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暗灯 第5章

作者:麦香鸡呢 标签: 种田 古代架空

  “说到就到了。”宋向平也看见了宋星阑,朝他挥挥手,“过来过来,跟你李叔叔打个招呼。”

  宋星阑走到他们面前,说了句“李叔叔 好”就径直往前走,找了主桌上的一个空位坐下开始吃饭了。

  “不懂事,都给我惯坏了。”宋向平皱着眉。

  “没事儿没事儿,小孩子嘛,这个年纪正是不听话的时候,蛮有个性的。”朋友打圆场道。

  宋谨侧头,看见袁雅正坐到宋星阑身边的位子上,笑着跟他在说什么,然而宋星阑只是低头吃着菜,连半点转头搭话的迹象都没有,显而易见的不理不睬。

  袁雅于是说了几句后就准备起身,起身时她在宋星阑的背上拍了拍,大概是让他多吃点。

  谁知一直没反应的宋星阑抬手拍开了袁雅的手腕,说了句什么,看口型,应该是在说“别碰我”。

  袁雅的脸色不可避免地沉了下来,倒不是因为恼怒,而是在这种场合下被直白抗拒的尴尬,连坐在旁边的几个人都一瞬间愣住了,有些微妙地面面相觑起来。

  宋向平正背对着那桌在聊天,对身后发生的事毫无察觉,宋谨怕他知道之后闹得不愉快,于是他走了几步到袁雅身边,说:“阿姨,您陪我爸去跟客人聊会儿天吧,他喝了不少酒了。”

  袁雅抿出一个笑来,却显得有些勉强,她点点头:“好,那你们多吃点,我先去那边。”

  宋谨轻轻拍拍她的手臂,说:“好的。”

  袁雅走开后,宋谨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他并不想和宋星阑有多余的交集,只希望能够和平地吃完这顿饭,别再出插曲。

  宋星阑一直面无表情地在吃菜,随手拿起红酒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仰头喝酒时喉结上下滚动,看起来有种隐约的危险性。

  他面前的手机时常亮起,不知道是消息还是电话,宋星阑瞟了一眼过后就再没多给眼神。

  不久之后,宋向平和袁雅回到位置上,宋向平已经喝得有点醉了,满脸是掩不住的喜色,招呼大家说一起碰个杯,感谢大家今天能到场。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唯独宋星阑坐着一动不动。

  “宋星阑。”宋向平沉沉地叫他。

  宋星阑置若罔闻,喝了口酒继续吃菜。

  宋向平放下酒杯,他一直是个会做人又顾及面子的人,但或许是今天喝多了,或许是他实在受不了在这样的日子里被宋星阑忤逆,又或许是他对宋星阑的忍耐度在酒精的催促下达到了顶点,总之在这个最不该出现插曲的场合里,宋向平顺着宋星阑的逆反行为,将早就铺垫在生活里的矛盾揪了出来,仿佛不吐不快。

  “你不懂事也要有个度。”宋向平盯着他,“别跟谁欠了你似的。”

  满堂鸦雀无声,宋星阑灌下最后一口酒,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抬头道:“你当然没欠我,你还教了我不少呢。”

  他笑了一下,那笑容在宋谨看来简直堪称森冷。

  宋星阑说:“从我还没上小学起你就天天带女人回家演活春宫,给我做性教育科普,不是吗?”

  宋谨几乎是下意识地停了呼吸,他完全不敢去看宋向平或是袁雅的表情,他只是觉得自己果然没猜错,宋星阑身上所有的平静里都藏着可怖的暗涌,他总会在最不该的时刻残酷地将表象掀起,露出疯狂到不可理喻的一面,不给人留任何余地。

  砰的一声闷响,宋谨的思绪被拉回现实,他整个人哆嗦了一下,抬头看见对面宋星阑白皙的脸上滴挂着红色的液体,不是血,是红酒,宋向平将酒杯砸到了他的头上。

  周围的人仿佛也才如梦初醒,拉着宋向平劝他冷静,袁雅慌乱地拿着纸巾走过去替宋星阑擦脸,却被宋星阑按下了手。

  他此刻对袁雅的态度还算平和,因为从始至终,矛盾的另一端就一直是宋向平,袁雅只不过是被迁怒了而已。

  宋星阑拿起桌上的手机,用手背蹭了蹭自己嘴角的红酒,冷冷地笑了笑:“爸,新婚愉快,我出去接个电话。”

  宋向平坐在椅子上,喘着气狠狠地瞪着他。

  袁雅一边替宋向平顺着气一边看向宋谨,焦急地说:“小谨,你去看看星阑,别让他出什么事了。”

  宋谨很想告诉她,宋星阑是最不可能出事的那个人,他的心硬到你无法想象。

  但他只能点点头:“爸,那我先去看看。”

  宋向平摆摆手,并不想多说话。

  宋谨站在厅外思绪凌乱地平复了很久,他从始至终都像个局外人,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宋向平和宋星阑之外,全都是局外人,可那两个人毕竟是宋谨血缘最近的亲人,他或许可以在表面上不做任何掺和,但内心里却比谁都想要做点什么。

  他抬头呼了口气,走向去往洗手间的通道,如果宋星阑没有离开酒店,应该会是在洗手间。

  路过一张半掩着的安全通道的门时,宋谨听见里面有声音。

  “宋星阑,你别这样好吗?”

  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宋谨顿了顿,站到门边,门里门外的光亮差异并不大,但是也不算明朗,所以宋谨站在那儿还算隐蔽。

  他看见一个跟宋星阑穿着同样校服的女孩子正站在他面前,长头发,侧脸看过去非常漂亮,但表情却不太对劲。

  “你怎么能说分手就分手啊,我就是跟他聊过天,真的没有什么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女孩的语气急切,带着讨好的撒娇意味,宋谨想起饭桌上宋星阑不断亮起的手机,大概都是这个女孩发的,现在直接追到了这里来。

  “你们有没有什么,我管不着。”宋星阑的声音淡漠,“分手纯粹是我烦了,别想太多。”

  那女孩却不肯罢休,她抱住宋星阑的腰,仰头要去亲他。

  宋星阑别过头,眉头皱起。

  “星阑……”女孩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宋星阑却按着她的肩将她从自己身上推开,然后抽了根烟出来,咬在嘴里点燃了。

  “你可以走了。”宋星阑说。

  宋谨无意再继续偷听,他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眉心,觉得自己实在是不怎么像样,竟然在这里听自己高中生弟弟的墙角。

  然而他刚准备迈动步子,就听见女孩说:“我不走,你喝多了,我们去开间房好吗?”

  宋谨顿住了身子。

  他侧头重新看向门里,见宋星阑正低着头,嘴里咬着烟,一只手抬起来勾着女孩的下巴,像是在她的脸上观察着什么。

  然后宋星阑拿下唇间的烟,说:“好啊,你在这儿给我口硬了,我跟你去开房。”

  他的语气平淡,低垂的侧脸上还有隐约的一道红酒痕迹,在昏暗的灯光和香烟的雾气里有种冷血疯狂的性感,似乎任何东西到了他的手上,都能被稳稳地拿捏。

  宋谨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裂开了,他想走,想转过头不去看,可却好像有一只手死死地捏着他的后颈,将他钉死在某个角度上,强迫他透过那道门缝去旁观。

第7章

  宋谨以为女孩至少会犹豫,但没想到她居然毫不迟疑地在宋星阑面前蹲了下来,伸手去拉他的校服裤。

  宋谨很想告诉他们,楼道里有摄像头。

  女生撩起宋星阑的校服,露出一截肌肉线条完美的腰身,内裤的边沿半露在裤腰外,隐约的品牌logo像是一道纹身,裹着白皙的皮肤,显眼的野性。

  在女生勾着内裤边沿要往下拉的时候,宋星阑问她:“跟我上过床有那么值得炫耀吗?”

  女生一愣,抬起头惊慌地问:“什么?”

  “我很讨厌把床上的事拿到外面去讲。”宋星阑吐了口烟,慢慢说,“跟我睡过的不止你一个,但那么爱往外说的,你是头一个。”

  女孩怔着没有说话,仿佛为自己无意间触到了宋星阑的逆鳞而感到不知所措。

  “别弄了,你走吧。”宋星阑说,“到此为止。”

  女生终于站起身,抽泣着往门外走,宋谨正慌忙地想要躲开,就听见宋星阑说:“门口有人,建议你从楼梯下。”

  宋谨心下一凛,在耳边嗡嗡的声音中隔着门与女生对上了视线,对方瞪大了一双通红带泪的眼睛。

  这个瞬间荒诞又恐怖,带着被戳穿与正面相撞的羞耻感,仅仅只是两秒而已,宋谨却在如雷的心跳中觉得它漫长得像一个世纪,什么都静止,什么都消失,只有心跳声和耳鸣声清晰无比。

  女生最后转身从楼梯上跑了下去,宋谨盯着地面在喘气,他能感受到宋星阑正透过门缝在看着他,可他却动也动不了,甚至连开口说话都成问题。

  宋星阑一直知道他在门外。

  这个事实不啻于惊雷,直直地劈在宋谨的身上。

  许久,宋谨伸出手慢慢将门拉开,说:“对不起。”

  狡辩或是解释都没有必要,宋谨确实在偷听,他不想在宋星阑的面前做任何挣扎,没意义,宋星阑什么都知道。

  宋星阑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然后问宋谨:“失望吗?”

  “……什么?”宋谨已经走到了楼道里,闻言不解地看向他。

  “没看到真人秀啊。”宋星阑勾着嘴角,盯着宋谨道,“不过你一个同性恋,对我们这种应该没兴趣吧?”

  饶是宋谨偷听有错在先,但如果宋星阑又提起这种事来讽刺他,那确实太无趣了。

  宋谨说:“我只是来看看你有没有事,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然而未等他转过身,宋星阑就拽住他的手臂,将他往后推到了墙边,倾身压了过去。

  他比宋谨高上不少,骨架也发育得趋于成熟,整个人笼罩在身前的时候,宋谨几乎觉得自己无处可逃。

  他也确实无处可逃。

  “你这种假惺惺的关心就不用了。”宋星阑说。

  他的刘海被红酒沾得湿垂,白色校服衬衫上是一整条酒红色痕迹,弥漫成蜿蜒藤蔓的形状,酒味浓烈,夹杂着薄荷烟味,宋谨想起宋星阑之前在饭桌上喝了不少的酒。

  但是当宋星阑说出下一句话的时候,宋谨却依旧觉得有种惊心动魄的不可理喻,那根本不是单单用喝醉了就能解释得通的。

  宋星阑说:“非要关心我的话,不如你来做她刚才没做完的事。”

  宋谨懵了一秒,反应过来之后,他呼吸急促地张着嘴,满脸不可置信的失神。

  逆着光,宋谨看不清宋星阑脸上的表情,只知道他说出的话确确实实不在自己的承受能力之内,其他的东西他已经抽不出多余的意识去深想了。

  “听不懂吗?”宋星阑伸出手,捏着宋谨的下巴将他的头抬起来,一字一句道,“给我口。”

  宋谨的背死死地贴着墙,异样的情绪在胸腔里横生,遏制住他所有的思维,好像面前站的不是宋星阑,不是他的亲弟弟,而是一只没有理智的兽。

  “宋星阑……”宋谨抬起手肘抵在宋星阑的身前,与他勉强地保持着脆弱的距离,他咬着牙声音发抖,低狠道,“你有病就去治,别在这里发疯。”

  宋谨的眉眼生得秀气漂亮,平常时总显得温柔顺从,哪怕是现在真的发了脾气,也未见半点狰狞扭曲的姿态。从宋星阑的角度瞥下去,仅仅是看起来有些倔而已,带着几分恼怒,眉头微皱,却毫无威慑力。

  “谁有病?”宋星阑问,然后他低下头,微微歪着脑袋近距离地看着宋谨那双好看的眼睛,说,“让你给我口就是有病了?那你帮别人口的时候,是你有病,还是你男朋友有病?”

  “你别往我身上乱安男人。”宋谨盯着他,“嘴巴放干净一点。”

  “不是吗?之前跟你一起看电影的那个。”宋星阑漫不经心地问。

  宋谨顿时有些慌神:“你怎么知道?”

  他之前的确和一个男生谈过,比自己高一届的学长,对方性格很好,主动追的宋谨,两个人在一起不过两个多月,吃过几顿饭,看过几场电影,然后宋谨提了分手。

  宋谨觉得自己确实有病,因为对方对自己太好,他反而无所适从,不知道要怎么去接受。

  分手后他想了很多,其实说到底,大概就是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么好的人。

  就像生活在阴暗地里的虫子,被太阳照久了,会奄奄一息的。

  “怎么,只准你去电影院了?”宋星阑说,“所以你这是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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