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 第59章

作者:饭山太瘦生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正剧 古代架空

  人群高呼“少将军万寿无疆”,呼声如潮。韦衡站在城墙上往下望,忽然生出一种出世之感,觉得自己像是站在比天更高的地方下望银河。他耳中听到人们激动地喊自己的名字,可是声音似乎渐渐与他无关,铁花越亮,他眼前的黑暗就越黑,他没由来感到一阵眩晕,看着人群,竟然觉得像是在看骚动的尸群。高勒看出韦衡愣了一下,立刻扶了他一把。韦衡抬手止住了高勒的动作。

  韦衡说:“老毛病了。头发不能转黑,身体也不像以前。”

  城下人群的喊声太大,高勒没有听清韦衡说什么,喊了一声“啊?”

  韦衡笑着大声说:“我说你耳背!”

  高勒喊:“少将军,咱耳朵不背!”

  韦衡走了几步,走到奉玄和佛子身边,高声问:“第五兄弟、奉玄,好看吗?”

  奉玄说:“很好看!”

  佛子向韦衡微微侧了一下头致意,说:“星火游龙,灯波明海①。龙海郡打铁花名不虚传。”

  韦衡哈哈笑,说:“乾佑三年,我站在城墙上,第一次这样看打铁花,星光乱飞里,我一侧头就看到了我姨母,我和我姨母身体康健,龙海郡繁荣昌盛——我那时觉得,人生至乐也不过如此了。”

  奉玄记得很清楚,乾佑三年冬天隐微药师没有回堂庭山。韦衡说那年看打铁花有“人生至乐”之感,那“乐”能变成“至乐”其实也因为隐微药师那时也在城墙上。韦衡是个可以把心意埋藏得很深的人。

  韦衡说:“明天你们就去沧阳吧,住上三五天,替我看看海。我高兴呀!”

  奉玄问:“心准哥看过海吗?”

  韦衡说:“嗐,我怎么能没看过海。我小时候就想看海,我娘有一条珍珠项链。室韦语把珍珠叫成‘步六德涅’,意思是白芍药花苞。白芍药是草原上的珍珠,珍珠是海里的白芍药,我从学会了‘步六德涅’就想看海。”

  佛子对韦衡说:“我听说小韦将军有室韦名字。”

  韦衡“嗯”了一声,没有说自己叫什么。

  高勒这时颇为自豪地接话说:“第五公子不知道吧,咱少将军汉名的‘衡’就取自室韦名。少将军的室韦名是‘昆禾弥企衡’,‘昆禾’是伐折罗部的大姓,意思是毛色鲜亮的狗,室韦人敬狗,伐折罗部的图腾就是狗,‘弥企衡’有昌盛、昌德的意思,含义可好了。”

  韦衡拍了一下高勒的肩,说:“我姓韦。”他说:“明天我这俩兄弟去沧阳,你找四个轮休的士兵陪他们去,虽然轮休,也先给他们批十天的假,让他们把我这俩兄弟毫发无伤送到博平再回来。”

  韦衡对奉玄和佛子说:“第五兄弟,奉玄,记得掏钱,我不是让他们白送你们的。我让他们白送你们一趟,你们两个想必也不肯。”

  奉玄这次没有拒绝韦衡的建议。

  韦衡和奉玄、佛子下城时,韦衡忽然问佛子:“第五兄弟,我听说你有一支笛子,名叫‘准提’,是一支可以让听者梦见故人的笛子,可是真的么?”

  佛子说:“我确实有一支名叫‘准提’的笛子。小韦将军,梦见故人不是因为笛声,笛子只不过给了听者一个寄托,让听者可以借此坚定心念。如果心念本身就足够坚定,不论听不听见笛声,都会梦见故人。”

  韦衡叫了一声:“高勒呀……”

  “哎。”高勒看向韦衡。

  韦衡说:“你偏要提室韦的事,提我的室韦名。我想见的故人忽然太多了,心乱了,也不知道到底最想见谁了。”他对佛子说:“有机会再听第五兄弟吹笛吧。天晚了,回去之后你们也早些休息。”

  第二天,高勒找好了送奉玄和佛子去沧阳的士兵,奉玄和佛子带着四个士兵向东去了沧阳。

  十一月过半,天气应该很冷,然而从早上起却忽然一点都不冷了。奉玄骑马时穿着防风的袍子,在马上跑了一会儿,甚至觉得很热。跟奉玄、佛子一起走的一位士兵对奉玄说这叫“大冷不下雪”,冬日忽然出现回暖天气,意味着最近要下大雪了。

  奉玄和佛子来到沧阳那天,沧阳没有下雪。奉玄和佛子上午进入沧阳地界,没有进入郡城,绕过郡城后直接向东走,住在了郡东平宁县里的一家客舍中。客舍离海不远,在屋中隐隐可以听见海涛声。

  冬天来海边看海的人很少。幽州的海岸上多生岩石,惊涛拍岸,卷浪如雪——卢州沧阳郡的海比幽州的海安静,平宁县一带海岸平坦,岸上只有沙子,一望无际地沙子静静铺在平地上,被咸涩的海水浸湿。

  韦衡说冬天海边没有鸥鸟,韦衡说错了。奉玄和佛子沿着海岸漫步,海水“哗哗”作响,有几只鸥鸟从远处飞了起来。海边只有奉玄和佛子,显得十分寂寞,奉玄和佛子沿着沙滩漫无目的地向前面走,心渐渐沉静下来。这一片海水呼吸吐纳,发出“哗哗”的水波声——如同一个人并不说话,但是静静地呼吸,存在于世,这一片海水在广漠的沉默中以水涛的波动声响证明自己长久存在。

  无边无际的海水给人一种万物亘古不会变动的错觉。

  海风刮了起来,湿冷微咸,那股冷意似乎能借着风吹进人的骨头里。奉玄裹紧了披风,转身背对风吹来的方向躲避寒风,就连细碎的头发也被风吹了起来。佛子帮奉玄整了整衣领,两人迎着风继续往前走,又斜着往海水的方向走了几步。

  远处海天相接,露出一些朦胧的山影,那些山影从奉玄的位置看,就像浮在海面上一样,这令奉玄想起女娲将山放在鳌背上的故事,也想起传说里的海上仙山。太阳像一个铜镜似的,低低挂在海面上,将低处的天色染得发黄,高处的天空则显得有些发紫。奉玄看了一会儿太阳,收回目光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黑。

  海风继续吹着,呜呜直响,奉玄低头,看见近处的海上涌动一些着浮冰。海水的颜色泛蓝,透明的浮冰随着海水的波动互相撞击,令人觉得看完眼睛都变冷了。

  佛子伸手抓了一下奉玄的手,奉玄的手指冰凉,佛子于是也不松手,继续拉着奉玄,给他暖手,问:“奉玄,风冷,回去吗?”

  奉玄说:“明天要是下雪,就看不见这样的海了。”

  佛子说:“下雪就看不远了。我听说内亲王是从更靠南一些的海边走的,从那一片海往东边望,天气好的时候就能望见海对岸的几个小国,渤海国、悬令国,更远一些,就是新罗。”

  奉玄说:“我没想内亲王。好友,我们一起走,我不想别人。”

  佛子说:“哦。”

  佛子叫奉玄:“奉玄。”

  “嗯?”奉玄看了佛子一眼。

  佛子问奉玄:“上回在海柔的海边,你说我们啮臂为盟,你这样说时,心里在想什么?”

  奉玄说:“我心想我真是被你气死啦。”说完自己笑了一下,说:“气不死,开个玩笑罢了。”他说:“那时你和我说话了,我就不生气了。我那时想起来我外祖,想起我外祖和我说过,啮臂为盟的两个人有不一样的情谊。”

  奉玄的外祖就是当今的陛下,陛下重视兄弟,尤其重视哥哥——也就是故去的高宗。陛下在哥哥去世后逼死了一直被哥哥护在身后的亲弟弟寿王。

  奉玄说:“我外祖出生时难产,差点害死母亲,从小不受母亲疼爱,但是他有一个哥哥,也就是我大父,十分疼他。我外祖年轻时常年征战,别的将士与母亲分别,与母亲约定一定回来,我外祖的母亲从来不这样说。我大父身体不好,知道弟弟是代自己出征,心疼弟弟,所以在我外祖要进攻洛阳前,与他啮臂盟誓,要他一定平安回来、一定平安回来。”

  奉玄看向佛子,在海风说:“五岐兄,我们不是亲兄弟,我也不想和你当亲兄弟。我希望我在你心里是不一样的。”

  天色已经开始转黑,但是奉玄依旧能清清楚楚看见佛子的神情。佛子很认真地说:“奉玄吾友,我近来甚至不太愿意叫你‘吾友’,因为吾友这个词不够特殊。一个人可以有几个朋友,吾只认识一个奉玄。”

  当佛子渐渐不再叫奉玄“吾友”时,不意味着他开始疏远奉玄了,恰恰相反,这意味着他觉得奉玄很重要,重要到让他不想再用“吾友”去进行称呼了。

  奉玄侧了一下头,觉得海风很凉,他不像往常一般觉得自己的脸烫,只觉得心脏处似乎有一团温热的火焰在颤动——那种感受绝不热烈,并不灼伤他,温和而奇异,小心地在他的血脉中涌动。

  奉玄和佛子在沧阳郡离海边很近的平宁县住了三天。

  天上下了雪。奉玄和佛子看过雪前的大海,看过雪中的大海,也看过雪后的大海。奉玄后来想起“平宁”这个地名,总会想起湿寒的海风、海、大雪和提线傀儡——关于“平宁”的记忆好像是一段与现实截然不同的记忆,以隐约的涛声为背景,交织着诡异的傀儡戏文和雪的清气,它们似乎没有发生在现实中,而是发生在一场梦境中。

  奉玄看的傀儡戏是《牡丹骷髅》,这戏来自经变故事,诡谲绮丽,故事里有多情的小姐、胆怯的书生、割肉的孝子、凶暴娇媚的虎中美女、提灯说佛法的傅粉骷髅——那骷髅嘴中有一条舌头,能念佛经。凡此种种,热闹一场,最终归于空幻,最终连佛法都消散了,傅粉骷髅没了舌头,独自栽倒在戏台上,揭示出一个“死”字。

  一行傀儡艺人与佛子和奉玄同住在一家客舍中,在客舍搭了戏棚,每天吹拉弹唱表演傀儡戏,他们有一个提线骷髅傀儡,手里拿着佛珠,专用来演《牡丹骷髅》里的傅粉骷髅,大小如同三月婴儿,有人说这个傀儡是用婴儿骷髅做的,晚上会发出婴儿的笑声,人们觉得诡异害怕,反而都来围观。奉玄知道那个骷髅傀儡只是傀儡,绝不是骷髅,婴儿的头顶有囟门裂痕,在一岁后才会消失,而那个骷髅傀儡的头顶什么裂痕都没有。

  雪下得大的时候,不方便出门,奉玄和佛子就在客舍里看傀儡戏。一场戏终结,龙海郡传来了消息,一把将奉玄回忆里关于“平宁”的梦打得稀烂。

  卢州镇军将军有六印,麒麟四印为常印,虎、熊二印为紧急调军印。镇军将军回京述职,只需带二常印、一紧急调军印,会剩下两个常印、一个紧急调军印供部下处理事务时使用。

  龙海郡传来消息,卢州剩下的那枚紧急调军印丢了。

  作者有话说:

  ①星火游龙,灯波明海。——吴湖帆《满庭芳》

  ————

  “大厦将颠”卷结束辽,大厦将颠,“将颠”就是还没颠(泥奏凯),倒塌倒计时马上开始。楔子里提到过的乾佑九年将至,高能预警一下,下一卷会回扣前三卷的大部分伏线,可以猜猜哪些是伏线,下一卷酸爽度???%

  中·吾身荣华

第92章 梅荣1

  坟土未干而身名并灭

  当奉玄再次成为“荀靖之”时,韦衡已经死了。有一天荀靖之读书,看见“坟土未干而身名并灭” ①一句话,又想起了韦衡。他会记韦衡一辈子——他无法忘记“韦衡”这个名字,一如他无法摆脱“韦衡”的影响。

  韦衡曾对奉玄说:“我这个人不怕留下恶名、不怕被人恨,只怕死了就被人忘了。”

  韦衡问奉玄:“我的好弟弟,你有没有想过,狂尸到底意味着什么——为什么世上会平白出现尸疫?我是一个将领,我只需要消灭尸群。可是当我再进一步,真的去面对尸群时,我不敢继续想了。”

  被称为尸群的群体只是一个“相”,人们需要消灭外相,可以完全不问外相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不过,韦衡在面对外相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尸群到底意味着什么,“狂尸”到底是什么——将之单单命名为“狂尸”,赋以污名,是不是人们错了?几乎没有人像韦衡这样进行过追问,仔细追问过并尝试予以回答的人被韦衡割去了舌头。

  韦衡心思缜密,想事时往往比常人更进一步,他会去追问,但是当他追问得到的回答妨碍了现实,他会毫不犹豫抹去那个回答。对韦衡来说,现实里千万百姓的性命比一个虚无的追问的答案更重要。韦衡看重现实的结果。

  乾佑七年十一月末,卢州发生军印失窃案,卢州镇军将军的虎印丢了,就丢在奉玄和佛子离开龙海郡那几天。韦衡身边的高勒从龙海奔赴沧阳,亲自请奉玄、佛子和四个送他们来沧阳的士兵回一趟龙海,洗去盗窃军印的嫌疑。

  高勒以对待客人的礼仪将奉玄、佛子带回了镇军府,没有将他们带去牢狱。进入镇军府,高勒要求众人上交武器,四个护送奉玄和佛子去沧阳的士兵交了刀,奉玄将刻意剑交给了高勒,佛子只将春冰剑交给高勒,没有解下杀生剑。

  虎印失窃后,镇军府内外都设有重兵,高勒说:“第五郎君,把剑交给我吧。你信不过我吗?这镇军府里也到处都是士兵,你们很安全。你把剑给我,咱们走一个过场罢了。”

  佛子说:“如果剑不在手上,那就把命交到了别人手上,谈不上安全。”

  高勒说:“郎君,我也是奉命办事,不要让我为难。”

  佛子说:“你按小韦将军的命办事?让韦衡亲自来,否则我不解剑。”

  “何必呢?”高勒说:“一把剑罢了,不必闹大了。”

  佛子说:“是,何必呢?一把剑罢了。你留给我。”

  高勒冷笑了一声,说:“第五郎君,你这样不配合,别人恐怕会怀疑军印失窃真的和你有关了。”说完抬手,周围持长戟的士兵围了过来。

  高勒执拗地要求佛子解剑。奉玄小声叫了一声“好友”,他不明白佛子为什么坚决地选择了不解。

  奉玄不明白佛子为什么不肯解剑,他尚且不知道阴谋能有多么险恶。佛子绝对不会轻易把剑交出去,这是一条由血凝成的教诲,由他的姑母亲自教给了他。

  隆正十九年秋,金吾卫第四次奉敕搜查第五家宅邸,第五家未曾分爨,旧宅在长安开化坊南部,佛子的姑母、父亲、叔父都住在其中。金吾卫手中持有敕令,不应滥杀,然而佛子那时藏在侧厅的房梁上,亲眼看见他姑母死了——那天下了大雨,佛子的父亲和叔父都被太子请去东宫,家中只有他姑母在。

  在那次搜查前,第五家早已被搜查过三遍,金吾卫进入宅邸后,像前三次一般要求府中众人交出兵器,并且收走了屋中悬挂的佩剑。武器被尽数收走,那次和金吾卫同去第五家的酷吏像对待畜生一般,将第五家的家仆一个接一个地折磨着杀死。雨水和血水混在一起,在家仆的绝望呻`吟声中流淌。没有人向着佛子的姑母动手,但是他们要他姑母死——他们要第五琼必须死!佛子的姑母想要自刎速死,可是手里连能够自求一死的宝剑都没有,最终只能借一支蜡烛和灯油,烧死了自己。那天长安的天色真是昏沉,火在雨中燃烧,第五家的堂屋轰然倒塌。

  百年来首次收复陇州、为许朝打下关西地区的大将军第五凭,守住陇州的卢国公第五知明,开国郡公第五贞吉……第五琼、第五璋、第五珩。四世荣宠,一门二卿,第五家一夕倒塌。

  太子说自己尊重第五内相。金吾卫说自己奉敕行事。只有酷吏认了罪,说自己求功心切犯下了大错,替人背下了所有的罪过。佛子的姑母——第五琼——一位名动天下的女官,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佛子不肯解剑,他姑母用死告诉他,握住剑就是握住了自己的命。剑不但意味着人可以为自己的生路拼搏,还意味着人有权力决定自己的死。人握着剑,可以有尊严地死去。

  奉玄看到佛子的神色,知道他不会解剑,所以对过分执拗地高勒说:“高大哥,我和好友愿意回来,既是为了自证清白,也是对你的尊重。我们已经跟你回来了,我的剑也给了你,你是不是也可以退一步?”

  高勒说:“奉玄兄弟,有些事儿我做不了主。解剑是规矩,你不能问我,要问规矩。”

  奉玄到此时察觉出了不对劲。一把剑罢了,高勒又不是不认识他和佛子,为什么要如此计较。虎印丢了,龙海郡气氛紧张,可是高勒难道要把所有人都怀疑一遍吗?

  佛子说:“我不知道这规矩是谁定的。”

  “郎君又开玩笑了,规矩就是规矩,你听就是了,不要问那么多。”高勒说着挥了一下手,对士兵说:“取兵器,别伤了人。”

  士兵们围了过来,佛子抽出了杀生剑——杀生剑出必见血,奉玄看到剑光时心中惊骇。

  手起剑过,杀生剑上沾上了血。一个士兵的头盔被佛子挑得飞了出去,脖颈上多出了一条血痕。

  众士兵止步,气氛凝结,无人敢动。

  佛子横过杀生剑,将剑放在拇指和食指之间,他微微抬着下巴,手中抹去了剑身上的血迹。

  他语气很冷地说:“我没有开玩笑。”

  气氛沉重到了极点。有人传报:“少将军来了!”

  人群给韦衡让路,韦衡的脸色很差,快步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金甲,似乎刚刚巡城归来,双眼扫过手里拿剑的佛子、捂着脖子手上带血的士兵和高勒,摘了右边的肩甲,然后皱了一下眉。

  “高勒!”他叫了高勒一声,压着脾气问:“你就这样招待我的两个兄弟?”

  气氛依旧沉重,没有人敢乱动。高勒小心地向韦衡行了礼,说:“少将军,我没把人带到监狱去,把人带回来了,只想收一下武器。”

  韦衡忽然笑了一下,那笑似乎是冷笑,看着一点都不和蔼,他说:“你要不把我也抓起来?毕竟那印也可能是我偷的嘛。”

上一篇:财迷心窍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