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 第72章

作者:饭山太瘦生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正剧 古代架空

  佛子捡了一根木头当作火把,点燃了火把,交到奉玄手里,问:“我们要不要往别的地方走一走?去看看有没有出路。”

  “嗯。”奉玄说:“地下比地面暖和。我想上去,找几块冰,把匣子放进去。”

  “你想过要带着匣子去哪儿吗?”佛子说:“我来背着。”

  “找我师姐。或者……交给韦将军。”奉玄看着佛子,忽然又觉得眼睛很疼。酸热胀疼。

  他说:“我真希望我们还在平宁,这是一场梦,明天就醒。”

  佛子背上匣子,顿了一下,说:“今天我们哪儿都不去了,好好休息,做一个好梦。”

  如果现实不像梦境那样能够结束,那就用梦躲避现实。

  佛子站在原地,伸手抱了一下奉玄——他的好友性格坚决,从来不肯轻易服软,如果他能够对他的好友用“心疼”这个词,那么他会说他心疼他。可是他的好友不是一个需要别人心疼的人,“心疼”这个词配不上他,他很倔强,也足够坚韧。

  佛子这次伸出手,并没有用力,只以安抚地姿态抱住奉玄,然后在奉玄背后轻轻拍了几下。

  奉玄没有哭,火把掉在了地上。他微微用力,回抱住了佛子,他将脸埋在佛子的颈侧,闻到了很淡的伽罗香香气,感受到佛子的体温闭上了眼睛。佛子脱下了甲衣,衣袍柔软,奉玄的确想要休息了,他想要休息一下,一下就够。一旦想起韦衡,他觉得很累,很累很累。

  韦衡给奉玄带来了一个残酷的世界,这世界本身很残酷——卢州荒芜、冰冷,充满了风雪,既有尸群也有狼群;这世界里的人性很残酷,人和人之间不可信任,人们互相算计、以怨报德、党同伐异、自相残杀。

  韦衡曾说:“我真的累了。”

  韦衡累了,他离不开卢州,最终被卢州吞噬。

  现在,奉玄也感受到了那种累。那是一种无力逃脱的疲惫,让人不想再去面对任何事情。

  然而,或许他运气很好,在这种疲惫中,他发现自己不是独自站在原地。

  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让他安心,那个人就站在他身边。

  作者有话说:

  采访:评价一下您的角色。

  韦衡:出师未捷身先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采访:会有遗憾吗?

  韦衡:只要是人就会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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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出现在佛子噩梦里的火雨(“姑母在血雨中看着所有人,堂屋燃起大火”)到此终结,第五内相案原委:皇太女意外去世——淮王逼宫夺权——陛下写下诏书托抚子内亲王带出——抚子内亲王通过李延龄带出诏书,交给第五内相,抚子内亲王为了自保和把消息告诉陛下,刺瞎双目——一封给寿昌公主的诏书被太子截获,太子对第五内相起杀心,又怕第五内相手里还有密诏,没有动手——第五内相拖延时间,第二封密诏送达老臣手中——太子一方的齐连淮叫来酷吏,逼问第五内相,第五内相在雨里自焚。最终只有不该出现在第五宅邸的酷吏背了锅,第五内相的死被定性为死于意外失火。

  雪衣娘在第50章 奉玄的回忆里出现过,奉玄认识这种扑棱蛾子,看见蛾子,想起了往事~

第107章 吉星1

  地狱笑话一则

  奉玄发起了烧。人有时候会因为太紧张而不敢生病,一旦有所松懈,精神稍稍放松,这时反而病了起来,被病反噬。佛子的出现让奉玄松了一口气,奉玄的身体比他的意识先感受到了安全,于是奉玄的身体放心地病了。

  侧墓室里空气凝滞,没有水也没有吃的,不过侧墓室里很安全,地下只有不会说话的死人骷髅和黄鼠狼,没有追杀他们的士兵和狂尸。佛子本来想让奉玄好好休息一晚,等白天恢复了精神再和奉玄想办法离开墓室,没想到奉玄在睡着之后烧了起来。

  奉玄是在佛子身侧睡的,睡着了浑身发冷,不自觉就凑到了佛子身边。佛子感受到奉玄的体温不正常,醒了过来,摸了摸奉玄的额头,发现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王坦给佛子的军用小包是卢州军特有的小包,名叫备急包,韦将军曾经下令,要求出征之时十个士兵里必须至少有一个备急包。韦将军的亲兵和韦衡的雪练军的备急包最好,里面除了有小刀、打火石、金疮药粉、草药丸子、一块硬得十分实在的面饼,还会有一本很小的教人包扎伤口的图画书。韦将军的亲兵的图画书是雪岩药师画的,雪练军的包扎图画书是韦衡找隐微药师画的——韦衡从佛寺请了几个雕刻佛版的工匠,把隐微药师的画雕成版子,印了出来。

  王坦给佛子的备急包里没有包扎伤口的小书,不过药粉、丸子一样都不缺。

  佛子找出药丸,喂到奉玄嘴里,奉玄醒了,看了他一眼,迷迷糊糊叫了一声“五岐兄”,随后就又睡了。

  奉玄嘴皮干裂,口中满是苦味,整个人渴得厉害。

  他出了一身汗,浑身发软,半梦半醒的时候和佛子说自己渴了。

  佛子打算暂时离开奉玄,去找一找地下有没有水源。墓室里有黄鼠狼,这东西是要喝水的,没准墓室里有渗水的地方。他朝侧墓室的门口处走过去,回头看见奉玄孤零零待在墓室里,实在放不下心,于是背上匣子扶起了奉玄,叫奉玄和自己一起去找水。

  他不放心让奉玄独自留在侧墓室里,也不放心把韦衡的头独自留下。他怕地下有黄鼠狼和老鼠啃匣子,伤到韦衡的头。人死万事皆消,对着狂尸,他尚且会为狂尸的断头合上双目……何况他对着的是韦衡。他希望韦衡能走得体面尊严。

  佛子拿了一支火把,扶着奉玄向墓道处走。

  前面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色。

  奉玄挣扎着睁开了眼,对佛子说:“我拿火把,好友,拿上剑。”

  “不要硬撑。”

  “嗯。”

  佛子将火把交给奉玄,奉玄把自己的刻意剑交给了佛子。佛子拔出剑,和奉玄一起往前走。

  火焰照亮了墓道里的壁画,壁画由墓道两侧延伸到尽头的主墓室处,主墓室门上画了一只展开双翅的朱雀鸟,羽毛的颜色朱红。朱雀的眼睛中似乎嵌了珠子,眼珠在火焰下微微反射出亮光,如同射出了一道不善的目光。

  佛子感受到了湿气,墓道里比侧墓室里潮湿。这地下可能有水。他捉着奉玄的手腕,让奉玄稍稍压低拿着火把的手,火光照亮了地面,墓道两侧修有泄水的小沟。

  两人顺着墓道向主墓室的墓门走,两侧壁画上画着车马仪仗,人物的大小与真人相仿,官员和宫人身着盛装,正在与佛子和奉玄同行。画上的人拥簇着走在墓道上的人渐渐走向黄泉,走向一段旅程的尽头。

  墓道是一个向下的斜坡,侧墓室处在墓道中后方,再向前走不远就是主墓室。主墓室的门就在前面。

  佛子说:“主墓室地势低,墓室里面会修泄水沟,把水排出去,防止积水,但是有时候还是会积住水。我们进去看看。”

  “嗯。”奉玄看见主墓室的门上红漆剥落,伸手想碰一下墓门。

  他还没碰到墓门,门后有东西“咚”撞了一下。

  墓门动了一下,尘土被震得落了下来。

  奉玄以为这是自己在高烧中出现的幻觉,转头问佛子:“是……动了吗?”

  那门又被撞了一下,飞起的灰尘呛得奉玄咳嗽了一声。门后的东西明显不是黄鼠狼,黄鼠狼撞不出这么大的动静。

  “退后,奉玄。”佛子将奉玄护在了身后。

  墓门后的东西听见佛子和奉玄的说话声,发出“嗬嗬”的叫声。

  佛子背着韦衡的头,他和奉玄的对话声、韦衡的头颅的血气吸引了门后的东西。

  门后……有一只狂尸。

  这座墓最晚修建于前朝,难道……前朝或者更久之前就出现了狂尸了吗。

  奉玄只觉得头晕。

  诡异,好诡异……

  这世间逐渐崩坏,连墓里也不得清净。狂尸在地下潜伏,静静存活。

  佛子仔细听了听动静,说:“只有一只。”

  奉玄说:“会是墓主人吗?”

  佛子不敢回答。

  主墓室里除了墓主人,又哪里会有别人呢。

  这墓里有佛子、奉玄两个活人,有韦衡的头。

  奉玄说:“好友,能拖就再拖一下吧,不要急着打开门。我……不想看见狂尸。”

  佛子点了一下头。

  墓门后狂尸察觉到就和门前的人隔着一扇门,更加疯狂地撞门。“咚”“咚”“咚”,声音回荡在墓道里,一下一下像是在敲棺材的钉子,把棺材钉敲进人的神魂里。

  朱雀鸟的眼睛凝视着门下的奉玄和佛子。

  韦衡的头颅的血气不停地刺激着狂尸,佛子察觉之后,把匣子解下来交给了奉玄,让奉玄退后。

  韦衡不在了,可是他的头在这里。

  韦衡没死明白。韦衡处理了六年尸疫,就连他也始终不知道尸群不吃不喝能活多久。白城子也像一座坟墓,他想去看看被封在坟墓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想去问一个真相,他到死也什么都不知道。

  奉玄拿着韦衡的头看向墓门……此刻算是有几个人在?他和佛子、韦衡在罗源郡过夜,那时屋里有三个人。韦衡那天讲了一个有损功德的笑话,和墓有关。韦衡是个爱说笑话的人。

  韦衡说有一年他和一个部下一起抓捕盗匪,要进郡城的时候,几个人从他们身边路过,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对他的部下说:“你是不是姓田?”他那部下确实姓田,所以点了一下头,那男人又说:“你知道田望德吗,前朝的一个将军?我见过他,奇怪,你们长得真像。”他那部下就是田望德的六世孙,闻言以为遇到了不老不死的神仙——没想到过了几天他们就把那几个“神仙”都抓了,那几个“神仙”是盗匪,除了抢劫偷盗活人,也抢劫偷盗死人,盗了田望德的墓,在墓里看见了田望德的尸体,抠尸体嘴里的珠子的时候看见了他的长相。

  韦衡现在不会说笑话了。

  狂尸“咚”“咚”撞门。

  奉玄冷得厉害,他察觉到一丝由风吹带来的疼痛,一丝丝风都会加剧他的寒冷,让他觉得疼,他对佛子说:“有风。”

  他强撑着说:“好友,门后有风。”

  门后的墓室里有风,说明墓室不是封闭的!

  奉玄抓住佛子的手,拉着他向后退,说:“不要开门、不要开门。”

  佛子扶住奉玄,两人小心翼翼地向后退。

  壁画上画着的人物面向墓门往前走,走向一场往生,奉玄和佛子逆着人物前行的方向向后退。

  主墓室里有微风,说明主墓室连通了地面,只有这样,风才能涌进来。那只狂尸应该是从地上掉下来的,就像奉玄和佛子顺着盗洞掉下来那样掉了下来。主墓室的风比侧墓室明显,那主墓室里的洞应该只会比侧墓室的盗洞大,而不会小——如果打开了门,一旦再掉下来几只狂尸,到那时他们就挡不住了。

  奉玄和佛子退开墓门前,那只狂尸察觉不到血腥味和声音,渐渐停止了撞门,只“嗬”“嗬”叫了几声,声音在墓道里回荡,好像一个幽魂在叹息。

  奉玄眼前发黑,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棉花上,他后退了几步,忽然觉得手里的火把要灭了,刚想举起火把仔细看一看,下一个瞬间就晕了过去。火把一直燃着,不是火把要灭了,而是他的眼前黑了。

  佛子一直扶着奉玄,奉玄晕倒,他立刻扶住了奉玄的肩,半抱着奉玄退回了侧墓室。

  没有水。

  奉玄痛哭过一场,又因为高烧出了一身汗,如果再不喝水,恐怕会撑不住。

  佛子放下奉玄,让他靠着自己休息。他不知道自己和奉玄怎么就一步步陷入了这样的困境里。

  韦衡的头待在匣子里。

  狂尸在门后徘徊。

  前不能进,后无路可退。韦衡!!佛子忽然真想把那装着头颅的匣子对着地面狠狠一砸,让匣子被这一砸砸得稀巴烂,让韦衡的头被这一砸砸得血肉模糊、滚得远远的!!

  可是对一颗头做那种事又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

  佛子侧头看了奉玄一眼,奉玄的脸色红得不正常。

  他搂住奉玄,低头将额头贴在奉玄的额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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