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夜雀 第95章

作者:玉芋子 标签: 年下 推理悬疑

  临走时,江屹看向侯世豪最后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们是错误的种子长成的扭曲果实,爱再多也是畸形的。他们口口声声说一切都是为了宜春发廊的那些“小姐”们,可是到头来,他们跟那些嫖客,包括他们的父亲,几乎毫无差别。

  而侯世豪似乎终于发现这一切有多么可笑,呆呆地看着墙面,似乎已经有些眩晕了。

  而就在他们临走时,侯世豪却突然喊住了林林,轻声问道:“你也有个弟弟,对吧?兄弟之情,你刚才说得那么了解,你有想过和你弟弟之间的关系吗?”

  林林淡淡地回望一眼,没有理会,径直跟着江屹匆匆地离开了。

第124章 席勒颂歌(18)

  屋子中央那颗小灯泡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黄光,像一只被挟持的萤火虫。

  时间在无知觉中一分一秒过去,再醒来的时候,沈佳庚已经分不清现在到底是黑夜还是凌晨。

  她眯着眼望着那个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不由得心中惶惶,不知这最后审判的时刻还有多久。

  沈佳庚的嘴巴干得发疼,她用鼻子哼哼了两声,吸引了贾宇博的注意。他见沈佳庚神色痛苦,犹豫片刻,走了过来,摘下了她嘴里的布。

  沈佳庚脸颊发酸,但她也顾及不得了,赶忙哑声道:“大哥,我好渴,能给我口水喝吗?”

  或许是这声“大哥”取悦了他,贾宇博转身从旁边的包里掏出来一瓶矿泉水,顺着沈佳庚的嘴喂了几口,随后又把她的嘴堵上了。

  他转头看向另一边拧眉闭目的狼狈女人,走过去扯下她嘴里的布,掐着她的双颊也喂了两口。

  就在贾宇博的手触碰到她面颊的一瞬间,唐一锦顿时怒目圆睁,只让水润了润嗓子,便立刻偏头呸了一口。挣扎之间,小半瓶水都洒在她胸前的衬衣上。

  贾宇博不怒反笑,狠狠地扳回她的脸,道:“你别急,天已经亮了。”

  “是吗,那离你的死期也不远了。”那个女人冷笑道。

  单单听了两句话,沈佳庚就已经吓破了胆。但那个女人却似乎一点都不怕面前那个男子,也不担心他会动手。

  贾宇博盯着手下女人的眼睛,道:“你为什么这么信任他们呢?那些人,不过是一群废物罢了。”

  唐一锦轻蔑地看着他,不说话。

  贾宇博骤然觉得有几分不对劲。他立刻冷下脸来,又伸手去翻了翻唐一锦的衣物。

  就在这时,唐一锦一直背在身后的手狠狠向前劈过来,贾宇博还未来得及躲闪,就被唐一锦手中的不明锐器给刺伤了左脸,留下了三四厘米的伤口,瞬间,血液顺着他的面颊蜿蜒而下。

  唐一锦的身体虚弱极了,冲上前的身子有几分虚浮,但她还是咬牙把措手不及的贾宇博撞倒在地,拿着自己手中的小小刀片重重地扎进了他的胸口!

  一下!两下!三下!

  贾宇博吃痛,瞬时把身上的女人摔到一边,毫不留情地狠狠用手肘砸向她的肚子!

  而唐一锦惨叫一声,但仍不服输,伸出手指迅速捅向了贾宇博的双眼,虽然只戳中了右眼,但足够让他从唐一锦的身上滚落一边,捂住自己的眼睛哀嚎起来。

  唐一锦并没有放过他,而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手肘狠狠地砸向了贾宇博的下/体。

  在男人痛苦的惨叫声中,唐一锦扶着地慢慢地坐起身来,三两下解开自己脚上的绳子,捂着自己肚子,咬牙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再次狠狠地踹向了贾宇博的下/身,把他踹成了蜷缩的虾。

  虽然仍是不解气,但,没有时间了。

  唐一锦知道自己已经处于透支边缘,现在只能留着力气,争分夺秒。

  她踉跄地走到对面那个女孩儿边上,开始用手里的锯齿软片替她割绳子。

  这一切都可称得上是迅雷不及掩耳,沈佳庚目睹一场打斗,现在已然是目瞪口呆。她根本不知道唐一锦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只见那个伤痕累累的女人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一把扑到她的腿边。直到此时,沈佳庚才发现唐一锦手里抓着一枚金属的圆形纽扣,而那短短的锯齿软片不用时可以服帖地藏在里层,用时拨出,勉强可当小刀使用。

  可是,她们手上捆的麻绳直径超过15mm,用这小刀一时半会儿也割不断。不过现在,也确实没有其它办法了。唐一锦只祈祷着她刚才那两下真的能废了这变态,她已经没力气再来一次了。

  沈佳庚不停地发出呜呜的声音,唐一锦只觉得眼前渐渐黑了下去,只能拼命地吊着自己的精神,轻声道:“你放心,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你。我是警察,你别害怕……”

  沈佳庚闻言,只感觉这女人口中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不由得担忧地皱起了眉。

  而唐一锦需强忍住,才没有吐出血来。

  她不能倒下。

  她要救了人质,然后回家,今天林林要回来给她做饭,可乐鸡翅,土豆烧肉……她不能倒下……

  看着神志逐渐溃散的唐一锦,沈佳庚摇着头呜咽不停,她好想让唐一锦先帮她把嘴里的东西拿掉。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一道手掌重重劈了下来,唐一锦背后受击,一瞬间眼前便漆黑一片,倒在了地上。

  而那枚金属纽扣也从她的手里滑走,叮叮落地,滚向房间中央。

  从地上爬起来的贾宇博把已经毫无力气的唐一锦拽到一边,跨坐在她身上,恨恨地扬起了自己的手,但犹豫片刻,却又收了回来,冷冷道:“你要幸庆,你长了一张这样的脸。”

  唐一锦只能勉强眯着眼,而即使如此,她的眼缝中也仍然流泻出鄙夷的目光。她挑衅地动了动嘴皮子,颤抖着手拽着贾宇博的衬衣边沿,拉了拉,引着他凑到她嘴边探听。

  贾宇博皱着眉侧身俯下,只听唐一锦喃喃一句,随后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耳朵,几乎要把它撕咬下来。

  贾宇博吃痛地大叫,拽着唐一锦的头皮把她扯开,随后狠狠地把布塞进唐一锦嘴里。

  他一边捂着耳朵,一边痛骂两句:“他妈的,疯母狗!”

  他撒气似的踢了地上已经精疲力尽的女人两脚,喘着粗气歇了片刻,随后艰难地把她拖往角落,转身到了另一个隔间。

  顷刻之间,沈佳庚的呼吸都似乎停下了。她的耳边只有衣物跟粗糙的水泥地的摩擦声,双眼呆呆盯着那枚金属纽扣,不知不觉留下两行眼泪。

  很快,贾宇博沉着脸走了出来,他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沈佳庚身后那堵墙后,费力抱来一个蓝色的保存箱,又钻进隔间去,窸窸窣窣一阵后走了出来,“咣当”一声关上了推拉门。

  他要对那个女人干什么呢?难道,现在就要杀了她吗?

  沈佳庚看着贾宇博走出隔间,不禁瑟瑟发抖起来,可他却没有立刻走过来,而是站在远处,看着手里从唐一锦身上拽下来的一枚小小的纽扣,似乎在思量她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

  刚才在地上,唐一锦咬他之前轻声切齿地说:“你搜了两遍,不仅没发现我暗藏的锯齿,也没发现我的定位器。你等着,他们很快就来……我不会放过你的,哪怕……同归于尽。”

  不管如何,这里不能呆了。时间紧迫,他要去做最重要的事。

  贾宇博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蜷缩起来的沈佳庚,转身把手里的纽扣扔出了窗外。

  ————

  “安全,没有发现嫌疑人!”

  “发现一名受害者,急救人员可以进来了!”

  “不,还有一名受害人!先到这里来,救护车,救护车!”

  林林抱起昏迷的唐一锦冲出门外,而江屹也收起手枪,赶忙往隔间里一看,只见一个蓝箱子里烟雾缭绕,房间里温度比外面明显低几度,江屹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低声咒骂一句,上前翻看干冰情况。看样子,贾宇博还没走多久。

  沈佳庚还有脉搏,但陷入昏迷,不知道是被迷昏了还是被下了毒。她脸上已经哭花了,但看样子没有受什么皮外伤,比伤痕累累的唐一锦要好多了。

  看起来,贾宇博对沈佳庚还是存有几分旧情的。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唐一锦要下此狠手。她除了长得漂亮,几乎不符合贾宇博的选择标准。

  江屹看到了地上的扭打痕迹与新鲜血迹,知道以唐一锦的性子,必然不会让贾宇博好过。

  林林已经陪着救护车一起飚往最近的县城医院,而孙小曲和江屹一起留在这里查看现场,希冀能够找到窥探贾宇博心理的蛛丝马迹。

  姜小凤的忌日已经快到了,他为什么会突然抛下选好的祭品呢?有人通风报信肯定是不可能的。总不能是被唐一锦给吓跑的吧?

  凌晨五点,天色已经渐渐有了明光。江屹冷静地打量着身边的一切。

  这是宏桥县司马湾村的一处农村社区,离恒安黄沙厂直线距离不到两公里,家家户户都是独门独栋。而因为临近司马湾河河弯的缘故,这一幢农村小别墅离其它的房子要远一些,显得有几分孤僻。

  房子的一楼和二楼简单装修过,但摆设聊胜于无,看上去就是普普通通的农村人家,甚至有些清贫。而三楼,似乎是加盖的小阁楼,仍然是毛坯房。

  贾宇博似乎走的十分匆忙,画架、画笔、颜料甚至是画完的画,什么都没带走。而比贾宇博匆匆逃开还要离奇的,就是这间屋子的设计,有好几面突兀的墙壁,看起来于承重、于美观都没有什么意义。

  最令人疑心的,就是这间屋子里有一堵突兀的半墙,看水泥的痕迹,也并非是同一时间砌的。

  而关着唐一锦的那间屋子面积比卫生间还小,可里面没有水管,应该也是人为隔出来的。

  不出意外,贾宇博就在那里处置了那些骗来的女人们。密闭狭小的空间,大量干冰,寒冷与窒息,最后死亡。

  想起那些女人们,江屹便不得不想起这么多年,他们竟然遗漏了这么多性工作者的失踪。

  她们到底在哪儿?

  他沉下眉眼,通知随行的同志们把车里的锤子棍子都拿上来。

  “这是干什么啊?”孙小曲疑惑了。

  江屹只缓缓吐出一个字:“砸。”

  “啊?头儿,真的砸?砸什么啊?砸墙?”

  江屹白了一眼,“不然砸你么?”

  “可是,这能砸出个什么来?……啊,不是吧?”缓过神来的孙小曲心里一跳,脸也白了几分。

  江屹不说话。

  他只是心里有个想法,想先碰碰运气。他们几个人拿着这小锤子砸墙得够呛,不过,只要他的猜想没错的话,他们几个人暂时也够用了。

  “啊!我发现了一些东西!……我草,他妈的,是手啊!”

  “嘶,我草!这他妈什么味儿啊!”

  在众人的锤击和惊呼下,被尘封多年的女人们终于从水泥棺材中透了气。

  只见一根手指赫然出现在水泥墙面中,几乎如晴天霹雳一般炸开了在场人的头皮,而指甲上完好的美甲图案如同滑稽的小丑,嘲笑着他们多年的迟钝。

  那些女人们曾经细腻白皙的手指,如今已经在水泥中化成了标本,暗黑,瘫软,犹如枯萎的花朵,零落入泥。

  多少破碎的哭喊,在日日夜夜的吟唱中喑哑,如今,终于要重见天日了,可却早已成了废弃无声的哀歌,在孤魂野鬼的荒野游荡。

  屋内的半墙已然面目全非,而江屹环顾这片空间内所有突兀的墙面,心中只觉得突突跳得慌。

  他立刻给分局和派出所都打了个电话,让他们火速派个拆迁队来。

  片刻后,孙小曲见江屹站在田埂边愣愣地闻着香烟,也是一阵焦心。

  “头儿,又让贾宇博跑了。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江屹依旧沉思,不说话。

  随着冲击钻和电锤的轰鸣声,一具又一具尸体被发现了。这里的意义,已经不再如他们之前想的那么简单了。

  贾宇博回到这里来,不仅仅因为这里是姜小凤的老家,他要在这里杀了沈佳庚给姜小凤上坟。这里根本就是他的老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他拉着侯世豪要在这里打工,他就开始筹谋了吗?

  江屹小心避开三楼可能掉下来的石块,仍然往里屋走去。只见一楼堂屋的条台柜上摆着两个老人的黑白照,。

  江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牌位,又将目光落到果盘里的新鲜贡品上,心里又是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