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谋 第19章

作者:唐泽泉 标签: 玄幻灵异

  其实任祺安并不是从一开始就会在易感期有这么大的反应,准确地说,自他被关进监禁室那一夜之后,一些应激反应才初露端倪。

  组织很多人都有或轻或重的心理问题,比之别人,任祺安只在易感期才会被放大这些反应,其他时候都还勉强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已经算是幸运了。

  凌子夜敲了门,里面安静了几秒,随即传来任祺安略显沙哑的声音:“谁?”

  凌子夜清楚如果知道是自己,任祺安大抵不会开门,便没出声,只是又敲了几下门。

  过了很长时间,直到凌子夜觉得他不会给自己开门了,打算直接撬锁时,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房间里漆黑一片,凌子夜一抬眼就看见他那双布满红血丝的金黄色眼眸,满是戒备和压抑的暴戾,像躲在黑暗中舔舐伤口的兽。

  很难说清自己为什么要开门,或许还是在隐隐希冀着有什么人可以来帮帮自己,可是看见是凌子夜时,任祺安一个字都没说,毫不犹豫地砸上了门,也根本没注意到凌子夜还拦在门槛上的手。

  他疼得眼泪很快溢满了眼眶,却没撤回手,只是一脚踹了门闯进去迅速关上门反锁,没走出几步就被任祺安猛拽一把摁到门板上:“滚出去。”

  他腰硌上了门把手,吃痛地蹙眉,却死活都不肯让开。

  任祺安抓着他的手腕要把他拖出去,他挣扎着:“我不走…”

  “不听话么。”

  “任先生答应过我不把我推开了…”

  任祺安咬咬牙:“要命还是要留?”

  “要您…”凌子夜紧紧环住他的腰,闷在他怀里,又抽出枝条缠住了他,把他和自己绑在一起。

  任祺安要赶他走,就挣断了这些枝条再说。

  冰凉的温度分走了身体的燥热,任祺安一时舍不得推开,只是哑着嗓子叫他:“凌子夜——”

  “没事的。”凌子夜从他怀里抬起头,抬手解自己的纽扣,“任先生和我,都不会有事的。”

  *

  平日里任祺安爱说,也爱听人说,今天却实在说不出什么,始终很安静,唯独能听见频率一成不变的生硬声响和他隐忍的闷哼。

  易感期不过才过去三个小时,这两次甚至连开始都算不上,可任祺安看他除了疼已经没有其他任何感觉,腿抖得架不住,任祺安本是想给他个抚慰性的吻,却没轻没重地咬破了他的下唇,连血都舔尽。

  脑袋越来越昏,任祺安不知手上是第几支烟,眼睛已经有些看不清东西,心里明白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事,可肢体也开始不受自己控制,心里想要凌子夜立刻离开,身体却叫嚣着要把他死死困在这里,最后只能趁意识混乱中短暂清醒的间隙放开了他。

  任祺安坐在沙发上又点起一支烟,看着他披上衣服,一脚踩上地时腿蓦地一软,整个人摔在地上,又很快爬起来。

  他往燃香盘里添了点程宛蝶送来的莘松子草香料——任祺安是第一个试用的人,现在看来收效甚微。

  放好香料,凌子夜又伸着枝条收拾那些被任祺安砸了满地的东西,还拿起其中一盒干云葵泡了杯热水递给任祺安。

  任祺安红着眼睛看他过分熟练地做这些,没伸手去接杯子,凌子夜便坐到了他旁边,抬着杯子凑到他嘴边:“已经不烫了。”

  他的手被门夹出了一道红印子,略微有些抖,他很快换了只手,任祺安没喝,只是看着他。

  他不像莫以微一样有在自己手底下抗衡的能力,他只是个弱不禁风的omega,连自己手下留情的索取都无力招架,他不该是陪自己度过易感期的那个人。

  任祺安晃了晃神,眸光突然消散,眼底晦暗失焦,已经辨不清事物。

  “任先生…?”凌子夜叫他,却突然被他抓住了手腕摔到茶几上,杯子裂了一地碎片。

  任祺安颤着手摸索旁边的柜子,可镇静剂早就在刚刚收拾东西时被凌子夜藏了起来。

  “已经注射过一支了,不能——”

  凌子夜话没说完就被任祺安掐住了下巴:“拿出来——”

  他眼眸一片混沌,显然已经失去了大半意识,只是本能地要拿到能让自己好过一些的东西。

  凌子夜抓住他手臂,挣扎间与茶几上的东西一起摔落到地上,一个香水瓶应声碎裂,而凌子夜也被任祺安一把摁到了满地的碎片上。

  甜蜜的蔷薇花香倏然炸开,太过浓烈,显得有些刺鼻,掩去了凌子夜被玻璃碎片割破的后背溢出的血腥味。

  那是很久之前程宛蝶送给任祺安的香水,原本是让他送给凌子夜用,但他只是自己留了下来。

  凌子夜疼得眼睛都模糊,只感觉到任祺安动作凝滞了一下,随即松开了死死掐着自己的手,颤声叫他:“微微…?”

  他叫他名字的时候连神情都变得温柔,甚至俯身轻轻拥紧了自己,嗅那虚假的蔷薇花香。

  “——我不是。”凌子夜闭了闭眼,推开了他,撑着地费力地坐起来,也不顾满手的碎玻璃,咬咬牙又说了一遍,“我不是。”

  任祺安沉默着,看凌子夜从地上爬起来,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显得冷硬,低垂的眼闪出淡漠的冷光,也不再给自己眼神,只是紧抿着唇拖着脚步往外走,后背白衬衫的衣料已经渗出一团团鲜红。

  也许今天他就是被自己弄死在这儿也不会离开自己半步,但只需要自己对着他叫一声别人的名字,他就会头也不回地走出这里。任祺安想,这样最好。

  反正他在这里自生自灭,好过拖着别人一起受罪。

  凌子夜只是一时看低了里面的残酷才会冲动闯进来,与其在造成伤害之后又去做无用的愧疚和弥补,不如用利落的方式推他走。

  可就在他的手覆上门把,眼看着就要逃离这里的时候,却突然停下了动作,静止片刻,哽咽着开口:“我哪儿都不去。”

  他明白任祺安不想他留下来,这驱赶他的方式有用,却实在太过伤人,叫人一时心灰,都差点忘了任祺安那么爱莫以微,又怎么可能轻易把根本不像他的自己错认成他。

  任祺安眼睁睁看着他缓慢地回过头,又重新走回黑暗,却再也说不出任何能让他离开这里的话。

  任祺安不喜欢怨天尤人,可是看见他脸上纵横的眼泪时,任祺安突然在想,如果自己是个正常人就好了。

  在黑暗中徘徊不前的是自己,该承受一切的也是自己,他可以把自己的痛苦看作是理所应当,可如果有别人要来分担,这就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如果他是个正常人就好了。

  可即便逃离了地狱,他身后仍是恶魔的影子,不可磨灭。

  凌子夜缓步走向任祺安,跪坐在他脚边,手里抽出枝条,窸窸窣窣缠住他的腹背和手臂:“任先生别赶我走了…”

  莫以微不会像凌子夜一样用枝条缠着自己——野蔷薇的藤蔓带又长又利的刺,要这么缠着倒真算得上是某种酷刑。

  刚刚屋子里一片混乱的白檀信息素此刻已经被满溢的花香掩盖,短暂呈现出了平和的假象,可这味道平复任祺安的同时又令他有些恍惚,他花了些时间才意识到,自己所有的躁郁不安不是消散了,而是被聚了起来,蠢蠢欲动着要全部发泄在面前的凌子夜身上。

  他不敢看凌子夜,只是紧咬着牙关浑身发抖,甚至伸出了一截爪子嵌进手心让自己清醒一些,却很快被凌子夜抓着手掰开:“不要…”

  任祺安红着眼,意识又开始混乱,在组织时接受改造的记忆一下子冲上大脑,那种疼痛很难用语言形容,金属注入身体里是仍是液态,注入完成之后还要将整个人放进冷冻箱里让其慢慢凝固,从此以后这副血肉之躯就不得不与那异物共存,行走坐卧都能清楚感知到那一种冰冷又坚硬的、挥之不去的痛。

  不过,这也已经是他的幸运了。比之身处烈火地狱的戚星灼,比之地下室那位,甚至比之被从高楼扔下去的苍绫华、宁愿醉生梦死也不愿意醒着的梅比斯、被毒素侵蚀全身的程宛蝶,他都已经足够幸运了。

  更不要提那些早就已经不堪折磨,永远沉睡的人。

  可是再幸运,终究也只是比最不幸要幸运一点的不幸。

  有什么在他身体里咆哮着、嘶吼着,像一只只魔鬼的爪死死拽着他,要让他丑态毕露、要逼他也变成恶魔。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禁闭室,在黑暗中没有方向地逃窜,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弱小、肮脏、任人践踏,不知道下一秒会从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伸出来的是要刺伤他的利刃还是滋滋作响的电棒,要经历的是烈火烘烤一般的高温还是要将人血液都凝固的冷冻,说到底,未知才最令人恐惧。

  恍惚间他看见一双朝他伸过来的手,那手心里握着的或许是匕首、或许是被烧热的铁鞭,他看不分明,总之他只是本能地伸长了爪子,毫不犹豫地挥过去。

  随着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眼前的黑暗逐渐散去,漏出一缕绮丽的粉光,纷纷扬扬的花朵飘飞零落,他抬手想去接,却发现自己的手沾满了鲜血。

  他从这个恐怖残酷的幻境中猛然惊醒,才看见摔在自己脚边脸色煞白的凌子夜,手臂三道血淋淋的割伤又深又长,旁边还堆了一地的断枝。

  如果不是用那些枝条挡了一下,恐怕他的手臂现在已经被卸下来了。任祺安的爪子削铁如泥,斩断他的骨头也不需费吹灰之力。

  任祺安愕然地看着他,而他只是扯出个有些僵硬的笑,将那骇人的伤藏到了身后:“没关系的。”

  这颗心被经年的伤痕蒙蔽,任祺安竟看不清那双手里攥着的不是锋利的匕首,也不是滚烫的铁鞭,而是血肉浇灌的鲜花。

  作者有话说:

  和大家说:下章开始入v,周三入v当天更新7000字,谢谢大家

  wb@Devon唐泽泉 发了一张之前约的虎头和樱花宝的图,大家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陈奕迅《斯德哥尔摩情人》

  作词:林夕】

第25章 我 无名分送给你

  任祺安短暂地恢复了片刻的意识,但很快,那四散的血腥味直接让他失去了控制。

  他一把抓住了凌子夜流血不止的手,像一头嗜血的饿兽,双眼闪着贪婪的幽光,露出那尖利的獠牙,疯狂撕咬自投罗网的猎物,要拆骨入腹,填饱自己空虚已久的胃。

  如果说前不久那一次还算有三分快慰,那这次就实实在在是万分的痛苦,凌子夜已经不知道要先感知身上哪一种痛,只是总迷迷糊糊晕过去,又很快被疼痛唤醒,而任祺安则始终处于一种过度亢奋、近乎狂躁的状态。

  凌子夜无心反抗,只是任他发泄,直到他利齿抵上自己后颈的腺体。

  凌子夜脑袋空白了两秒,随即用尽了全身仅剩的所有力气挣扎,可他长出来制止任祺安的枝条很快被斩断,又被拽着头发翻过身去,死死按住。

  他在任祺安面前只有被单方面压制的份,只能被他掐着脖颈刺破那块最脆弱的皮肤,而无用的眼泪不会引起怜悯,只会让这个任祺安更加兴奋。

  凌子夜做梦都想成为任祺安的omega,可此刻,任祺安的信息素涌入血液时,在那尖锐的疼痛之余,他只觉心口发涩。

  原本该是抚慰的alpha信息素像一根根针涌入血管,随着血液流动刮刺着身体,最后通通扎到心脏,刺骨的痛。

  这标记没有任何意义。任祺安完全无意识,在他身上很多地方都留下了齿印,而后颈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块与别处没差别的皮肤,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细想来,这阵子他的确得到了许多自己以前梦寐以求的东西。任祺安的陪伴,任祺安的注意,甚至是任祺安的标记。

  可最终,注意是出于一时兴起,陪伴是出于愧疚,而就连这个标记都是在任祺安根本没有意识的时候。

  没有任何一个是出于爱。

  外面下起了大雨,噼里啪啦砸着窗玻璃。

  凌子夜来时是黄昏,而房间里窗帘紧闭,他辨不清时间,只觉得过了很久、又或者是时间过得很慢,总之任祺安迟迟没有放开他,他浑身都被卸了力,满身血污混着冷汗,慢慢连疼痛都有些麻木,在一片漆黑中闪着光怪陆离的心绪。

  严格来说,眼前压着自己的这个人已经不能算是任祺安了,甚至不能算是一个人,而是个残暴又冷血的怪物,占着任祺安的这副血肉之身肆意破坏,而凌子夜不过是个自请而来的祭品。

  意识逐渐溃散,疼痛已经不能再让他清醒,身体突然变得很轻,像沉入了鲜血和眼泪的海,他在自我献祭之后心满意足地衰败。

  有凌子夜在,这一次任祺安比以往的易感期平复得快许多,第二天太阳还没出来便恢复了些意识。

  初初醒神时任祺安记忆丢失了大半,眼前的景象混乱得让他一时有些发懵,满地零落的断枝残花和不知是杯子还是什么的玻璃碎片,混着不明液体和已经凝固的大片血迹。

  以前他独自度过易感期时常常会把自己弄得满身是伤,但这次的这些血迹显然并不来源于自己,非要说的话,自己全身上下也就只有被爪子刺破的手心和手背伸出爪子的破口流了点血。

  任祺安有些犹疑地颤着手去掀凌子夜身上盖的薄被,目光触及他满身的血污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昨晚到今天凌晨的一些记忆碎片也迅速开始拼合。

  他已经昏睡了过去,呼吸轻得不凝神静听都险些要感受不到,身上一丝不挂,而地上有一些疑似曾经是衣服的布料,同样血迹斑斑。

  任祺安顾不上许多,只是立马打电话叫了程宛蝶过来。

  程宛蝶平时一般凌晨四五点才睡下,今天又熬得更晚一些,任祺安打电话过来时她还没睡,很快便赶到了任祺安的房间。

  一进门看见满地狼藉,程宛蝶微笑道:“玻璃碎片要扫干净呀,不然很危险的。”

  “知道了,你去看看他。”任祺安很不理解为什么这种时候她还关注那几块玻璃,只是指指床,催促她过去。

  “怎么把他留下了呢?”程宛蝶先开始处理了凌子夜看上去情况更糟一些的手臂,还不忘和任祺安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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