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气顶流是天师 第29章

作者:菜头 标签: 灵异神怪 娱乐圈 打脸 甜文 玄幻灵异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些。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彼皆习之,魂往必释些。归来兮!不可以讬些……”青年抬起脸。他似醒非醒,似睡非睡,依稀与平时没有区别。可是那双瞳仁,幽深乌黑,黯淡无光,仿佛藏着万丈深渊。

  他托举起一边手掌,掌心有气流在涌动:“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为醢些。蝮蛇蓁蓁,封狐千里些……”气流逐渐扭曲成一个涌动的气旋。

  “蠢货!住手!你会把方圆十里的游魂都招来的!相柳吼道,咬住他的手腕:“不要每回生病就发疯!秦益那家伙已经死了!”

  话音刚落,气旋飞速旋转,以破空之势袭向它,擦掉它一边的胡须。圆滚滚的身躯一个后空翻,险险躲过,然后开始破口大骂:“别以为生病就可以为所欲为!小时候我怎么教你的?要尊老爱幼!”

  关云横:“……”虽然看上去千钧一发,但莫名觉得有些喜感。

  朱冥扶额道:“别耍嘴皮子!”

  相柳指着向外移动的秦悦,不甘示弱道:“那你倒是打头阵啊。这小子每回生病闹这出,跟借酒装疯的人有什么两样?!”

  “……悬人以嬉,投之深渊些。致命于帝,然后得瞑些。归来……”

  朱冥面色发沉,箫声固化成一张张金色的网挡住青年的去路:“小悦!”

  “秦悦!”

  箫灵与相柳喊声交织着。相柳是又急又气,箫灵则是又惊又急。

  一触即发之际,秦悦无坚不摧,无人可挡的气势骤然衰减。他木然地转过身:“朱冥?相柳?”

  相柳摸摸只剩半边的胡须:“哼,不错嘛。终于有意识了。还知道我们是谁!”

  它“啪嗒啪嗒”小跑过来:“喂?小子……”

  秦悦与它擦肩而过,眼睛里并没有它。

  “秦悦!”

  “相柳,等一下。是招魂的咒术反噬,他暂时被困在过去的幻象里了。所以他并不是在跟我们说话。而是……”在跟过去的我们。朱冥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悲悯。

  招魂的咒术?过去的幻象?关云横皱眉看着青年走向白墙:“你们是在告诉我,他死了?”

  屋内回荡着朱冥的叹息声,但秦悦却像侧耳聆听到了别的声音,慌乱地否定:“不可能。他只是出门旅游一个月而已。怎么可能会死?”

  又过了一会儿,仿佛那个时空的相柳与朱冥又说了什么,他朝后退了两步:“不不不,封印没有松动!没有!”

  青年在这间狭小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就像在表演一场漫长的独角戏。悲痛、惶恐、害怕,无助。这些关云横一直以来认为秦悦缺失的东西,其实从来都存在。

  这种感觉很微妙。仿佛一枚伪装良好的海胆,毫无预兆的,将最柔软的嫩肉赤/裸地袒露在阳光下。太过脆弱,太过纤细,以至于让人觉得必须做些什么。

  关云横哑声问道:“这样的事情之前也发生过吗?”

  朱冥点点头,莫名其妙地苦笑了一下:“每回生病的时候都会发生。但是每一回到最后关头都会停下来。因为小悦其实清楚,招魂咒是不能滥用的。”

  箫灵走到青年身边,疼惜地摸摸他的头发:“可是你也看到了。我跟相柳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他自己醒过来。”

  “如果醒不过来呢?”

  “那就一直这样。最长的时间是三天三夜。”

  “……他醒来还记得这些事吗?”

  “不记得了。”

  “……”

  心底有个声音钻出来,在他的脑海里像开扩音喇叭一样地吼起来:“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青年不断变幻着姿势,最后他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风干的雕塑。

  关云横不禁朝那个方向移动了一下,他听到青年喃喃自语——

  “没有人,不会再有人……”

  “好黑。为什么这么黑?”

  “谁?有没有人?”

  他昂起头,扭头看向关云横,伸出手:“是谁在哪里?”

  在被困的那个幻象里,他对面的人是谁,关云横不清楚。但他不由自主地握住青年的手:“笨蛋!快点醒过来啊!”

  秦悦歪着脑袋,看着他,眼底逐渐有碎光与倒影:“关……先生?关云横?”他直挺挺倒在地上,发出清浅的鼾声。

  关云横:“……现在怎么办?”他们手依然以诡异的姿势交握着。

  相柳见问题解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道:“牵着呗,反正魂魄没有身体,不会觉得麻。”

  “……”

  第二天,秦悦神清气爽,心情颇佳地打开窗户透气:“今天的天气可真不错!”

  “……”无人应答。只有荼蓝的灵亲昵地将自己卷成一根围巾,吊在他的脖子上。

  他笑嘻嘻回头,看着表情出奇相似的几个:“怎么了?你们看着怎么……”有点生无可恋?可这不应该啊。看他们的样子又不像吵架。

  秦悦觉得这题太难了,换一个!

  吃过早饭,手边的电话响了,刚接起来就听那头说道:“天师,今天有没有空?”

  “有啊。当然有!”他倚靠在椅背上,脚尖快乐地翘起来:“有大买卖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年以后

  秦悦:只要不让我喝感冒退热颗粒,让我干什么都行。

  关云横:真的?(开始脱衣服)

  秦悦:……

  谢谢订阅。每晚十点,努力每日六千字更新中。数斯《山海经》里一种人腿长得像猫头鹰又像乌鸦的一种奇怪的兽类。秦悦文中念的东西是《楚辞》的《招魂》。

  之前的作话写错了,是晚上九点更新。

第35章 姻缘镜(一)

  还有十分钟到约定的时间, 秦悦已经站在工作室外等候了。青年不时地咳嗽两声,面容难掩病气。

  关云横拧起眉毛,问道:“为什么要出来等?”秦悦每回见特定群体客户的时候, 多半有点儿刻意的“端着”——客气中透着矜持, 矜持中透着傲慢。依稀是每位“世外高人”的标准职业素养。这样积极主动还是头一回。

  “没有办法,VVVIP。出价高,给钱快,不能得罪。”

  “……”无利不起早, 像是这小子会说的话。

  不远处,传来汽车发动机跟车轮碾压路面的声音。一辆看上去相当复古的纯黑轿车慢慢悠悠从狭窄的道路尽头开过来。

  等在他们跟前停稳了,银色的车标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 不要太醒目, 就差没直接写上“巨有钱”三个字。

  关云横:“……”这车他认识, 车里的人他十有八/九也认识。

  穿着一丝不苟的司机从驾驶座走下来, 打开车门, 用手挡住门顶边缘处:“您小心头。”

  男人抱着一只棕皮匣子从里面下车。他的五官阴柔艳丽, 浓烈得仿佛重笔勾勒的一张油画。

  “果然。”

  “王先生, 您好。”秦悦上前两步同男人握了手。

  “用不着那么客气。叫我王勋禹就行。毕竟咱们之前打过没有十回, 也有八回交道了吧。”男人眼角下方有一枚小小褐色的泪痣,笑起来别有风情。

  “那不行, 您是我的大客户,这是该有的尊重。”客人的话听听就算了, 不必太认真。

  他比划了一下手臂:“您请里面坐, 我们边喝茶边聊。”

  工作室正中央已经摆了张方桌。虽然很旧, 但被擦拭得很干净。上面整齐码着套功夫茶茶具, 水已经煮沸, “咕滋咕滋”冒出白色的蒸汽。

  关云横:“……”看, 这大概就是一般客户跟VVVIP的区别。早些时候,他亲眼看这小子从柜子深处翻出包没拆封的茶叶。小心翼翼打开后,肉疼了好一阵。

  秦悦将王勋禹迎入屋内,转眼见关云横还站在外面,他用眼神示意道,怎么了?

  不得不说,日夜相处这么久,多少还是有那么一丢丢默契。关云横会意道:“是朋友。”更确切的说,是损友,大学时的同寝。

  虽然比不上沈家,但王家与泥腿子出身的关家不同,在帝都的名流圈里站稳脚跟有近百年了。这一代从政从商的都有。王勋禹是他那一支的黑羊,毕业后并未走父亲跻身政界的老路,而是从一而终做了十余年的古董艺术品买卖。他在城里拥有好几家大型画廊跟拍卖行。

  没想到,早在他遭遇这回的事情之前,身边已经有人跟秦悦扯上了关系。这世界真小!

  秦悦给王勋禹倒了茶。这杯见底,两人才步入正题:“听说……王先生这回带了件稀罕的物什?”

  “稀罕是稀罕,但特别邪门。”王勋禹拍拍棕色的皮箱:“所以一拿到就带过来了,不敢留在手里。”

  秦悦:“哦,怎么个邪门儿法?”

  王勋禹打开皮匣上的铜扣,将里面的东西亮出来:“怪就怪在,它历任的拥有者都死了。”

  “王先生,我们都知道古董熬死拥有者是件很正常的事情。”秦悦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把东西捧出来。

  “可……要是每个拥有者死的时候都恰好握着这只铜镜呢?”

  “每一个?”

  “对。据我手里掌握的消息,是的。命最长的不超过三个月。”王勋禹竖起三根手指。

  “兴许那只是一种巧合。不过,您还是跟从前一样,一点都不忌讳。”这样的铜镜一定已经成为古董界的恐怖传说,价格自然高不了。

  关云横:“……心比谁都黑。”

  王勋禹托着下巴,懒洋洋地笑道:“不觉得这样的都市异闻很有趣吗?”

  秦悦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那是面直径不超过十五厘米的圆形铜镜,厚约一厘米,边沿较高。正面古朴典雅,背面的中央为鸟钮。用放大镜仔细端详,鸟钮做工精妙,上身为人,下身为鸟。

  人首梳着发髻,发丝根根细致,神态丰腴,脸型圆润,是个笑容祥和宁静的女人。她后背的双翅呈现飞翔状,微微扭动腰肢。鸟足一边踮起,一边高抬,像在跳舞。

  他隔着手套掂量了一下,重约一斤。

  鸟钮的周围分内外两轮区,期间有一周凸棱相隔。四周饰有飞天与祥云。再外面一圈是枝条交错缠连的葡萄与石榴纹,枝叶间有雀鸟飞落,姿态各异,气氛欢畅。远景里还矗立着一座座异域风情的亭台楼阁。

  “真是面漂亮的铜镜。王先生是从哪里得来的?”这样一件精美绝伦的藏品,具有极高的艺术收藏和考古价值,谁又会轻易脱手呢?

  王勋禹晃着指头:“你不必多想。这面镜子的来路清白,绝不会让你惹上任何麻烦。就像我一开始说的那样,毫不夸张,它之前的拥有者都死于非命。”

  “相传这是唐朝时期某位西域公主出嫁时的陪嫁,死后作为陪葬品下葬。后来被盗墓贼转手卖到海外,辗转又回到国内一位铜镜收藏家的手里。可不出三天,那位收藏家跟之前的拥有者一样,倒在博古架旁,再没起来过。死的时候,他手里紧紧捏着这面铜镜。”

  王勋禹用茶水润了润喉咙:“收藏家的女儿告诉我,她父亲的身体非常健康,是位马拉松爱好者,去年还在全国性的业余比赛中拿过奖。上个星期刚做过体检,身体壮得像头牛。”

  看得出金主爸爸对传闻本身,比对铜镜能卖多少钱更感兴趣。有钱人的世界就是这样朴实无华!

  秦悦说道:“您知道我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