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清欢 第15章

作者:顾言 标签: 武侠 HE 古代架空

  江墨闻言看向江晓寒,后者有些窘迫的干咳两声:“没什么……现下用不上了。”

  颜清何等灵透一个人,不过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你觉得我要走?”

  “怎么会呢。”江晓寒干笑两声,赶紧冲着江墨挥挥手:“拿回去吧。”

  “放下吧。”颜清说着,转头对江晓寒道:“现下形势不明,不知还会不会有其他风波,安全起见,你是该佩剑。”

  既然连颜清都这么说,江晓寒也没了拒绝的理由,点了点头,算作默认。

  江墨的眼神在他两人间转了两圈,思及那句“不必防他”,便心一横,从怀中摸出一只竹筒。

  “公子,外头来信了。”

  江晓寒眉头一皱,冲他伸出手:“拿来我看。”

  江墨将竹筒递到他手中,江晓寒先是上下看了一圈,确认蜡封完好无损,才拧开了那只信筒,从中抽出一只纸卷。

  “怎么了?”颜清见他脸色不好,开口问道。

  “是平江府的事。”江晓寒既然已经与颜清将话说开,便没有打算再瞒着他。他将手中的纸条递过去:“我奉旨替陛下巡查两南一代,出京前陛下曾点了五百禁军随我一同出京,现下这五百禁军有二百正在平江府内。”

  那纸条上写了两行蝇头小楷,上书言明温醉在家大发雷霆,温府半数以上的护院尽数出动,没入了平江府的大街小巷内,尚不知是去干了什么,只能再分出人手去盯着几波人马的动向。

  “你是让他们替你去做探子了?”颜清将纸条卷好,交还给江晓寒。

  “算是吧。”江晓寒说:“除了温醉之外,我还调了人去查近七日来平江府内的往来生人,只是暂时还没有消息回来。”

  “温府失窃,既不是你的手笔,就说明平江府内尚有渔翁在伺机而动。”颜清说:“等着见你与温醉鹬蚌相争呢。”

  “但现下他们是他们先沉不住气。”江晓寒笑道:“那就保不齐要换我们做一回黄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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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既然话已说开,江晓寒便也不再有顾虑。

  他将颜清引到书房,然后从书架上的暗格中取出一只小巧的檀木盒。

  那盒子描着金丝,上面贴了一条细长的红纸,严丝合缝的锁了起来,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圣上命我巡查两江,赐我便宜行事之权。凡二品以下大员,我皆可以大楚律法将其定罪。”江晓寒将木盒放在桌上,揭开了上头的封纸:“我此次出京,除了身上的官印之外,便以此印号令禁军。”

  那木盒中丝绒打底,上面端正的放着一块玉符。玉符上并非常见的龙虎纹路,而是刻了一朵半开的海棠花,另一只枝条向旁斜处,半朵盛开的海棠被玉符边缘隔断,看起来就像是块整玉被两半裁开。

  颜清觉得那玉上的纹路有些眼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虽说此次替圣上巡查,关乎日后国祚之事,但我一直觉得,陛下拨我五百禁军也太多了些。”江晓寒倒没注意他的反常,只是抿了抿唇,少见的有些忧虑:“直到前几天,我收到京中来的消息,说陛下病重,令两位皇子监国。”

  “两位?”颜清闻言皱眉:“怎么会是两位。”

  “这也是我所不解的。”江晓寒坐在书案后,身体微微前倾:“但我想陛下的病重,或许另有隐情。”

  “我在昆仑时,对这两位皇子也略有耳闻。”颜清坐在他对面,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上画了几道:“三皇子宁铮虽为长子但不堪大用,好在是皇后所出,占了个嫡长的名头,户部尚书是他的外戚,太常寺礼院之女又与他外戚有亲。”

  “四皇子宁煜为温贵妃之子,虽有治国之才,但为人实在过于阴狠。若我没记错,刑部尚书的二儿子是他的伴读。”颜清顿了顿,在桌上的两方人马中间画了条长长的线,想了想,又添上了一笔:“虽说宁煜的外戚只剩**在平江的温醉一人,但礼部侍郎似乎是温家已逝老太爷的得意门生。”

  江晓寒露出赞许的笑意,不再藏拙的颜清像是块从石壳中剥离的玉髓,既温润又耀眼。

  “是。”江晓寒笑道:“昆仑一派真是名不虚传,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

  “过奖。”颜清垂着眼,看着桌上的水渍:“但除了这些关系脉络之外,其余更多的消息我无从佐证。”

  “御史台。”江晓寒忽然道。

  “嗯?”

  “御史台大夫范荣,是温醉的儿时好友。”江晓寒说。

  颜清了然:“所以由此看来,是宁煜更胜一筹。”他顿了顿,又说:“但右相舒川今年已经年余六十,为人正直……甚至迂腐,想必更支持立嫡立长。”

  “所以两位殿下在京中,说句势均力敌也不为过,无论陛下偏向哪一方,在这个档口下,都相当于定下储君的人选。”江晓寒道:“我本以为此次两江巡查,是要挑一挑两方的错漏。但陛下忽然称病,我却觉得没那么简单了。”

  “古往今来,为帝者心思深沉,谁能猜得透。”颜清轻描淡写的道:“若是你,你觉得二位皇子,谁可为君?”

  江晓寒笑了笑,从一旁的镇纸下抽出两张宣纸,分给颜清一张。

  “若是我说多无趣,不如阿清与我对一对。”

  颜清抿了抿唇,淡笑着将宣纸折了两折,从江晓寒的笔架上取下一支笔。

  片刻后,两张折好的宣纸纸条并排摊在桌上。

  ——天人相去不相远,只在人心人不知。

  他二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平江城内刚刚打过了宵禁的鼓更,东街的更夫提着只破旧的油纸灯笼转过街口,耷拉着眼皮打了个哈欠。

  他还剩最后两条街要巡,东街不比西街热闹,也没什么需要彻夜开张的酒楼楚馆,一到宵禁时分街上干干净净的,除了他手上一明一灭的纸灯笼外,连个老鼠都少见。

  更夫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手中的更鼓,拉长了音唱更。灯笼的烛火烧的只剩个底,橘黄色的光亮只能勉强照亮他身前两步的距离,更夫巡视了一圈,回过头看看身后空空荡荡的街口,从随身的荷包中摸出一只巴掌大的书册,端端正正的写上了“一切如常”。

  他将书册收好,吹熄了灯笼中的蜡烛,推开了自家的门。

  晚风卷着凋零的玉兰花瓣在街口翩然而落,一道暗如鬼魅的身影无声的穿过街口,落在了某条深巷深处。

  那身影在夜色中一闪而逝,不消片刻,后街便有十几个黑衣蒙面的人窜了出来,循着身影的去路追了过去。

  青年伏着身子,在鳞次梓比的街巷中来回穿梭,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空气中浮着浓郁的血腥味。

  他背后的黑衣已经被血浸透了,青年的脸色苍白,脚步却一点不慢。他像一尾灵活的鱼在暗夜中穿梭着,听着身后逐渐减弱的脚步声,缓慢的在一条高墙巷落中停下脚步。

  青年反手摸了摸背后的伤,疼的一个激灵。他将手中用布条缠紧的长剑放在地上,随意的将衣服下摆撕成几条长长的布料,裹在身上用以止血。

  雨夜稀薄的月色下,青年脸上覆着一张轻薄的半脸面具,只露出形状姣好的下巴,一双眼毫无温度,甚至可以称得上冷若冰霜。

  他摸了摸胸口,那里正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他伸手进去摸了一把,确认东西还在,才紧了紧包扎的布条,拿着剑站起身。

  他还不能停下。

  追兵还在身后,温醉对平江府的掌控力超出了他的预料,从入夜至今,不过才短短一个时辰,他已经甩脱了两拨追兵。

  但这远远没有结束。

  青年心知温醉不会善罢甘休,但如今已是宵禁,明日天明之前温醉必定会知会各城门严加排查,短时间内也怕是无法出城了。

  但东街太过静谧,温醉派来的府兵护卫中也不乏好手,他轻功虽好,但毕竟受了伤,迟早会被人发现不说,若是再不找地方止血,怕是挨不到明日一早,他便已经成了这平江府中的一缕无名幽魂。

  青年想着,又按了按胸口,打定了主意。他将长剑负在身后,几步踏上墙头,奔着西街的方向去了。

  在他身后的深巷中,两个黑衣人见他往西街方向去了,便也不再跟下去,而是反身没入了夜色中,没了踪影。

第25章

  西街比起东街来看,说句灯火通明也不为过。

  对于青年来说,这场面好也不好。好的是西街日夜鼎沸,昼夜不歇,想在人群中抓住他,想费的功夫要更多,但不好的在于人多,就意味着变数多。

  平江城的西街大多数都是赌馆酒楼,或是秦楼楚馆,将几条短街之间用围墙一圈,划做一片区,便可以钻了宵禁令的空子,在区内随意走动。

  青年一身夜行衣,在声色犬马的西街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从醉香楼后巷穿过,空气中的浓郁脂粉味打着旋钻进他的鼻腔,呛得他头晕脑胀。

  秦楼楚馆的后巷常有醉醺醺的富商公子出没,青年摸着暗处走了几条巷子,只觉得浑身都要被酒臭气腌入味了。他厌恶的皱了皱眉,换了个方向,循着宁静处去了。

  刚拐过一个巷口,青年就被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撞了个满怀。他身上的伤流血过多,整个人昏昏沉沉,被撞了个踉跄,狼狈的退后几步,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身子。

  他怀中的包裹被里头沉甸甸的东西颠松了个角,有什么从那个角里冒出来,摇摇欲坠的荡在外头,在他的外衫上印出一个不甚明显的印子。

  那中年男人一身绫罗绸缎,腰上缀着五六颗拇指大小的明珠,放眼一看,浑身上下写着都用最粗的狼毫刷上了有钱二字。

  那男人似乎也醉的厉害,捂着额头骂骂咧咧:“哪…哪来的不知名的小崽子,敢冲撞我。”

  青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欲多纠缠,抬脚便走。

  谁知那男人不依不饶,一把攥住他的胳膊将人往后一扯,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圈,似乎是觉得这身衣服过于寒酸,才冷笑道:“谁家的下人如此不懂规矩,走,带我见你主子去。”

  拉扯间青年怀中摇摇欲坠的东西顺着外衫滑落在他脚边,是一本薄薄的书册。在昏暗的灯光下,靛青色的书页无声无息的坠入黑暗中,成了暗巷中一块不起眼的角落。

  青年浑然不觉,他被纠缠的烦了,将男人的手一甩,从布条中抽出一把细长的剑。

  锋利的剑尖抵在男人喉口,凌然的剑气逼人,男人后背霎时间起了一层薄汗,酒一下子就醒了大半。

  青年的眼神冷得像冰,似乎他的手只需要微微一抖,便可以划开男人的喉管。

  那一身酒气的中年男人像是被他吓住了,哆嗦着就要尖叫出声。

  “哎呀,这是怎么了。”

  有娇媚的女声从后传来,青年端着剑微微侧目,只见一个香肩半露的女子从后门走出来,那女子眼波流转,丝毫不怕青年手中的剑,莲步轻移的走过来搀住了中年男人的手臂。

  “哎呀,周公子,奴家在屋中可等了你许久了。”女子似是见过大世面,只一味的掩唇娇笑,眼神在青年身上一扫而过,轻飘飘的伸手按住了青年的剑身,往旁边作势推了推:“这位小哥,若是想来玩,便跟奴家进门,若是不想来玩,还请自去吧。”

  青年像是被烫了一把,剑尖一抖,嫌弃的避开女子的手,反身走了。

  那男人似乎也觉得在女子面前失了面子,面色不虞的甩开她的手,自顾自的往楼里去了。

  女子像是习以为常,拢了拢散碎的鬓发,腰肢纤软的往楼里走。还没走出几步,便觉得轻薄的绣鞋下仿佛踩了什么东西,她疑惑的弯下腰,拾起了那本薄薄的书册。女子识字不多,略翻了翻,只觉得里面天书一般的不知写了什么密密麻麻的东西,猜想是方才那位周公子落下的,便不见外的掖进了自己腰带中,随着进了门。

  青年不悦的拧着眉,不愿再往烟花之地走,抬眼辨别了下方向,便向着西街难得的安静处去了。

  此时,西街的宅子中安安静静的沉在一片黑暗中,仅有书房亮着灯。

  江晓寒将木盒收回暗柜中,执起烛台旁的银剪,剪短了燃烧的烛芯。

  “没办法。”江晓寒自嘲的笑了笑:“我不过一介最普通的臣子,这天下之事也好,万民之主也罢,最终陛下才是执棋者。”

  跳动的烛火在他脸上投下大片大片的阴影,江晓寒鸦羽般的睫毛垂下来,眼中映着烛光,像是燃着一簇不甘的火。

  “事在人为。”颜清说:“京中形势不明,一切还不能下定论。”

  江晓寒笑了笑,刚要说些什么,脸色忽然变了变,从烛台旁随手摸过一个铜环,信手向外掷了出去。

  铜环灌注了内力,挟着一股强劲的气劲破窗而出。

  “谁!”江晓寒低声喝道。

  院中传来一声闷哼,江晓寒与颜清下意识拿起一旁的剑,推开书房门走了出去。

  月色下黑衣银面的青年站在院中,捂着肩膀警惕的看着江晓寒,他的状态实在太过狼狈,似乎是跑动的过程中扯松了外衫,露出了脖颈处一片惨白的皮肤,和一只黑沉沉的项坠,那项坠在月色下泛着尖锐的光,竟像是什么东西的鳞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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