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蛊 第7章

作者:煤那个球 标签: 古代架空

啧,欺负小孩儿啊。

邵凡安心里顿时也有点不痛快了,他往前挪了半个身位,把小柳往背后挡了挡,开口道:“你在外头挨骂归挨骂,回来凶个什么劲儿,有本事谁骂的你你骂回去,没本事在这儿耍什么横。”

段忌尘脸色肉眼可见的变黑,小柳在邵凡安身后一个劲儿拽他衣角,邵凡安反手轻轻拍了拍小柳手背,心说别拦我我还没说完呢,然后接着道:“被禁足是吧?欸你不是说过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邵凡安像模像样地背了个手,清了清嗓子,“‘在重华,我看何人敢拦我去留’,是这么说的不?”学完自己都乐了,又道,“合着你说这话时是没把你老子算进去吗?”

“姓邵的!”段忌尘脸都气红了,胸口起起伏伏的,“光会逞口舌之快算什么本领!够胆你与我手下见真章!”

“少、少爷!”小柳惊慌失措地跑出来挡在俩人中间拉架,“不能打架呀,有门规在的呀——”

“谁跟你见真章,”邵凡安慢悠悠往后退了一步,“我又打不过你。”

“你!!”段忌尘眼见着快气得背气儿了,“你无赖!!”

邵凡安笑了笑,说:“是。”

段忌尘气急败坏的转身就回了主屋,回屋还摔了门,砰的一大声。

邵凡安对着门默默骂了句小王八蛋,小柳在旁边又拽拽邵凡安的袖子:“邵大哥,少爷脾气……不太好,你不要介意,别生少爷的气。”他小脸儿皱成一团,发愁道,“少爷这次回来的突然,没有事先准备少爷的晚饭呀,这可怎么办,少爷的饭都是三味斋单独准备的,我现在带着食盒跑过去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这一来一回的哪儿来得及,”邵凡安在小柳脑瓜顶上揉了一把,“没事,今儿晚上就凑合一顿,我来做吧。”

小柳苦哈哈地说:“可、可是少爷他……”

“别可是了,去帮我把那个口袋拿过来。”邵凡安挽起袖子进了灶房,麻麻利利地开伙煮了锅汤面,盛出来一人一碗,碗里窝着蛋还撒了小葱花儿,他端着碗递给小柳,“没那么多讲究,对付对付吧,先给他送过去。”

小柳端着碗把面送进去,结果送进去什么样拿出来还什么样,段忌尘嘴刁得很,愣是一口没动。

邵凡安看着这好好一碗面放得都快坨了,也没说啥,自己拿过来呼噜呼噜全给吃了。

小柳都要愁死了:“这可怎么办呀,少爷不肯吃。”

邵凡安心说这有什么怎么办的,不吃就不吃,横竖不能把自己饿死,真饿大发了还不是给啥吃啥。破小孩儿这臭毛病就是惯出来的,这么挑嘴的小孩儿,在他山上是要挨打的。

段忌尘兴许是在屋里生闷气,闷了一整个晚上,第二天清晨才消气露了面。

邵凡安那时候正在院子里晨练,架势刚刚拉开,主屋的门吱呀开了,段忌尘换了一身利落的窄袖劲装从里面走了出来。

邵凡安侧脸看过去,段忌尘那一身的打扮估计八成也是出来晨练的。段忌尘从台阶上慢慢踱步往下走,边整理袖口的绑带,边抬眼打量着邵凡安。邵凡安没做回应,扭过头继续在院子里练他的拳脚功夫。

段忌尘面无表情的站在旁边端量了片刻,忽地开口:“我和你打。”

邵凡安扎着自己的马步:“不必。”

段忌尘一下子皱起眉来:“为何?”

邵凡安无语地侧头看了他一眼:“谁知道你是不是想动手报昨日之仇啊。”

“你无不无聊!”段忌尘一双桃花眼怒瞪过来,“不过是切磋罢了,我才懒得与你这种人斤斤计较。”

邵凡安默默扎回马步:“不必。”

段忌尘两次被拒,明显愣了下,脸色一下子挂了下来,“你不要不识抬举,想和我切磋武艺的人多了去了,要不是我被困在这里,就你那个水准,你以为我会瞧得上你?”

习武之人切磋形式的交手,其实就是两个人相互拆招喂招,对练的效果确实是要比一个人好上很多,有事半功倍的功效,可前提是双方的实力不太悬殊。

邵凡安实话实说:“我打不过你。”

“哼。”听到这句,段忌尘轻哼一声,脸色稍稍有些缓和,旋即说,“你知道就好,你这人嘴巴讨厌功力又差,倒还算是有个优点,起码有自知之明。”他扬了扬下巴,端着股傲气的小劲儿,“我让着你便是,你我只比划外家功夫,我不用内力术法,这总可以了吧?”

邵凡安自己练功练得好好的,本来不想搭理段忌尘,可无奈被小孩儿纠缠得紧,院子里就这么大块儿地方,他左躲不开右闪不过的,只好认了命:“行,来。”

第十五章

两人就这么有来有往的过起手来。

段忌尘不用内力,邵凡安自然也不会用。他这人对输赢不执著,打不过小孩儿不丢人,对方不用内力,他用,这摆明了欺负小孩儿才丢人。

不过没有内力加持,再加上不能用术法,单论拳脚功夫,段忌尘倒也未必能稳赢邵凡安。关键不在于谁武功更高,关键在于,段忌尘打的太“干净”了。一招一式,拳是拳脚是脚的,他打从起手的第一招,那架势就是正儿八经的名门子弟做派。

邵凡安就不一样了,他这些年江湖跑下来,什么招数没见过没用过,他也不管什么好看不好看的,总之能制敌就行。

等俩人真动起手来,邵凡安出招看似全无章法,可又有自己的套路在里面,段忌尘被他带的招式节奏全都乱了,不过好在功底深,出手迅速,就算不用内力,拳脚实力也足够硬。两人连过了几十招,一时之间竟然难分胜负。

邵凡安心态稳稳的,倒是段忌尘越打越急,慢慢露出破绽来。

邵凡安逮住机会,眼神往下落了落,逮着段忌尘下三路的一处空档,突然往斜下方出手,使出一招猴子偷桃来。

这一手确实使得出乎意料,还带了那么点儿缺德的气质,段忌尘大吃一惊,赶忙伸掌挡开邵凡安抓向他身下的手,然后仓皇向后撤去,动作间难掩狼狈之态。

“你!”段忌尘一下跳出去老远,简直火冒三丈,“你这都什么下三滥的招数!”

“哈哈哈。”邵凡安其实倒也不是故意对个小孩儿用这招,他就是这些损招用习惯了,见着空档就下了手,没过脑子,但段忌尘那个受惊吓的样子太好玩,他忍不住逗了一嘴,“你管我阴招损招,能赢你就是好招。”

段忌尘气到说不出话,呵斥一句“无耻之徒”,转身跑了。

他前脚走,后脚小柳正好烧了热水给邵凡安拎过来,邵凡安道了声谢,脱上衣时嘴角还是扬着的。

小柳仰着脑袋问他:“邵大哥,一大早的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

“哈哈,没什么。”邵凡安想起段忌尘跳着脚往后蹦跶的那一下,忍不住又笑了笑。

他本来以为段忌尘一脸受辱的小模样,之后定是不会再来扰他晨练了呢,结果翌日一早,段忌尘又来了,还要和他打。

这回邵凡安也懒得废话了,马步一收,朝段忌尘招了下手,于是两人又打了一场。

打着打着,段忌尘脐下三寸又露出个破绽来,邵凡安暗自一挑眉,想逗逗小孩儿,故技重施,又朝段忌尘胯下伸手一抓。段忌尘精神一振,等得就是这个损招儿,他猛地出手,使出一招小擒拿,一把把邵凡安的手腕锁住了,再一拧一转,邵凡安闷哼一声,被他扭着胳膊转了半圈儿顶在了院墙上。

“哼,同一个招数,还想来?”段忌尘这个扬眉吐气啊,紧紧扣着邵凡安的小臂,还压在他后背上,往他脸边凑了凑,得意地道:“你服不服?”

邵凡安侧脸和肩膀被压在墙上,胳膊背在腰后,被段忌尘压得死紧,就导致他微微塌着腰,屁股是被迫撅起来的,段忌尘还非得贴过来说话,小腹那块儿几乎和邵凡安的屁股贴在一起了,邵凡安不好挣动,只能无奈地道:“说话归说话,没必要贴着,你再往前挤一步我就进墙里了。”

他这么一说,段忌尘顿时也觉出不妥来,立即松手退了半步。

邵凡安揉揉手腕转过身来,抬眼扫了段忌尘一眼。

段忌尘迎着他视线,稍稍无措了那么一眨么眼的工夫,又把手背在身后,小下巴一扬,说话口气带点儿傲气:“问你服不服。”

邵凡安晨练到一半被拉着打了场架,折腾出一身汗来,这会儿又被按在墙上,身上潮乎乎的,衣服也潮乎乎的,不爽利,他便抬步往水井旁边走,边走边答:“服。”

“哼,就说你打不过我,你用什么破招数都打不过我。”一听邵凡安被自己打服了,段忌尘明显露出高兴的神色来,眼睛都是亮的,他跟邵凡安说着话,下意识跟在对方身后走,“你那都什么烂招,以后不许你再用这些登不上台面的招数,你听到没……你!你怎么脱衣服!”

邵凡安站在水井旁边,赤裸着上半身,手里拎着水桶正准备打水,闻言看向段忌尘,一脸的莫名。

段忌尘看看他光裸的肩背,看看被他脱下来放在一旁石凳上的上衣,又看看他的脸,气得整张脸都红了:“姓邵的!你!你怎么总是不穿衣服!成何体统!”

邵凡安都听愣了,这话让段忌尘说的,他还以为自己脱光了跑大街上遛鸟去了呢,他心想自己不就是在院子里洗漱一番,院门都没出。原来在自家山上时,他跟师弟们住在一间院子里,早上都围着井口光着膀子梳洗的,这有啥的。

他压根没把这个当事儿,便无所谓地道:“你是个大姑娘吗?这看不得那看不得,你要是觉得有碍观瞻,”他朝主屋的方向努了努下巴,“你可以先一步回屋。”

水井就在院子里,邵凡安每天早上晨练完直接在这儿打水梳洗是最为方便的,这一院子住得都是男人,他寻思自己也没必要非得把水打回屋洗漱啊。

段忌尘让邵凡安撅了一句,顿觉受到冒犯,气汹汹地说:“这是我的院子,你凭什么管我去哪里!”

邵凡安没搭理他,弯腰从井里打上水来,投了毛巾抹了抹脸上的潮汗。

他打着赤膊这么一躬身,整个肩背就拉开了,背肌舒展着,腰线那里绷得紧紧的。

段忌尘视线不自觉地追着他腰线跑,一时间没说出下文来。

邵凡安身形高挑,肩背宽阔,是那种非常标准的成熟男子的体型,再加上自小习武外带东奔西跑,身上练出来的肌肉线条非常利落漂亮,身体结实而修长,是那种既不会显得太过壮实,但该有的地方都有的类型,胸肌那里鼓鼓囊囊的,腰身处收得又细又窄。他常年在外奔波,身上还有明显的晒痕,脸、脖子和胳膊的肤色会深一点,腰背就白了很多。

段忌尘默默盯着人家后背看,目光不自觉往下落了落,下意识看了看他被长裤包裹住的屁股和腿,脑海里闪过几幕旖旎的画面,然后有点愣住了,想起来他屁股其实也很白……

恰在此时,小柳拎着热水壶走了过来,路过段忌尘时先喊了声少爷早。段忌尘让他喊得一下回了神,然后瞪眼看着小柳把热水拎到邵凡安身边,再高高兴兴地说:“邵大哥,你兑点热水。”

“多谢。”邵凡安赶快把毛巾挎在脖子上,伸手将水壶接过来,“怎么好意思天天这么麻烦你。”

“不麻烦,嘿嘿。”小柳身形比较瘦小,站在邵凡安身边才到他下巴颏,他跟邵凡安说话就习惯性微微仰着头,“邵大哥,早上梳洗还是得用热水,会舒服一些。”

邵凡安低头和小柳说话,说话声音不大,听不清说的什么,脸上还带着笑,说着低头撩水搓了把脸,搓完往上一拢,直接把额头的散发给拢到脑门后头去了。他做这个动作时抬了下胳膊,大臂上的肌肉微微隆了起来。小柳在旁边看着,露出一副羡慕的神色来:“邵大哥,你身材真好,我以后也想像你这样强壮。”说着就伸手在邵凡安胳膊上摸了摸。

立在一旁半天没出声的段忌尘看得眼睛都直了。

“可以啊,谁说不行。”邵凡安大大咧咧笑了笑,还故意把胳膊上的肌肉绷起来让小柳摸,“你要是愿意,邵大哥带着一你一起晨练——”话没说完,脑袋上忽然罩了块布下来。

段忌尘把邵凡安丢在一边的衣服狠狠丢到他头上,转头对旁边吓了一跳的小柳凶道:“你大清早的没别的事情做了吗!”

小柳缩着脖子让段忌尘给训跑了,邵凡安皱着眉毛把衣服从脑袋上扯下来,莫名其妙地道:“你发这么大火儿干甚?”

“你还好意思问!你在别人面前赤身裸体,简直败坏我重华门风!还不快把衣服穿上!”段忌尘气得肩膀直抖,末了又指着邵凡安抖出一句,“荒淫无耻!”

邵凡安都听无语了,心说我就光膀子洗个漱,也没干什么,怎么让段忌尘说得跟奸淫掳掠无所不作似的。他抖开衣服往肩上套,心下忍了忍,没忍住,回头给了段忌尘一嘴:“小少爷,‘淫者见淫’这四个字,你听过没有?”

就这四个字,段忌尘又给气跑了。

跑也跑不出这院子,段忌尘把自己关进屋子里,到了中午都没出来。

小柳挎着食盒跑三味斋给他取了午饭,大老远的拎回来,在主屋门口敲敲门:“少爷,吃饭啦。”

屋里没个动静,邵凡安路过时看见了,心想这小破孩儿就是给宠坏了,惯的那个臭毛病,爱吃不吃,就过去把食盒接了过来,带着小柳往外走:“少爷不吃就别叫了,兴许是不想吃。”

“可、可是,”小柳一脸担心,“少爷昨天就吃得不多,今天早上也没有好好吃饭,肚子会饿的呀。”

“你少爷在修习辟谷之术,别打扰他修行。”邵凡安信口胡诌,修行者中确实有修炼辟谷之术的,但段忌尘练没练他就不知道了,总之饿急了他自己就出来了,横竖饿不死人。

没办法,邵凡安早些年没少为吃喝发过愁,最不耐烦见人浪费粮食,段忌尘别的毛病他能不管就不管了,唯独不好好吃饭这点他怎么都看不惯。

段忌尘闹脾气把自己关屋里关了一整天,一点儿出来的迹象都没有。邵凡安挺乐呵,刚想说这下好了,清静又自在,结果当天晚上蛊毒就发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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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可以欺负邵哥了

第十六章

蛊毒发作还是那个发软发热的症状,晚饭时邵凡安就开始觉着不对劲儿了,小柳收拾筷子碗的时候多看了邵凡安两眼,还很担忧地问了一句:“邵大哥,你脸好红啊,哪里不太舒服吗?”

邵凡安那会儿心跳和呼吸已经有些乱了,但当着小柳的面儿,没个缘由的,他又不好直接冲进主屋去找段忌尘,只好装没事人似的晃回了东厢房,还硬挺着烧了热水给自己泡了个解乏的澡。洗完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熬到小柳那屋的烛火吹灭了,他才借了月色闪身出门,轻手轻脚去推了主屋的房门。

房门没落锁,一推就开了,邵凡安悄没声的偷偷溜进去,回手把门一关,屋里顿时漆黑一片。

主屋是间套房,外头是厅,中间用镂空的博古架打了隔断,里头才是睡觉的卧房。邵凡安在外厅站了会儿,没敢冒然往里进,卧房里黑黢黢的没个动静,也不知道人是不是早睡下了,邵凡安在原地踌躇片刻,压着嗓音喊:“段忌尘?”

卧房里静悄悄的。

邵凡安也没别的招儿了,只能硬着头皮摸黑朝内室里走,边走边琢磨,自己这幅鬼鬼祟祟的样子,大夜里往人卧房里摸,真就怎么想怎么像那种夜闯黄花大闺女闺房的采花贼……

绕过隔断,前脚一踏进内室,邵凡安立刻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跟段忌尘身上那个味道像个七八成,大概是房间里摆了安神用的熏香炉。邵凡安被这香味儿迎面一扑,后背顿时紧巴了一下。他身上有些情热的症状,本来还尚能控制,可此时被这气味一撩拨,小腹处顿感灼热,体内的蛊虫开始不安分起来。邵凡安的喘气声在一片寂静里显得更重了些,身上也微微出了汗,他尽力调整了呼吸,扯了把衣领,蹑手蹑脚朝床的方向走了过去。

床榻上悬着帷帐,周围乌漆麻黑的也看不清里面到底有没有人,邵凡安抬手去掀帘,小声又唤了句:“段忌尘。”

他手心里潮乎乎的,自己胳膊都伸出去了,半道儿又收了回来,他扯着袖子擦掉了手里的汗,这才去撩人家的床帷帐。

结果帷帐没撩开,一只手突然从里面横劈出来,邵凡安面门顿觉风动,条件反射抬肘去挡。那只手一下抓住他手腕,往里一拉,邵凡安猝不及防,被那股大力带得一头跌进床里,手臂也被反绞到了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