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 第27章

作者:饭山太瘦生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正剧 古代架空

  高勒对士兵下令:“那就去救人。”

  奉玄顾不上高勒和跟自己来的士兵,翻身上马,顺着田间的小路纵马狂奔,追逐跑在前面的佛子和贺兰奢。田间的小路断在了黍稷田中,奉玄从学骑马时就从阿翁那里记住了一句话:纵马不入良田,于是他猛地勒马,直接从马背上跃了下去,冲进黍稷之中,继续追逐佛子和贺兰奢。

  贺兰奢带着自己的师兄跑进了村里,村中的狗狂吠起来。村中的尸群听到声响,开始聚集。

  奉玄拔出了剑,小心翼翼地走入村中。他带了一把剑和一把刀,剑是刻意剑,刀是韦衡让他带的梅荣刀。

  一只狂尸冲了出来,奉玄提剑砍下对方的头,继续向前走。村中的土墙低矮,无法抵挡尸群,不断有狂尸从墙后爬出。

  奉玄且杀且走,出腿扫倒一只狂尸,翻上土墙,快跑几步跳上了一户人家的房顶。房顶上铺了一层茅草,草下的瓦片很薄,奉玄不敢行走,害怕下一步就会踩穿瓦片从房顶上掉下去,于是从房顶上跳了下来。

  尸群汇集,狂尸越来越多。

  高勒知道奉玄进了村,于是领人在村外高喝,吸引尸群的注意力。

  奉玄不敢再走大路,翻墙入户,暂时躲在一户人家家中。

  “嗬嗬”声自低矮颓圮的土墙外传来。院中荒废已久,榛草恣意生长,几乎吞没了倒塌的灶台。奉玄在草上看见了血迹,用手指抹过血迹嗅了嗅,血味酸苦——是狂尸的血,佛子和贺兰奢在郊外的田里斩杀过狂尸,这血……是从他们的剑上滴下来的?

  奉玄轻轻站起身,发现杂草被人踩踏过,寻着痕迹向前走去,忽然感受到身后有人。

  隔着衣服,奉玄不知道什么东西抵在了他背后,或许是一根棍子,或许是没出鞘的剑。奉玄被迫又向前走了几步,走着走着,猛地回身,转身时抬膝顶上身后的人的腹部,在对方捂腹呕吐时将剑横在了对方的颈上。

  不是贺兰奢。

  一个面色蜡黄的女人倒在地上,手里倒拿着一把锄头——她只是想让奉玄尽快离开,没想过伤害奉玄。

  尸群被土墙挡在院外,两只狂尸踩着同伴的尸体向墙上爬,从墙上掉了下来,落地之后,看见前面的人影,来不及爬起来就跌跌撞撞冲了过来,奉玄立刻提剑砍下了一只狂尸的头。

  那被奉玄击倒的女人爬了起来,紧紧攥着锄头,用力锄烂了另一只狂尸的头,随后恶狠狠地盯着奉玄,她恨奉玄,恨奉玄将尸群引了过来。

  她对奉玄说:“你快走!狂尸被你引来了。”

  奉玄说:“你有没有见过两个和我差不多的人?”

  “没有。”

  “你住在这里?”

  “我家被毁了,我藏在这里,你快走!”

  奉玄不慎将尸群引到了别人的藏身之地,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麦饼,塞到对方手里,不待对方反应就提剑翻出了土墙。尸群“嗬嗬”叫着,奉玄看了远处一眼,前面似乎没有新的尸群,于是敲了敲剑,引起尸群的注意后,向大路跑去。

  盘口村只有一百多户人,村子不大。高勒带着人在村外高喝,不断变换位置,引出尸群,奉玄跑到了大路上,不断推倒所有能推倒的东西,阻碍尸群的行动,寻着声音跑向高勒所在的方向。

  尸群的注意力被高勒等人分散,奉玄杀死几只追得太紧的狂尸,发现前面的地上落着几颗血淋淋的头。那头的断口很整齐,奉玄来不及细看,但是知道那头应当是佛子或贺兰奢砍下的,于是追着断头找到了狂尸的尸体,顺着尸体倒下的方向,猜出佛子或贺兰奢离开时的大致方向,向村西追了过去。

  路上尸体不断。

  村西有一条河道,河水干涸,河道中落满了枯叶。奉玄为了躲开身后紧追不舍的尸群,跳下了河道。河道的落叶下有什么动了两下,奉玄被吓得后退一步,落叶之下,一只老鼠窜了出来,藏在河岸树上的猫“嗷呜”叫了一声扑了下来。

  事情发生得太快,奉玄刚看清老鼠,就看到有一个影子飞扑过来,差点叫出声——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奉玄抬手就向身后打去。

  “是我。”佛子捉住了奉玄的手。

  奉玄立刻回头,果然是佛子,他瞬间松了一口气。佛子收回手,奉玄跑了半天,还没来得及喘几口气,就被佛子捂住了嘴,佛子松手之后,奉玄喘息了几声。

  佛子带着奉玄紧紧贴着河岸站着,不知为何忽然又伸手捂住了奉玄的嘴。佛子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奉玄不敢使劲呼吸,气息不畅,耳朵里只听见自己的心砰砰的跳动声。随着呼吸渐渐恢复,奉玄闻到了佛子身上很淡的血腥味和伽罗香的香气,他听见了狂尸的脚步声……岸上有至少五只狂尸,正在寻找活人,看不到活人也听不到声音,渐渐走远了。

  佛子带奉玄走到河道对岸,两人上了岸。隔着一条河道,尸群就算发现了他们,也不太容易快速靠近。河岸上有一片梨树林,树叶黄绿,林下半枯的草丛里生长着几片牵牛花藤,蓝紫色的牵牛花花瓣柔弱,颜色却异常艳丽。

  奉玄拽住佛子的手腕,怕他跑了,他叫:“五岐兄。”

  佛子“嗯”了一声,“吾友,是我。”

  佛子穿着一件乌金色圆领袍,圆领袍只穿了一边的袖子,露出衬穿的织金连珠纹缁色半臂——这是武家男子中常见的穿衣法,英武洒脱,奉玄却没见佛子这样穿过。奉玄抓着佛子的手腕,不肯松手,他在佛子身上闻到了血腥味,却没看见血迹。

  奉玄问:“你受伤了?”

  “不曾受伤。”

  “我闻到血气了。”

  佛子解释道:“不是我的血。我的外袍的另一只袖子上染了尸血,出行在外,不方便日日更衣,所以我将那边的衣袖折下去了。”

  奉玄盯着佛子看了半天,看佛子除了眼下有些发黑外,脸色正常,这才放下心来。不知佛子这几日是否睡过一次好觉。他问:“你的师弟有没有为难你?”

  佛子不回答,问奉玄:“吾友呢?我走之后,一切可好?”

  “我一切都好,抚子内亲王在博庆郡休息。”

  “那就好。”

  “你和我走吧。我和小韦将军韦衡一起来的范宁。”

  佛子说:“两天之后,我会去找你。”

  “好友,为什么现在不走?”

  “我答应了我师弟,我与他同行十天,十天之后,他再也不会来找我对剑。今天已经是第九天。”

  奉玄说:“你不走,我也不走。我不信贺兰奢没有为难你。”

  佛子说:“吾友放心,无论如何,我师弟是不想我死的。你来找我,我很高兴,但是范宁附近很危险,你不必为我冒这个险。”

  “范宁很危险。”奉玄忽然出手,佛子的反应很快,立刻横臂挡住了奉玄劈来的手掌。

  佛子问:“吾友这是做什么?”

  奉玄说:“你不走,我打晕你也得把你带走!你跟贺兰奢一起走,我不放心!”

第46章 幻垢3

  “你怎么对我师兄死缠烂打的。”

  贺兰奢对奉玄说:“你怎么对我师兄死缠烂打的。”

  贺兰奢说:“我这个人,通情达理。”

  贺兰奢说:“我要洗热水澡。”

  贺兰奢跟着奉玄回了卢州军军营,见到了韦衡。那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韦衡正准备在主帐中招待一位从妫州来的客人。贺兰奢带着一身血腥气找到主帐,要人为他通报,韦衡听到通报后没有犹豫,让贺兰奢进了帐,贺兰奢带剑走进主帐,站在空地上。

  韦衡要待客,主帐中撤去素白屏风,换了一扇胡人骆驼八折屏风,挂上了三重洒金锦帷。韦衡平时不熏香,不过此时主帐中点了香,那香是上品罗国沉香,香气与白檀相似,但是没有白檀的甜意,反而带有苦味,最能遮掩血腥气。

  蜡烛全都点燃了,烛光将主帐中照射得金光灿灿、明亮异常。贺兰奢一进主帐就看到了韦衡,韦衡穿了一领猩红色圆领袍,坐在屏风前的一张桐木大榻上,帐中另有参军、校尉等一众官员,在两侧的小榻前坐着。

  贺兰奢摘了斗笠,面无惧色。

  韦衡坐在榻上,看着贺兰奢的脸,说:“原来是个小朋友。”

  贺兰奢说:“我和你那好兄弟奉玄一样大。”

  韦衡说:“我没觉得奉玄是大人。你以前避开军队走,怎么今天肯赏脸来军中了。”

  “我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军队不养闲人。”

  “我要你给我一匹好马。”

  “那要看你做的事情,值不值得一匹好马。”

  贺兰奢勾起嘴角笑了一下,“我这个人只会杀人,你有要杀的人吗?”

  韦衡奇道:“你不是佛门的人吗?怎么杀气比我还重。”

  贺兰奢接下来说的话让主帐中的人倒抽了一口凉气,贺兰奢对韦衡说:“你不是室韦人养大的吗,怎么反而杀室韦人?”

  韦衡不是个小器的人,笑了一声,说:“你这小子,真有意思。”他叫自己身侧的高勒:“高勒,等会儿带他去挑一匹战马,那马给他留着,不必再上战场。”

  高勒领命,“是。”

  “诸位,怕什么呀?”韦衡对帐中的官员说,“你们有话不敢说,别人替你们说了,你们还害怕,那胆子未免也太小了。我是室韦人养大的,我伐折罗人与其他室韦人有不共戴天之仇。这小子杀了不少狂尸,他要一匹马,我没有不给的道理。”

  “是、是。”

  韦衡问贺兰奢:“你叫贺兰奢,姓贺兰么?”

  贺兰奢道:“我姓贺。贺兰家的人死得太多了,家道中衰,所以这姓只剩下了一半,这是一种耻辱,我要时时记得。”

  韦衡说:“只记得有什么用?”

  “记得,是为了不放过一个仇人。”

  “你要复仇。”

  “是。”

  “复仇……”韦衡的眼神暗了暗,他问贺兰奢:“凭你的身手,你何不博取功名呢?取功马上,你一人就能恢复你家昔日的名声。”

  贺兰奢说:“我每次看见我师兄,就知道身在高位,苦处倒是多过快意之处。我和我师兄一样,都出自高门世家,只是我父母和姑姑的运气不好,遇到了不对的人。我记不住父亲、母亲的脸,不知道有父母在身侧是什么感觉,所以我想要的,只是父母罢了——既然我的父母不能回来,那我就要我的仇人像我一样,饱尝这骨肉分离之痛,我要害我父母和姑姑的人的子孙血债血偿!”

  “往后你若是复了仇,还有命活着,可以来卢州找我。”韦衡说:“晚上有夜宴,能吃些好东西,我为你添上位置,你可愿意来?”

  “我曾听说五品以上的官员在军中沐浴,可以配旋覆花水、澡豆与面脂,我要这个。”

  韦衡笑了笑,“何必看五品官用什么,你的野心不妨大一些。”他对身边的人下令:“按我沐浴的规格备温汤,不必按官品取澡豆面脂,一切取最好的,另外取我姨母送我的迦提婆罗草,给他拿去。另为奉玄和他的朋友按同样的规格备上温汤,邀他们参加夜宴。”

  “是。”

  韦衡扫了贺兰奢一眼,“小子,不必谢我,今晚好好休息。只要你在军中住着,要是我有用得着你的时候,我不会心软。”

  贺兰奢带着高勒走出了主帐。

  奉玄回军营后,和佛子用过了饭。卢州军中整日吃豆角和白菘,每人每顿饭可以领两个黑面麦饼,粗茶淡饭滋味一般,却足以饱腹。韦衡让人邀请奉玄和佛子参加夜宴,奉玄本来不打算去,没想到随后代旺又来为韦衡传话:韦衡要他和佛子带剑参加夜宴。

  晚上韦衡要招待一个从妫州尸疫道前来的道士,韦衡在启阳县县城收到了那道士留下的信,信的落款是“紫元真人”,紫元真人在信中称自己身怀仙术,有腾云驾雾之能,今夜亥时将只身骑青牛到军营参加夜宴,为韦衡带来妫州流人主的求和信,为一众妫州流人求一条生路。紫元真人不只留了信,还留下了一样证物:妫州流人主李延龄落草前的武官金印。

  如果这自称“紫元真人”之人果然在夜里前来,韦衡要奉玄在夜宴时试探这道人是否真的精通道家玄理。韦衡信不过妫州流人,但是他与卢州军官不便轻易动手——一旦他或者军官动手,就是表明了与妫州流人敌对的立场,所以他希望奉玄和佛子能一同参加夜宴,在必要时替他制服对方。

  奉玄与佛子沐浴之后,带剑前往主帐。韦衡亲自出帐迎接二人。奉玄将梅荣刀还给了韦衡。韦衡曾提醒奉玄防备第五岐,然而亲自与佛子见面之后,韦衡并未表现出过多的防备。

  滴漏中的水一滴一滴滴下,亥时渐渐到来。

  守营的士兵忽然传报:大营外出现了一个骑牛的中年人。

  妫州尸疫道的来客,恐怕来者不善。

  韦衡坐在主帐中,下令:“撩起主帐的帐子,开大营营门,请。”

  佛子和奉玄坐在一席,二人对面的席位空着——那位置是为来人准备的。

  在耀眼的烛火亮光中,一头牛哞哞叫着走了过来,牛背上稳稳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手持拂尘,头戴白玉莲花冠,身穿紫色羽衣,留着长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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