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密传 第17章

作者:彳亍之尸 标签: HE 年上 古代架空

  “是。”

  “太子是将来的皇帝,身份比一般的皇子更为贵重。可有些侍奉太子的宫女,以为自己是近水楼台,借机勾引,以为自己能俘获太子的心。”

  “奴婢万万不敢。”玉儿俯首,头几乎要碰到地板。

  “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她不仅要家世显赫,也要端庄持重。你觉得你配吗?”

  “皇后殿下明察,奴婢不敢妄想。”玉儿还是低头,不敢看裴惠。

  “你没有妄想,太子却已经为你着迷了。今天叫你来,是有件事要你帮我做。”

  “请殿下吩咐。”

  “我相中了沈侍郎的二女儿,想让她成为我的儿媳妇。但奉祀不太愿意,我希望你帮我劝劝他。既然奉祀看重你,我也不想对你过多苛责,等沈氏成为太子妃之后,我会让你当他的良娣。以你的身份,这已经是抬举了。”

  “太子殿下不一定会听奴婢的话。”

  “太子不只是太子,他身后是整个大晋的江山社稷。你也不只是你,你总有家人,对吧?你不为太子着想,不为自己着想,难道连家人也不在乎了?”

  “奴婢遵命,一定要好好劝说太子。”

  “回太子宫去,不要说你来过椒房殿。”

  “诺。”

  看着玉儿离开椒房殿,裴惠心中却还盘旋着苏奉祀那番话,思虑很多,说道:“厄宛,你说,我算不算一个好母亲?”

  “太子年轻气盛,不明白你的良苦用心。再说了,他现在痴迷这个宫女,以后说不定就换个人喜欢。”厄宛说。

  “娶妻是大事,怎能由他胡来。等他成了皇帝,想要宠幸谁,不还是他的事。”

  “陛下在临走之前,其实交给了臣一样东西……”

  “什么?”

  “亲笔遗诏。”

  第二天的朝会上,裴惠当众宣布:“陛下和苏将军失踪多日,将士们日夜搜索,仍然是毫无消息,只怕他们凶多吉少。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理应继承大统。小庆子,读陛下的遗诏。”

  群臣跪听遗诏,连裴惠也走下位置施礼。

  “太子继位,当然是理所应当,但皇后殿下如何证明这份圣旨是真的?”苏密的二姐夫说。

  “这份遗诏是陛下亲笔所写,还加盖了玺印,礼部诸臣皆可验证。更何况,堂下众人,不会不识陛下的字迹吧?”裴惠说。

  “陛下只是在莫回雪山中失踪,怎能说陛下已然崩殂?”另一个大臣说。

  “陛下失踪一天两天,我们是要找的。一个月两个月,也能继续找。但若是一年两年呢?大晋的江山怎么能没有皇帝?我已经决定了,为陛下立衣冠冢,风光大葬。”

  “陛下为国捐躯,为疆土身死,实在是千古明君。”厄宛说。

  “苏将军的葬礼也要办了,厄宛将军和巴夫人节哀顺变。”裴惠说。

  “谢殿下体恤。”厄宛说。

第27章 抉择

  雪崩结束后的第二天中午,苏昆仑被阳光照醒。他们两个人运气不算太差,没有被雪掩埋。苏昆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狐裘紧紧裹着,而苏密在一旁昏迷,似乎还被积雪砸到了一个大石块上面,腿上还有淤伤和擦伤。

  苏昆仑把狐裘裹在苏密身上,背着他在雪地中艰难前行。在苏昆仑的行走中,苏密渐渐清醒,他动了动身体,感觉自己被冻得没力气,甚至失去了知觉。苏密说:“你放我下去,一个人走,也许能找到路走出去。”

  “如果受伤的人是我,你会把我扔在雪地中一个人跑吗?”苏昆仑说。

  “我不会。”

  “嗯,所以我也不会。我们别说话了,节约点力气,天黑前要找到个安全的地方,还要想办法弄点吃的。”

  苏昆仑看着太阳的方向,估计着时间,大概沿着某个方向走。苏昆仑几乎要精疲力尽,但他还背着苏密,他不能倒下。两个人不知道走了多久,掌灯时分,才看到有一户牧民在山上的帐篷。

  苏昆仑和那家的女人交谈几句,原来这里是忽察和赫达的交接地带,这家的男人是罗澜人,女人是赫达人,放羊为生。苏昆仑不太会说赫达语,但勉强能和她交谈几句。

  赫达女人饱经风雪,脸上全是皲裂,安置了家里的三个孩子,便准备着家人和两位客人的晚饭。苏密喝了一碗热羊奶,又在帐篷里面暖和了身子,如今感受腿上的伤,只是表皮擦伤和淤血,没有伤到骨头。

  “我还以为赫达女人都像许太后那么美。”苏密说。

  “她的那个女儿挺漂亮的。牧民放牧也是成日风吹日晒,养不了那么好。许太后的祖辈在汉地世代经商,她的父亲还在晋国边境为官,其实已经是官家女子出身了。”苏昆仑说。

  那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回来后,夫妻二人用赫达语交谈几句,男人也女人收留不速之客倒也没说什么。男人问:“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从汉地到这边经商,谁知道半路遇到山匪抢劫,又在雪山中迷了路。”苏昆仑尽量说得很慢,一边回想这些话怎么用赫达语说。

  “那山匪是不是忽察人?他们从上到下都跟土匪一样,只知道四处抢劫。我本来是罗澜人,我们最后的国王跟他们打仗输了,也死了,我只能在这边整天装赫达人。”那个男人说。

  苏昆仑心想,罗澜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转念一想,若不是承蒙这对夫妻收留,他们恐怕也没有活命的机会。普通的牧民也只是放牧而已,若遇到他们的官府盘剥杂税,日子到底还是难过。

  “你们根本不像商人。如果真在这一代经商,你的赫达话可真是一点都不过关。而那个漂亮男人,显然连一句都听不懂。”女人说。

  “管他们是谁,反正都进屋子了。皮肤黑的我见过,你这么黑的,我还真没见过。”男人说。

  “我的母亲来自很远的地方,比波斯还远,那边的人天生肤黑。”苏昆仑说。

  “别说见过,我都没怎么听说过,还以为人都长得差不多。”男人说。

  “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不都是一样的。”苏昆仑说。

  走的时候,苏昆仑拿出自己的金质平安锁,送给了这家的小女儿。上面刻着赫达文字和汉字篆书,意思是一样的:愿这个孩子永远健康平安。不过,这个家似乎没有人识字。

  她的妈妈说:“我们不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你们收留了我们这么多天,临走了还送给我们羊奶皮当干粮,我们没什么东西用来感谢你们。”苏昆仑说。

  “按照我告诉你们的路走出去,不要迷路了。”那个男人说。

  “我会的,谢谢你们。”苏昆仑说。

  ×××

  苏昆仑和苏密离开了那户人家,回到了晋国的边境。他们整理了身上带着的一些值钱的首饰,随便找了个黑市换了些回家的路费。苏密身上没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苏昆仑也没有,有些东西不知道被雪冲到哪里去了。

  他们租赁了两匹马,决定日夜兼程赶回长安。因为皇帝失踪,晋国朝廷决定和忽察人暂时休战。忽察人拿了晋国的好处,自然也不继续在边境上施压。

  才到长安附近,苏密便听到路人谈论新帝登基、大赦天下的消息。苏密和苏昆仑相对无言,仿佛在做梦一样。将军府一片缟素哀悼独子,而未央宫也有了新主人。

  “皇后为什么说你死了?”苏昆仑说。

  “不知道。”苏密了解裴惠,其实也知道她在想什么。那日道别,确实成了永别。

  “我们先回将军府,我想,阿爸不会……”

  “朝野上下,多少裴家人,你觉得厄宛会帮我还是帮裴惠?”

  “阿爸为什么要帮皇后?”

  “原来你不知道。算了,这世界也不是没了我不行。你听路人说的,新帝登基,太后摄政,而我,早就风光大葬了。”

  “衣冠冢而已,只要你回去,你还是皇帝。”

  “我为什么非要回去当皇帝?事已至此,我还不如一走了之。昆仑,你回将军府,跟裴太后和厄宛证明我真的死了,你还能继续当将军。有厄宛在,裴惠不会为难你的。”

  “我回去了,那你呢?”

  “浪迹天涯。”

  “我和你一起。”

  “你还有父母……”

  “那你还有妻儿。”

  “我不在乎,反正我死了。就算我不死,在他们眼中,我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死了还更好些。”

  “我回家见阿爸阿妈最后一面,然后跟你走……我不会跟他们说你还活着。”

  “我相信你。”

  苏昆仑的棺材中放了一个人形木雕,又有一整套衣物,而棺材放在厅前。巴曼努看着儿子的棺材,一想到儿子尸骨无存,便心痛万分。厄宛对她说过,昆仑没有死,但裴太后说先帝死了,他也必须跟着一起死。

  巴曼努不解这话背后的含义,直到苏昆仑出现在她眼前。一别几年,收到的却是失踪和死讯,如今人站在她面前,却是来道别的。苏昆仑说他打仗失败了,还让皇帝身死,无颜面见现在的天子,只想一走了之,云游四方。

  厄宛只问他一句:“他没死,对吧?”

  “先帝已然驾崩,阿爸不用问了。”苏昆仑说。

  分别与二人道别后,苏昆仑不再回头,跟苏密一起骑马南下。苏密没有想到事情走向了这样的发展,但他能和苏昆仑共度余生,他也无憾了。正午的阳光炽热,苏昆仑和苏密在长安城内吃了午饭。他们牵着马步行,一路欣赏长安城的熙熙攘攘,决定在天黑城门关闭前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