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到同居尽鬼友 第20章

作者:枫落风 标签: 破镜重圆 情有独钟 推理悬疑

  他皱着眉头想着,却未意料到自己自觉不自觉地被挤着往后门去,待他回过神来,他竟已下了车,而且还不是闹市区,眼一斜,跟踪他的人竟比之前更近了,而且其中一个还在打手机,大有招朋引伴的势头!

  唐宁强自镇静下来,转身看到身后有一条幽深的巷子,他一边快步走向巷子心里却在喊话。

  “石七,是你对不对?”

  “这种洞察力,反应力,思维方式——都是你,你在我心里,还是脑子里?”

  “回话!赶紧给我想办法啊!”

  最后一句,他掏出手机,压低了声音,恨恨地自言自语道。

  但他的耳边,却只有自己焦急的脚步声和衣裤摩擦的声音,他佯装收手机的时候,用屏幕照了照身后,再屏息一听,那脚步好像更近了。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流下来,因为越走他越发觉一个可怕的事实,这是一条僻静的,全然没有人烟的巷子,于是脑子里蓦地开始浮现各种八卦小报中什么独身女子深夜归家遭绑架,XX市街头面的光天化日之下强掳学童……等等新闻旧闻。

  抬起头来,眼前是一个拐角,也是一个死角,来不及思考,唐宁身子一侧,迅速闪到了拐角后,身后的脚步开始向前追赶。

  当第一个人的脑袋出现在唐宁视线范围内的时候,唐宁只来得及想起大二上半学期他选修了武术,理论课上老师说过,手肘可以说是全身发力最狠的部位,女孩子如果不幸遇到色狼,用肘击给袭击者进行短暂打击,争取脱身的成功率相对较高。

  但此刻他一点儿也不认为自己的这个动作是防卫——这是攻击,而且是主动的攻击,快、狠、准!就好像训练了千百次,完全没有一丝犹豫,他的手肘狠狠击中了第一个跟踪者的头部,那人连反应过来的机会都没有,撞在对墙上,没了声息。

  唐宁动作的一瞬,人已经从拐角现身,解决掉第一个人后,就正面对上了第二个人,那人一看情形不对,一拳就向唐宁面门打来,凌厉非常。

  这人不会是个打手吧?当唐宁这样反应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先于他头脑发出了动作,他身子微微矮了一下,抢先侵入对方怀中,左手背往上微抬,速度极快地由下至上地击打在对方的握拳的腕上,瞬间卸掉了对方那拳的力道和准头,然后对着那人的下颌就是一个右勾拳,只是在触到那人下颌骨的时候,拳迅速化掌,力道与速度加持,将人打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一下子没了声息。

  唐宁呆立着保持攻击的姿势,直到五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吓得往后跳了一步,待他冷静下来,察看了一下倒地不起的二人,发现只是昏过去,还有气的时候,逃也似地从巷子另一头奔了出去,跳上一辆出租车。

  唐宁惊魂未定地坐在车上,两股战战,心里后怕一阵超过一阵。

  二十秒不……十秒不到,他就放倒了两个高大的男人,而且那两个人看起来好像还练过,根本不是普通人啊!

  混蛋石七,你到底是什么人!刚才那身手绝不是良家好市民啊!难道他唐宁捡到个黑社会?

  “你他妈别装死,赶紧给老子出个声!”他强撑着低低咒骂道,然而心里却差点想要哭出来。

  沉默了一阵,依旧是没有回应,唐宁为了分散注意力,将画从包里掏出来,展开那张包画的牛皮纸,果然在上面找到一个邮寄地址,邮戳赫然是“丰都”。

作者有话要说:  

  ☆、转命(上)

  唐宁下了车,太阳当头晒下,就开始头昏,一路上昏昏沉沉进了房间才意识到自己发烧根本就没好,这一跑出去就又反复了,于是吃了药躺平睡去。

  “爷准你躺着了?”男人的声音有些危险,上扬的尾音带着不满的意味。

  眼前豆大的灯火下,一团黑影蠕动了一下,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唐宁又看到了那双眼,血顺着男人的额头流下,染红了他半边脸,男人的脸在灯火摇曳中看得不甚清晰,但足以给唐宁一种深刻的感觉——他打心底觉得这个男人长得很美。

  他眼前向着男人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手腕上是皮质的护腕,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那个“魁少爷”的手,他的手掌翻转过来,冲着男人勾了勾手指,像是挑衅得像是挑逗。

  “来。”声音沉沉压了下去,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男人站了起来,他身上穿一身黑色的练功服,昏暗的光只足够将他的身影勾勒出一个大概,但仍让唐宁呼吸一窒——宽肩、窄腰、长腿,猿臂,体格提拔剽悍,男人双眼凝神,灯焰在他眼中跳动,像夜兽眼里闪着寒光,然后他摆出了一个架势。

  唐宁一瞬就认出来了,那似乎是他曾在科教片频道看到的龙型八卦掌的起手。

  面对男人的严阵以待,他的对手却是松肩垂肘,从容以待,唐宁就在这时陡升一种诡异的感觉,就是自己变成了“魁少爷”。

  “行如龙,转若猴,势似鹰——”他听到自己自胸腔中发出这样的声音。

  就在“鹰”字未落之际,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了他的一臂之距,好快,不知道比今早那个袭击他的男人快上多少倍!快得自己只来得及侧身避开——然而男人身法变换极佳,紧紧粘了上来,一掌劈向自己的脖颈,避无可避!

  就在此时此刻,他的双眼中男人的动作却好似一下子放慢了下来,继而,他的手掌翻动,撩——挑——撞,唐宁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这应对的掌法,然后看着它缓缓和巷子里他由下而上击打来拳的掌法重合在了一起——原来这就是撩掌,格开男人的攻势后,他一掌击在男人胸膛上,那感觉就如同巷子里边拳为掌,击打在男人下颌上,挑和撞!

  随即,月白的长衫下摆撩起,他弓步跨出,男人就给他击出一丈开外,男人沉默地单膝跪地,一只手撑在地板上,翻起眼看他,白多黑少,狠戾如夜色中捕食的黑豹!

  “再来——”他轻笑。

  “啊!”唐宁惊叫一声坐了起来,又出了一身冷汗。

  梦中的感觉越来越真实了,他以手扶额,沉默了一阵,才发现天已经暗了下来,风从窗外吹进来,冷冷的,画卷在地上展开,他低下看,对上了雷子方带笑的眼。

  他想自己该认清事实了,不管石七还在不在他的身边,自己已经被卷进了不知名的漩涡中,是要继续装作与寻常一样,无所事事过完这个暑假,还是主动出击,现在是该下一个决定了。

  他揉了揉天明穴,他想自己一直以来就是个衰人,好像无论做什么决定都会往坏的方向奔跑而去,他应该趋利避害,这是从前他的处事原则,可现在不一样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自嘲地笑了笑,他居然会去想着为404的三个鬼做些什么,还会想着救周小全,还有……无论如何也要为自己讨个说法。

  “石七,你这个混蛋,老子真想抽死你!”他跳下床,拉开柜子,把旅行袋拖了出来。

  然后在网上订了去C市的火车票,他把画像放到旅行包中,系好鞋带,好像想到什么似的,从柜子底摸出一个褪了色的红布包三角平安符,挂到脖子上。

  今天晚上十一点的车,明天下午到,转车到丰都一个半小时,很好。他这样想着,随手拉上了大门。

  待到K次空调普快到站的时候,石七才发觉蹊跷起来,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票,没错,是一张14号下铺的硬卧票,他原本以为不是节假日不是放假回家高峰期,所以这趟车没有几个人坐,他才顺利买到了卧铺票,但当车开过来的时候,他才猛然发觉硬座车厢已是人满为患,难道他临行前买到卧铺票是因为正好就有人退了这张票么?

  他定了定神,心想既然下了决定,再怎么也得往前走,不然岂不是浪费了好几百大元,于是跟着人群上了车,卧铺车厢果然全都满员了,他走到自己的铺位,却已被人鸠占鹊巢,他抬起眼看了看14号,只有上铺是空的,大抵就明白了什么回事儿。

  他伸手推了推那人,那人用被子蒙头睡着,呼噜打得震天响。

  “喂,这是我的铺位,请您回你的铺位去!”唐宁皱着眉压低声音道。

  那人睡得迷迷糊糊地,在被子里闷声道:“我年纪大了,爬不了上铺,和你换换吧……”

  唐宁听着像是个老人家的声音,但莫名觉得有些儿耳熟,一下子也没有多想,只觉得换个铺也没甚么要紧,于是点了点头,但当他抬起头来的一瞬,目光却被行李架上的一个东西吸引住了——那是一个非常眼熟的画板……

  他把包往身后挪了挪,向床上人走了过去,弯下腰,低低唤了句:“老贺,我来找你了。”

  被子下瞬间没了声音,好似盖了个死人。

  唐宁迅速出手,用力抓住被子一掀,一老一少,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终于都惊叫出声来:“你!”

  旁边的人被他们一叫,都开始翻身睁眼,发出不满的咒骂。

  “你给我过来。”唐宁冲着他撇了撇脖子,简单地道。

  “你让我过我就过啊?”老头子一双眼精明得像老鼠。

  “好啊,不听话是吧?”唐宁冷笑道,“那我就给一直找你的那些‘好兄弟’打个电话好了?”

  老贺看着他不说话,唐宁便掏出手机,调出那个咒文骨灰盒的图片放在他眼前,什么也不说。

  老贺看着这图一怔,终于叹了口气:“这就是命数啊,终究逃不过……等会儿车开稳了,我们到吸烟厢说话。”

  一老一少就着绿莹莹的夜间灯,走到了两节车厢连接处的吸烟厢,老贺从怀里掏出个烟斗,捻了碎烟叶子放进去,唐宁默不作声地从包里翻出三张画像,分别是自己的,雷子方的和老贺本人的。然后抬起眼看向老贺:“我要知道这三张画背后的故事,还有……”

  “我可以全部都告诉你。”老贺打断了他的话,他浑浊的双眼因为一口烟而增添了少许神采,“但你必须答应替我做一件事。”

  唐宁面上露出一丝犹疑的神色,老贺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担忧,笑着补充道:“放心,这事儿不伤天害理,不是什么亏心事儿,反倒还是件善事。”

  唐宁脸一红,才点了点头,然后他看着老贺向他指了指手中的画像,示意他翻出第一张。

  老贺两个手指捻着唐宁的画像,目色幽深地从画像上的脸挪到对面直视自己的脸,道:“你一定最想问我这张画像的事儿吧。”

  唐宁用力点了点头:“老魏说,你这人只有画遗像才会像本人……”

  “你说得没错。”老贺打断了他的话,双眼一下子犀利起来,“所以,在我的眼里,你已经死了——两个月前就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转命(中)

  老贺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故意顿了一下,咬着烟嘴看唐宁,唐宁镇静地看了回去,然后淡定地道:“可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老贺点了点头,眼中露出欣赏的目光:“嗯,很好,够硬气。”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你,你为什么会有我的画像,而且……还有石……雷子方的画像?”看着他那模样,唐宁不由心躁起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停了一下,又沉声道,“还有就是……那个骨灰盒又是怎么回事,雷子方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老贺闭上眼,抓了抓脑袋,摇了摇头:“你一下子问那么多问题,老爷子我从哪个答起才好啊?”说着,他吸了一口烟,从鼻子喷出的气喷到唐宁面前,引得唐宁皱了眉。

  “能查到那个骨灰盒,相信你也对盒子上那个看起来像是重明鸟的红色咒文有所了解了吧,实际上,它是重明鬼鸟。”说完这句话,老贺将袖子挽到了上臂,露出一个暗红色胎记一样的咒文来,“人老皮松了,但还是能看得出来吧,我身上有同样的重明鬼鸟。”

  “不是普通的文身,是在火烙成型的基础上用特殊的颜料侵入皮肤?”唐宁问道。

  老贺愣了一下:“没想到你居然知道这种细节,没有道理啊!难道你认识我们这行当的人?”

  “你们这行当……你真是转命师?”唐宁差点儿压抑不住自己的声音。

  老贺露出狐疑的表情,但也看不出唐宁的虚实,于是点了点头,然后道:“我们转命师这一行是走阴阳道,吃鬼神饭,做我们这个行当,只要出师,为人转过一次命,甭管从前姓张还是姓贺,都只能改姓魁,然后以五行八卦相关命名,如果你五行缺水,那你的名中就要带一个跟水相关的,我十九岁出师后,就改名魁铖。”

  “斗鬼魁?”唐宁脱口而出。

  “你果然知道得很多,你应该是见过同样像我一样走阴路的人了吧?”魁铖笑道。

  唐宁一下子噎住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同样字音那么多的字,他偏偏说出了这一个,心中当真五味杂陈,不想被魁铖看出,唐宁便开口问道“你口中‘转命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风水先生那样的行当?”

  “不一样。所谓风水,就是藏风聚气,像那些望穴迁坟,无非就是为了转运,转运相对于转命来说,是一条阳道,不若‘转命’那样阴绝。若一不小心,轻则自损气运,极有可能祸及亲友子孙,更有甚者,把自己往后三世的气运都耗尽,非常可怕。”魁铖脸上露出难言的苦痛,“‘转命师’为人扭转命数,无论如何小心谨慎,都是要自损气运为代价的,我幼年时遇到三年饥荒,为了活下去,入了这一行当,后来青年时靠替人转命赚了很多昧心钱,只是这气运如水流而东,这荣华富贵也若此了。”

  唐宁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可你说‘转命’会自损气运,但我看你也活了这么大岁数,早年也阔过,不是比大多数没阔过也这么过来的人要好多了,那里见得自损来着?”

  就在这一霎,二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刺骨枯燥的金属撞击声“哐当哐当”的回响在空气中。

  魁铖就在这死寂中抬起眼,双眼一派死灰,他喉咙中发出了黯哑的笑:“少年失怙,中年丧子,晚年亡妻,亲友尽弃,散尽家财以为功德,才得以苟延残喘至今——年轻人啊,这就是我后半生的命数哪!我半生为人转命,认命了就不怕自个儿壮年横死街头,可这一身孽命,竟是全数转到了清清白白的发妻幼子身上!”他说着,一双眼顿时浑浊起来。

  唐宁给他递了包纸巾,安静地看着他沉默的搵去一把老泪,心中竟也觉心酸。

  魁铖静了一下,才缓过神来:“事到如今,我也没几日活头了,也不怕告诉你,我们转命师,实际上做的就是损阴德勾当,只要有人出得起价钱,我们就能帮那人找个替死鬼,把他的死命衰命和那个无辜的人对调。如此一来,死去活来,否极泰来。”

  唐宁先是听着点了点头,低眼之际瞥着手上的画像,恍然抬头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莫非转过我的命?”

  魁铖点了点头,脸上没有露出任何不自然的表情来,唐宁的声音立刻冷了下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魁铖看着他,只见唐宁脸色煞白,全身止不住抖了起来:“你难道把别人的衰命和我对调了?所以我才会这么衰?”

  “呵呵。”魁铖笑着摇了摇头。

  唐宁全身开始发凉:“说话,反正你已经干了。”

  “你虽然一直很衰,但总有人比你更衰的。”魁铖叹了口气,“两个多月前,我转到你身上的,是别人的死命。”

  唐宁忽然想起了两个多月前,被人误砍而徘徊在生死一线的恐惧与痛苦,顿觉忍无可忍,一拳打了过去,魁铖也不避,结结实实捱下了他这一拳,血从口鼻中涌了出来。

  “混蛋!为了钱连别人的命也能卖?”唐宁红着眼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按在车窗玻璃上。

  “对不起……是为了钱……可如果没有钱,我唯一亲人……我的侄子就会没钱治病死掉。”魁铖一边咳嗽一边低低道。

  唐宁看着这个虚弱的老人满脸愧疚懊悔地看着自己,不知为何再也打不下第二拳,唐宁强压下胸中翻腾的怒气,终于垂下手来,魁铖失去了支撑,慢慢贴着门,滑了下来,颓然坐在地板上。

  “那你侄子现在怎么样?”唐宁也蹲了下来,看着他道。

  “在美国治病,挺好的,年轻人,恢复得很快。”魁铖不知死活地笑了笑。

  “我的命卖了多少钱?卖给了谁?”唐宁黑着脸没好气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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