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迁客 第45章

作者:华亭永夜 标签: 年下 强强 阴差阳错 古代架空

  周围的水面也竖着五六片鲨鱼鱼鳍,像风帆似的在海面上破浪前行,在这片海洋里,他与鲨鱼上演了一场生死时速,易朝的意识已经很微弱了,他什么忙也帮不上:“你放开我!自己逃命去吧!”

  “说什么胡话呢!我不会放弃你的!”后面是追逐的鲨鱼,锋利的牙齿,嗜血的灵魂。

  “把我丢下,你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不放手,你也会死在这里的。”易朝强撑开自己的眼皮好看看周围的情况。

  “别啰嗦!再干扰我逃命就把你砸晕。”他撂下话,对方也只好闭上嘴。

  过了一会儿,易朝听见了一些歌声:“你听见歌声了吗?有人在唱歌。”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歌声,除非是鲛人!”

  歌声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有些缥缈,忽近忽远的,像风中飘忽不定的风筝。岑暮仔细听了一下,但是听不懂:“对,确实是歌声。”

  后边追逐的鲨鱼放慢了速度,接着又停在原地,随后像看见什么更恐惧的东西,纷纷调转方向远离两人。

  “它们在害怕什么?难道是……”两人同时回头,身后大约五丈的地方有一个人,披着水蓝色长发,眼睛也是蓝色的,耳朵长得奇异,像两片树叶。脸色近乎头顶的云一样白,脖子下方隐藏在交领衣襟中。这是汉代的样式?易朝在心里猜测道。

  见对方没有恶意也没有要走过来的意思,岑暮问道:“阁下可是南海鲛人?”

  对方沉默没有回答,而是抬手向西指去,有种仙人指路的既视感。抬手的瞬间,宽大的袖袍带着水出现在海面上,瞬间又干透了,随着海风轻轻飘荡,袖子的边缘还刺绣着繁杂的花纹。

  易朝推翻自己前一个猜测,“阁下在秦时期是否到过中州?”

  他看了眼易朝点点头。

  “那边有什么?”他又接着问。

  鲛人再次沉默。

  “他听得懂我们讲话吗?”岑暮有点好奇。

  “应该可以,只是他不想交流罢了。”他跟岑暮说完,又向鲛人问道,“你是想让我们去那边是吗?”

  鲛人再次点头,随后消失在了海水中。再看西边鲛人所指的的方向,海雾散开后,出现了一个岛,两人决定游过去,就算岛上有什么危险,也比在水里泡着强。

  “你怎么知道他在秦朝到过中原?”

  “他衣服上的刺绣纹样,那是只有秦朝才会使用的纹路,还有,秦始皇建造地宫时以人鱼烛长明宫殿。”

  “如果真的是照你所说的,鲛人岂不是上百岁了?”

  “难说,这一个种族都只是在古籍中有只言片语的记载,我们今日能遇见,也算是一种奇缘。”

  “话说回来,他为什么要帮我们?”岑暮带着他游过去。

  “不知道。我隐隐有种感觉,他似乎一直在跟着我们。”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看,后边除了一望无际的大海,再也没有什么其他东西了,甚至是一些鱼都不见了。

  “会不会是之前那片鱼鳞,他想拿回去?”

  “不知道。”易朝从怀里艰难地摸出鱼鳞端详了一会儿,除了颜色有点像以外,没什么特征。

  “你打算怎么处理?”

  “既然人家救了我们,这鳞片我们留着也无用,不如会回去罢了!”他随手向后边抛出,鳞片在空中划过一道半圆形的弧线,坠落到海水中,沉沉下落。在深海阴翳与光线交错的地方,一条人鱼从海水中显形,深蓝色的鱼尾在海水中支撑身体,上半身穿着飘逸的服饰,长发在水里四散开来,像一片肆意生长的海草。

  他伸出手掌接住下落的鳞片,眼神里都是沉默,这片沉默中,潜藏着封存千年的悲伤。

  岛上,一片碎石沙滩,远处是高低错落的灌木丛,再远一点,有一座大山,山顶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他扶着易朝一步步上岸,身后的沙滩上留下四行深浅不一的脚印。他将对方安置在一块看起来较为平整的大石头上:“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止血的草药。”

  易朝点点头,他的脸色惨白,都快赶上鲛人了,被海水泡得太久,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是海水的咸腥味,黏黏腻腻的,特别难受。海水渗入伤口,火辣辣的疼。等了好久都没见对方回来,他边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岑暮捧着一堆草回来,他不确定哪种疗效比较好,干脆都拿回来试一试。回来看到他左手支着脑袋靠在石头上小憩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都伤成这样了,还保持自己的形象!

  但是仔细看的话,会觉得易朝的睡姿还是很雅致的,面容安详,哪怕以天为盖,以地为席也能像在宫殿里一般,别无二致。

  说实话,他不想打扰对方,出于私心,他想再多看几眼。可是背后的伤口可等不起,海水加上炎热的天气,如果不及时处理,会感染溃烂的。

  他走到易朝的身边,刚坐下,对方就醒了:“你回来多久了?我刚刚有点累,不小心睡过去了。”

  “刚刚回来的,你把衣服……解一下。”他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竟然会有点不好意思。

  易朝倒是没有在意,背过身,将腰带松开:“后面我看不到,有劳了!”

  “好,你忍着点。”岑暮在他身后将衣服从肩上取下,小心翼翼地将背上的刀拔出,他一声不吭,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可是身前的沙地上被抓出了十道爪痕。

  “你还挺坚强的。”岑暮心疼地说道,他自己看着伤口都觉得背疼,随后是上药,包扎,整一个过程易朝都是安安静静的。如果不是看着对方的身体还会颤抖,他都要以为对方早就昏睡过去了。

  

  ☆、三万里海雾茫茫

  处理完伤口后,他将衣服披在对方肩上:“我去找点水。”

  “嗯……我……没……”话还没有说完,易朝满头大汗,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强撑下去了,顺势倒在石头上。

  “唉,你看你,疼就喊出来嘛,干嘛老是死撑着呢?早知道会这样我就应该把你打晕了再说。”岑暮看着天,正是正午时分,日光强烈,在沙滩上晒太久会中暑,所以把易朝也带在身边。

  丛林里面有一条路,看起来像是经常有人走。他沿着小路走,出了丛林,小路的尽头是一个村落,里面大大小小,粗略一算,竟然有十几户人家,而且人家的烟囱上还冒出缕缕炊烟。这座小村落的背后是那座山。村前是一条河,不宽,正好把村落森林隔开。河对岸有一条挂起来的桥,正孤零零地在风中飘荡。

  “喂!有人吗?救命啊!”岑暮隔着河向对面的村庄大喊道。喊声在山壁上回荡,形成层层叠叠的回声。

  一群人从里面出来,其中一个年长的老人问道:“你们从哪里来?”他看起来像是村长一类的人,周围的村民都对他恭恭敬敬的。

  “大爷,我们从海上来,船遇上了风浪,其他人都死了。”他回答。

  众村民在一起商议:“看他们伤得这么厉害,应该是遇到风浪了。”

  “我赞成帮他们。”一个年轻小伙子举手道。

  “我不同意,万一他们是海上来的强盗怎么办?”一个瞎眼的老人反对。

  “我不觉得,我看着他们挺面善的,应该不会是强盗。”一个老婆婆说道。

  “这样吧,大家举手投票,决定放他们进村的就举手。”村长调和众人的矛盾。果然大部分人都赞成帮助这两个外乡人。

  桥被缓缓放下来,他带着易朝走过来。进入村子后,他们住进了一间柴房里。

  一个热情的年轻人经常来这里看望他们,这个人叫葫芦,他从小就在村寨里长大,没有去过外面,一来就缠着岑暮叫他讲讲外面的事情。

  岑暮也从他口中得知,这一群人最开始是船员,航海到这里之后,发现这里的生活也不错,久而久之就定居下来了,当然,村子并不封闭,时常有人出海,去周边的地方卖些鱼肉,同时再买些东西回来。

  “岑大哥,他是你什么人?”在听完岑暮讲外面的世界之后,他看见易朝一直没有醒过来便问道。

  “我……哥哥。”

  “哦!可是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他刚说完好像就意识到希冀说错话了,掌嘴,“呸呸呸,你看我这嘴,就是不会说话,你别介意啊!”

  “那倒没关系,也不是亲的。”

  “他的伤看起来很严重啊!我听村长说后山上有一种长得像蘑菇一样的东西,一半是白的,一半是红的,可以帮助病人痊愈。”

  “真的?后山上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吗?”

  葫芦摸摸后脑勺:“好像没有。不过,千万不要去山顶有雪的地方。”

  “为什么?”

  “雪下面是火山,掉下去人就会被烧成灰的。小时候我跟两个朋友去那玩,他们掉到雪里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你帮我在这看着他,我去找药。”岑暮高兴地走出门。

  “哎……”葫芦拉住他,“村长不给外人采药,你千万小心点。”

  “好,你放心。”他出了门之后就小心地避开村中的人,溜上了后山。

  这座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占据了岛的中心,上到了半山腰就可以看到半个岛屿。越往上,树林就越稀疏,中午的时候这里的雪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到了傍晚时分,雪又变厚了,估计到了晚上,这就该结成冰。

  岑暮在树林中寻找葫芦说的蘑菇状的药,从他的描述中岑暮猜测可能是冰火芝,这是灵芝的一类,传说能够使白骨生肉,使死人复活,不过传说毕竟是传说,总有很多夸张的成分。他当然不相信能够肉骨生死,但是有助于康复倒是真的。

  山间的密林略过两个人影,岑暮立即躲起来。

  “冬瓜,我们上次抓的那条人不人鱼不鱼的东西去哪儿了?”

  躲在草丛里的岑暮心里咯噔一下,人不人鱼不鱼,不会就是鲛人吧?他们抓鲛人干什么?难道那个鲛人指这里是要我们帮他救另一条鲛人?

  “嘘,别说那么大声。”被称作冬瓜的男子大约二十左右,他警觉地看看四周,确定没什么人之后才回答,“那条鱼是村长要的。”

  “村长要那玩意儿干什么?”

  “说你是大南瓜你还不承认,当然是卖钱了。你想啊,那么稀有的东西要是拿到市场上,岂不是大赚一笔?”

  “村长什么时候去卖鱼?我也想跟着去。”南瓜说道。

  “你要是机灵点,村长肯定会带你去的。”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山。

  岑暮从草丛里出来,将事情压在心上,先去找冰火芝。一路上山,终于在雪线边缘看到一朵冰火芝,半红半白,红的那一半比火还要华丽,白的那一半跟雪一样冷艳。

  他走过去拔起冰火芝,却不料现在是雪化的时间,雪线比平时都要高许多,此时他的位置已经到了火山口,拔下冰火芝,就是压断雪层的最后一根草,整个雪层哗啦一下陷落下去,说时迟那时快,他伸手抓住了一块凸起的冰,锋利的冰沿将他的手割出了血,融化的冰与血滴滴答答地掉到底下的岩浆中。

  他要是再迟一点,就成了脚下的灰烬了。趁着冰岩还没有完全融化,他右脚一蹬岩壁,翻上来了。

  *

  山下村长家,挂在屋角落的铃铛响个不停,村长眉头一紧:“不好!有人偷药!冬瓜、南瓜,你们两个去看看那两个外乡人在不在。其他人跟我上山。”

  “是。”村长带着十个村民上山查看情况,来到山顶,只见陷落的雪和一个巨大的火山口,底下是翻涌奔腾的岩浆。原来生长在这里的冰火芝已经不见了。

  “可恶!你们分头找找,看看有什么东西遗落的?一定要找到偷药人。”村长忍不住将怀疑的心投向那两个人,总觉得很有嫌疑。

  不过,他们没有在现场找到任何可疑证明是岑暮和易朝的东西。

  *

  岑暮轻车熟路地回到了葫芦家的柴房里,葫芦一看他满手是血,惊讶道:“你真的采回来了?”

  “嗯,接下来呢?”

  “煮水给他服下就行了。”葫芦刚说完,外面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葫芦!葫芦!快开门!”

  “你把他们引来了?”

  “我不知道啊。”

  “你采的是山顶那棵?”葫芦脸上的表情再次惊讶。

  “是啊。”

  “天啊!我忘记跟你说了,那棵是村长家的,他在上面设有机关一采下就会掉到火山里去。”

  “我没事,你先去开门吧,别让人家久等了。”岑暮笑着说道。

  冬瓜和南瓜二话不说,直接推开葫芦,跑进柴房来,在柴房里搜来搜去。

  “喂!二位,你们一进来就大肆搜索,这难道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岑暮坐在床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