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 第81章

作者:金十四钗 标签: 推理悬疑

  韩光明理直气壮:“对,谈案子了。反正我当时听出了一些,现在忘了。”

  谢岚山轻叹口气,走到康信的面前。他从他的警服衣兜里取出一支录音笔,当着在场所有警察的面前把倒回至他与韩光明刚踏入警局的那个时间节点,然后调大音量,把两位警察的谈话悉数公布出来。

  康信和他的同事,拿着凶案现场的照片,比划着一根算盘木棍,一脸严肃乃至凶狠地谈论着晚饭该吃什么。

  韩光明尽管听不太懂泰语,但从众人的表情中看出来了,从头到尾就没有人谈论过这个案子。

  只有去过现场的凶手才知道算盘珠子的事情,也才会大费周章地试图掩盖这个真相。

  “这是我临时塞进你包里的,上面根本没有阿奴彻的指纹。你早把证据都扔掉了,只是这种危急情况容不得你多想,你本能反应就是掩盖你的罪行。”

  韩光明仍不想说话,鼓腮瞪目,他认为沉默相对总好过即刻崩盘。

  “绑金牙的那个仓库路上有监控,所有监控录像都已经调了出来,我先你一步离开,而在你离开之后就再没有人进去过,只有你有杀死金牙的作案时间,且也只有你去过阿奴彻死亡的现场,现在就差一个杀人动机了……”谢岚山眉头一蹙,忽地抬起头,用眼神指了指窗外,“我可以立即安排你们进行亲子鉴定。”

  韩光明循着谢岚山的目光望出去,发现沈流飞带着唐小茉与温觉来了。许是算准了这个时间,三个人愈走愈近,其中两个年轻人牵着手,一路打闹说笑。

  韩光明的视线落定在那唯一一个女孩的脸上,他发现她笑得满眼波光粼动,特别鲜亮好看。

  “不,不要……”他终于彻底认了输,从喉咙深处发出近乎绝望的悲声,“不要安排亲自鉴定,我不想让她知道我的存在。”

  转眼一行三人就来到了身前,唐小茉不解地望着谢岚山:“叫我们来取证吗?在哪儿录口供?”

  韩光明用悲戚已极的眼神望着谢岚山,示意自己会全盘招供,只求他借一步说话。

  警局的办公室里,只有三个男人。

  这主意的一半是沈流飞出的,他事先就想到了即使合伙演一场戏,韩光明兴许也会抵死不认。唐小茉与温觉都被颂萨带去了另一间办公室,他问韩光明:“唐小茉真的是你的女儿?”

  韩光明目视窗外,外头的青油油的矮灌木在风中小频率地上下打着抖,竟像他此刻打颤不止的牙关。

  好像也不是怕,反正已经怕过劲儿了,只剩下一颗被脉脉深情完全填满的心,终于有了松懈的迹象。

  谢岚山垂眸思考片刻,问道:“你去唐小茉那里买假画,其实就是想偷偷给她送钱,对么。”

  “我既不傻又不瞎,那故意画疵了的画哪儿值那么多?”韩光明看了谢岚山一眼,特别不着调门地来了一句,“这故事挺长的,你要是有酒,我就一五一十全告诉你。”

  “稍等。”沈流飞已经预知了一个悲伤的故事,并决定体恤这个愤怒悲戚的父亲。他返身出了办公室,来去用时不多,回来的时候提了几瓶啤酒。最近的小店里只有这一款啤酒,也没有开瓶器,他将两瓶啤酒上下倒扣,以两个瓶盖的互相作用力打开了其中一瓶。

  沈流飞非常有风度地将打开的啤酒递给了韩光明,又开了一瓶递给谢岚山。

  “谢谢。”韩光明仰脖子就灌一口,冲沈流飞啧了啧嘴,“这啥酒啊?还没青岛好喝呢。”

  “哎哎?”一会功夫沈流飞便走了趟来回,显然是用跑的,谢岚山不满意韩光明挑三拣四,拿酒瓶杵了杵他的胳膊,“我小沈哥哥替你买酒还替你开瓶,别蹬鼻子上脸。”

  其实也没那么难喝,韩光明又灌下一口啤酒,终于幽幽叙述起那段往事。

  “我从头到尾就没跟孩子妈结婚,孩子妈一直没名没分地跟着我,后来就生下了小茉。再后来我的事业进入上升期,要知道进了这个圈儿,身边莺莺燕燕不少,有阵子我确实迷失了。孩子妈就跟我生气,带着小茉走了,我也没想着立刻去把她追回来。哪知道孩子妈不多久就出了意外,一直到死都没再来找我,只托人留下话说把小茉送给了一个画家。”韩光明摇摇头,长长叹气,“说到底还是怪我,孩子妈脾气实在太犟了……”

  沈流飞留给对方足够追忆痛悔的时间,才问:“后来呢。”

  韩光明说:“后来我事业更好了,人到高处自不胜寒,每个夜晚都忍不住要想起失去的家人,越想还越觉得痛苦。所以我就开始找小茉,我找了她整整十年,直到去年才找到一些线索,但一直也不敢确定。也亏得那个洛神赋图的案子闹得举国皆知,我看了报上登出的唐肇中的详细信息,才确定孩子妈当年就是把女儿送给他了。我本来是想跟她熟识了再相认的,没想到她爷爷的事情让她受了打击,一个人跑出去旅游散心了。她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这么漂亮,身上还揣着卖画的不少钱,四处瞎跑实在太危险,所以我就一直跟着她。”

  谢岚山大感吃惊:“她去了那么多国家,你都跟着她?怎么跟?”

  韩光明忽地一扬眉,脸上肥肉一展,颇得意地笑起来:“我借着买画的机会加了她的微信,关注着她的微博,还认识了她相熟的朋友,反正只要肯花钱花心思 ,就能打听出她的动向。你可别小看一个父亲的侦查能力,不比你们这些干公安的差!”

  沈流飞接口道:“她确实跟我说过感到自己被人跟踪,由于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到了泰国,我一直以为那人就是阿奴彻,没想到是你。”

  “就是怕她不原谅我,不接受我,倘使知道会有今天,我一早就选择说实话了。”韩光明眼神黯淡下来,像眼睛被痛苦蒙上了一块暗褐色的污渍,“后来我跟着她到了泰国,看见她在酒吧附近被那个阿奴彻搭讪,转眼人就不见了。”

  “所以你就查到了阿奴彻的地址,发现他拐卖了你的女儿之后起了杀心?”谢岚山不解道,“你这么有钱,应该可以把小茉赎回来,犯不上动手杀人。”

  “我本来真的没打算杀他。我当时跪在他的面前,哭着求他告诉我小茉的下落。我带了好多钱,表示随他开什么价码都可以,我愿意倾我所有把我的女儿赎回来。可他居然轻描淡写地告诉我说他已经把人卖了,卖去了一家名为Sin House的俱乐部,但那并不是她最后会接客的地方,他也不知道她最终会被卖到哪里。”韩光明说到这里目露凶光,一张憨厚敦实的脸顿然变得狰狞可怖起来,他握了握拳头,说下去,“他甚至还说我反正有这么多钱,不如再找个女人生一个,因为我的小茉这会儿没准儿已经被某个有钱的变态玩烂了……”

  没人能理解这个男人听见这话时的愤怒,他全然失控地抄起桌上的烟灰缸,狠狠砸了对方的后脑勺。

  同样的,在那间光线幽暗的仓库,当他捡起落在地上的照片,看见照片里那个他愿意挚爱一生的女孩笑得那么无瑕,便又想到她可能正在遭受的非人苦楚。

  一时间,悔恨愤怒百感交集,他无法饶恕这个带给他女儿厄运的男人,所以捂死了他。

  屋外边,天上正烧着五颜六色的霞,矮灌木依旧颤栗不止。这时一阵轻风从窗外吹进来,擦过窗框发出一点响声,既像微妙的叹息,也像动人的吟咏。

  沉默良久,韩光明饮尽了瓶中最后一口啤酒:“好了,这就是全部的故事。”他自嘲地笑着耸耸肩膀:“好像没什么高潮啊?电影里的杀人犯不都是高智商犯罪么,哪像我啊,手忙脚乱破绽百出,一讹就讹出了真相。”

  缓了片刻,沈流飞问:“你不肯接受亲子鉴定,甚至不惜为此认罪,是不打算跟她相认么?”

  韩光明摇摇头,苦笑道:“事情到了这步,再相认还有什么意思呢?她已经太苦了,她这些年都过得太苦了……”

  他知道那个老画家的事情给女孩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他不忍心同样的悲剧再次上演,让她一次次承受得而复失之苦。

  谢岚山仍不确定对方这决定是否正确,近前一步道:“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她吗?你是为她杀的人,兴许她并不会怪你——”

  沈流飞及时摁住了他的肩膀,朝韩光明点了点头:“我们什么都不会说。”

  心中最大一块石头落地,韩光明长吁一口气,继而对沈流飞感激一笑:“谢谢。”

  结束了本就例行公事的询问,温觉与唐小茉捺不住警局里头的闷热,他们跑去了院子里等待谢岚山那边结束,好同他们一起回旅店。

  这俩小后生从唐小茉似乎对所有的新鲜地方都感兴趣,拉着温觉东张西望,像两只一头扎进花圃里的蜜蜂似的。

  女孩长得像妈妈,但那招人喜爱的圆脸却活脱脱是随了他。男人眼中,女孩毫无瑕疵,像雕琢出来的玉美人,独独就是瘦了点。他蓦地想起她小时候也喜欢去新鲜地方玩耍,有时跑急了跌倒就哇哇大哭,他痛在心里却不多言,只暗暗发誓要护她一生,让她随时可以投入他那永不摧垮的臂弯。

  大约也是心有灵犀,一直嘻哈玩闹着的唐小茉突然挺直身体,抬起头,朝韩光明所站的地方望了过去。

  两个人目光一碰,唐小茉大方地抬手冲他挥了挥。她对这胖乎乎的经纪人印象不错,觉得对方对自己简直有求必应,一点不像温觉抱怨的那么冷漠吝啬。

  兴许是这生最后一次被女孩这般面带笑容地仰望,韩光明心头热潮奔涌,也赶忙抬手冲对方挥动。可还没来得及挥一下,唐小茉又被一株国内罕见的奇异植物引去了目光,歪头贴脸地去吻那花朵,嚷嚷着要温觉给她拍照。

  失望之情难以言表,男人的手徒然地留在半空之中,手指一根一根无力地卷起来。然而很快,他又再次将手掌打开,以掌心轻贴住窗玻璃,像隔着一光年的距离抚摸他挚爱女孩的脸颊,轻声地反复地说着:“你好,亲爱的。”

  你好,亲爱的。

  当天的询问全部结束后,温觉与唐小茉得知了韩光明认罪的消息。

  “你经纪人看着不像坏人啊……”女孩仰头望着身边的男孩,感到震惊,也仅是震惊而已。

  “可能是为了我吧,我跟他说过,他早晚得死在钱眼里……”只当对方冲冠一怒是为自己这棵摇钱树,温觉惊讶也恍惚,还没对此过多表达自己的意见,就看见了他的经纪人。

  韩光明被两个泰国警察一左一右地夹带着走出讯问室,慢慢向他们移动过来。

  男人与这对年轻人擦肩而过,为免过多的情绪泄露这个秘密,他目不旁视,像个陌生人那样走过他一生挚爱的身边。

  他现在不敢看她。尽管她刚失踪的时候,他一遍一遍地观看她小时候拍的录像,看里头糯米团子似的的女孩儿牙牙喊着爸爸,每当此时他总会陷入两种截然相反的强烈情绪之间,或者如痴如醉乐在其中,又或者跪地嚎啕,悔恨得不能自已。

  可惜到底忍不住。他被铐住了双手,一边走一边仰头,起初只是湿了眼眶,但当他意识到这将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见面后,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男人本就生得难看,这一哭鼻水眼泪流作一处,就更是作践自己了。唐小茉挽着温觉的胳膊,盯着哭得一塌糊涂的韩光明看了许久,直到他被警察架着带走,那个矮胖蹒跚的背影渐渐消失于自己的视野。

  “你看韩总,你看他呀……”唐小茉凑在温觉耳边,小声地说,“他哭得好难看啊……”

第141章 复仇(1)

  凶手被抓人被救,这次跨国合作两大欢喜,蓝狐在异国他乡的使命算是顺利完成了。正计划启程回国,老警察颂萨却来找他们。

  他告诉他们,依照沈流飞与温觉提供的地点,他跟他的同事们找了过去,却发现山里的废弃工厂空空如也,那些渔奴已经全被转移走了,而Sin House俱乐部里也只抓了些小鱼虾米,关诺钦与他的人贩子组织仍逍遥法外。至此线索全部中断,局长康泰忙着就侦破跨国大案向上头邀功,似乎也对这案子并不上心。老警察颂萨对此感到担心,他认为警局内部早已有人被关诺钦收买,如果蓝狐队员现在离开,这个案子又会像过去那么多人口失踪案一样不了了之。

  为了那些被拐卖的女性与儿童,他向他们寻求帮助。

  谢岚山认识颂萨这些年,对其执拗认真的秉性颇了解,却故意唱反调说:“这案子你们领导都说可以结了,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守护生命,无惧牺牲,这是全世界警察共同的使命与担当,”老警察生得矮,说这话时却像松木轴子一样挺拔,他眼神坚定,勇气充沛,“这点不会因为你们是中国人我是泰国人,而有任何不同。”

  若无沈流飞在身边,他怕是一分钟也没法跟池晋他们同檐共处,谢岚山转头与沈流飞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会意地冲他点了点头。这个执拗认真的老警察令他想到他的父亲、他的队长,一人要救,苍生也要救。

  同在场的凌云明白老警察在寻求什么样的帮助,按他那腔毛躁躁的热血,一听这话非撩袖子就上不可。可出发前彭厅委予重任,到底不能肆意而为。凌云迟疑着,还没发表意见,身为队长的池晋已经答应下来。

  “好,”池晋的话简赅有力,“我们留下来。”

  “等、等等……”凌云大感惊讶的是这次池晋竟没有站在谢岚山的对立面,但这事到底非同小可,他不禁要劝,“这……这要不要打份报告给彭厅啊,咱们擅自做主不合适吧……”

  池晋很不耐烦地打断他:“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即使救了温觉与唐小茉,这起跨国合作的案子本身并未了结,颂萨警官没说错,我们的使命是守护生命、无惧牺牲,不该以国籍区分这些需要被守护的生命。”

  凌云愈加感到奇怪,依池晋平素里那谨慎至刻板的性子,颂萨的请求他绝不会答应。毕竟跨国执法是件很忌讳的事情,于理不合,于法不容,他们是中国警察,不能随便在别国的领土上办案,即便是双方谋求合作,也得有各自上级领导的批示才是。

  自打来了泰国,凌云就察觉出池晋的变化来,他情绪起伏剧烈,时常突然暴怒或者陷入低迷。凌云起初还当他是水土不服,但有一次,他偶然闯入池晋的单人间,却发现他慌忙收拾起一个装了小半瓶水的瓶子,那东西看着相当眼熟,如今细细一想好像就是冰壶。

  凌云也是缉毒警,尽管是蓝狐队中最年轻的一位,但缉毒警的敏锐犀利一概不缺。

  只是碍着同袍之义、战友之情,他隐隐有了个念头,却又万般不愿这个念头坐实。

  借温觉之口往上头打了个报告,说被拐卖的渔奴里还有中国男童,蓝狐队员便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他们被要求除恶务尽,协助泰国警方将威胁我国边境居民人身安全的人贩子集团彻底清剿。然而既要围猎毒枭关诺钦,又得提防警局里头的内鬼,案子推进不如预想中的顺利,处处是槛。

  康信没多参与这个案子,他也知道自己这亦黑亦白的身份不宜在此刻露面,他已经对阿凉那边关于供体的允诺不抱期待,同时娅娅的病情也让他无暇旁顾别的事情。

  娅娅走楼梯的时候跌了一跤,结果直接把自己跌进了医院,医院再次下发了病危通知。

  经过积极用药,心衰症状有所纠正,但院方仍表示,女孩的病情每况愈下,只有心脏移植才能根治。

  然而合适的供体在哪里?等待似乎遥遥无期。

  抽了个空,沈流飞去康信的住处探望娅娅。他听闻女孩已经被强制要求出院了,毕竟晚期扩张性心病,在迟迟等不来供体的情况下,医院也对其病情爱莫能助。

  谢岚山等在楼下,他到底还是警察身份,跟身为外聘专家的沈流飞不同,不便在这个时候跟康信接触,以免引起他的戒备。

  不算热闹的城市一隅,很小的一间屋子。进门后,沈流飞四下环视一眼,窗明几净,不像一个单身父亲带着女儿居住的地方。

  救出温觉之后,沈流飞也在警局里与康信照面过几回,但恪守承诺,并未说出自己能成功打入人贩子集团的原因。康信十分感激沈流飞千金一诺,没有在警局动荡的这个时候揭露他的秘密。

  “地方挺小的,你随便坐吧。”康信不擅交际,挠挠头抓抓脸,有些局促地看着客人,“娅娅这会儿可能还没睡,你可以去看看她。”

  轻声走向女孩的卧室,一推门,女孩已经躺在了她的硬木床上。似也没有睡着,她现在极度虚弱,多数时间都在昏睡,上床的时间比一般人要早。

  “娅娅?”男人唤了女儿一声。

  女孩不作声。

  “娅娅?”担心女儿昏迷过去,康信又唤一声。现在他就如惊弓鸟,见好见坏都生疑,都受不得吓。

  女孩皱着眉头翻了个身,显然是听见了。只是不想回答。

  以前女孩很懂事,也很黏自己的父亲。好像是怕自己一闭眼睛就再醒不过来,总是黏前贴后地缠着康信,不听书上那些离奇梦幻的童话,却听他讲述他自己办案的故事,听得两眼大睁,一脸憧憬。

  可那一夜之后,娅娅就不跟他说话了。她为这个男人深深感到失望,正如他对自己的那样。

  “孩子睡了……咱们出去聊吧。”康信感到尴尬,引着沈流飞往外走,随手带上了卧室的门。

  “娅娅的病怎么样了?”沈流飞显露来意,关心起女孩的病情。

  “还能怎么样,只有心脏移植一个根治的办法,可她现在的心脏就快支撑不住了,只能等死了……”屋外的风扑打窗户,哔哔作响,男人泫然欲泣。

  “倒也未必。”微一沉吟,沈流飞说,“在找到合适的供体之前,还有别的办法。我的一个朋友是美国脑科专家,也相熟不少心脏外科手术的权威,如果你能接受‘人造心脏移植’这个新概念,娅娅就还有救。”

  康信闻所未闻,惊声问:“人造心脏移植,这是什么意思?这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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