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爬墙那些年 第30章

作者:芳菲袭予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强强 古代架空

  想来也是。郭偕便不多劝,只未从其人之意骑马,而是命人去备车。

  一路安顺。眼看将抵军营,郭偕轻咳一声,成功引来对坐者目光,“你未带兵器罢?一阵入内万一要搜身,可莫连累我。”一时正色。

  目光扫过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邵景珩一嗤:“你看我是惯用暗器的么?”音色不屑:“你自以为精明,却将他人皆作痴傻?遂昨日尚借题发挥,提醒我循规蹈矩?”

  郭偕撇嘴:“我只怕你这两日伤情反复,神思迷乱,难为自制而已。”

  撩帘外看,邵景珩泰然:“放心,我虽恨不得将刀架上霍阑愍那厮的脖颈逼问,但也心知此刻不同以往,霍阑愍的军营更非定山的冰洞,所谓君子之道,先礼后兵!进他大营,我自谨言慎行。”

  郭偕眉梢上挑:“此可是你说的!一阵切切牢记。”

  彼者再嗤:“你好生自顾即可!”稍沉吟,回眸坦诚:“此去,还是由我出面求见霍阑愍罢。”

  “你心意已定,何须问我?”话是这般,郭偕音中的讽意却是故作:自也心知,凭他区区禁军都虞候的名号,霍阑愍还未必放在眼中,相较下,邵景珩不仅官高数级,在这北地也算威名赫赫,遂那胡人不定舍与他几分薄面。

  事既说定,马车也已驻停。

  二人下车至营前,报上名姓即被吩咐原地待候。隔了良久,才来一自称参军之人,道是主帅出营巡视,二人有何事可与他言来。

  看来这便是霍阑愍能施与他二人最大的情面了。无心也无余地计较,邵景珩只得听受之。当下开门见山,直问穆昀祈下落。

  孰料那参军闻言竟一脸错愕:“相公是说那日您带来的小郎?”得到肯定答复,愈发诧异:“他……不是已去往蓉荫镇与汝等会和了么?”

  “什么?”对视一眼,邵景珩和郭偕不约而同变色。

  郭偕难为置信:“你说其人已离开此处?”

  见之点头,邵景珩追问:“他是何时离开的,有孰人相伴?”

  参军道:“他伤势不重,用了两日药已见好,一早要走,吾等便未阻拦,由他独自离去。”

  “一早……”邵景珩捏拳:“然蓉荫镇距此不过十里地,他又是骑马前往,怎会历经大半日未抵?”

  参军为难:“这……吾便不知了。”面色渐凝:“不至是半途遇何不测罢?”言落见那二人面色皆白,似突闻降灾一般,才意识到自已将话说重,忙急亡羊补牢:“这般,我即刻令人往沿途找寻,相公还请回军司待候消息。”

  凝眉似失神,邵景珩一言不发。

  郭偕强自镇定:“那便快去找!须知吾等本应遵守与猷主之约,今日赶到长春镇会和使团南归,孰知当下却出这等意外,耽误了行程,汝主追究下,孰人都难担待!”

  “这……”参军一怔,竟脱口:“这般,若相公已无大碍,不妨先行启程赶往长春镇,吾等一旦寻到人,即刻与您送来!”

  “你说什么?”沉默一阵之人开口,竟是戾气毕露,“你不问身份来历,也不与我知会,便由一伤重之人独自犯险,当下却还作无事催我离去,是何用心?”显已将来时在车中的允诺忘得一干二净。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怒失心智之人拉出军营,郭偕附耳与之轻言一句,即看其人面色轻动,继而稍静,便趁隙将之推入马车,即令驶离。回到军司,郭偕叫出吕崇宁与曾无化,四人一路驾车往镇外赶去,至旷野不见人迹处才驻停。

  “你方才说此事有诈,是何意?”低头扶额之人闷声发问。

  目光扫过曾、吕二人,郭偕淡然:“汝等将方才在军司告知我之言,再道一遍。”

  吕崇宁从命:“吾等发现有兵丁在各处药铺采买上等红参,听闻是军中所需。”

  闻音触动,邵景珩抬头。

  “那是何时之事?”郭偕继问。

  “今日午后!”曾无化斩钉截铁。

  “午后?”邵景珩一震:“然那参军说……”言出一半,又陷遐思。

  “这便是我说此事蹊跷的缘故。”郭偕眯目:“官家治伤需用上等红参,霍阑愍的属下在镇上采买此药,且还指定须上品,难道仅是巧合?”眸子轻转:“且说那参军道官家一早已离开军营,若这般,他何故事后还四处寻药?”顿了顿,“我问过正觉道人,官家的伤不轻,绝非一两日可复原,更无可能此刻策马出行!”

  邵景珩焦色复显:“他若未离开军营,则那参军编造故事欺瞒吾等,目的何在?”

  片晌静寂。

  “不至是……”吕崇宁半吞半吐:“霍阑愍已察知官家身份,因此有所图谋罢?”

  “霍阑愍只一介亲王,若无旨意,他怎敢擅自为此?”曾无化话外有音。

  “但若有旨意,他也无须偷偷摸摸,但将吾一干人悉数拿下即可,又何须费力遮掩?”郭偕摇头,“且看他急于打发吾等上路,此举大有息事宁人之嫌啊!”

  “那你之意是……?”邵景珩目光深沉。

  郭偕蹙眉:“难为断言,但无论如何,皆非好事,最坏的境况,恐是霍阑愍自藏心机,与霍阑显背向而驰。”

  “若这般,吾等该当如何?”邵景珩面色冷固。

  “有两法!”郭偕显已思量过:“第一,原地待候,使者已去,霍阑显若是愿来,则这两日内可抵,彼时我以霍兰昆为筹码,迫使霍阑显惩治霍阑愍,救出官家;第二,吾等继续追查,寻出官家下落,再设法营救。”

  片刻斟酌,邵景珩定下决心:“霍阑显来是不来尚还未知,即便其来,但此情此境,霍阑愍掌十万大军在手,霍阑显欲助吾等恐也有心无力!所谓求人不如求己,此事,看来还须吾等自做筹谋。应对强敌,唯有智取!且说无论作何后计,眼下之急,乃是查清官家下落。”

  郭偕赞同,只存一忧:“万一官家还被他藏在军营,吾等要入内找寻十足不易,此事恐须从长计议。”

  “或也未必。”曾无化一沉吟,道出所想:“今日吾向镇上百姓打听得知,霍阑愍在此尚有一座府邸,若消息是实,则想他或非长时逗留军中,吾等只需耐心守候,待他回府不加防备时将之拿下,令之听从吾等号令便可!”

  “如是说……”郭偕眸光一亮:“若消息无误,此倒实为上策!”

  既众人于此皆无异议,邵景珩便就下令:“无化,崇宁,你二人回到镇上,即刻去打听那宅邸所在,不得耽误!”

  日将西沉,四人驱车归返,一路无话。才抵军司,便见侍卫匆匆迎来,道是霍阑愍派了使者来,称有急讯相告。

  入内见到使者,却是先前那监军。看其面色凝重,邵景珩心头一紧。

  作过礼,那猷人欲言不言,沉吟间,却由随从手中接过一团破败之物呈上。

  乍觉眼熟,邵景珩忙是接过,细细瞧看后,面色乍白:“此是……”

  监军露苦:“正是……那位小郎走时所披的裘袍!”

  倒吸一口凉气,邵景珩勉力站稳,逼视其人:“怎会破败至此?且还……”攥紧手中之物:“染血!”

  “这……”被问者摇头一叹:“此物是派去寻人的将士在荒野上拾得的,只此一件衣裳,已然四分五裂,似是……”移开目光,声亦小去:“被野狼撕咬过……”

  “野狼!”

  邵景珩似觉脑中与眼前一般,乍腾出一片茫白,继便不知所谓了。

第37章

  苍穹暗幕, 星垂平野。

  静守着火堆,郭偕目不转睛盯着架上那几只已将转成金黄色的野兔。

  “外间是马蹄声么?”对坐之人忽开口。

  郭偕竖耳:北风肆虐,呼啸不止, 似随时会撼动这狭小暗阒的毡房。除此,并无一丝声响。

  “是风声。”言语间,自一侧的锅中舀出半碗热水,“水开了,饮些罢。”

  接过水碗至于一侧凉着, 邵景珩空洞的目光终是在彼者身上停了停:“霍阑愍果真会信, 吾等已连夜奔赴长春镇了么?”

  郭偕转着兔子:“吾等与猷主有约,霍阑愍无由生疑。且说此本就是他编造那些故事的初衷, 如今遂愿, 岂会多想?”

  “编造……”那人低眉, 幽幽似呢喃:“果真是编造?……”

  动作稍顿,郭偕抬眸:“方才已验过,那裘袍所沾的并非人血。此显是霍阑愍为断吾等念想而出的诡计, 你无须多心。”

  一手扶额半遮住眼,邵景珩看去苦恼:“我忖至当下,依旧想不出, 他扣下官家意欲何为?若是挟天子以令大熙,则何须编造故事诓骗吾等?”稍静,愈显不安:“他若察觉吾等对他生疑,会否生歹心?”

  “遂当下才须加紧行事!”郭偕口气稍重:“霍阑愍听闻吾等离去, 必会放松警惕, 若他归宅,曾无化与吕崇宁自会寻机拿下之,则后一应事皆可迎刃而解。”

  此言或生了几分慰藉之效, 静默片刻,邵景珩端起水碗,缓自啜起。

  “那两日,你是如何过的?”

  冷不防被问,郭偕一怔。诧异抬头,见火光映衬下,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上意味难明:迷茫、愁苦、愧疚……难说哪种更占上风。如此颓相,实与记忆中那个银鞍白马、长剑横野的少年将军相去甚远!暗下一叹,思绪回转:“哪几日?”

  彼者轻声:“荀渺……生死不知时。”听音似疲惫。

  目光微凝,郭偕深吸一气:“死要见尸!否则我便信他无恙,只是被困某处,待我去救而已。”盯回火上:“我彼时满心所想,乃他会被关在何处,又当如何施救。”

  一时无话,问者似陷沉思。

  肉香渐弥散。郭偕才将兔子自火上挪开,便闻外间马鸣声。

  “相公,郭将军!”门帘一挑,吕崇宁的声音先入耳。

  二人起身。

  郭偕迎上:“霍阑愍归宅了?”

  “并非。”紧随而入的曾无化叉手:“是吾等以为,官家或就被藏在霍兰昆的宅邸之中!”

  吕崇宁接上:“因盯守发现,即便霍兰昆不在府中,彼处依旧守卫森严,且傍晚时尚有兵丁往内送去过红参。”

  邵景珩一喜:“果真?”

  吕崇宁点头:“吾二人亲眼所见。为防万一,吾等尚设计抓了一前来送药的兵丁,逼问下其承认,红参是与前一日送到府上的汉人疗伤所用,听其细述那人面貌,当是官家无疑!”

  闻下一忖,郭偕抚掌:“好!如此,吾等今夜便杀入宅中救出官家,再直奔长春镇!”言罢拿起才烤好的兔肉:“将这些吃食分了,在此的众人一为果腹,食罢即前往救驾!”

  众人自乐而受之。

  片刻钟后。

  帐内几人才食罢,忽闻外间喧哗声。郭偕起身出外,才知竟是方才出去的邵景珩与道士正觉正起争执。

  见有人来,正觉更露苦相:“贫道所带的丹药皆在此,绝无私藏!”无奈的目光转向郭偕:“吾随身携九粒金丹北来,被霍兰昆夺去八粒,如今仅剩这一丸。”

  “金丹?”郭偕锁眉,走到背身站立之人身侧:“你要金丹作甚?”

  彼者清淡:“不是说霍阑愍宅邸守卫森严么?有备无患而已。”

  “相公伤重未愈,不可滥用金丹,否则有性命之虞!”道人抢话,听来倒是一心为他思虑。

  “相公!”曾无化惊急。

  “他说得对。”郭偕接言,“这金丹药性甚烈,常人都未必能受,莫说你还伤重未愈。”转向道士,话锋突转:“他有伤,则我呢,可能用?”

  “你!”邵景珩一怔。

  郭偕坦然:“你所忧也无差,吾等现下总共才二三十人,且多半有伤,此去硬闯霍阑愍宅邸,难有胜算,遂当留后计。”

  “将军也不可用此丹。”道士摇头,“你前毒未清,两丹又皆属烈性,一但服下,必撑不过半刻钟去!”然或知他心意已决,转而口气松下:“若定要用,也须寻个身强体健、无病无伤者才可。”

  “相公,将军,丹与我用!”人声齐出。

  回眸后看,邵景珩摇头:“你二人也皆有伤。”

  曾无化不以为意:“只是皮外伤,全然无碍。”

  “我更轻!”吕崇宁不甘落败。

  略一踌躇,郭偕询问的目光投向正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