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谋 第32章

作者:唐泽泉 标签: 玄幻灵异

  而他一手控制着枝条,一手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还不忘从alpha的衣袋里掏出一包烟和火机,坐到沙发上叠起腿,抽了支烟点燃。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塞城军团长的表弟!!”

  “嗯…”凌子夜深吸一口烟,没给他眼神,只是仰头望着天花板,“谢谢你的分享。”

  Alpha看他没什么反应,有些发虚,但仍然强装威风:“再不放开我,我就——”

  “如果再敢找我的alpha的麻烦,”凌子夜收紧下颌,“我就把你全身的骨头都绞碎,然后削了你的皮,把尸.块寄到塞城军团去。”

  他的确有这个能力,alpha咽了口唾沫,不敢再多话。

  另一个金钱豹新人类偷偷伸出了爪子,试图斩断他的枝条挣脱束缚,脖颈却突然被一根枝条死死勒住。

  凌子夜掀起眼睫看向面色翻出青紫的他:“让我安静地抽一支烟吧,好吗?”

  金钱豹说不出话,只能挣扎呜咽着点头,凌子夜便松开了些,继续抽自己的烟。

  几个人不敢再弄什么小动作,都大眼瞪小眼,又看看眼前这个比恶鬼还要可怕的omega,不由在心里感慨世道变了,alpha不再是世界的主宰了。

  在亚联盟东方的传说中,很久很久以前,这世界上只有白色的樱花。后来有一位战士认为自己已经达到了人生至高无上的辉煌,选择了在心爱的樱花树下结束自己的生命,引来越来越多的人效仿,樱花树下血流成河,被鲜血滋养的樱花开出了粉红的花,仿佛深山中的鬼魅,引诱人们心甘情愿死在花下,然后嗜血而生,肆意盛放。

  “对了。”凌子夜突然想起什么,“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事情,不会有人说出去的,对吧?”

  他弯起眼睛,略显刻意地做出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托起下巴:“不然——”

  “不说、不说!!!我们怎么敢!!”

  几个人连忙应下,只有那个赤腹鹰alpha还在嘴硬,凌子夜便碾灭了烟头,起身走到他面前,抬手从他羽翼上揪下一片羽毛,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又用羽毛挠挠他的脸:“你怎么不说话呀?”

  Alpha拼命挣扎着,发力的羽翼挣断了几根枝条,凌子夜收起了笑,一握拳,手里的枝条又缠紧了些,绞得那羽翼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alpha撕心裂肺地哀嚎着,骨骼几乎要碎裂开来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任祺安的声音。

  “凌子夜——!!”

  凌子夜迅速将房间里张牙舞爪的枝条收回到自己手中,有些慌乱地又将自己的领口扯开了些,抓乱了头发,在房间门被任祺安一脚踹开的同时做出惊慌失措的样子扑到他怀里:“任先生…”

  “您怎么才来…”

  找不到凌子夜时,任祺安火急火燎让宋典黑了游轮的系统调出监控,这才在监控录像里面看见凌子夜被带走,然后迅速赶到了这里。

  任祺安低头看他,泪眼汪汪,在自己怀里抖得厉害,显然被吓得不轻,幸而身上没什么伤,衣衫虽然凌乱些,但尚且完好,应该还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但任祺安还是怒不可遏地几乎要将后槽牙咬碎,然后缓慢将目光转向房间里皮带扣解了一半的赤腹鹰alpha,沉声道:“你做了什么。”

  几个alpha正愕然地看着分秒之间就换了副面孔的凌子夜,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有赤腹鹰alpha抬手指着凌子夜:“我什么都没做,是他!他都是装的!他刚才明明——”

  “任先生…”凌子夜哽咽着攥紧了任祺安的衣角,“他、他说您招惹了他,给我下了药,要把我、把我……”

  任祺安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切的起因是自己昨天插手那个白玫瑰的事情,引来了报复,可这报复又不敢找上自己,便落到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凌子夜头上。

  “手好痛…我好害怕…”凌子夜抽抽噎噎地说不清话,任祺安目光扫过地上零落的残花和断枝,没说话,只是回身关上了房门,又将外套脱下来裹在凌子夜身上,才转向房间里的几个人。

  其余几个人自知斗不过凌子夜,更斗不过任祺安,都放弃了挣扎,只有赤腹鹰还试图让任祺安相信事实的真相并不是凌子夜说的那样,但且不说任祺安会不会相信他,现在的任祺安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有满腔的怒火必须要找到一个出口。

  赤腹鹰感应到威胁,本能地展起仍疼痛难耐的羽翼要掀起强风,但还没来得及扑棱翅膀,耳畔却猝然划过一道呼啸的冷流。

  羽毛纷乱地飘飞,鲜血啪嗒啪嗒滴落一地,锥心刺骨的剧痛迅速蔓延开来,alpha愣愣转头,才发现自己的翼骨被生生斩断了一截,只有下端的皮肉还粘连着。

  Alpha踉跄着后撤两步,重重摔坐在地上,而任祺安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毕竟说到底,就是因为昨天自己对他手下留情了,才让他还有胆量来犯自己,犯自己的人。

  凌子夜斜倚在墙边,微扬着下颌冷冷睨着alpha,然后在任祺安起身回头时吊起眼皮扮清白无辜、楚楚可怜。

  凌子夜有过许多需要人保护的时刻。

  和数十条水蛇一起被扔进水池的时候,被绑在椅子上做人形球门的时候,被强迫吞下带着各种毒液的甜品的时候,他都希望有一个人可以站出来挡在他身前,把他护在怀里。

  后来有了哥哥保护他,也教他学会了强大,杀死自己的懦弱和恐惧,拥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垂怜。

  “没事了。”任祺安勾着他膝弯抱起他往外走,他也抬臂挂住任祺安的脖颈,将脑袋搁在他肩头,目光淡淡落到房间里奄奄一息的赤腹鹰alpha身上,然后在任祺安看不见的地方勾起了唇。

  只有任祺安,让他短暂地不想那么强势,不想那么凶狠,只想借着被保护的名义安身在这个怀抱里,违背本性地示弱,哭着说“我好害怕”。

  可惜现在,他只剩虚假的眼泪了。

  但对能被任祺安保护着的冀望,永远都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陈奕迅《葡萄成熟时》

  作词:黄伟文

第40章 难道爱本身可爱在于 束缚

  任祺安抱着凌子夜回房间,放到床上也不肯撒手,只是柔声安抚着他,他停了眼泪,但任祺安仍觉得不够,思及事情起因,还是开口:“对不起,是我的错。”

  他并非后悔自己阻止了一个alpha对一个omega的侵犯,只是后悔自己没有绝了后患,更后悔自己没能紧紧看好凌子夜。

  凌子夜了解任祺安,他的道歉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甚至即便他知道自己做错,往往也不屑认错。

  可现在,即便明明根本不是他的错,他却仍肯低头向自己道歉。

  “我没事,任先生…”凌子夜连忙说,“不要道歉…”

  自己似乎演得太过了,明明什么事都没有,还让任祺安这么自责。

  但眼下,他还是自私地想利用任祺安的自责。

  “任先生…今晚能不能留下来…?”

  “我还能去哪里。”任祺安不解。

  凌子夜红着眼睛看他,没说话,只是又开始掉眼泪,脸上还是纵横的泪痕,还凝在眼眶里的打几圈转转,也很快滑落。

  “哭什么?”任祺安想着他这眼泪也断断续续流了一天了,现在总不可能还是在念着那部电影,终于忍不住问,“今天一天是怎么了?”

  他不说话,任祺安便扣住了他的肩膀:“说话。”

  他低垂着眼,沉吟片刻才哽咽着开口:“——任先生说过,如果有一天我自己想走,就可以走…”

  任祺安心一沉,喉咙哽了哽:“——你要走…?”

  “如果任先生…想带别的omega回去,我会离开的…”

  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奋力一搏,让任祺安做个抉择。即便任祺安不爱他,但至少相处了这一阵子,多少有些情分在,只要他能留在任祺安身边,就还有机会。

  但那个omega和莫以微这么像,任祺安会为了他丢掉自己也说不定。

  “别的omega…?”任祺安愣怔两秒,又很快反应过来,“那个白玫瑰omega…?”

  不过是归还一件衣服,他竟然都已经默不作声地想到自己要把人带回家这一层上了。

  而不管脑袋里已经转了多少弯,面儿上他却几乎半点都没显露出来。

  他又不说话了,只是抽抽噎噎哭得愈发凶,甚至有些岔气:“任先生…我没关系的…我只希望您开心,我没地方去,您把我送回山、山鬼那里就好…”

  他是万万没这么无私的,让他好不容易来到任祺安身边又默然离场,再一次看着任祺安和别人在一起,还不如让他去死。凌子夜在心里说。

  “山鬼…?”任祺安蹙了眉,“我怎么可能把你送回他那里??”

  “不在任先生身边,去哪里都一样…”凌子夜说,“比起别的,我更不想留在任先生身边,亲眼看着任先生和别人…”

  他欲言又止,眼睫一坠又滑落几滴眼泪,落到绞着衣角的手背上。

  任祺安一想到或许昨晚自己在外面喝酒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人在房间这么哭的,胸腔就憋闷至极。

  任祺安慢慢、慢慢发现,凌子夜不是不难过,不是不在乎,只是习惯了在他面前的低姿态,永远懂事、乖顺、不干涉、不过问,不需要情绪和小脾气,只要永远对他带着笑,释散那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爱意就足够。

  然后那些疼痛都被他严丝合缝藏起来,默默在任祺安看不见的地方舔舐伤口,徒劳地自我疗愈,直到血再也止不住。

  他带给凌子夜的眼泪太多了,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即便是这一次他也并不无辜。他本可以给凌子夜更多安全感,本可以让凌子夜不用那么懂事,这对他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他能够垂怜一个几面之缘的omega,却不肯给凌子夜多一点点怜爱。

  “——除了你,没有人要跟我回家。”任祺安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

  凌子夜有些犹疑地抬眼看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任祺安抬手抹他的眼泪:“我和那个omega什么都没有,更没有想过要带他走。”

  尽管心里还有疑问,但只要任祺安说,凌子夜就信。

  “别再胡思乱想。”任祺安将他圈进怀里,抱得有些紧。凌子夜呆怔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意识到自己在任祺安身边的暂留权得到了时间未知的延期。

  他从任祺安怀里抬起头,任祺安也托住他后脑,却在垂首凑近他嘴唇时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唇角一丝淡淡的烟叶清香。

  今天几乎一整天他都跟自己寸步不离,根本没有抽烟的机会,而监控录像显示,刚才任祺安离开宴会厅后不过几分钟,那帮人就带走了凌子夜,中间凌子夜也并未抽过烟。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在那个alpha的房间里抽了烟。

  可是这唯一的可能又实在离谱,他一个弱小的omega,被几个alpha关在房间里,求饶哭喊、挣扎脱身都来不及,哪儿来的时间和机会抽烟。

  细想来,尽管任祺安已经尽可能快地找到了凌子夜,但中间自己在宴会厅没方向地找了几圈,又等宋典入侵监控系统,再根据监控找到那个房间,加加总总至少也需要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可自己赶到的时候凌子夜却只是被解开了几颗衣扣,那alpha的动作未免也太慢了些。

  不过揍那个赤腹鹰之前,任祺安发现他右手似乎受了伤,倒是没想到凌子夜还能奈何得了一个alpha,自己进门时,他竟还能挣脱几个alpha的控制,一副要逃出来的架势。

  其实只要将这些透露着古怪的小细节稍加联系,再摒弃一些先入为主的主观刻板印象,很容易便能推知事情的模糊全貌。但任祺安还没来得及深想,凌子夜便吻了上来。

  然后任祺安脑袋里的线索链断了,一个个诡异的细枝末节像串珠一样滚落一地,而他懒得再拾起来,只是立刻抛诸脑后。

  任祺安搂紧他,尾巴绕在他腰间,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挠得他痒,忍不住微睁开眼看任祺安。

  听说猫科动物的尾巴和本体是两个生物,尾巴脱离于身体,是拥有独立意识的另一部分,现在看来的确如此。任祺安本人似乎并未意识到这些,只是过分专注地与他深吻,低垂的白色眼睫在眼下扫出一片阴影,遮掩了那金色眼瞳的锐光。

  凌子夜蓄了蓄力,缓慢地长出细嫩的枝条缠绕住他的腰、手臂、腿,甚至是脖颈,他几乎动弹不了,被绑缚在凌子夜身畔,面对这种显而易见的压制却只是纵容。

  “任先生…不会丢掉我的,对吗…?”他在黑暗中盯着任祺安,幽深的眼眸似蒙着浓云密雾,叫任祺安看不分明。

  后来任祺安想起,总觉得这时的自己心里其实已然有了犹疑,本该能够揭下凌子夜的那层面具,看清凌子夜真实的面目,可他没有,他只是有意识地忽略,刻意地回避。

  再后来任祺安回想起,才发觉这层面具其实并不那么重要。因为在那面具之外,凌子夜整个人都被笼上了一层大雾,遮掩了那来自地狱的浊气、魔鬼的血脉和阴毒的灵魂。

  而这层迷雾被拨开的时候,任祺安、乃至整个虎宿,都将因为任祺安对这一时乐极忘形的贪恋而遭到不可挽回的重创。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任祺安想自己一定不会被他的美貌和假面迷惑,不会在神不知鬼不觉间让他牵走了心神,困进那花枝铸成的华丽囚笼,无处可逃。

  但这一刻,已然晕头转向的任祺安还是很快回答:“不会。”

  “不要骗我。”凌子夜一字一顿道,“——永远不要骗我。”

  “不骗你…”

  凌子夜终于笑了,真实的笑,微弯的眼泻出贪婪的光,仿佛要摘下快乐王子身上最后一片金叶的饥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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