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帝奇情录 第10章

作者:破军星君 标签: 欢喜冤家 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古代架空

谢之乔帮他上完药,又道:“皇后,这边被榻已污七八糟的,叫人来换也麻烦,皇后不如换去在下那边屋子睡,如何?”

凤辞华一愣,道:“不,不用……”言谈间却已被谢之乔卷着被子抱起来,他再想反应,也是无可奈何。

谢之乔将他挪了个地方,又得寸进尺地道:“皇后被毒蛇侵害,想必睡不安稳,所以我想守在皇后身边,免得再发生这种事。我这人体质特殊,毒虫退避,睡在皇后旁边,皇后一定很安全。”

凤辞华立马道:“不,这不行。”

谢之乔却已爽快地说:“我睡地下。”然后他扛了一张门板,往床下一摆,又去橱中抽了一床被子,随意裹了裹,就在凤辞华旁边躺下。

凤辞华心中微微涌起一些莫名情绪——他又一次差点错怪他。他不知如何用言语形容这种情绪,只觉得心情似乎少许舒畅了些,却又仿佛盘起更深的纠结。

15-1

第二日早晨,谢之乔为凤辞华张罗洗漱,并准备些小米稀粥,又问他:“要不要去县衙看望你的属下?”

凤辞华本欲前去,但行动十分不便,又怕麻烦他人,面上便有些不置可否。谢之乔便道:“无妨,我吩咐人去备轿。”又道:“只是他们中伤得最轻的也缺胳膊少腿,皇后的行程可能耽误不起。”

谢之乔少顷返回来,端了一张小蹬放在地下,凤辞华诧异,他背过身指道:“皇后踩着这个爬上来,我将皇后背到楼下轿里去。”

“这如何使得!”凤辞华连忙推辞,谢之乔扭过头来笑:“那皇后是想叫在下抱着去?这却使得。”

凤辞华猛然有些发窘,口中推拒道:“不行,这样岂不如妇人一般……”

谢之乔顺势开玩笑道:“好,若路人有问,我便说这是内子!”凤辞华见他爽朗大方,反而自己羞愧,只好一脚踏上踩凳,双手搭上他肩膀。其实早上也觉察得那里稍一动作便剧痛万分,超出以往床笫间不留意弄出的伤口,正在忧虑,没想到谢之乔处处为他考虑。

到县衙,那些名羽林军将士果真伤的十分惨重,所幸保住条命,至于凤辞华的不良于行,谢之乔率先解释是因为不小心摔到腿骨,所以行住都要靠自己帮忙。

随行护卫变了累赘,便只有谢之乔独自陪凤辞华上西凤了,凤辞华仍不免歉疚:“我也给你添了许多麻烦……”谢之乔截住他的话,笑道:“并且还要添更多。”被他打趣过后,凤辞华反而觉得轻松,再被他背时也不再推三阻四。

二人雇了长途马车又回转去拿少许行李干粮,谢之乔对旅馆老板说了声房钱由县衙结清,便同凤辞华上车而去。

又走一天便过了边境,来到西国领地。此时谢之乔便说下车去住店休息,也有体贴凤辞华的意思。二人住了一夜,要去结账时,谢之乔突然一拍脑袋:“啊!”

凤辞华问道:“怎么了?”

谢之乔面露窘色:“啊,那个……这才想起我平时四处揩油总是拿着王爷令牌,因此甚少带现银,可如今出了国境……哎,而且那车夫的帐也未结,真是,我这是什么脑子。”

凤辞华诧异了片刻,方想起自己同样从不理这类事,身上怎会有银子?

二人十分尴尬地对视半天,还是谢之乔先开口:“不如这样……在下乃是一身布衣,不过皇后身上可有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东西?若能去当铺押几两银子救急,日后再赎转来……”

可是凤辞华毕竟不是女子,更因为有为亡父戴孝之意,全身上下无一贵重首饰,连发簪也是木制。

谢之乔瞪着他看了半天,他终于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粉色的晶坠,有些为难地道:“似乎只有这个,但这是十分重要之物……”

谢之乔眼底绽出一丝笑意,立即伸手接过。“我办事,皇后莫担心!”然后转身便走。

“之乔!”凤辞华喊住他,又嘱咐道:“记住当铺的地方,然后……”

“晓得,全交给我,往后回程时我赎回来亲手交给皇后!”谢之乔笑眯眯地道。

15-2

凤辞华对谢之乔印象不坏。在马车中一同颠簸一天,地方虽然逼仄,但谢之乔绝不令人讨厌。一天下来处得熟了,凤辞华也渐渐对他以姓名相称。偶尔他会疑心这人是否太过殷勤,但谢之乔并无害他的动机,况且从以前起匍匐在他脚下示忠的人从便未少过。

但谢之乔又与这些人都不同。是哪里不同,他其实也说不大上来,但譬如此时他一走开,他心底便有些不安定。

好在谢之乔不久就回来,笑说事情都办定了。凤辞华稍迟疑了会,向他开口道:“以免往后再麻烦你一次,可否把当票……”

“耶?”谢之乔像是惊讶:“皇后竟也会细致到这些小事上头?不用了不用了,皇后操心营救皇帝陛下就好,在下办事必然万无一失的!”

被他一说凤辞华微有些不好意思,竟像是自己小气似的,只好略过去,另找话题:“……你会说西凤语么?这边国境交界处还好些,再过去的话大荒官话是不通的。”

谢之乔愣了一愣,道:“啊,这倒是不会。那在下岂不等于聋子哑子,啧啧,麻烦了。”

凤辞华微笑道:“无妨,我可以教你几句,比方打招呼,算数这一类。”

二人继续乘坐马车赶路,而这日不巧,三伏还差个把月,但天突然热得蒸笼也似。凤辞华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向谢之乔讲解西国方言,不时还需拿帕子拂去额上汗珠,而看见谢之乔居然面容清爽宜人毫无狼狈之迹,他难免想起“冰肌美人自清凉无汗”一句话,又觉得有些好笑,因为这话形容谢之乔似乎不妥。正不觉微笑间,他却瞧见谢之乔似乎有些焦躁地一时去拉窗帘,一时又推门说要帮车夫看路。

他于是问:“你热?”

谢之乔好像低低地咒骂了一声,然后一够车夫的肩,叫他停了车,背着凤辞华跳下车,说想去解个手。凤辞华便收了扇子欠身向前说:“正好,我也想去。”

谢之乔顿了一顿,方回过头来道:“……那好,我背你。”

凤辞华摇摇扇柄,道:“天这样热,弄得汗流浃背,不想太麻烦你,你先去罢,我慢慢来就好。”

谢之乔这回也不跟他客套,含糊点头道:“我去去便来……”

待到凤辞华回返并叫人送了两罐冰镇绿豆茶上车时,谢之乔仍不见踪影。又过了些时候他才回来,凤辞华关切问道:“方才没迷路罢,怎去了这么久?”

谢之乔摇摇头爬上车,一层薄衫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凤辞华道:“难道去冲凉了?还是须把水拭干才好,不然行路吹了风也许生病。”

谢之乔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却没动。

天热得连马都慢吞吞地停下来喘气,开了车窗也无一丝风,谢之乔身上的水却不一会便蒸干了。凤辞华倒冰镇茶汤给他,他又不肯喝。

不肯喝茶,甚至也不肯动一动,话自然也不说了,只绷着脸郁郁寡欢地坐在车厢一角,这令凤辞华有些担忧。

又过了不知多久,谢之乔扶着车壁站起来,说:“我要出去……”

凤辞华刚想说什么,看见他身子摇晃了一下,朝这边倒下来。

其实就是中暑罢了。凤辞华让谢之乔平卧在自己膝上,给他灌下几口藿香水,运了一些内力,将冰凉掌心放在他额心。

手心磨娑着他面颊,突然觉得有一丝不同寻常处。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鬼使神差一般,手指顺着他的眉骨摸下去,又到耳际绒发边,再顺之滑到下颌的线条。触手滑腻,骨肉匀停。

凤辞华猛一省神,才发觉自己竟对着一个男人的脸抚摸了半天。

谢之乔偶然晕了片刻,也已醒了,他继续镇定闭着眼,心道:切,好在谢横波这玩意粘得紧,老子自己撕老半天都撕不下来……

然后他睁开眼,眼神虚弱又迷离,正好对着凤辞华的眼睛。

ls,be是不美的。。。

16.

二人目光相碰,凤辞华怔了一怔。

他突然想起荒帝。

夫妻做了一场,他们以往似乎也并没有过这样亲昵的相处。总是他要挟,他躲闪,不情不愿。

或者躲闪二字还谈不上,因为床事便是他份内事,是他职责所在。

平常对答时他也总是低头回话,甚少直视荒帝的眼神。但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外人的看睐,应是与荒帝相似的,否则他不会才一瞥就想起来。

他想他会想起他,是因为他为自己所害,他希望他不过是遭了软禁,不过情状最坏则是已然死于非命。

如若他已死了,他能领一份生人陪葬的圣旨么?

想到此处,不由自主,他双眼一闭,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

谢之乔虚弱的眼神往凤辞华脸上飘了飘,微咳嗽了一声,想唤起他的注意。他正打算抓住柔弱的机会,撒个娇揩个油,将感情更进一步推向□□之类,没想到却被两滴热水溅在面上,当即吓傻。

“皇,皇后……你,那哭,哭怎么哭了……”舌头打结,话都说不直了。

凤辞华滞着的目光转了一转,道:“没什么,只是一看到你,想起陛下……”

谢之乔眼一翻,差点又厥过去。他定了定神,方说道:“呃…呵呵,同陛下像……在下何德何能……”

凤辞华道:“不是,是想消息传达不灵,我们在这里赶路,怕陛下早已遭害。”

谢之乔干笑两声,道:“呵呵,原来皇后为陛下伤心,真是……”

他还想搜刮几句奉承话,却看到凤辞华垂了眼,淡淡地道:“……倒未必,只是陛下死了,我少不得亦要被拉了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