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太监那些年 第102章

作者:绿茶茶香 标签: 天作之和 情有独钟 甜文 古代架空

  听见熟悉的闷哼声,李轩原本合上的双眼,又吃力的正开,苍白干涸的嘴唇一动。

  “为何还不走。”李轩声音虚弱沙哑。

  初七俯在地上,这几日他流干了眼泪,哭哑了嗓子,此时开口,好似含了一把砂砾,“我等你……”

  李轩自嘲地冷哼一声,“我们两清了,走吧。”

  “不要,我们不要两清,李轩,你恨我,你恨我好不好,你不要死。”初七伸长胳膊,想再触摸一下床上的那人,可几步之遥的两人像是隔了一道天堑,镣铐勒破手臂上的皮肉,鲜血顺着乌黑的玄铁滴到地上。

  李轩别开脸不去看他。

  “对不起……李轩对不起……”初七看着李轩的背影,突然李轩身体开始毫无征兆的剧烈颤抖起来,那痛苦的身影与土坡上的小泉子重合,初七冲着门外大喊来人。

  徐子洛闻声冲了进来,翻过李轩的身体,发现他整个前襟已被污血打湿,徐子洛飞快地扎上几针,却毫无作用。

  “皇上不行了。”徐子洛跪在地上面色煞白。

  “不会的……”初七瘫坐在地上,他不相信李轩会轻易地死去,“徐太医,你再想想办法,你们都在说十息草沾之毙命,小泉子吃了都没有立即死,皇上不是也坚持了这么多天,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对不对。”

  “初七,我尽力了,举国上下的天材地宝,我全都用了,我尽力了,我没办法了。”徐子洛痛苦的揪着自己的头发。

  “不对,小泉子中了毒没有吃药,而且他身上还中了‘沉珂’,他都能坚持一天一夜才毒发身亡,皇宫里有那么多珍奇药材一定还有办法的。”

  “你说什么?”徐子洛猛地站起来,大步冲向初七,眼里蹦出精光,像是看到了希望,“你说小泉子中十息草也中了别的毒?”

  初七用力点点头,“我给他下的‘沉珂’,不过当时毒已经快解了。”

  徐子洛狠狠地锤了一下自己的头,他这几日只想怎么续命怎么解十息草的毒,却忘了另一件事,李轩和小泉子中了十息草,都没有瞬间毙命,而是拖延了许久,而且两人先前都中了其他的毒,或许其他的毒能延缓十息草的毒性呢。

  李轩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徐子洛来不及试验,死马当时活马医,直接将一瓶‘沉珂’灌到了李轩嘴里。

  ‘沉珂’发作快,但毒性温和,不会要人命,但李轩现在这个身子,徐子洛真的说不准,李轩这要是被‘沉珂’,但愿别给他安一个弑君的罪名。

  原本吐血抽搐的人,随着药效的发作,身体渐渐放松,血也止住了,徐子洛把了把脉,松了一口气说道:“‘沉珂’药效消失前他不会死,但会一直这般虚弱。”

  “太好了……”初七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十息草没有解药,是中毒的人等不到解药,但也有可能是没有人想过以剧毒解剧毒,还有一个月时间,他们还有希望。

  “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徐子洛走上前,给初七包扎手臂上的伤。

  初七侧着身子,满脸依恋地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人。

  “你们方才说的话我听到了,初七,你如果不假死出宫,可能谁也护不了你。”

  初七笑着摇摇头,“徐太医,从前是我太任性了,仗着他宠我就肆意妄为,如今我终于清楚了,他首先是姜国的皇上,然后才是李轩,他身上背负的姜国国祚与黎明百姓,他抛下他的责任信仰,喝下我喂给他的毒,他只为一句对我的承诺,他爱过我,这足够了,我死而无憾。”

  这一辈子,有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了他一句话付出生命,值得了。

  初七看着李轩,微微地笑了笑,“徐太医,你有多少把握治好他。”

  其实在‘沉珂’发作以后,徐子洛便有了想法,‘沉珂’毒性小,所有难以与十息草抗衡,若有一种毒性猛烈,且服下后无恙,日后才会发作的剧毒,那便可以与十息草抗衡,徐子洛想起他专门为李轩研制的‘囚笼’,毒药服下后,身体无恙,每月发作,但服下解药便会无恙,他只要加强‘囚笼’的毒性便可。

  “十成十。”徐子洛坚定地说道。

  “我相信你。”初七站起身,“让宣统领带我去天牢吧。”

  天牢阴冷潮湿,初七穿着囚服坐在散发着霉味的草堆上,从那方小小的天窗,看着外面的星空,今夜除夕,外面传来爆竹声,顺着天窗还能看到天空中炸裂的烟花,寒风拂过,一丝爆竹炸裂的硝烟味随着寒风卷了进来。

  初七的肚子忍不住咕噜噜地叫了起来,初七摸了摸凹陷的腹部,有些后悔今夜没有吃那碗热腾腾的饺子。

  又一年了,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在来姜国的路上,在驿馆吃的第一碗饺子,那是还以为是断头饭,吃的好不狼狈,然后他知道要被送进皇宫,那是还做着飞上枝头的春梦,却不知,那枝头一见他,便向他伸过来了,是他自己折了。

  牢里冷得很,初七冻得骨头疼,缩在草堆里像只丧家犬,正当他嘲讽自己在宫里被人伺候一年,忘了本过不了苦日子的时候,牢门被人从外头打开了。

  几个狱卒抱来厚厚的棉被,并且将脏乱的牢房清理了一遍,还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饺子。

  初七一脸懵的看着几个狱卒,隔壁牢里的死囚,看着眼红,伸长胳膊,扯着嗓子朝狱卒喊。

  “闭嘴,都想挨打是不是,这是宣颢宣大爷特意吩咐关照的,都给我老实点。”狱卒踹了踹死囚的牢门,凶神恶煞地走了。

  狱卒走后,初七在一众死囚的污言秽语中安然自若地吃着饺子。

  他进来时,经过各牢房门口,魅惑的容貌便引来一阵骚乱,见他被关在单人牢房,死囚们皆是发出惋惜的声音。

  而初七对面那群死囚,正聚在一团,用猥琐的眼光,死死盯着初七。

  初七穿着囚服,散着头发,消瘦的少年美的雌雄莫辨,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美人,你犯了什么罪进了天牢,是不是跟那位官员通奸被抓了。”

  囚犯的一番话惹得众人哄堂大笑,立即有更加下流的话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那些污言秽语不会对初七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是严重地影响了他的睡眠。

  初七黑着脸掀开被子腾地爬起来,走到牢门前,指着那群死囚破口大骂:“就你们这群狗娘养的牲口,洗干净屁股给老子,老子都嫌脏了几把,省点嘴皮子上的力气吧,又能耐过来呀,贱胚子!呸!”初七狠狠啐了一口,转头躺了回去。

  牢里众死囚鸦雀无声,不是因为听辱骂,也不是因为听了声音知道初七是个实打实的男人,是因为初七这粗狂沙哑的音色实在难听。

  跟那美若妖孽的小脸,实在不匹配。

  自从李轩中毒,初七急火攻心,加上哭了数日,声音早已变了样。

  牢中日夜不甚清晰,初七不知自己被关了多久,也不知李轩究竟情况如何了,正在他想打听一下时,一队人马走了进来。

  他们统一穿着蓝色劲装,气势逼人,牢里的死囚被吓成了缩脖的鹌鹑,那群人径直朝初七走来,领头的正是宣颢。

  宣颢面色阴沉,初七看着他这张比平时更冷几分地脸忍不住打着哆嗦,他这表情,是不是皇上不好了。

  “皇上怎么样了?他醒了吗?”初七上前问道。

  “尚在昏迷,不过徐太医研制了解药,今日便可给皇上服下。”宣颢咬了咬牙说道。

  “那就好,太好了。”初七露出了这么多日子来第一个笑颜,但随即,那笑容便消失,“那我也该上路了,是该千刀万剐还是万箭穿心,初七绝不反抗。”

  初七看着宣颢,一身轻松地说。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既不是敌国细作,为何不能相信皇上。”宣颢忍不住说道。

  “人若能预见未来,那岂不是一出生便要寻死了。”

  短短几日,宣颢觉得初七好似变了很多。

  “我不是来杀你的,皇上无恙,你也有免死令牌,况且,他曾经真的喜欢你,我不杀你,你走吧,离开皇宫,随你去哪,以后不要再回来了。”宣颢错开身,让出出口说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初七突然前言不搭后语地问道。

  “今天……初七……”宣颢说道。

  正好满一年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便从什么时候结束吧。”初七轻轻笑了笑,然后冲向天牢那泛着霉菌的墙壁。

  宣颢从未想过他会这般决绝,伸出手,只拉到了他的一片衣角。

  只听“咚”的一声巨响,初七满脸鲜血地顺着墙壁缓缓倒下。

第87章 离伤

  是不是越卑微的人,生死越不能被自己掌控,初七头疼欲裂地看着在自己身边忙活的一众人影,他明明没有丝毫价值了,为何不能让他死个痛快。

  初七额头缠着厚厚的纱布,遮挡着视线,剧烈的头疼让他神志模糊,周边环境嘈杂一直有人在低声说话,身边还有一个人,不知疲倦地呜呜地哭着。

  有人在为自己难过吗?

  那人哭了很久,他没哭的嗓子疼,初七被他吵的耳朵疼,眼睛不能视物,初七只得缓缓抬起手,寻着声源想去推推那人。

  手上千斤重,初七咬着牙,才微微举起,双手却猝不及防地落入一双柔滑的小手中,是个姑娘,自己何时招惹过姑娘?

  初七心慌地想将手抽回来,他喜欢男人,可不想耽误哪家姑娘。

  那姑娘尖叫着不知说了什么,一团黑影压了上来,一群人在他头上摆弄,许久厚重的纱布被拆开,刺眼的白光让初七忍不住闭上眼睛,过了许久,初七才缓缓睁开。

  身边围着一群白胡子老头,像是郎中,身边那个握着自己手一直哭哭啼啼的姑娘,是从前在韶华阁照顾过自己的芸儿。

  “公……公子,您终于醒了……”芸儿看着初七喜极而泣。

  “小公子,这生命诚可贵,家道中落也不是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况且你父母还给你留着这么大一个庄子,足够你后半生衣食无忧了。”老郎中捋着胡子说道。

  芸儿忍不住点头,初七听得云里雾里,老郎中吩咐了几句,便被人请了出去。

  不多久,一个欣长的身影从门外缓缓踱步走了进来,说道:“颅骨碎裂,初七,你可真是狠呐,你知不知道,你这条小命差点就捡不回来了,所幸外伤不大,否则你就破相了。”

  柳天翊?他怎么会在这里?初七动了动嘴唇,可喉咙干痛难耐,实在发不出声音。

  芸儿立即用勺子舀了温水,送到初七口中,温水划过喉咙,初七方才能发出一声怪异的声响。

  “你说什么?”柳天翊没有听清,凑上前去问道。

  “皇上……怎么……”

  “这么担心他,自己问他啊。”柳天翊说道。

  初七呜呜地挣扎起来,想要缩进被子里。

  “好了,他没在,算是好了。你既然这么喜欢他,怎么就能对他下那么狠的手呢,你想想,那太监是北离的人,北离正跟姜国打仗,他给的药,你就敢给皇上吃,这幸亏你们是弃子,若皇上中毒想的消息真传了出去,你也不必寻死了,北离进军,整个姜国都得完。”柳天翊恨铁不成钢地说。

  初七紧紧抓着被子,他脑子里全是自己的小情小爱,哪里想过家国天下,他总觉得全世界都在伤害他,欺骗他,却不知他是最幸运的人,他的心胸狭隘,眼界狭窄,是他配不上李轩。

  “所以……为什么要救我。”

  “给你算了一卦。”柳天翊兴致勃勃地坐到床头说道。

  初七别过脸,不想听。

  “我算的很准的,上次给你算的那挂,此时这不正应验了吗?”

  “所以,当时你就算出我如今会对李轩投毒,那是你为何不明说?我下毒时你又为何不阻拦,如今却来马后炮了。”初七没好气地说道。

  “嘿,伶牙俐齿,卦象难不成会告诉你何时何地何人会做何事吗?人心总是在变,卦象也会随着人的心境而变,我算到皇上命有一劫,那劫难与你抉择相连。”

  “听不懂,芸儿送客。”初七头疼的厉害,别过脸说道。

  “柳大人,您方才说给公子算了一卦,算的是什么呀,我们公子还能回皇宫吗?”芸儿如墙头草一般眼巴巴地看着柳天翊。

  初七丧气地挺尸。

  “我跟你说啊,上上签,心之所想,必有回响啊。”

  “太好了。”

  心之所想,必有回响?初七冷笑了一声,他想回极乐镇,他八岁那年,杀了齐阿诺,除了李轩的心头大患,他回得去吗?

  “初七,既然活了下来,便不要再寻短见,你们缘分未尽,何不前缘再续。”柳天翊说道。

  “哈哈哈哈哈,柳大人说的轻巧,前缘再续?你若被人心爱的人杀死过一次,你还愿意与他前缘再续吗?对,柳大人没有经历过这种痛苦。”初七摸摸了自己的颈侧,“疤不在了,那那疼我还记得,李轩杀过我一次,劫后余生的我见到他便会恐惧,排斥,哪怕他待我再好,午夜梦回,偶尔还会记起那个血淋淋的场景,那是我们还尚未表明心迹,便如此痛苦了,你知道吗?我知道现在我才知道自己有多爱他,我宁愿他再杀我一次,也不愿是我伤了他。”

  “公子……”芸儿握着初七的手,小声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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