷意,既然他看不清他距离佛心有多远,那他便要让岳花城好好看上一看,究竟天有多高。

  陆詷不是圣人,岳花城杀了那么无辜百姓,他要让岳花城生不如死。攻心为上,所以他特地带着珣儿来看岳花城一次。陆詷知道今夜一过,岳花城应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这样的人来说,心死恐怕比身死更为痛不欲生。

  “小詷,若我有一日真的成魔……”吴珣想着岳花城的执着只觉得脊背发凉,可他心中清楚岳花城说得不错,他的执念在小詷,若有一日小詷不在了……他怕他比岳花城还要疯魔。

  陆詷扣紧了吴珣的手,将他揽入怀中。月凉如水,洒在二人身上,陆詷的眼角愠色散尽,只剩下无边的柔情:“那我便与你一同成魔。”

  三千繁华,弹指刹那。

  成佛如何?成魔又如何?他要的唯有珣儿一人而已。

第274章 普通商人-平武纪事黄土埋,而今只是一商贾。

  和岳花城这么一聊,吴珣是彻底没了困意,再加上之前那觉睡得着实有些久,这会儿不愿回床上睡觉了。不对,准确地说,就算回他们无床可回了。

  吴珣重重捏了一把陆詷的脸颊:“你就是那唐僧肉,走哪都有女妖精!”

  陆·唐僧很是无辜:“我们同寝而卧,你怎知她是冲我不是冲你?”

  吴珣轻笑一声,抽出陆詷腰间折扇敲了敲陆詷的心口:“太子殿下好会说理。但臣以为就冲她现在还好端端躺在床上,太子殿下心中应当清楚这人就不是冲着臣来的。”

  陆詷哑然,半晌吃吃笑出了声,知他者果真珣儿也。若这人当真是冲着珣儿来的,他恐怕早就将那女子扔出门去,片刻都不能等。

  “是为夫的不是。”陆詷装模作样做了一揖,“为夫应当严于律己。”

  吴珣没忍住,笑出了声,方才心头笼罩的乌云也算是散开了一些:“你说我们要是换个房间,会不会还有女妖精进来?”

  陆詷摇头,吴珣却有些不解:“那个姑娘见没人回来难道不会起疑吗?”

  陆詷还是摇头,见吴珣眼中止不住的好奇,用重新拢于自己掌心的折扇抵在吴珣唇间:“等天亮你就知道了。”

  吴珣:“……”过分,离天亮还很远呢!

  陆詷见吴珣明显没有困意,稍微一琢磨,想起了另一个人。

  这是一间与众不同的监牢,铁栏之中是明黄帷幔,但这与众不同仅限于帷幔,其余陈设与普通牢房无异。铁栏之中的人卷曲着身子窝在稻草之中。当他听见铁链碰撞的声音后迅速睁开了双眼,充满希冀地看向铁栏门口,却意外地看见了陆詷和吴珣。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始终不能忘怀陆詷给他的羞辱。尤其是在这明黄铺就的牢笼之中,他躺在腐朽的稻草之中,仰望着那些无法触及的明黄,山洞之中陆詷的羞辱就始终萦绕于信使他夜不能寐。

  “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千夜楼楼主恨恨地啐了一口吐沫,吐沫带血,这样的行为若是在平常早就有衙役掌嘴。只不过这一次,陆詷屏退了所有衙役,偌大的牢房之中只剩下他们三人。

  “我是天潢贵胄。”千夜楼楼主梗着脖颈,“你若杀我,天道不容。”

  陆詷嗤笑了一声:“天潢贵胄?莫说你不是,就算你是,古往今来的王爷死的也不少啊,你怎么就这么天真呢?”

  “那也不是你这一介小官可以折辱的。”楼主咬着牙道,“你折辱我事小,但我乃皇亲国戚,你折辱我便是在折辱皇家,皇上能放得过你吗?”

  陆詷这回是真的乐出了声:“我听说你原本是打算改天换地的,也听说你手中攥了足以威胁皇上太子的把柄,怎么现如今却希望他们来救你了?”

  楼主冷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如何也与你这小官无关,我是皇家血脉,皇上仁孝断不会弑亲绝爱,”

  陆詷坐在了衙役准备好的椅子上,慢条斯理道:“血脉亲情尚有轻重之分,论情份,你与皇上甚至见都未见过。论罪行,你亦是罪大恶极。论情理……你握着的把柄让你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皇上以仁孝治天下,却做出此等丑事,这么多年皇上难道不悔吗?我不是不可以守口如瓶,但要看皇上如何做了。”

  “如今皇上皇后移居行宫,宫中内外皆由太子处决,皇上仁孝,可太子并不是善类。”陆詷轻飘飘地将“不是善类”说了出来,却蓦地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偏头看向吴珣便撞进吴珣不认同的目光之中。

  陆詷低笑一声:“可我说的没错,太子并非善类,若是今日皇上在此或许不会再折磨于他,可太子却不愿。”

  楼主毕竟也是习武之人,听力很是敏锐,闻言立刻诘问道:“你是太子的人?”

  陆詷不答,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楼主突然笑了起来:“那就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一旦我死,皇上皇位的来路全天下都会知道。若皇上立身不正,这太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当下去。”

  吴珣眯起了眼睛,这人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陆詷突然道:“你叫什么?你既然要与皇家攀关系,总得有个名字吧。”

  “陆……”楼主顿了顿道,“陆舜。”

  乍一听此名,陆詷眯起了眼睛,理了理袖口:“顺利的顺?”

  陆舜轻蔑的一笑,很是不屑:“如此庸俗之名怎可配我?”

  见他这样的反应,陆詷已经知道是哪一个字:“这名字是你父亲取的还是你母亲取的?”

  见陆舜面色不佳,陆詷旋即想明白了:“还是你自己取的?”

  陆舜嘴唇微微泛白,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陆詷叹了一口气,突然有些疲倦:“你的名字不会是皇室宗亲所取,就连规王也不会给你去这样的名字。尧舜之功,历代帝王莫敢而及,取此名讳不敬天地。更惶逞你并非储君,谁敢给你取这样的名字无疑是要引人猜忌。我知你幼时受规王所累,你若三缄其口,将你知道的烂在肚中,我可饶你一命,圈禁历州,无诏终身不得出。”

  吴珣有些错愕地看了一眼陆詷,心中却隐隐有些动容,对于造反一事自古帝王向来是宁可错杀不可轻放,而陆舜有造反之心是板上钉钉,按律斩首已是宽宏。但陆詷终究还是想给他一条活路……

  再一细想,吴珣也有些明白了。一个连名字都是自己所取的人,幼年又怎么可能受父母重视?甚至陆舜的父亲究竟认不认这个儿子都是两说。规王乃武帝一母同胞,陆舜既然是规王唯一留下的孙子,哪怕是与青楼女子所生没有入玉碟,那也还是小詷的堂兄。

  陆詷起身:“珣儿,走吧。”

  他的衣袍划过铁栏时却被猛地拽住了,陆舜死死地拉扯住他的袍角,咬着牙道:“我知道的秘密足以改天换日,你我合作,若他日我登基称帝,拜你为相。”

  陆舜等着陆詷回应,他当然知道此举颇为冒险,他也知道陆詷是太子的人,但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殊死一搏,博的是这个人对于权势的渴望。他急急地又补了一句:“你帮我找一乞丐,我自有脱身办法。你照样可回到太子身边,之后一切与你无关。若我成事,拜你为相进九锡,若我失败,亦与你无关,你可安享富贵。”

  牢房寂静,良久陆舜却只得了冷冷的一瞥,陆詷声音冰如寒霜:“你既一心寻死,我自然会成全你。”

  这记眼神让陆舜不禁松了手指,那凉丝丝的布料从陆舜的手中滑走,陆舜再想伸手却扑了一个空。

  又走了几步陆詷顿了顿脚步:“你若想死得明白,也不是不行。我姓陆,单名詷。”

  陆舜一愣,旋即脸色惨白。他虽然不知道是哪一个“詷”,但却知道当今太子的名讳,太子周岁时皇上昭告天下,为子积福,陆姓之人须避太子名讳,其余之人须避太子字却无需避同音之字。既然此人姓陆,又是朝廷之人,绝不可能与太子同名。

  联想前因后果,陆舜彻底明白了陆詷的身份。

  正欲说话时,门外传来了嘈杂之声。陆詷沉声道:“何事喧闹?”

  “启禀殿下,有一自称六爷之人说,说他要探监。”门外那人显然很是犹豫,太子殿下吩咐了不让人打搅,却有人未惊动旁人直入府衙之内,这已是他们的失职。

  陆詷一愣,连忙道:“速将二位请入。”

  衙役来不及深思,连忙开门,等那两个儒雅男子进入后才觉不对。他明明只通禀了一人名姓,为何太子殿下知是两人?

  陆舜不知道来人是谁,他只听见脚步声,随后便看见陆詷向前两步相迎,心中咯噔一声。若陆詷身份为真,此人竟然能让当朝太子降尊纡贵?

  可等他看见来人后又有些发愣,这两个人看起来很是儒雅,虽然透着隐隐的贵气,但观其打扮似乎只是寻常商贾,而且很是慈和。

  吴珣连忙上前,又惊又喜:“祖父祖母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陆渊沈言,沈言笑道:“我们和詷儿一道出的京城,只是我们住不惯府衙,所以一直没能和你见面。我听詷儿说此次你又立了一头功。”

  吴珣不大好意思:“哪有,功劳有一半是小詷的。”

  “别。”陆詷连连摆手,“你自己冒险莫要牵连我,若我知道你的计划,早就将你圈在皇宫不许你出京了。”

  沈言被逗乐了,陆渊轻笑一声:“若小珣早知道你的计划,你赶他出京他都不出。”

  陆詷眨了眨眼,不免有些心虚,果真不能在祖父面前逞口舌之快。这不三句两句便被揭穿了老底?

  吴珣愣了片刻,偏头看向陆詷:“什么计划?”

  “咳。”陆詷拳头虚握,轻轻咳了一声,“祖父瞎说的。”

  陆渊冷哼一声:“君无戏言。”

  陆詷抬头看向陆渊,看见了祖父眼中满满地促狭与戏谑,又偏头看向紧紧盯着自己眉头紧锁地吴珣,长叹一口气,认命地拽着吴珣往外走:“回去睡觉。”

  “你先说清楚。”

  两人吵吵嚷嚷出门时顺手将门关上,陆詷知道祖父漏夜前来又将自己支走,必定是要亲眼看一看这个陆舜的,想了想便道:“里面的人不出来,任何人不许进去。”

  “是!”

  牢房之中。

  陆舜又被问了之前的问题,一一作答之后,他忍不住问道:“你是何人?”

  “我知道你藏着的秘密。”

  陆舜瞳孔微微一缩,他甚至有些不敢问了,能被太子以礼相待的人必定是宗室贵亲。陆舜清楚方才太子是动了恻隐之心,但面前的这两人却并不一定。

  “你想说武帝未死,对吗?”陆渊缓缓道。

  陆渊的声音很慢,但是陆舜却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压迫之感,他咽了咽口水,哑声道:“你从何而知?”

  陆渊不答,继续道:“可你的这个秘密威胁不了任何人。”

  陆舜蹙眉:“为何?当今天子立身不正,但这一笔足以掀翻他所有功绩。乱臣贼子不堪为帝,人人得而诛之。”

  “武帝未死,为何就是天子之罪?”陆渊笑容玩味,“你就不曾想过也许是武帝当这皇帝当腻歪了,所以禅位给儿子吗?”

  “这怎么可能!”陆舜脱口而出,“皇帝乃所有人梦寐以求之位,哪有人品尝之后还舍得放手的?更何况若是禅位,为何不退居成为太上皇,要对外宣布是驾崩?”

  “武帝强势,今上仁和,武帝不死,今上继位后必定朝局不稳。”陆渊慢条斯理道,话语之中毫无避讳之意。

  沈言笑了,他却知道陆渊说的只不过表面的理由,还有一层真实的理由是,群臣慕强,便是武帝想要禅位,群臣都会不允。到时候陆渊虽是退位,但是烦心事会比之前更多,根本不可能和自己好好过日子。想到这一层,沈言的笑容多了一分缱绻之意。

  “你懂什么?”陆舜咬牙。

  “我只是告诉你真实情况,信与不信由你。所以你所说的根本不构成威胁,如今天下太平,今上治世有道,武帝是生是死又有何意?那不过是个符号,已经埋入黄土载入史册。”

  陆渊说得淡然,但听的人却无法淡定,他不能容忍自己所认为的杀手锏被贬低得一文不值。

  “不,你在骗我。”陆舜摇了摇头,“若如此,我父亲怎么会死?”他知道他父亲因为这个秘密死,所以一直都认为这个秘密为皇室所忌讳。

  “你父亲知道的比你多,所以死得更快。”陆渊淡淡道,“你若想知道,不如地下问一问他。”

  “你……”陆舜呼吸一窒,“你要杀我?不,刚刚太子说过他不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