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迁客 第20章

作者:华亭永夜 标签: 年下 强强 阴差阳错 古代架空

  他走到穷途末路,不在乎再多拉一个垫背的,况且还是一个受人爱戴的官,对他这样一个连名字都不配留在历史上的,已经算是赚大了。

  平原上的风呼呼地吹着,夹杂着黄土,尘埃卷过远处的村落,为这个画面多添了一层昏黄的迷雾和暗淡的凄凉。

  岑暮在风中站立,他的长发并未束起,而是任其在风中飘荡,连上一身白衣,在一众黑衣死士中格外显眼。

  易朝看着对方,似乎与记忆中的某个身影重合。他是谁?他在这种危机情况下问这些或是思考这些问题是极其不合时宜的,但是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脑子不思考这个。

  从在京城遇到,再跟到这儿,为什么要帮他?是被迫吗?还是自愿?

  他在看去时,对方的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极具讽刺意味而又十分冷淡,面对这种情况,他会怎么救自己?易朝的心有点慌,他第一次将自己的身家性命赌在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的身上。

  周围的十个死士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

  “你笑什么?”挟持易朝的人问道。他越看这个笑容心里就越发的紧张,甚至到了慌张的地步。

  岑暮没有说话,只是那张清秀的脸上的笑容愈发诡异,充满了诡异的妖孽气质。任是相处了这么多天的易朝看了也有点脊背发凉,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像潮水一样冲击这他心里的堤坝。他到底是什么人?

  “你看看你的手。”

  挟持者闻言,目光移向自己的手,只见上面不知什么时候爬了一只黑色蜘蛛,再加上自己的衣服本来就属于深色系的,他并没有觉察到这毒虫什么时候爬到了自己的手上,于是他赶紧甩了一下手。

  说时迟那时快,岑暮右手拉弓扣弦的手指一松,箭就立即飞了出去,直中那人的眉心。

  易朝看着离自己只有一寸的箭从自己的眼前飞过,直接杀了身后的人,惊魂未定,竭力保持自己的形象。但是还是无用,他双腿一软跪倒在黄土地上。

  岑暮赶紧跑过去将易朝抱在怀里:“喂!易晓天,你醒醒!你……”

  易朝稍微睁开眼皮,断断续续地问出一句:“你……是……谁?”

  对方还没有听清楚,他就昏过去了。

  岑暮只好把易朝搭在马背上,跟着十个死士回长安驿站。

  盲肓山寨被平定之后,江千山将寨中的部分金银珠宝收入囊中,留下一部分遣散那些在山上聚集已久的小喽啰,让他们各自回回家。在地牢里的许鹤也被就出来了,现在正在长安驿养伤呢。

  这段时间,岑暮百无聊赖,只好日复一日地坐在栏杆上看风景。

  这时一只信鸽从南方的天空中飞来,他好像认得人似,的停在了岑暮的左膝上。他从信鸽腿上取下纸条,上面写着:此行的任务在锦囊中。

  “去吧!”他放飞了黑白相间的鸽子。

  他从怀中摸出锦囊,打开,从夹层里悄悄拿出一张字条,只见上面写着:保护易朝。

  他撕碎了纸条,撒在风中,苦笑了几声:原来这就是我此行的任务啊。易朝啊易朝,怎么会是你?到底是谁让我亲自出马来保护你?

  回想了一下前后的事情,他接到命令去长安找岑妃拿锦囊,拿到后又说新任务在锦囊里,是谁这么处心积虑的设计一个又一个的任务呢?

  江千山拿两瓶酒过来问他:“喝吗?”

  他接过来,直接去了酒封,顿时酒香四溢:“既然有酒,为什么不喝呢?”

  他仰头便灌,随后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称赞道:“好酒。”

  江千山仰头大笑:“够爽快的,你就不怕我下毒吗?”

  “你要是毒死了我,找谁要那一千斤荔枝去?

  “说得对!暮兄。”

  岑暮听到他这样称呼有点不悦,皱了一下眉头,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易晓天,确信易晓天还在昏迷的状态,没有听到他们刚刚的任何话语。

  “你没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

  “没有。你怎么查到我的?”

  “这……天机不可泄露。”

  岑暮白了他一眼又继续喝酒酒:“我以为你会跟我要求别的,没想到只是荔枝而已。”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所谓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这在长安乃至整个北方都是稀罕物。我这人也没什么志向,只想在有生之年多赚点钱。”

  岑暮:“……”你要那么多钱有命花吗?

  他可没有把自己的心里所想说出来,只是改口道:“荔枝生于南方,极易腐坏,你要如何保存?”

  “实不相瞒,我正打算在长安驿站下建一座冰殿,到时候你可要来赏个光。”

  “到时候再说吧!这酒真好喝!叫什么?”岑暮没有答应将千山的邀请,而是问起了酒的名字。

  “梨花白,四月一带梨花白,流风千里舞袖回。”

  “好名字!好酒!将驿长在长安逸可真是过得舒坦啊,连我这种方外之人都有点羡慕。”

  “我的地位哪里比得上你那么尊贵?”

  小七醒来后精神状态不太好,整个人都失去了活力,连话都不想说了,岑暮逗他他也不反驳,不理会。

  “你怎么了?小七,小七!你家公子还没醒,你要不要去看看?”

  无论岑暮怎么说,他还是没理他,于是自己只能空叹气:希望易朝醒来别是这样,要不然他这一路可要闷死的。

  晚上,他守在易朝的床边,毕竟是任务目标,不能有任何疏忽和闪失。过了三天,易朝终于醒了,醒来就看见岑暮支脑袋在床边睡着了,脸上还有点小伤,但是已经结了痂,没有影响到他的整体风仪。

  他看着他,再加上之前的一些猜测,应该是岭南人,可是为什么会去长安?真的只是去看岑妃吗?

  他仔细看看岑暮的左耳垂,并没有耳洞,只有右边是戴耳饰的。

  单从外表也看不出什么,不知是不是他想得太入神,竟然没有发现岑暮什么时候醒了。

  醒了的岑暮看到易朝靠那么近,心跳似乎漏跳了一下:“大人,你在看什么?”

  他立即回过神,回到原来的样子,镇定自如:“没什么。情况怎么样了?”

  “贺天雕被关在牢里,其他人都遣散了。”

  “审问出是谁勾结吗?”

  “问了,他说就是挟持你的那两个。”

  “恐怕这两人的幕后者应该是汪卓,而不是宰相。”

  “不是?那有没有可能是祁静叫汪卓干的?”

  “不会,他们并无交集,御林尉只是负责皇城的安全,由皇帝和太子掌管。”

  “你不会想说皇帝想杀你吧?”

  “那倒不是。皇帝要是想杀我,一道圣旨便可,没必要在这里动手,也没必要把我贬到岭南去。”

  “要是皇帝真的下圣旨让你去死,你们会不会真的跟那句话说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样做?”

  易朝看了一眼:“不会。”

  “为什么?”

  “我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我为天下百姓做事,并非是为皇帝一人做事。吾之命在吾手,为谁而死,自然由自己说了算。”

  “大人,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会被贬了?”

  “原因,说来听听。”

  “你跟那些人都不一样。世人皆曰求同存异,然而做出来的却多是党同伐异。”

  易朝的心头一震,有些落寞,他回到原来的话题上:“应该是汪卓,我之参奏过他一次,导致他被贬谪成了御林尉,十年之内得不到任何升迁。”

  岑暮在一旁听了,拍拍易朝的肩膀:“难怪人家要杀你,你把他的大好前程都堵死了,换做是我,我就会把你剥皮拆骨,死无全尸。”

  易朝瞥了他一眼,觉得此人行事有些乖张,不像是善类:“我可没有堵你的路。”

  听说易朝醒了,江千山备好了酒菜送到雅舍,一见面就很热情地问道:“易晓天,你终于醒了,这几天都没人陪我下棋。来!吃完喝完之后跟我来一局如何?”

  “多谢江驿长,他身体刚恢复不宜太劳累。”岑暮替他挡下了邀请。

  “既然这样,那以后再下也不迟。”

  “你将被关在盲肓山地牢里的许鹤救出来了吗?”

  “救了,但是他的双腿还没有恢复,可能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

  “那好,一会儿我过去看看他。”

  “我说易晓天,你这南迁的路有点悬啊,这盲肓山的土匪已经有三年没有拦路劫人了,你一来就遇上。”

  “祸福相依,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还是先去看看许云泽。”易朝从容地将对方的戏谑挡回去。

  三人前去看望许云泽,后者躺在床上,感恩戴德:“多谢各位将我从土匪牢中救出。”

  江千山很客气地将这一顶高帽戴给了岑暮,后者嗤之以鼻。

  “许云泽,你的家书我先交还给你。”

  “谢谢易大人,我本以为自己会在土匪窝里呆一辈子,绝望之下才写了血书。”

  “你什么时候被抓的?”江千山面露愧色,像是在自责自己没有及时了解情况。

  “大约是三年前的中秋节晚上,我急着赶回家与家人团聚,这才走了夜路,被掳上山。”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长安驿里有好吃好喝的,你且在这儿养病。”江千山的话还没有说完,小二就过来向江千山报告情况,神情异常慌张。

  “驿长!驿长!驿长!大……大事不好了!”

  

  ☆、盲肓山

  “怎么了?慌里慌张的,没看到我这正有客人吗?”

  “不,不是,是您夫人来了什么?”

  “什么?!不行我得躲起来,你们先慢慢聊,我失陪了。”江千山更是一脸的慌张,比小二的神色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岑暮好奇地抓住小二问他:“你家驿长怎么了?

  “我家驿长有一位凶悍的夫人,每月来看他一次。驿长很是害怕,每次都躲起来,但每一次都被找到。”

  “走!我们也去看看这位江夫人。”岑暮拉上易朝的手像一阵风一样跑出去。

  在楼梯上,只见一个梳着云鬓的美丽小姐款款走上楼来,一身华贵的衣裳随风飘飘,乍一看温柔似水,一低头,如一朵风中的莲花不胜娇羞。

  “哪里剽悍?人家美得不可方物,为什么江千山那么害怕呢?”岑暮看着这位江夫人从眼前飘过。

  “人不可貌相。”

  “莫非大人你看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