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崽崽的太子妃日常 第3章

作者:桃之幺 标签: 古代架空

  明月高悬,白衣谪仙,本应是良辰美景。

  可吴珣却莫名觉得此刻的陆詷却被这一身白衣衬托得格外的疏冷。

  ***

  “咚!——咚!咚!”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街上除了更夫和巡街的衙役,已经没有行人了,还点着灯就只有那些远离民宅

  的青楼妓馆。但本该早已睡歇息下来的深巷中,却还有一个房间点着一盏油灯。

  “回主子,通源当铺的大东家高鸿义并非京城人士,是在十五年前孤身一人来到京城开办起通源当铺的。”

  “你是说他到京城最早的营生就是当铺?”说话的是陆詷,他的腿边单膝下跪了一个黑色劲装瘦高人影,看不清脸。

  黑衣男子应道:“是,通源当铺是京城三大当铺之一,虽然没有贤茂、明达在外地分号多,但最近几年京城范围的生意却主要是被他蚕食了。”

  “他家目前还有什么人?”

  “只有一个成亲一年的新婚妻子。”

  “一年?他的年岁看着不小,是续弦?”

  “高鸿义今年四十有二,妻子李氏虽然年仅二十,但却是他的发妻,属下没有查到他之前的婚配情况,他们也没有孩子。”

  “暗二,去查查他妻子的娘家。”

  “是。”

  随后屋里的人离开了但门却始终关闭着,屋内恢复了安静,只有翻动纸页的声音,不多时又一道不一样的声音从屋脊上传来:“殿下,属下有事通秉。”

  “你怎么来了?”显然,这个来客是陆詷没有预料到的,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宫中出事了?”

  来人和之前的黑衣人打扮相似,但不同的是收紧的袖口用金丝绣了金鳞纹路:“回禀殿下,一切安好,是陛下让属下给您带话。”

  “你说。”

  “陛下说,吃好玩好,注意安全,小心行事。”

  “没了?”半晌,陆詷笑道,“还有什么事?怎么吞吞吐吐的?”

  “……安平公主下午的时候去锦萃宫大闹了一场。”

  “随她去。”

  来人显然很惊愕,就听陆詷缓缓道:“随她闹,但是务必派人贴身保护安平的安全,丽妃手段一向狠辣,孤更担心安平着了她的道。”

  “陛下吩咐鳞卫十二人内外诸事听凭殿下调遣,但属下有一事不解,斗胆请殿下赐教。”

  “说。”

  “属下不明白为何殿下明知丽妃狠辣,还要让公主殿下去以身犯险。”

  “因为安平是孤的妹妹,也是父皇母后的女儿,你真要拦住她什么都不许她做她才会把自己逼疯。而且安平知道分寸,定不会伤了莺贵人。”

  “可……”

  “安平去闹丽妃才会放心,如果孤没有动作安平也没有动静,以丽妃的心思一定会发现不对劲的。”

  “属下明白了。”

  “孤只解释这一次,下不为例。”声音竟比这夜里的寒气更冷,生生地将人逼出一身冷汗。

  “属下明白,是属下僭越了。”

  “也替孤给父皇母后带句话,务必保重身体。”

  “是,属下告退。”

  当屋内又只剩下陆詷一人的时候,看着摇曳的烛火,陆詷皱起了眉头,明知道京城是个深谭他为什么要拉小黑皮一起蹚?他甚至有些后悔童年时许下的邀请。

  夜已深了,庭院外只剩下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陆詷在最后一封奏折上落下批红后,又一道人影落在了他的脚边,将桌上的奏折整理好包进了背囊之中。这不是父皇的麟卫,和方才向他汇报高鸿义信息的人一样这是从小跟着他的暗卫。很快,桌上的奏折已经被打包好了。陆詷喃喃道:“孤是不是不该让他来京城的?”

  暗一是暗卫中最年长的,也是看着太子殿下和吴珣往来书信的,甚至还亲自送过信,只不过吴珣以为信鸽成了精自己学会摘信了。他自然知道陆詷话中的这个“他”指的是谁,但是他更清楚主子并不是真的想要一个答案,暗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继续禀报:“主子,属下查到了那些褐衣人的来历,他们是——”

  说到这里,暗一话音戛然而止,随后身形消失在了屋内,因为房门的窗棂纸上出现了一道人影。

  “叩叩叩。”门被敲响了。

  “进。”

  说完话陆詷也意识到不对,起身将门上的门闩拿起,门口站着的是吴珣,手中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珣儿?”

  热气腾腾的面条被放在了桌上,吴珣看了一眼桌上有些突兀的朱砂色笔墨,仿佛看见了又仿佛没有看见,将他们推到了一边:“吃面。”

  “怎么……”

  “你晚上可一口都没有吃,别以为我没有看见。”吴珣皱了皱鼻子,板着脸道,“不吃饭身体就完蛋了,你还这么晚不睡觉。”

  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面条,陆詷的脑子似乎都慢了半拍:“睡不着。”

  “那是饿的。”吴珣“啪”地一下把筷子放在面碗上,“快吃,这碗面是我亲手下的,没有其他人碰过。”

  这种气势下,谁敢不吃啊,就是当今皇帝恐怕也不敢不吃,所以太子殿下也不敢。

  本来陆詷是真的觉得自己不饿的,没想到吃了一口之后,顿时那股饿意就席卷而来,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就下了肚,最后陆詷就连面汤都喝了个精光。

  用手帕擦了擦嘴,陆詷失笑道:“珣儿好手艺。”

  吴珣耳根有些红了,端着碗往外走掩饰着自己的害羞,边走边嘀咕道:“就是普通的面条。”

  陆詷的笑意更深了,他没有说的是,他上一次吃到这样普通的面条还是母后身体好的时候。

  陆詷吹灭了烛灯上了床,也没有再插上门,没想到的是门再次被推开了。他就听见放东西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挂上了床架,随后自己就被往里推了推:“你进去点。”

  床并不小,多睡一个人其实也不会挤,但是陆詷已经愣住了:“你要和我一起睡?”

  “我不习惯一个人睡。”说话间吴珣已经挤上了床,“我困了,你快点睡。”

  这种鸠占鹊巢的感觉……陆詷忍不住笑了,他看着窗外的月色,又借着月色看着悬挂在床边的长棍,莫名地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看着吴珣黝黑的发顶,陆詷的眼皮有些沉了,迷迷糊糊中他记得自己抱住了自家小竹马。

  而之前喊困的吴珣只能红着耳朵在黑暗中任凭陆詷抱着,眼睛能看见的只有陆詷的中衣衣襟,他觉得自己都快数清楚衣襟上绣了多少条金丝了。

  要、要不明天还是去隔壁睡吧。

第4章 画舫分桃

  陆詷是在叫卖声中醒来的,睁眼的瞬间他还有些迷茫,耳旁的嘈杂和深宫中的寂静比起闹腾得多,可意外的是他昨夜休息得挺好,一觉天明。

  刚想动弹,却发现活动的空间有些狭窄,他看向自己的身侧,就和一双黝黑而无辜的眼睛对在了一起,陆詷轻笑了一声:“珣儿,早。”

  沙哑的声音直钻吴珣的耳朵眼儿里,吴珣的耳朵红了一半,话都打了个磕绊:“早、早啊。”

  “很热?”陆詷故意逗他,手指在他耳垂上拨了拨。

  吴珣强作镇定道:“有、有点,你能先放开我吗?”

  又是一声轻笑,陆詷松了隔着被子扣在吴珣腰间的手臂,吴珣就像个只猫一样,瞬间从被子里挣脱了出来:“我、我去练剑。”

  陆詷撑着下巴看着挂在床架上晃悠的长棍,忍不住又笑了。

  这声笑直接惊了早就起了的宁伯,他手一抖手上端着的托盘险些打翻,忍不住腹诽少爷这是被人点了笑穴?而恰在此时,一阵风从宁伯面前刮过又刮了回来,一只肤色偏深的手掌稳稳地拖住了托盘:“我帮您。”

  风定了,宁伯看着面前站定的吴珣,笑眯眯道:“这是少爷洗漱用的用具,您……”刚想说给吴珣准备的那份还没有拿过来的时候,又起风了,原本已经脱了手的托盘又被塞回了自己的手中,风中只留下了一句话:“我、我去练剑。”

  宁伯忍不住补了一句:“练武的话少侠可以去前院,那是后院水井的方向——”结果,那道风不慢反快。

  见吴珣人影不见了,宁伯重新往内室里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托盘上的香汤,毕恭毕敬道:“老奴给殿下请安。”

  陆詷伸手扶了一下他,摆摆手:“宁伯既然叫我少爷,那你我就是少爷和总管的关系,宫中的那些繁文缛节以后无需再提。”宁伯是他父皇还在太子时期时就跟在父皇身边的贴身太监,后来一路到总管太监,也是看着陆詷长大的,是以陆詷对他也是多有敬重。今年年初的时候宁伯生了场病便请旨卸任,父皇原本是恩准他下个月出宫养老的,碰巧这次陆詷身边除了暗卫一个宫内的人都没有带出来,所以皇上直接让陆詷把宁伯带上了。其实暗里也是照顾这位宁总管,毕竟跟太子出宫也算是公差,所以要是这段时间在宫外住不习惯想回宫中私下通禀一声就行。不过陆詷却觉得宁伯是不会回宫了,他现在精气神都比在宫中好了不少。

  正如同陆詷说的那样,宁伯是看着他长大的,所以宁伯也了解陆詷的习惯,殿下虽然从小身旁就不缺伺候的人,但他其实并不习惯将所以事都假侍者之手,宁伯将托盘放在床旁的一张矮桌之上后就退到了一旁。

  “宁伯,你去过江南吗?”

  宁伯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陆詷说的江南指的并不单纯是江南:“少爷,老奴随老爷一同去过清荷镇。”

  “祖父养了一池鱼,那些鱼养得比御花园的活泼多了。”陆詷拿起一旁的手帕将手上的水珠拭去。

  宁伯也笑吟吟道:“也亲人的很,老奴站在池边它们就往老奴这边凑,后来还是沈公公提醒老奴,它们呀是馋老奴手中的馒头了。”

  说话这里,宁伯的话音顿了顿,略有些紧张的看着陆詷。

  陆詷却似乎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嘴角忍不住上扬:“嗯,祖母一向洞察纤毫。”

  陆詷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后就听见后院传来的水声,心情愉快地笑了两声,取下了床架上的长棍,拿到手中的时候陆詷有些吃惊,因为这根长棍比他想象得要重得多,伸手弹了弹长棍的表面,顿时有几分了然。

  这长棍的材质根本就不是乌木所制,只是看上去颜色像乌木罢了,坚硬程度更像是某种玄铁。和金银不同的是,长棍的表面并不反光,甚至所有的光接触到它都被全数吸了进去,这才让人觉得看着像根木棍。

  陆詷拎起长棍出了房门,打算去找那声称练剑的小黑皮。

  而宁伯却盯着陆詷的背影,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少爷刚刚说的那些

  话真的只是闲聊吗?他能听得出来这话语中的向往。可当今圣上仅有这一双儿女,太子殿下周岁便被封为太子,从未行差踏错,即便近些年被右相一党蓄意打压,但皇储之位一直稳固。若殿下像太上皇一样,心生退隐之意,这大昱的江山又该如何?

  宁伯知道自己无权置喙,但一颗心却不免提了起来。

  ***

  此刻的后院,少年正用井水洗着脸,与其说是洗脸不如说他在洗澡,因为从发丝到上衣都已经湿透了。

  冷冽的井水让他彻底冷静了下来,之前的面红耳热这会儿才彻底褪去,他也没有想到抵足而眠会这么让人害羞。那时候还在山上,关系好的师兄弟经常秉烛夜谈抵足而眠,那时候他就想如果跟小詷见了面也一定要试试。可那些同门起床后似乎也没有像他这样难为情啊,难道是自己想多了?还是说生平第一次难免有些害羞?

  吴珣顿时陷入了天人交战,抵足而眠这件事究竟是应该像习武一样勇往直前百炼成钢?还是应该像学习诗词歌赋时果断放弃?

  正当他纠结的时候就看见了白衣的下摆,一抬头陆詷已经站在自己眼前了,陆詷挑了挑眉梢,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事吧?”

  “没、没有。”吴珣刚刚褪祛的红又滚上了脸颊,这时候他只能暗自庆幸自己不白,不然可就丢脸了,正这么想着,额上的那只手突然下拂至他的脸颊,拭了拭。“怎么这么红?发烧了?我去找大夫。”

  “没、没、没有。”吴珣赶紧按住他的手,“我就是有点热。”

  热?

  陆詷抬头,他们的头顶乌云密布的,太阳被遮挡得严严实实,俨然即将要大雨临盆,他穿戴整齐都感到了一丝寒意,吴珣可还是一身中衣,上衣都湿透了,竟然觉得热?

  吴珣搔了搔自己的下颌,窘迫地转移了话题:“我们今天去哪?”

  “你想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