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气顶流是天师 第137章

作者:菜头 标签: 灵异神怪 娱乐圈 打脸 甜文 玄幻灵异

  “……”浮丘,浮丘界,浮丘肖氏。他想得极慢。所有的句子就像被卡在不规则的格子里,一点一点被放出来。在外人看来,他更像是长时间在放空。

  “你看……我觉得他的确有点不对劲。先去跟三君请安,然后找个郎中给他看看,别是得了什么失魂症。实在不行,也可以厚颜去求求秋塘君。”肖敏压低声音同肖启咬耳朵道。

  “切,就凭他也配劳烦秋塘君,纯粹是睡糊涂了。走走走!”

  三人气喘吁吁赶到终风阁,正了正衣冠,从侧门小步溜了进去。

  阁內被四角的夜明珠照得透亮,上座有三把乌木椅子,坐着这里的当家人。再往下依次坐着四位长老,以及他们的太师父那一辈,紧接着才是他们的上一辈。有些人样貌年纪参差不齐,有的头发花白,似乎已经到了垂暮之年;有的头发油亮,正值壮年;看上去最年轻的反而是上位的三君,最多不超过三十岁。

  中间的那位神色肃穆,显得严肃古板。而左边那位长得风流倜傥,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手中的折扇,眉目唇角带笑,端得一副十分好相处的模样。

  再看右边的……他最先注意到的是那人腰上挂的红色玉箫。玉色温润,雕刻精巧。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柄剑。剑鞘古拙,绘制了飘散的金色仙叶纹饰。

  朱冥,迦叶……他突然感到非常亲切,仿佛那管箫,那柄剑曾经在他拿在手里过。指尖还残留着挥之不去的触感。

  为什么?他困惑地望向玉箫与宝剑的主人。男人穿着鹅黄色的长衫,墨发用玉簪绾在头顶。他眉峰俊逸,有一双清澈冷静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没有笑意的时候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山中朗月。

  这张脸!他停在原地,魔障了一样地盯着男人,连中间那位已经渐渐不满地皱起眉毛也没察觉。

  “肖越,肖越。你站着干什么,赶紧给三君见礼啊。”有人用力从下拽住他的衣摆。

  与此同时,一个中年男人站起来,呵斥道:“放肆,愣着做什么!”说完又立刻恭敬地朝三位年轻人行礼,“逆徒无状,还请三君见谅。还不跪下!”

  “无妨,是之前那三个孩子吧。”右边的男人温和地看过来,“长大了不少。”

  肖启喊了半天也不见他反应,索性负气打到麻筋上面。他哧溜一下滑跪在地,福至心灵地说道:“肖越见过三君。”

  幸好三君似乎有事在身,没有过多计较,只吩咐道:“好了,让他们都下去用功吧。去请姜夫人过来。”

  小辈们列队从终风阁规规矩矩走出来,然后在道路尽头分道扬镳。等走到偏僻的角落,肖敏才拍拍胸脯,喘了口粗气说道:“真是吓死我了。别鹤君的脸色已经不好了。还好秋塘君和沅芷君都没说什么。我还以为今天要被罚跪呢,没想到轻轻松松就过去了。肖越,你运气真的太好了!”

  肖启冷笑道:“哈,你以为呢。所谓阎王易躲,小鬼难缠。等着吧,今晚师父回来,肯定又要罚我们抄书了。”

  “不能吧。三君都没计较。”

  “哼哼,师父那个人最好面子了。肖越让他在所有人面前掉面子,小惩大诫是必须的。欸,我说!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别鹤君、秋塘君、沅芷君,姜夫人……谁是姜夫人呢?他正苦思冥想。

  “肖越?肖越?你还好吗?”

  “喂,跟你说话呢!”

  “啊?”

  肖启凑得更近些,摸了摸他的额头:“你不会真被昨天那条蛇妖给吓到了吧?走走走,去景天阁让李郎中瞧瞧去,给你开个安神的方子。”

  他问道:“谁是姜夫人?”

  “……”

  “……”

  死一般的沉寂后,少年面面相觑,异口同声说道:“你说什么?!”

  肖敏跺跺脚,急得原地打转,“完了完了。看来真是被吓到了。连姜夫人是谁都不记得了!”

  所以他该记得吗?很重要吗?

  肖启抱着手臂说道:“就是当年用上好的白狐裘裹着我们三个,跟沅芷君一同把我们领回浮丘的姜夫人啊。”

  还有这回事?听起来是不该忘记的人物啊。太阳穴陡然疼得厉害,使他不得不放弃接着想下去。

  肖敏摇摇头,忧心忡忡说道:“老实说,他真的不像记得的样子,还是先去李郎中那里看看吧,你我疗愈的术法还不到家,万一没弄好出了岔子就更不妙了。”

  “也对。”

  达成共识后也没人再询问“病人”的意见。少年们挽着他的胳膊,好像生怕他半路逃跑了一样。

  走到半中拦腰,肖敏忽然问道:“那你总还知道自己姓谁名谁吧?”他神情犹豫,似乎觉得这个问题问出来有些侮辱人。

  “肖越。”因为自从醒来,他一直被唤作这个名字。

  肖敏表情一松,连呼了三声“太好了”,紧接着又问:“那这里又是哪儿?”

  “浮丘。”

  肖启插嘴道:“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读过的《浮丘志》上记载的浮丘的来历吗?”

  “浮丘是……徽州附近的一座小丘陵。因四周云雾缭绕,远远望去宛如海中仙岛得名。因为这里灵脉充裕,所以祖师爷选择定居在这里。”

  “嗯,看来也不是完全的糊涂。那我再问你祖师爷姓谁名谁,他膝下有一子,姓谁名谁?”

  这是在做什么?快问快答还是脑筋急转弯?他说道:“肖元,肖涿。”

  “那三君的称号是怎么得来的?”

  “云中白鹤,秋塘之月,沅芷澧兰”。

  奇怪,他脑海一片空白,但这些东西却能信手拈来。

  太阳穴好痛,就像被一根尖锐的锥钉不断地捶打。

  然而,少年们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而是叽叽喳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肖启面露崇拜地说:“人人都说,三君当中沅芷君容貌最盛,‘积石有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真是半点点都不夸张!上个月他下山除祟,险些被个仙子缠上,真是要命!”

  “对对对,我也听跟去的弟子说了。据说那位仙子是关外宗门出身,性情格外不同。即便知道他已经成婚的事,还是缠了他一路,甚至干出夜探房间的事情。”

  “真的?”

  “当然是真的!”

  “……”他究竟该不该提醒他们。他们现在站的这棵树上正坐了个人,正一脸惬意的嗑瓜子听八卦。

  可惜肖启和肖敏说得正起劲,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那最后沅芷君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沅芷君怎么会被人偷香戒色?那位仙子进去的时候里面早已是天罗地网,沅芷君义正言辞地呵斥了她,然后把她绑了送回宗门去了。”

  说到这里,树上那人再也忍不住的噗嗤一笑:“你们说得肖简仿佛是那山大王一样。”

  少年们慌忙抬起头,看清楚那人的脸过后,顿时手脚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放了。

  “姜夫人。”

  “姜夫人!”

  两人争先恐后行礼,险些撞成一团。

  样貌姝丽的女人从树上跳起来,“你们慌什么?横竖你们也不是在说谁的坏话。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弟子不敢。是弟子妄言了。还请夫人责罚。”

  女人挥挥手,将掌心的瓜子抛上去又接住。侧目嗔怪道:“看你们说得,跟我是个不讲道理的母夜叉似的。你们这是去做什么呀?”

  见她没再继续追问,少年松了口气,指着发呆的同伴说道:“肖越今天醒来时就怪怪的,我们带他去看看李郎中。”

  “怪怪的?哪里怪?我看看。”女人笑眯眯地走近,把住他的脉门,“没什么大碍,估计是魇住了。”

  他感受到一股暖意从女人的手指传送过来,太阳穴的刺疼得到了减缓,可脑海里还是没有任何清晰的记忆。

  这位就是姜夫人……他盯着那张陌生的面孔心想。

  “我是姜凡,姜不离。快点想起来吧。”女人没有张嘴,但是声音直接传递到他的耳朵里。

  想起来?想起来什么?他迷惑地望着女人,不明白对方想表达什么东西。

  “夫人,夫人,三君有请。”一位侍应跑过来,“嗑总算找到您了。我跑了几个院子呢。”

  自称姜凡的女人一笑,丢开手:“也真是的。直接用传音符啊,何必折腾你们?”

  她笑了笑,调皮地眨眨眼,“走了。谢谢你们告诉我那位仙子的事情。”

  “……”肖启和肖敏的脸直接垮了,“夫人,您可千万别说是我们漏出来的!”

  肖敏说道:“那我们现在还去李郎中那儿吗?”

  “……算了,就不用了吧。夫人都说他只是魇着了。”发现同伴又开始发呆,肖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姜凡,姜不离?还是跟之前那些人一样,名字他熟悉,但是记不清样貌。他抚着被女人碰触过的位置,目送她走远。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订阅。寂寞如雪,有人吗?吱一声。

第155章 博山炉(三)

  浮丘的生活单调枯燥, 辰起戌卧。每隔七天所有弟子会到终风阁给三君请安一回,顺便校考修行进度。其余时间不是用功苦读,就是研习术法, 或者经由师长的允许, 与同门一起下山除祟,从实战中积累经验。

  一段时间下来,肖越并不觉得辛苦。师父肖垦虽然好面子,但多数时候对徒弟们都很宽宥, 甚至可以称得上放养纵容。只要完成固定的课业,供他们自由安排的时间很多。

  “成龙成凤,还是成地上的癞□□, 全靠弟子自己的悟性与造化。”回忆这位的原话, 肖越眨眨眼, 将视线从地面那片斑驳的光影转向不远处的一片热闹——

  二十多个孩童蹲在地上, 围成一个圆。他们无一例外双手捧脸, 目光虔诚崇拜地注视着中央, 时不时发出或长或短的惊叹与惊呼。

  热闹的圆心是个麦色皮肤的姑娘, 她的年纪不超过二十岁, 身穿浅蓝色浮丘弟子常服,手持一方银光闪闪的宝剑, 正手舞足蹈地说:“沅芷君呐,三岁筑基, 五岁以一人之力在浑夕山杀怪蛇肥遗, 束发之年已达碎涅之境。弱冠时斩杀的妖魔数以千计。其中最凶险的当属他在幻境中斗过的那只梼杌……”

  说到这里, 她有技巧的停顿一二, 等待听众们的回应。孩子们捧场的“哦”了一声, 张大了眼, 屏住呼吸等待接下来的剧情。

  见到这样的情形,他不觉莞尔,听到后面十分不合理的地方,也只是微笑着摇头并不戳穿。但旁听的其他人就没有这份厚道了。

  肖启抄着双手,倚在树干上,嘴里嚼着根枯黄的野草,嘟囔道:“切!又在这里明目张胆的骗人!区区梼杌,沅芷君怎么会放在眼里?也只能骗骗这些刚入山门的孩子。想当年……”

  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无数不愉快的事情,飞快地撇撇嘴。许久过后,对着已经功德圆满结束了故事的姑娘喊道:“喂,肖祝,半个月不见,你晒得更黑了!”

  闻言,姑娘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不甘示弱地呛了回去:“那也比你们仨看上去毫无进意的好!”

  “……”这真是躺着也被扫射到。

  肖敏倍感冤枉,连连叫屈:“师姐——我跟肖越什么都没说!你们俩之间的口舌官司,不要殃及无辜。”

  这位肖祝和他们是同一个师父,因为入门早又虚长两岁,后入门的少不了要尊称一声师姐。虽然都姓肖,但她和他们的来历有天渊之别。

  肖祝是正经的肖家旁枝,出生后由于体弱多病被父母送到浮丘叔伯身边养大。而这位叔伯,正是他们的师父肖垦。

  据肖敏回忆,小时候刚到浮丘时,肖启总喜欢跟在肖祝后面当小尾巴,便是吃饭睡觉都不想同她分开。可随着年岁渐长,两人就变成如今这样。但真要说他们针尖对麦芒,却也不是,多数时候都是肖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先撩者贱。

  如果硬要找个恰当的形容,大概是性别意识萌芽,“喜欢一个人就要欺负她”的惨绿青春相处模式?而且还是很失败的那种。真是比……比谁呢?肖越一怔,思路又断成了一截一截的。

  肖祝走到他们跟前,叉腰说道:“什么无辜?这浮丘上下谁不知道你们几个穿连裆裤长大!谁知道你们背着我有没有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