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养了我的死对头 第28章

作者:南有星河 标签: 古代架空

  按理说,平时这个时候,应该还没下学才是。

  钟贤合上书,为顾楼月倒了一杯茶,“前些日子刚结束春闱,书院便给大家伙放个假,想必都出去胡闹去了。”

  顾楼月坐了下来,刚吃了梅花糕嘴里还有些腻,刚好喝杯茶解解腻,“既然大家都去胡闹了,钟公子怎么不去?”

  “吕先生交代了不少事情,书院也要人打扫,”突然想到什么,钟贤有些皱眉,“他们有些人说要去青楼看什么琵琶娘子,那地方我还是不要参与去为好。”

  顾楼月听着好好的,可就在听到‘琵琶娘子’的时候,差点一口茶水就从口中喷了出来,连忙说两句来转移话题:

  “钟公子,这次春闱如何?吕先生之前可跟我提过,他很看好你的。”

  钟贤笑了,什么也没说,但却摇了摇头,顾楼月还有些不太懂他的意思。

  “但尽人事,各凭天命。”钟贤如此说道。

  顾楼月抽了抽眉,这回答,说了等于没说,不过他又换了个话题,问道:“那徐公子如何?就是徐长稚公子。”

  “徐公子吗?”钟贤捏着下巴,回想道:“他应该完成的不错吧,出来时,我见他春光满面,应该是答的很顺手。”

  顾楼月点点头,心里稍微放心了。

  如今师姐已经存好了用来赎身的钱,那徐公子此次只要榜上有名,不论是甲榜还是乙榜,都能带师姐走了。

  不枉师姐心心念念了他三年,也不枉他风雨兼程送信送了三年。

  顾楼月笑了,好歹算是一个心愿完成了。

  “哎呀,阿月又来送信了?”

  人未到,声音却先一步传来,屋内二人当即一个挺身站了起来,恭敬地朝门外走来的吕传道行了一礼。

  “师傅。”

  “先生!”

  吕传道摆了摆手,走到最上方的座位上,对二人说道:“都坐,都坐。”

  “阿月啊,我最近又想出了道题目,你且来说说看,我想听听你是如何想的。”

  “先生请说!”

  吕传道倒是急切,刚说让二人坐下,可顾楼月屁股还没碰到凳子,就又被提了上来。

  “前些日子,信王怒马破塞关你应该知道了,不光收复了我大魏失地,又将那些流寇匪徒退至边界,信王也凯旋归来,那么这个时候,问题也就来了,面对这些残兵败将,我们是该以兵攻之,还是该以和待之?”

  顾楼月站在中央,垂下了眼眸的,陷入思考。

  钟贤坐在顾楼月的对面,同时也在等待着他的答案,吕传道更是有些恶意,直接进行干扰:

  “我顺带说一句,这问题我问过都不少学子,大家都觉得当下我军士气正盛,应当立即起兵,一举歼灭敌人。”

  沉默了稍许,顾楼月摇了摇头,“先生,学生觉得应该以和待之,就算不做处理,也不应出兵!”

  吕传道眼前一亮,紧接着问道:“那为什么呢?”

  顾楼月道:“首先,近年来大魏的粮食供给才达到自给自足的程度,粮仓储备尚未建立,且边塞地广人稀,若是开战,那势必会构成一条相当长的粮食线;若粮食不够,那势必要开国库买粮,近年来大魏税赋只涨不跌,明显能看出国库空虚,这税赋若是因开战而持续增长,恐怕平民百姓会先一步支撑不住。”

  “学生觉着,应以和待之,即使将来流寇卷土重来,大魏只要国库充足,我们也不至于只让信王独守边塞城,抵数万敌兵。”

  一席话说完,吕传道露出了满意的微笑,那眼神也在说,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学生。

  钟贤投以钦佩的目光,赞叹的说道:“果然如师傅所言,顾兄是最适合来回答这个问题的人。”

  顾楼月觉着莫名其妙,他不就是跟平常一样同吕老和钟贤讨论问题嘛,怎么这二人反应这么大?

  跟平常简直一个天一个地,要知道,平时不管答得好与坏,吕老都能从各个角度给你挑错误来。

  “顾兄,你可知道,这个问题是今年春闱的最后一道题,虽然就两种选择,可却难倒了不少人。”

  这次轮到顾楼月震惊了,他还以为这就是吕老闲来无事,自己盯着朝廷风向想出来的题目呢,哪里知道这会是会试大题啊。

  “那正确答案是……”话还未问完,顾楼月好像就已经明白了……

  吕传道笑呵呵地摸了摸胡子,“不错,皇上前些日子召回信王李承,入京加官封爵,实意并不想出兵,这便是答案。”

  顾楼月哑言,这皇上还真是出的一手好牌啊。

  举办春闱时,刚好便是信王捷报传来的时候,当时京城除了琵琶娘子这一红人外,百姓最乐意讨论的便是皇上何时下旨出兵,乘胜追击;而春闱此时举办,问起这个题目,估计不少学子都一腔热血上脑,填了领兵出征!

  殊不知,皇上那压根儿就是在玩他们,以此为由,借机筛人。

  想到这里,顾楼月突然猛地看向钟贤,连忙问道:

  “钟公子,你写的是什么?”

第26章 两个少年

  钟贤笑着摇了摇头。

  “论军事谋略,我确实不如顾兄想的长远,能从军事谈及天下民生,我不过也是写以和待之,边塞地域辽阔,且大魏开国以来,从未远征边塞,经验上的不足,很可能会马失前蹄,再者,信王乃一介藩王,在军中时间尚短,即使有军功在,也难以树立威信。”

  钟贤侃侃而谈,而顾楼月则越听越高兴了,“你这不是就答对了嘛,放心好了,依我看,几日后那榜单上肯定有你一份儿。”

  顾楼月因为自身是贱籍,不能参加科举,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寒窗苦读有多么煎熬,这些个秀才举人大半辈子的时间都要花在苦读经书上,就拿钟贤来说,手中的圣贤书他就没见过出现重样的。

  且每天要读这些书也就算了,他们还得参加乡试,会试,殿试一大堆的考试,若是顺利,不到三十岁便可出人头地,若不顺利,一辈子耽误在这上面都是可能的。

  顾楼月知道钟贤的十年苦读,若他能一举中榜,自然是由衷的为他高兴。

  “若真能如顾兄所言,那钟某在此谢过。”

  顾楼月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好了,我说话可是非常灵的。”

  咳咳——

  吕传道咳嗽了几声,打断了这师兄弟二人的美谈,对着顾楼月说道:

  “阿月,你这年纪也不小了,我有位结识多年的老家伙,他近年来有收留义子的打算,你看要不……”

  顾楼月连忙摆停,打住了吕老接下来的话,说道:“吕先生,您就别拐着弯让我来读书了,我顶多就像您所说的,脑袋里很有想法,可要我读书,还不如让我死呢,您老就别费这个心了。”

  吕传道教他的这三年里,不止一次同他提过关于换籍贯的事,可都一一被他回绝了。

  顾楼月倒也不是没想过,可大魏律法规矩,一旦入了贱籍,终生便是贱籍,吕老若铤而走险帮他成了平民,那将来一旦东窗事发,谁都逃不掉。

  他自觉自己贱命一条,大不了一死了之,可吕老一生兢兢业业,在官场上更是留下廉洁自律的名声,为他而晚节不保,那真是太不值了。

  吕老对他的好,顾楼月自然铭记在心,可为了自己的前途,耽误了吕老,这样的事,他做不到。

  听到顾楼月这般说辞,吕传道又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气得一甩长袍,骂道:“你小子爱咋样就咋样吧!”

  顾楼月憨憨地笑了,届时外面又传来一阵阵喧闹,马蹄伴着人们欢庆的声音,似是在庆祝什么热闹,顿时他就来了兴趣。

  “吕先生,你知道我是个爱看热闹的,读书这种事是真不适合我,给徐公子的信我就放在这里了,您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出去看热闹去了!”

  吕传道授业多年,品性如此顽劣的,估计也就只有顾楼月一人了,但还真拿他没有办法,当下便摆了摆手,还有些埋怨地说道:

  “去去去,少在我眼前晃悠,我看着都心烦!”

  “得嘞!”顾楼月收令,当下便拉着钟贤一块儿传出去。

  “顾兄,我等下还要帮师傅整理书卷,就不去看了吧……”

  顾楼月一口否决,“看看热闹而已嘛,不会耽误你多久的,一会儿就回来!”

  钟贤可抵挡不了顾楼月的热情,当即就被拉了出去。吕传道看着这眨眼就消失的两个人,倒也不追究顾楼月这个冒失鬼了,反倒是幽幽地叹了一声:

  哎,年轻可真好啊。

  ……

  顾楼月和钟贤寻着声音的来源,来到了朱雀大街上。

  路人都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似乎远处一路车马缓缓驶来,顾楼月眯了眯眼睛,距离有些远,看不太清楚,隐隐约约倒是能看见一人身穿金甲,胯下坐一赤马,驾马带领着一行人行驶在最前方。

  “呼……”

  钟贤只是个柔弱的书生,被顾楼月带着跑了这一小段路,气都有点喘不匀了。

  “钟公子,您还是听听我的劝儿,锻炼锻炼身体吧,要不然将来当了官儿,每天上朝都要走好一段路呢!”

  钟贤气喘匀了,拿出帕子擦了擦汗,整个人坐着时看着无大碍,可这些年早晚寒窗苦读,确实虚得慌;横了一眼顾楼月,道:

  “一点儿不劳烦顾兄担心,朝廷官员有轿子进出,顾兄多虑了!”

  顾楼月耸肩,倒是不继续跟钟贤争讨这个问题了。

  二人说话的时候,远处的一行人已经映入眼帘,耳旁的欢呼声仿佛又涨了不少,为首的那人看起来是一不到三十岁的男子,五官俊朗,眉眼如峰,眼神冷峻且带着一丝戾气,他身后更是有老有少,各个鲜衣怒马,风光且得意,但看着不像跟男子是一路子人。

  “这是新科状元吗?”

  顾楼月脱口而出,在他印象里,只有新科状元会如花魁一般游街,但仔细想想又有些不太对劲,当下春闱还未放榜,殿试又未举行,新科状元不知道在那个地方呆着呢,怎么可能出来游街?

  而且新科状元也不会穿铠甲啊。

  “那是信王李承。”钟贤在一旁说道,“前些日子,信王抵抗边境流寇有功,皇上下旨入京封亲王,赏千金,而且恩赐驾马巡街,享受当朝状元郎的风光。”

  顾楼月点了点头,想不到刚刚还在讨论的人物,现在便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

  不过这样一看,这李承当真帅气,难怪坊间自信王成名后,还将他吹上了天,说什么落魄信王怒马过塞关,当数天下第二大绝色。花街的姑娘们也是个个都犯了花痴,只看了信王的画像,都被迷的神魂颠倒,大言不惭的说要嫁给他。

  如今一见,也不怪那些女子们动心,顾楼月或许也年少一腔热血,竟有些羡慕这怒马红袍,从战场上走下来的模样!

  可与此同时,顾楼月突然注意到,在李承身后的一匹马上,竟也坐着个身穿铠甲的少年,那少年看起来比他还要小上不少,身子骨看起来也才刚刚长成,很兴奋在马背上招摇着,仿佛他才是这场巡游的主角,一副稚气未退,童真犹在的模样。

  “这么小的孩子也上战场吗?还是说,那是信王的孩子?”顾楼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钟贤眯了眯眼,“那好像是北寒王小世子,对,是那位小世子,皇宫的人还在后面跟着呢!”

  “那个新晋京城纨绔公子?”

  顾楼月不免笑了,要说这位小世子,来头可是不一般的大啊,母亲是当今皇上的长姐,定国长公主,父亲是十来年前平定北寒一带叛乱的将军,受封北寒王,皇亲国戚的身份,加上金尊玉贵的养育,让这小子以不到十四岁的年纪,便出名于京城的赌场跟酒楼。

  他估计再过个不久,花街便能常常瞧见这位爷儿的身影了。

  钟贤叹了口气,又补充道:“估计小世子能出现在这儿,十有八九是跟皇上央求,想尝尝这骑马游街的滋味。”

  若是将这小世子干过的事情写下来,那都能装订成册了,钟贤对那些纨绔子弟的风流事几乎充耳不闻,可他却知道有小世子这么一号人物,也足以证明其真是太能闹腾了。

  朱雀大街里有京城最好的书院,长公主早就让小世子多读点书,可那孩子根本不听,每次都是被人硬拉过来,不愿意便扯着嗓子在大街上嗷嗷哭闹,书院本就安静,他这一闹,还敢在夫子门下折腾,这就瞬间出了名!

  学究们平常都是严肃至极,遇到如此顽劣的弟子更是戒尺和板子齐上,痛喊和血肉横飞,可人家是凤子龙孙,打不得骂不得,只能任由这小祖宗胡闹,敢打他的,只有他那长公主的娘。

  顾楼月默默的看着那小小的身影,一时间心中思绪惆怅,仿佛有股很复杂的感情浓缩在胸腔当中。

上一篇:雪掩霜刀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