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有什么 第147章

作者:噤非 标签: 欢喜冤家 推理悬疑

  祝玉寒笑着摇摇头。

  一个二十几岁的学生,在短短几年间经历了从自负到自卑到爆发的心理历程,父母对他的溺爱以及社会的浮夸蒙蔽了他的双眼,使他无法正视自己,所以走上了今天这一步。

  “是真的很溺爱,据说他读高中十点下晚自习还要父母轮流来接,骑自行车载他回家,不是我说,女生就罢了,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身边大部分,应该说是所有的男生都是自己骑自行车或者坐公交上放学好嘛,杨敏杰果然奇葩。”

  男生说着,无奈叹口气:“想通过这种方式引起别人的注意,也是很傻很天真了。”

  的确是,老话说得好,惯子杀子,可以说,杨敏杰今天沦为阶下囚他的父母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事已至此,他的父母想的不是忏悔而是想办法为他脱罪,也是很可笑了。

  两人离开学校的时候,祝玉寒还半开玩笑地对童嗣说:“你应该感谢父母对你的严格管教,否则,说不定你也会像他一样。”

  而童嗣的回答则是:“我和他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好吧,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挤破脑袋就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让别人以他为中心而活,还有很多人,他们根本不屑于去讨好他人,甚至认为群聚的都是弱者,而强大者似孤狼。”

  “这么多废话,狼不是群居动物?”

  童嗣眨眨眼:“母狼就另当别论了。”

  刚一回警局,就碰到副局老李正在训话,两人找了个位置窝进去,打着瞌睡听着老李针对最近几起案件作报告。

  最后一句:“这次五月一,原则上是要放假的,但因为咱们是旅游城市,外地游客很多,必须加紧防范,所以,哪个思想觉悟高愿意主动值班的。”

  此话一出,众人均缄默不言。

  “没人?没人那就每个科室轮流值班,按照资历顺序来,每天安排三到四人,大家没有意见吧。”

  何止是有,而且意见非常大。

  散会后,待老李一走,所有人都开始出声抱怨:

  “这瓜皮老李,好不容易放个假还尼玛要值班,真想把他这样然后那样。”

  “我还答应我老婆要带她去趟澳门,这下好了,我特么回去又要跪榴莲了。”

  而周晓冉,坐在一边撑着腮,始终不发一言。

  “冉妹子。”祝玉寒笑嘻嘻地凑过去,“五一有什么打算呀。”

  周晓冉愣了下,直起身子:“不是要值班么。”

  “我替你值了,你找个好地方去散散心吧。”

  周晓冉一听,眼眶又红了,略带哽咽地问道:“可以么?”

  “我说可以就可以,钱够不,不够和我说呀。”

  周晓冉转过身子,用手抵着脑袋,头发遮住脸,看不到表情。

  半晌,她才小声道:“谢谢。”

  祝玉寒拍拍她孱弱的肩膀,投去一个鼓励的目光,刚要说什么,便被一阵聒噪的死猴子叫打断。

  他掏出手机一看,着实吓了一跳。

  找了个没人打扰的地方,他接起电话便略带焦急地问道:“妈,怎么这个时间打来电话了。”

  “儿砸,妈下飞机了,你还在上班吧,那你给我发个定位,我自己打车过去。”

  祝玉寒一听,大脑瞬间宕机,呆呆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儿砸?儿砸?这电话怎么回事。”

  “妈,您别乱跑,我现在就过去接您!”祝玉寒说着开始换便服,“别乱走,我很快就到,二十分钟。”

  他妈只说五月一放假会来,也没说今天就来啊,这猝不及防地怎么和傅怀禹解释。

  祝玉寒上了车,火急火燎地系好安全带,戴上蓝牙耳机,拨通了傅怀禹的电话。

  傅怀禹那边听起来像是还没睡醒,还带点起床气,语气也实在不讨喜:“干嘛,真会挑时候打电话。”

  “别睡了,太阳都照腚了,我跟你说,我妈来了,赶紧把你那猪窝收拾一下,大概四十分钟后我们就到了。”

  傅怀禹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就听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了起来,伴随着穿衣服的“簌簌”声响:“这种事下次能提前一天说嘛。”

  “我也是才知道,我妈一声不吭招呼也没打自己就来了,我有什么办法。”

  祝玉寒觉得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赶紧道:“你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收好了,特别是床头抽屉里的避孕套,都扔出去,要是被我妈发现了我就制裁你知道么。”

  傅怀禹在那头笑了笑:“留一个,不,两个,可以么?”

  “别讨价还价,你当买菜呢,快点儿的。”说罢,便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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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祝玉寒见到他妈妈的时候,几乎是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哀嚎,像个被拐卖的儿童见了亲妈一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他妈身上擦,心里头却还敲着小鼓考虑着傅怀禹到底有没有听话把那些东西收好。

  他妈穿着一身运动服,带着一顶花里胡哨的太阳帽,一手还提着不少土特产,见到祝玉寒就一把抱住他,亲昵地大力拍着他的后背表示想念,力道之大差点每把祝玉寒交代在这里。

  “您来怎么不事先跟我打声招呼啊。”祝玉寒嗔怪道。

  “这不是想给我儿砸一个惊喜嘛。”

  是惊了,倒是没喜。

  母亲的到来,除了意味着接下来几天都有人不顾劝阻地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外,更重要的是,还有无数大龄待嫁女青年照片的到来。

  什么体制里的小美,自己辛苦创业的小爱,国外留学回来的小花等等。

  祝玉寒有预感,他妈这次过来绝对不是单纯来看望自己的。

  他妈手里提着个巴掌大的小钱包,鼓鼓囊囊的,怎么看都像是装了一沓姑娘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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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战兢兢回了家,战战兢兢打开门,战战兢兢向屋里喊了句“我妈来了”,接着,战战兢兢等待傅怀禹的迎接。

  家里收拾的很干净,还喷了空气清新剂,傅怀禹这厮更夸张,竟还抽空去理发店吹了个造型,把自己拾掇的人模狗样的。

  “哎呀,这是荣荣吧,好久不见,怎么感觉……变矮了?”祝玉寒他妈热情地跑过去握住傅怀禹的手。

  傅怀禹一听,脸都绿了。

  “妈,这不是储荣,诶呦我的天,这是我的新室友,他姓傅,叫傅怀禹,是我们警厅的头头。”

  “不好意思啊,都怪阿姨记性不好,见到帅小伙就以为是荣荣。”祝玉寒他妈自觉这句话说得天衣无缝,谁都不得罪,还一下表扬了两个人,自己简直是个人才。

  结果,傅怀禹的脸瞬间由绿转黑。

  “妈,先把东西放下吧,我去给你倒水。”祝玉寒眼见招致了傅怀禹的不痛快,赶紧打着圆场。

  傅怀禹噘着嘴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看着看着又觉得祝玉寒和他妈两人长得真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于是瞬间又对这个老太太充满好感。

  “阿姨,您先休息一下,房间我帮您收拾出来了,我还顺便买了点菜,您肯定饿了吧,我去做饭,您歇着。”

  祝玉寒他妈一听,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小伙子看不出来啊,你还会做饭,我们家豆豆平时承蒙你的关照了,阿姨替他谢谢你。”

  “不谢,我应该做的。”傅怀禹礼貌说道,说罢,便转身进了厨房。

  祝玉寒帮他妈收拾好行礼,一出来不见傅怀禹,去卫生间看看,不在,去厨房看看,就见他正抱臂对着面前的一条死鱼发呆。

  “你站这儿干嘛。”

  傅怀禹见到他就像见到救星一样,把他拉到砧板前:“快点,做饭,做好吃一点,你妈还在外面等着呢。”

  “不行啊,我出来没请假,我还得赶回警局。”

  “别这样,你赶紧的,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快点快点。”傅怀禹那嘴就像连珠炮一样,拉着祝玉寒死活不松手。

  一看他这小样祝玉寒就明白了,这货肯定又在自己老妈面前装逼了吧。

  拗不过他,祝玉寒只好认命地抄起菜刀,傅怀禹则在一边走来走去替他加油打气。

  做一道傅怀禹就往外端一道,还假装忙碌地擦擦额头的细汗。

  菜全部上齐后,祝玉寒他妈又开始数落起祝玉寒:“你看看人家小傅,再看看你,天天又懒又馋,干啥啥不行,就吃的比谁都多,人家小傅没把你这懒鬼撵出去那是人心好,你平时也别就知道张着嘴等着吃,多帮帮人家忙,帮人家洗个菜什么的,别什么都让人家小傅操心,给妈丢人。”

  祝玉寒瞥了傅怀禹一眼,没说话。

  “阿姨,小祝工作忙,我帮他也是应该的。”傅怀禹恬不知耻地说道。

  祝玉寒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人不去演电视真是屈才。

  “那你们先吃,我警局还有点事要去处理,晚会儿回来陪您。”祝玉寒说着,穿鞋就要走。

  傅怀禹忙跟着他走到玄关,趁他妈不注意亲了亲他的脸,小声道:“谢谢你了,我的豆豆宝贝儿。”

  “别特么叫我小名,还有,提醒你一下,管好自己的嘴,该说的不该说的掂量好了再说。”扔下这么一句话,祝玉寒气鼓鼓地出门了。

  ,在车上,祝玉寒越想越气,傅怀禹怎么就能这么无耻的颠倒黑白,害自己白挨了一顿数落。

  一回警局,就遭到童嗣的无情控诉:“祝队,你又跑哪讨清闲去了,局里都快忙蹿火了,你倒好。”

  “怎么了,什么事把你忙的。”祝玉寒酸道。

  “我们查了下,确实是临市有个房地产老板杀了人,但是试图用精神病脱罪呢,他的辩护律师就是吕立。”

  祝玉寒冷笑一声:“精神病还真是背得一手好锅,他不就觉得我们在杨敏杰的案子上没有证据才敢这么猖狂的嘛,先不急公布证据,等到法庭上当着全国人民的面打他脸,现在先让他蹦跶着好了。”

  法医科的人熬了几个通宵,终于在临开庭前整理出来了有关杨敏杰行凶留下的所有物证。

  通过DNA比对,在死者单联悦身上发现的发丝正是杨敏杰的,而在美术学院一楼大厅的洞口处发现的剪刀上的血迹也正是单联悦的。

  从杨敏杰租房里发现的装在玻璃瓶的血液也是死者董霖的,而死者郭睿的室友、租给杨敏杰房子的房东,以及勉强捡回一命的体育生也全部作为证人被传唤至法庭上。

  开始,吕立还死鸭子嘴硬,一口咬定杨敏杰是在病发时无意识行凶伤人,所以理应不负刑事责任,此话一出,一边旁听席上的死者家属都开始咒骂起这个无良律师,说希望有一天他的孩子也会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死于非命。

  吕立平和地推了推眼镜,法官一遍遍喊着肃静,但这都不足以平息死者家属的怒火。

  没办法,只好先将家属们请了出去。

  所有的死者家属中,只剩下乔安安的父亲还坐在旁听席上,他看起来至少二百斤,一个人占了俩人的位置,但他坐在那儿始终不发一言。

  在乔安安还活着的时候经常和同学抱怨自己的父亲不爱自己,从来不关心自己,就像现在这样,在面对有可能令自己女儿枉死的辩护律师时也未有太大反应,平静到在外人看来这个女孩甚至与自己无关。

  法医递交了所有的DNA比对证明,以及证物,医院也提供了杨敏杰冒充医学院学生购买乙.醚的记录,再传唤证人出庭作证,一来二去,吕立很快没了话说。

  “据资料显示,死者董霖生前曾被性.侵、抽血,以及在尸体周围发现的墓土,是邪教进行黑弥撒时制造的所谓魔力药水的主要成分,试问,一个精神障碍患者,是如何清晰条理地按照黑弥撒的记载处理死者的尸体,以及死者单联悦的衣物,并在死者身体上留下标记,这不符合神经病理学对于精神病无意识行为的判定,只能说明,嫌疑人杨敏杰的确患有精神障碍疾病,但在行凶时并未处于发病期。”

  法官点点头,转而面向吕立:“被告方辩护律师,请问您有异议吗?”

  吕立深吸一口气,半晌,释然地笑笑:“没有异议。”

  三名法官互相讨论一番,接着敲敲小锤子:“休庭,稍后宣读对于嫌疑人杨敏杰的判决结果。”

  旁听席上的人缓缓起身,那个二百斤的男人也挪动着自己肥硕的身躯费力站起来。

  接着,众人只觉眼前一道黑影掠过,还不等反应过来,就见那个胖胖的男人已经冲到被告席上扯住杨敏杰的衣领大力殴打着他,但很快被几名警察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