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渊之火 第8章

作者:机智的熊熊 标签: HE 推理悬疑

  赵刚这个小土房很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家徒四壁,厅堂中只有一张桌子两条板凳,连个水泥地板都没有,从地上的积水痕迹完全可以看出屋顶哪里漏雨。

  夏炎耐着性子和赵刚扯了三个多钟头,终于认可了杨铭最开始的那句评价——此人多半是要入土了。

  赵刚不止眼瞎,腿瘸,还耳背,经常答非所问,驴唇不对马嘴。北洋片区的方言味很重,赵刚讲话还带有大舌头,夏队职业生涯中还是头一次进行这么艰难的问话,不过耗干了一大缸凉水之后,总算把赵刚的情况捋清楚了。

  赵扬他娘生他之后没多久就病死了,赵刚只好一个人抚养孩子。那时候他给北洋镇的一户有钱人家做长工,便把孩子也带过去和他一起住。那家人看他可怜,特意把别墅旁边附属的杂货间腾出来给父子俩住,还好心赞助赵扬上学。父子俩就在北洋镇生活了十多年,直到赵刚在工地干活时出了意外,工地突然起了火,那场大火烧毁了赵刚的半边脸,右眼瞎了,右耳聋了,好在保住了一条命。这场意外说起来还算工伤,雇主便承担了所有医药费,还保证供赵扬念书到大学毕业。

  那时候赵刚虽然烧坏了脸,但手脚是好的,依旧留在那户人家帮工。谁知祸不单行,没过几年,赵刚出去接孩子放学回家的时候被人大力撞了一下,摔出马路边,然后被一辆小摩托撞折了腿。赵刚足足躺了一年多才能下床,虽说好心的雇主再次替他付了医药费,还让他以后就在别墅里养老。但赵刚腿瘸了,这次事故毕竟和雇主没啥关系,他只觉得自己是废人一个,没脸在这住下去,没过多久就一个人回了老家,留赵扬一个人在别墅里住。

  赵刚在老家靠养鸡和编点竹筐竹篓卖钱,一点微薄的收入勉强能养活自己。好在赵扬也不用他养活,上高中之后甚至还每年给赵刚寄钱回来。不过自赵刚回了老家之后,父子俩就生疏了,平时电话打得很少,赵扬也就过年的时候偶尔回来一次。

  赵刚说,赵扬从小就是个懂事的乖孩子,小时候就帮他干各种家务事,可能由于家里穷导致性格有点自卑,自小就没什么朋友,就是上小学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小姑娘,俩人后来一直是同学,关系还不错,赵扬在家老提她,初中之后好像交好了一个小男生,放寒暑假经常去他家玩。赵刚从赵扬口中,也就听他提起过这两个朋友。

  这一点赵刚不说夏炎也知道,这两个朋友就是刘希冉和自家弟弟。赵扬住的别墅也早去调查过了,那家人在赵扬上大学之前全家移民去了国外,一直没回来过。别墅里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夏炎当然没告诉赵刚他家乖儿子已经是一个通缉犯,只说同学们突然联系不上他了,过来了解一下情况。赵刚听了以后脸色大变,慌忙拖着瘸腿去房里找出了手机,手忙脚乱地拨了号,接通之后,听筒中只有一个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夏炎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一脸惊慌失措不断重复拨号的赵刚,默默拿起镰刀递给杨铭,示意他去外边把竹子砍了。杨铭皱了皱眉,还是接过镰刀出去了。夏炎这才从小板凳上站起了,拍拍赵刚的肩膀,把脑子里储存的安慰人的场面话拉出来溜了一遍。

  在夏炎拍了十几回胸脯保证一定会找到赵扬,把他毫发无伤地送回来后,赵刚才平静了许多。夏炎走出赵刚那个危房的时候,杨铭已经快把一片竹子砍秃了。夏炎一把拽过杨铭,匆匆道了别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夏炎把车开到高速公路入口前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了,他打开后座门,一屁股在后座上躺平了,冲副驾驶的杨铭说道:“你开车,我眼睛快要睁不开了。”

  杨铭立马抗议:“我驾照实习期还没过呢,不能上高速!”

  夏炎撑起头白了他一眼:“炎哥叫你开你就开,开六十码也得开。”

  杨铭硬着头皮进了驾驶座,他发现夏炎的脸色白得不正常。联想到刚才夏炎扯他的时候手不小心扫到他的额头时那微微发烫的触感,杨铭判断此人多半是感冒发烧了。当然,如果直接问出口的话,铁骨铮铮的夏队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杨铭默默发动了汽车,夏炎掏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喂小许吗?我是夏林他哥,哎不用这么见外,叫我哥就行了……夏林没出什么事,我有个小忙要找你帮帮……是这样啊,夏林非要来警队实习,我怎么劝他都不听,他又没受过啥专业训练,就只会点三脚猫功夫,我一忙起来也顾不上他,万一他遇到个穷凶极恶的歹徒,不小心被人家卸了胳膊腿,我找谁哭去?我们家可就我们两兄弟相依为命了,这孩子叛逆得很,我说话完全不管用,我想你帮我劝劝他……哎,好,有你这句话炎哥就放心了……你问他吃什么啊,哎我想想,夏林挺爱吃粟米糕的,特别是红枣的,就长门口那家黎唐记……”

  杨铭心道:心想那甜得腻死人的东西,除了夏炎居然还有第二个人喜欢吃?

  夏炎讲完电话就继续在后座躺平了,杨铭真的保持六十码开回了诚州市区,一路上所有车都得绕着他走,把夏炎拉到他楼下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夏炎一路上都在后座上安静地瘫着,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晕了还是真凉了。

  杨铭苦着一张脸把车停稳,回头看了一眼后座上高大壮实的夏队,虽然没他弟弟高,重量还是管够的。夏队一点醒的意思都没有,杨铭长长叹了一口气,一想到自己还要把这么大个麻袋扛上五楼就觉得悲从中来,担心自己这小身板会不会给麻袋压扁了。

  可能是杨铭早上上班路上一脚踩到了狗屎的缘故,他刚一下车就看见了救星。

  救星同志在一个灯光昏黄的路灯柱旁站成了一座雕像,要不是侧脸太好看,杨铭差点就没注意到。

  杨铭热情地冲救星喊道:“陆哥 ,这儿,这儿!”

  “哦,是小杨啊”,陆渊转头看了一眼,笑着往杨铭走去。

  杨铭就这么看着陆渊在灯光交叠下慢慢走近,步伐缓慢而沉稳,夜色渲染中的笑靥动人,带着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最后站在他面前,明亮的灯光把他纤长的睫毛照得根根分明。

  他这时才明白夏炎为什么总是咬牙切齿地说陆渊笑起来祸国殃民了。这个人的五官极具古典美感,剑眉星目,鼻梁挺拔,嘴唇略薄。一头黑发并没有梳得太齐整,额前随意耷拉着几缕,平添了一种放浪不羁的气质。他唇角勾起,瞳色较深的桃花眼在灯光晕染下说不出地勾人。

  这笑容用祸国殃民形容着实贴切无比,杨铭头一次认同了夏炎的文字表述能力。

  “小杨,这么晚了,你来这干嘛呢?”直到陆渊轻轻拍了下杨铭的肩膀,他才意识到自己没出息的地走神了。

  “陆哥,你是来找夏队了吧,怎么不打电话在楼下干等着?”,杨铭拉开后座门,“喏,我把人给拉回来了。”

  “我也刚到,正要打电话就被你叫住了。”

  陆渊往里看了一眼,夏炎侧躺在后座上,一只手臂压在耳朵上,把侧脸挡了个严严实实。裤子上自膝盖以下全是泥,把脚垫污染得不成样子。

  陆渊皱了皱眉,杨铭在一边解释:“今天出外勤路不好走,我俩都糊得跟泥人似的。夏队很少睡得这么不省人事,他这两天有点感冒,我估摸着今天出去凉风一吹凉水一喝,这会儿有点发烧。我正愁怎么把他搬上去呢,陆哥,你可真是我的大救星,有你搭把手我的生命安全就有保障了。”

  “不用了”,陆渊俯身踏进车里,手臂从夏炎的肩膀和腰上环过,直接把人打横抱了出来,“他交给我了,你回家吧。”

  夏炎裤子上的泥立刻把陆渊的黑色大衣糊成了一副印象派画作,他只是不怎么在意地看了一眼,冲杨铭点了点头,就抱着夏炎朝漆黑的楼道走去。

  杨铭看着陆渊稳健的背影渐渐消失,感叹了一句“陆哥真是好臂力”,才钻回温暖的车里。

  考虑到薪资水平和离单位的距离,夏炎精挑细选了这么一个单元房。虽然外部环境差了点——不仅没有电梯,一过晚上十点,所有得楼道灯都灭了,但是内部条件还不错,房子面积足够大。当然,对于夏炎这种能把任何地方瞬间变成狗窝的超能力人士来说,面积再大也是不够的。

  陆渊一路磕磕绊绊地上了五楼,一身黑衣已经快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楼道黑漆漆的,他腾不开手照明,还得护着怀里睡美人一样的夏炎,免得他磕着碰着。

  陆渊把夏炎放在地上,扶着他的腰,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从他口袋里摸出钥匙开了门,尽管已经做了个“房间可能不怎么整洁”的心理建设,陆渊在开灯的一瞬间还是惊呆了,心想夏炎这个制造狗窝的技能可能是祖传的,并且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

  陆渊看了一眼木地板,又看了看自己的鞋,不认为地板比自己的鞋底干净。地板上堆满了各种东西,书,报纸,水杯,衣服,昨晚剩一半的啤酒……尽管这样,地板还是比夏炎的糊满泥的鞋干净许多。

  陆渊让夏炎坐在地上靠着玄关,麻利地脱了他那双好似插秧归来的皮鞋,然后盯着他的裤子看了三秒钟,一言不发地帮他把裤子也扒了。夏炎一点反抗没有,依旧双目紧闭,任由他摆弄,陆渊这时才得空往夏炎额头上凑了一下,果然烫人。

  陆渊把夏炎放在床上,用两层被子把他固定好,才在他家忙活起来。他发现,夏炎家虽然没有一个能下脚的地儿,冰箱里倒是干干净净。好在,狗窝里还有一盒退烧药。陆渊烧了热水,喂夏炎吃了药——夏炎昏睡的时候牙关还咬得紧紧的,陆渊费了好大劲儿才撬开,又采用物理疗法给夏炎冷敷,到后半夜时,夏炎额头的热度才稍稍退了一些。

  陆渊把夏炎家收拾得差不多能见人了,和衣在夏炎卧房的沙发上坐了一宿,天蒙蒙亮时才起来用夏炎家里仅剩的一点粮食煮了碗粥。夏炎睡相还算老实,基本保持着昨晚的姿势。陆渊用额头凑了一下,感觉温度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才拿起被严重污染的大衣走了。

第13章 傀儡师(4)

  夏炎是被一阵香味馋醒的,他茫然地睁开眼,反应了半分钟才惊坐起来。夏炎只依稀记得昨晚头晕得不行,在后座上不知道是晕了还是睡着了还是两者皆有,应该是杨铭送他回来的——可是这香味解释不通啊,杨铭那小子自己早上都是饥一顿饱一顿,还时不时蹭夏炎的早餐,怎么可能这么贴心给他送早餐?

  夏炎猛地掀开被子,看到自己下半身只穿了一个裤头的时候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然后才发现自己居然久违地看到了地板的花纹。

  夏炎慌忙冲出卧室四下看了一下,忍不住惊叹:“我这是遇上田螺姑娘了?”

  地面上纤尘不染,桌上的东西整整齐齐,所有的物品都在它们应该在的位置,厨房里还温着一锅热粥,他在书房的白板上画的一大坨线团都被擦干净了。

  夏炎一边洗漱一边思考杨铭替他收拾家里的可能性,无事献殷勤,这小子是不是要借钱?

  夏炎洗漱完,习惯性地摸出剃须刀打算刮刮胡茬,另一只手却摸到了自己光洁的下巴,他这时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卧槽,这年头田螺姑娘还管刮胡子的!”

  陆渊昨晚给夏炎喂药的时候觉得他胡茬太扎手,顺手就替他刮了。

  夏炎摸出手机准备好好审问一下杨铭,却发现收到了一条加密信息。会给他发加密信息的只有陆渊。虽然陆渊说傀儡师的人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谨慎起见,夏炎还是特意给了陆渊一部手机专门用于和自己联络。两个人一般不联络,除非有情况,譬如Zero出现那次。

  夏炎输入了一长串解密密码,以为会有什么重要情报的时候,屏幕上却只有一行字:帮你请过假了,今天就休息一下,煮了粥记得喝。

  田螺姑娘的身份昭然若揭,夏炎却一点水落石出的喜悦都感受不到。他很想问一句他裤子和鞋子去哪了,家里找遍了都没有看到,输完之后却又全部回删,最后只发了句:给你手机是让你说正事的,没情报别烦我。

  夏炎一边喝着粥一边努力想象陆渊在他家忙前忙后收拾屋子的样子,却发现脑子里根本一片空白,怎么都无法把“陆渊”和“贤惠”这俩词组在一起。

  他俩中间要是得有一个人生活不能自理,那必须得是陆渊。

  夏炎面相正派得紧,刀削斧凿般得眉眼间总带有淡淡的冷酷,只要不开口说话,任谁都会觉得他是一个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的正义好伙伴,工作生活都特能严于律己那种。

  陆渊就不一样了,他五官别具古典美,长眉桃花眼,要是放在古代,拿把折扇绝对可以冒充温谦公子,只可惜此人正经不过三秒,神色稍一放松就原地变成风流浪子。一般情况下,陆渊总是挂着他那祸国殃民的笑容,几缕微卷的头发随意搭在额前,穿着做工考究的西装,配上颜色骚气的领带,一副纵情声色的纨绔子弟形象,系鞋带都得有专人那种。

  所以后来陆渊辞了刑警,夏炎虽说气愤,也没觉得不合适——陆渊长得就不像干警察的,穿在夏炎身上正派无比的警服,在陆渊这儿硬是被穿出一种禁欲的味道,简直像特殊行业上演的制服诱惑,夏炎简直不敢多看。

  很显然,外表不能决定一切。

  夏炎三两口喝完了粥,显然陆渊对他的饭量存在一定的误解,一小锅清粥也就够猫吃了。夏炎目光一扫,定格在角落的冰箱上,按照电视剧里的发展,一般贤惠值满格的女主默默收拾完屋子之后,还会顺手把冰箱填满。

  夏炎满怀希冀的拉开冰箱门,发现里面空空如也,甚至比之前还要干净。

  “啧,这届田螺姑娘不行。”夏炎失望的灌了两口凉水,随手拎了件大衣穿上鞋就出门了,果然在楼下垃圾桶看到了自己糊满泥的鞋和裤子,夏炎小声骂了句“混蛋,回头非得让你赔钱”,才往支队走去。

  腊月二十六,年味已经很重了,平常冷清的小街道也有了点人气,商家争相做起各种促销活动,街道两边多了许多小摊贩,路上全是一些置办年货的行人。

  这天阳光不错,人群熙攘,热闹非凡。夏炎像是几十年未曾品味过这悠闲的氛围,刻意把脚步放的很慢,看到小摊就会瞅上两眼。

  这一小段上班的路夏炎走的十分舒心,被不合格的田螺姑娘郁结的心情似乎也放松下来,早上还有些堵塞的鼻孔也顺畅了,害他产生了一种今天肯定有好事发生的的错觉。

  夏炎点了一支烟,哼着小曲踏进支队院子门,路过值班室的时候还往老赵桌了上放了一根烟,谁知一抬头就看见大门口站着的三个人。

  虽说夏队在小小的诚州支队里呼风唤雨无法无天,但他其实在很多情况下都是个很怂的人,并不存在什么一物降一物,能降住夏炎的人很多,大门口这三位恰巧都在队列当中。夏炎下意识后退,可是已经晚了,其中一个人已经看到了他。

  “夏炎,过来。”郑局长一挥手,夏炎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一旁的夏林礼貌地叫了声“夏队”,整个儿一副夏炎从没见过的乖巧模样。夏炎突然觉得自家弟弟有演戏的天赋,只是心底有点不大是滋味。一旁的刘秀云拿余光睨了夏炎一眼,随即冷哼一声,进入蓄力阶段。

  刘秀云是老队长陈志峰的老婆,是个肥胖且凶狠的女人,说起话来嗓门很大,颇有河东狮吼的味道,爱好就是拿余光看人。也难怪面黄肌瘦的陈志峰会这么怕他了,陈志峰怕老婆怕到了一定的境界,聚众讲述陈老队长怕老婆的“英勇”事迹已经成了诚州支队一项固定的娱乐节目。

  自打陈志峰把诚大毒杀案当成意外结案以后,就神秘失踪了,到目前为止已经失踪半个月了。这半个月以来,刘秀云只要一有时间就来支队门口撒泼叫骂,已经不止一次揪着夏炎威胁他再找不到人就让他在诚州支队下课。

  刘秀云之所以这么嚣张,主要是因为她表哥是区公安厅的党委书记。陈志峰能当上诚州支队的队长,也是由于这位表哥在其背后出力,后来陈志峰犯了纪律上的问题降了级,夏炎才被提上来。

  而这位党委书记,膈应夏炎的事做了不只一件。

  陈志峰鲁莽定案,又在这个关键的时机失踪,谁都会认为他有包庇凶手的嫌疑,而凶手的身份又十分特殊。确定赵扬傀儡师成员的身份之后,夏炎不得不怀疑陈志峰与傀儡师有牵涉,他立刻调出一个小队展开对陈志峰的搜捕工作,并向上边申请搜查令搜查陈志峰家中。谁知搜查令第一时间就被打回来了,郑兴还亲自打电话把夏炎骂了一通,说什么怀疑老刑警要拿出真凭实据,贸然去搜查人家中只会给警队抹黑,让他把心思放在找人上就行,既然没有证据证明陈志峰和傀儡师有牵连,那这只是一起人口失踪而已。

  夏炎用脚趾头思考也知道这肯定是党委书记的意思,那位正要竞选诚州区区长,往上三代往下三代都容不得一点黑料。夏炎的细胳膊拧不过上边的胖大腿,只能当人口失踪去查。

  根据交通摄像头显示,陈志峰失踪那天下班走的是回家的路线,后来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陈志峰常去的地方也都走访过了,能查的都查过了,全都断了线索,就只剩陈志峰家中,偏偏上头不让查。夏炎亲自去敲陈志峰的家门时,刘秀云显然已经收到了上头的指示,死活没让夏炎进门,夏炎简直怀疑陈志峰根本就藏在自己家里。

  刘秀云的体型和郑局长不相上下,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大门两侧,像两个镇宅的瑞兽,一不小心吃多了的瑞兽,其中一只表情尤为凶恶,一看就能起到镇宅保家的作用,神仙都惹不起。

  郑局长把夏炎上下打量了一番:“不是说发烧很严重要请一天假吗?怎么还是来了?”

  夏炎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陆渊说替他请过假了,随即笑道:“一觉醒来已经没事儿了,领导,您今天过来有什么指示?”

  郑局长看了一眼刘秀云,背着手说道:“谁叫你夏队长架子大,都没来我这汇报过工作,我只能亲自来一趟问问情况了。怎么着,老陈找到没有?都过了半个月了,究竟什么情况?”

  夏炎叹了口气,无奈说道:“家属不配合,我还能怎么着?能找的地方都找了,目前还没有线索。”

  刘秀云蓄力完毕,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活像一只大蛤蟆:“自己找不到人还怪我不配合,我看你就是存心想抹黑我们家老陈,根本没有认真去找,你这个黑心眼的小王八犊子……”

  刘秀云还要接着骂,郑局长立刻拉住了她,“刘嫂子,消消气,消消气,来来来,进去我俩慢慢说,夏炎办事不力,我肯定好好批评他。”刘秀云撒泼叫骂的模样夏炎是见惯了,郑局长可能还是第一次见,脸都吓青了,再任由她骂下去支队的脸都得丢尽了,郑局长赶紧把刘秀云往门里拽,刘秀云进去之前还不忘冲着夏炎的脸大声“呸”了一下。

  夏炎八风不动地掏了掏耳朵,抬手擦了擦溅到脸上的唾沫星子。

  夏林满怀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哥,你是真的惨。”

  夏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正要进支队时却被夏林拉住了:“夏队,抽烟罚款五十。”

  夏炎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夏林:“嘿,小兔崽子,知不知道这儿谁说了算?”

  “反正不是你,刚刚郑局把我任命为禁烟监督员了”,夏林眨了眨眼,把手往夏炎面前一伸,“五十。”

  夏炎一阵牙疼,忽然把前脚往后一迈,笑眯眯说道:“我没进办公楼,不算,看到没‘办公区域禁止吸烟’,这门里边才是办公区域。”

  夏林收回手,从善如流说道:“哦,那行。”

  夏炎早上才买的好烟,可舍不得掐灭,站在一边继续吞云吐雾。夏林也没有进去的意思,站在一边静静看着他。

  夏炎:“你还在这干嘛?”

  夏林:“那你在这干嘛?”

  夏炎:“我抽完了再进去。”

  夏林:“那我看你抽完了再进去。”

  夏炎:“……”

  俩人加起来约莫有七岁,一个三岁一个四岁。正好从里面出来目睹了这一幕的杨铭又差点笑翻在地,夏炎嫌弃地瞥了杨铭一眼:“支队的笑点和智商都被你一个人拉低了。”

  杨铭捂着肚子勉强反驳道:“拉低笑点我承认,拉低智商绝对不是我!对了,夏队,何蓉让我叫你去她那看看,可能有发现了。”

  夏炎二话不说掐了烟头往里走,夏林跟在他旁边小声解释:“昨天我和刘希冉理了理,发现赵扬他爹有点可疑,上高中的时候我和刘希冉见过几次,总是带着帽子,只能看到下半张脸,有一次大夏天遇到的时候也是带着帽子穿着长袖,我对他体貌特征还有点印象,昨天让画师画出来了,何蓉姐看了之后说有点眼熟,就去找线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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