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 第155章

作者:饭山太瘦生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正剧 古代架空

  荀靖之在幽州住过很多年,泗州比幽州靠南,冬天似乎没有那么寒冷。他来北海郡前,问军中有没有熟悉北海郡的人,几个士兵是北海郡人,指着乾佑五年的北海郡郡县图做了一些修正。荀靖之问北海郡有没有道观,一个士兵指着一个地方,说那里是一个道观,里面有一株百岁的山茶树。泗州的山茶叫“耐冬”。

  山茶树能在泗州过冬。

  但还是冷。

  荀靖之削着木头,想着防冻手油膏的事情。已是新的一年了,众人本该团聚在亲人之侧好好休息,况且天气又冷。该让士兵休息吗?荀靖之只下令让士兵在除夕和初一休息了两天。他们拖一天,泗州就会多死一些人,他们现在不能休息——如果能在半月之内处理完北海郡内的尸群,他会派人宰羊,慰问作战的士兵。

  荀靖之在心里算了算:泗州有九万士兵,其中有三万跟随第五岐去了幽州,两万随他来了泗州东边,剩下的五万中,有一万守在……

  信使喊着“报!!”跑了过来,荀靖之只抬头看了他一下,点头示意自己见到他了,然后低头继续削木头。他哥哥已经到秋浦郡了,陪舅舅一起过了年,信应该不是哥哥写来的。

  他问信使是哪里的急信……他想,这次是胶东哪个郡或哪个县又出事了?或许应该再调几千士兵过来。

  信使冒着寒气骑马一路狂奔送信,他的鼻头挨了冻,鼻音变得很浓重,回答荀靖之说:“回禀将军,幽州的!”

  荀靖之听见“幽州”这个意料之外的地名一愣,浑身的血似乎都冻住了片刻。他直起身子,把刀交给身侧的侍从,摘下手套接过了楠木信函。

  抱着衣服的侍从看荀靖之不再劳作,要给他披狐裘挡风,荀靖之抬手拒绝了侍从的动作。他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他想要看信,没有心情加衣服。

  幽州的信……他,他想把封在函中的信打开,可是手指握了太久刀子,有些僵硬。信使看他在解信函上的绳子,说:“将军,我听说是吉报!”

  荀靖之的手一抖,说:“自然是急报。”

  “是、是,啊是喜信,我的意思是是喜信。”

  荀靖之抬头看信使,直看得信使有些害怕。他忽然笑了一下,像是松了一口气,轻声问:“是吗?”

  荀靖之笑起来很好看,那几乎是粲然一笑了,信使也挠头一笑,说:“是、是。我接信时,上个信使和我说的。”

  荀靖之说:“辛苦你了,去领赏。”

  信使喊了一声:“多谢将军!”

  荀靖之解开了信函上的绳子,是吉信就好。这是一封吉信,并且是第五岐亲自写来的。第五岐虽然没怎么写过信,但是一直知道泗州的事情,他已经知道荀靖之来泗州了——信函里放了一张压平的黄叶。

  幽州的树冬天会掉叶子,也不知第五岐是从哪里捡来了那样一片黄叶,叶子上写着:见字安。荀靖之熟悉第五岐的字迹。叶子下面才是给征北将军的信。荀靖之拿起叶子去取信,一拿起叶子发现了叶子背后的字:

  但得长相思

  便是长相见

  荀靖之笑了笑,他想第五岐要是是在纸条上写的字,那也很好,那么他就可以卷起来放在荷包里,随身带着了。他的荷包里卷着一条第五岐的字:宗门指禅一点色空供白衣仙。那是他从封着佛手的匣子上揭下来的,第五岐的字迹锋利,用那样的字写那样一句话倒也很有意思。有时候他把纸条拿出来看一看——这样的纸条即使磨出毛边了,倒也不心疼。

  他把叶子收在信函里,展开了信。第五岐在信中说明了幽州的一些情况:

  第五岐带三万兵马进入幽州。幽州的一部分铁勒人本想南下到泗州打探消息,在幽州碰到许朝的军队后,偷袭了后方的军队,抢走了粮草后不再南下,这就返了回去。

  第五岐让一个副将带两万军留在黄河以南的幽州,查看幽州的情况。自己带二百骑兵尾随了那支铁勒人,一路上留下标记,由另一个副将带一万大军沿着标记跟在他们身后北上。

  第五岐尾随的那支铁勒人的大部,扎营住在幽州的管城郡附近,加上老少妇孺,大约有六万人。第五岐等待着后方军队的到来,也在等待天时,在天起大雾时,第五岐派人去通知后方的军队马上行动,自己带着不到两百人,趁着雾气的掩盖,骑马持槊冲向了铁勒人的营地,直奔首领营帐,生擒首领——

  在铁勒人还没搞清楚冲进来的人是活人还是尸群、鸣叫的马是敌人的马还是自己的马时,许朝的一万大军也已赶到,将铁勒人全都牢牢围住了。

  铁勒人几次想要出逃,损兵三千,第五岐一方损兵五百。铁勒人反抗,对双方都没有好处,为了警示铁勒人,第五岐下令,他们再死一个人,那他们便杀十个铁勒人。第五岐命人将尸体放在铁勒首领的营帐前,警示所有人,硬碰硬除了增加尸体,没有好处。

  尸体堆叠,血腥味漫天。藏在暗处的尸群似乎嗅到了血腥味,不时有狂尸出现在营地附近。寒鸦出没,死亡的不祥气息在黑夜里膨胀,尸群也开始出现,恐惧与威胁沿着接连不断的尸体在雪地上铺开……

  两夜之后,被俘的铁勒人认输,他们熟悉卢州的情况,告诉第五岐,幽州北边和卢州已没有多少尸群了。第五岐觉得他们说的是真的——他在幽州北上的路上遇到的尸群,比在泗州遇到的尸群少得多,他带了两百人跟踪铁勒人,一路走来,只损失了二十七个人;而在铁勒人的营地,尸体堆积散发出血腥味,引来的尸群也不算太多。

  铁勒人以为,卢州的狂尸最初没有死绝,是因为尸群的数量太大了,尤其在白城子一带,不知藏了多少狂尸。寒冷的天气会冻死一部分狂尸,但狂尸挨在一起避寒,外层的死了,中间的尸群还会活着,狂尸既然很多,死的虽多,还活着的也就更多。

  当军队不再守着卢州,随着人群的南下,卢州的尸群也纷纷扩散南下——尸群以人为食,每只狂尸又都长了腿,自然要追着人跑。自卢州军溃散后,卢州活人十不存一,为了躲避尸群,人们大都住到了山上,城池早已荒废。卢州的人种地,所以得守着山住——他们要在山上垦田种地。

  一些关外的铁勒人向朔州、妫州迁移,这支铁勒人则进入了察坎关。铁勒人不种地,这支铁勒人进了卢州后,就在各个荒废的城池附近放牧牛羊,田地里都长了草,牛羊有的吃。他们砍杀尸群取乐,秋天就去抢劫卢州人,最好再抓几个铁匠给他们打刀,等天冷了,就带着抢来的粮食、收好的干草,赶着牛羊躲进城去。

  今年是个冷冬,牛羊比往常冻死得更多,饥饿的牛群啃食死牛的皮毛,乌鸦啄食虚弱的牛的眼睛,使牛流出血泪。卢州除了铁勒人,还有其他外族人。外族互相争抢,牛羊不停地死去,这支铁勒人这才冒险南下,进入了幽州。

  铁勒人被俘,尸体摆在他们的营帐前,寒霜结在死去亲人的脸上,寒霜也冻裂敌人的皮肤……这里有一地的恨。“许”字大旗压在营帐的上方,首领以为自己将被杀祭旗,部族将有灭族之灾。

  铁勒首领说自己已经后悔抢走许朝军队的粮草,他愿意带族人献降,归还粮草,向许朝贡上牛皮、羊皮。他问第五岐,他的族人会不会被坑杀。第五岐不是见人就杀的杀神,没想着要六万铁勒人死,何况这些铁勒人里混着不少汉人。这些年来,死的人难道还不够多吗?进入黄河以北,第五岐常常看见叼着骷髅头的野狗。

  死的人已经太多了。第五岐命人为死者收葬,他询问首领愿不愿意交出两个儿子,如果他们称臣,许朝不会计较他们的劫掠,或许还会给他们一些过冬的粮草。首领说愿意。他当着第五岐的面斩了自己的马,让马流出热血,自己向许朝皇帝所在的南方发誓——自己诚心与许朝约为和平,如有欺骗,自己暴死,儿子要惨死。第五岐向荀靖之传了飞信。

  荀靖之是第五岐名义上的长官,他收信后,应该以征北将军的名义撰写军务急报,呈给长江之南的陛下。在陛下和群臣讨论下诏后,第五岐应该就可以从幽州回来了。

  荀靖之看信时,震惊于第五岐竟然只带了不到两百人就敢冲进铁勒人的营地——他的第五大将军,胆识惊人!!第五岐赢了,所有人都会赞叹。但是荀靖之感到了后怕,第五岐赢了,荀靖之身上已出过一层冷汗。五岐兄只带两百人就敢尾随几千人,这是他技高胆大,而当他带着这些人骑马持槊冲进营地时,在想什么?!

  天时已至,迅速做出判断,下令行动。未知输赢,但求我有命在天,也必须相信我有命在天。马抬蹄跨过围栏的那一刻,或颤栗、或激动,或惊悚。

  兵者诡道,铁勒人不知道有人跟在了他们后面。但第五岐再胆大心细,也是在赌命——他赌赢了。

  荀靖之缓了一会儿,才有力气重新看第五岐写来的信。除了震惊于第五岐做的事情,他也隐隐震惊于卢州的情况,后一种情绪的来得比前者慢一些。卢州竟然已经没有多少狂尸了吗,幽州的尸群聚集在南部,北边也尚算安全……?

  卢州是苦寒之地,人在卢州活得苦,连尸群也要逃离那个地方。

  荀靖之接手泗州的军务时,泗州已没有那么危险了。收复亳泗,功在荀彰之、第五岐等人,是他们带着少有经验的士兵进入了陌生的泗州,士兵渐渐熟悉尸群的习性,他们已处理了泗州最危险的部分。

  荀靖之想了想,如果他能尽快带兵处理完泗州胶东的尸疫,泗州就不再有大量聚集着尸群的地方了。处理好这泰山所在之州,然后收复并没有想象中恐怖的幽州——那么,以往关东的亳、泗、雍、幽四大州便都重新回到许朝的国土中了。

  荀靖之没有想到北伐会推进得如此迅速。妫州南部现在已在韩先勤的控制中,韩先勤说妫州还有大量狂尸,自己不敢轻易北上。许朝众臣以为尸疫发源自卢州,收复卢州之南的幽州一定困难重重,于是本想先收复妫州,再收复幽州。现在情况有变,或许幽州会先回到许朝。只要幽州能回来,许朝兵士就可以与韩先勤合力处理妫州的尸疫,那么妫州在不久之后也就会回到许朝了。

  第五岐俘获铁勒人,是许朝在面对陷入未知的北地时的一次大胜。荀靖之原来恐惧这场北伐要被拖长到四年、五年或者更久,现在看来,说不定到明年夏天,陛下就已经可以移驾东都洛阳了。

  荀靖之回到营帐中,叫来军中的参军和谋士,商讨之后给陛下写了信。第五岐为许朝所有人带来了一个大好的消息。信使将信送出,荀靖之等待着从长江之南的秋浦传来的诏书,更等待着诏书传下不久后,第五岐从更靠北的地方回来。

  五岐兄,他许朝英武有谋的将军,他荀靖之的好友——八月一别,他可是已经想念他太久了!

  北海郡郡城内有一个道观,荀靖之发愿,在处理完北海郡的尸疫后,他将拜访这间道观,并供养它。他希望自己能在泗州见到一个平安无恙的第五岐,这愿望已经实现一半了。

  作者有话说:

  张云璈《相见词》:但得长相思,便是长相见。

第208章 淮泗3

  “我和你说,我以为自己看见鬼了。”

  一月初九,荀靖之再次带兵进入了北海郡城。赵茂像前几天一般留在城外守卫营地。郡城内的尸疫起于城东,军队将在今天进入城东的里坊。

  晚上,荀靖之从城里出来后,赵茂差点没认出他——高平郡王脸上又是血又是土,只有眼白和牙齿是白的。身下的马也变了颜色。

  赵茂在营门附近等着荀靖之,远远看着骑马回来的人,知道是荀靖之回来了,等看清了荀靖之的脸,认了半天才确定那确实是高平郡王。

  赵茂让人去打水,荀靖之看见赵茂就下了马,有人牵走了他的马。他的头晕得厉害,一边往营地里走,一边对赵茂说:“阿质达显,劳烦你带人守着城门,看着有没有尸群跑出来。”他走了几步追上去打水的士兵,对他说:“再给我拧个湿帕子吧。”

  城里又是火又是血,荀靖之出城的时候,城东失火的地方刚刚灭了火,马从焦黑的废墟里跑过去,荀靖之的脸上带上了炭灰,他又曾被一个人兜头洒了不知道什么土灰,因此不敢直接洗脸,怕一洗脸,让脸上的灰土炭粉迷住了眼睛。

  赵茂追了荀靖之几步,问:“郡王,城里怎么样?”

  荀靖之说了四个字:“死人发臭。”

  荀靖之的眼前发黑,他见了太多死人,跟着他去城东的士兵里,有人在看到一地腐烂的尸体后直接吐了出来。尸群驻留之处,如一处露天坟场……尸体的肠肚流出,肌肉从骨头上掉落,有些尸体已经瘦得像骷髅了,鼻子塌陷、眼球塌陷,面目难辨。

  这是在冬天,万物腐烂得慢,大地上没有蝇虫。还好这是在冬天。

  无数面目难辨的尸体躺在地上,它们已经失去了自己生前的个性,面庞因腐烂而变得相似,像是全都被死亡戴上了面具。它们已全都是死亡的臣仆。

  野狗狂叫,狂尸不时出现。尸群看见活人后,兴奋欲狂,踩着尸体向着活人跑来,有的狂尸的脚陷在死人的肋骨与胸腔中,有的狂尸狂奔着跑来,留下一地腥臭的血印。

  赵茂看荀靖之的披风没了,问荀靖之:“郡王的披风脱下来了?别让浑小子们拿丢了。郡王进帐吧,我让人去给您找披风,外面冷。”

  荀靖之说:“……就当丢了。”

  荀靖之身侧的侍从说:“郡王给人了。”

  赵茂问:“哦?”

  侍从对赵茂说:“你是不知道啊老茂!我们去了城东,尸群乌泱乌泱的。我们射箭之后,中箭的狂尸满地乱爬,我们聚在一起,往城东深处走,防备着四周,边走边动手,处理狂尸。走到某个地方,一拐,有一处大宅子,嚯,好大的宅子,大门外挂着白幡,宅门紧紧关着,毫无动静。我们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鼻子闻多了尸臭,早不管用了,不知道那里面是有一宅子死人,还是有一宅子狂尸。那会儿已经是黄昏了,郡王一脚踹开了门,宅子里安静得吓人,古怪极了……老茂,我和你说,我以为自己看见鬼了……”

  荀靖之觉得头晕,他没管侍从在和赵茂说什么,先往营帐里走了,打算去把脸洗了。洗过脸上的土后,或许再用冰凉的水多洗几次脸,头就不晕了。五岐兄这几天就会回来了,荀靖之不想在头晕目眩中见第五岐。

  已经好几个月没见五岐兄了,荀靖之想起“第五岐”这三个字,就紧张得厉害。见一面吧,五岐兄,好久不见了。他一定远远看见第五岐的影子就开始笑了,他会伸出手,爽朗地笑,抱一抱他许朝的第五将军——穿银甲的许朝将军,揽住他,然后拍拍他的背。

  头晕。荀靖之觉得眼前似乎变得更黑了。

  士兵准备了两盆清水,荀靖之洗过手后,拿手帕擦去脸上的灰土。

  帐中黑暗,士兵移来蜡烛,问荀靖之要不要拿来一面镜子,让他对着镜子擦去脸上的尘土,荀靖之说对着水照也是一样的。士兵于是又将蜡烛移进了荀靖之的脸几分,烛光在盆中的清水上摇晃,荀靖之的脸的影子也在清水上摇晃。

  荀靖之擦去了一部分脸上的土,帕子瞬间变成了灰黄色,他的肤色露了出来。在清水的倒影中,荀靖之的脸渐渐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他的脸色十分差劲。

  荀靖之洗了脸,越来越觉得想吐,他熟悉这种感觉……他不顾火焰烫手,伸手掐灭了烛火。不能再有火了。荀靖之头晕得弯下了腰。

  士兵叫:“郡王?”

  荀靖之对士兵说:“出去……把屋里的水倒了,再去打一盆打凉水来。”

  士兵慌了,抱着水盆跑出去,叫赵茂进帐来。赵茂跑进营帐的时候,荀靖之已经晕过去了,脸上还带着水珠——他连擦脸都没来得及擦。赵茂看见荀靖之倒在地上,吓了一跳,侍从扶起荀靖之,喊了几声:“郡王!郡王!”强行拨开他的眼皮,发现他的眼神涣散。

  侍从替荀靖之擦干了脸,将荀靖之扶到榻上。赵茂一把揪住那个跑出去叫他的士兵的领子,差点把人拽离地面,问他:“你做什么了?!”

  “没没没、没,大人,我什么都没做,郡王让我去打凉水。帐、帐外就站着士兵,你不信问他们,我就是端了水,不是我做的啊!!”

  “郡王说什么了吗?”

  “郡王对着水擦脸,营帐里黑,我拿蜡烛为郡王照明,郡王忽然伸手把蜡烛掐了,看起来很不舒服,郡王让我把他的洗脸水倒了,再打水来。”

  赵茂说:“蜡烛!!蜡烛有问题。”他把那支烧了没多久的蜡烛拿在手里,对荀靖之的侍从说:“这营帐里不能待了,去我的帐里。我们都出去!!!”

  侍从背着荀靖之迅速离开了荀靖之的营帐,赵茂让人去叫军医。

  赵茂的营帐里陈设简单,当中摆了一扇用来挡风的六折屏风,床就在屏风后。屏风前不远处有坐榻,几案上铺了宣纸,写着几个不算整齐的汉字——荀靖之让赵茂读书,赵茂便趁无事时向参军学习读书写字。

  赵茂让人在自己的床上铺了郡王的被褥,让侍从扶着荀靖之躺了上去。军医来替荀靖之诊断,脱了荀靖之的甲衣。荀靖之的中衣衣领上沾着血迹,北海郡城中厮杀不止,他已经累了一天了。

  荀靖之依旧在呼吸,呼吸略有急促,他的脸色已不像他在清水中看到的那般惨白了,肌肤下晕开了淡淡的红色。军医诊脉之后,查看了荀靖之的脸色,又看了看他的眼睛,最后得出结论:郡王像是醉死过去了。

  赵茂从军医身后拍了军医一把,差点把军医的骨头拍散架,他说:“你闻闻!郡王身上有一点酒气吗?”

  军医说:“小老儿长鼻子了,小老儿说是像,像!但问还是得问的:郡王不曾喝酒吧。”

  赵茂说:“我闭着眼都知道郡王没喝酒,咱们郡王从不借酒浇愁,他是清醒人,只心境平和的时候,才喝一两杯。”

  荀靖之的侍从也说:“不曾饮酒。”

  军医说:“啊、啊,那郡王今天吃了什么东西么?”

  荀靖之的侍从说:“吃是和我们吃的一样的。”

  军医问:“郡王不吃丹药吧?”

  侍从回:“不吃。”

  军医问:“小老儿给郡王开醒酒汤,先喝喝看。那……那郡王是遇见什么事了么?比如在你们没看见的时候,喝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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