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谋 第66章

作者:唐泽泉 标签: 玄幻灵异

  凌子夜耸耸肩:“不重要。”

  “那什么才重要。”

  “你重要。”凌子夜说。

  任祺安看了他片刻,随即圈住他的腰,将脑袋搁在他颈窝:“你也重要。少抽点。”

  凌子夜抬手抚上他发顶,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

  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任祺安却没动。

  “怎么不接。”凌子夜问。

  任祺安不答,只是埋在他颈间蹭了蹭,凌子夜便伸手拿起他的手机,来电显示是管家林昱,凌子夜按下接听和免提:“什么事。”

  那边停顿片刻,很快找到了合适的称呼:“夫人,任先生在吗?”

  林昱这个平日里一板一眼的木头人现在居然这么有眼力见儿了。任祺安腹诽着,原本因为被打破平静而升起的烦躁消散了些,开口:“说。”

  “——数据库排查到入侵,现在对方还在持续攻击。”

  “随他们去。”任祺安说,“让宋典查一下攻击来源。”

  “好的,先生。”

  “没关系吗。”挂了电话,凌子夜问,“被攻破的话。”

  “宋典的防御系统没那么容易被攻破。”

  “别有侥幸心理,你们手里有数百个散落各地的组织受害者的下落和联系密钥,如果组织拿到这些资料,他们会——”

  任祺安顿了顿:“就算攻破了也无所谓,那只是个空壳而已。”

  “什么意思?”

  “任何一个程序都会有漏洞,就算是宋典的也一样,所以公会的核心资料没有存放在任何一个数据库里。”任祺安说。

  凌子夜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又没多问,但任祺安还是自顾自开口:“只有人脑,不需要密码、不需要防御,也不会有漏洞。”

  凌子夜意识到什么:“你是说……”

  “月岛薰给自己测评的记忆力数值是100。”任祺安说,“过目不忘,不存在误差,他就是公会的核心数据库。”

  “可你们怎么保证他不会泄露?你知道的,他是学者综合征患者,高记忆力的代价是情感障碍,他不会为你们守牢这些数据。”

  “他会的。”任祺安说,“我们不仅是他的‘资产’,也是和他紧密关联的命运共同体,我们有事,他也不可能独活。他也一直被灌输:如果他造成了信息泄露,我们一定会杀了他。”

  “可是你们不会的,不是吗。”凌子夜轻声说。

  任祺安沉吟片刻:“只要他觉得我们会就可以了。”

  凌子夜颔首,没说什么,只是后知后觉任祺安竟然就轻易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透露给了自己。

  还没来得及多想,任祺安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凌子夜接起来:“哪位。”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找祺安。”

  “嗯…”凌子夜拖了个长音,才把手机放到任祺安耳边:“找你的。”

  任祺安不知道是谁,有些不耐地问:“什么事?”

  “祺安…”那头传来莫以微的声音。

  任祺安愣了愣,下意识看向凌子夜,凌子夜也看着他,唇间释出的青灰色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脸,任祺安却无端感到一种阴沉沉的氛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莫以微哭了,说自己很害怕,闭上眼就是那些恐怖的场景,没办法入睡,想让任祺安去陪他说说话。

  任祺安不知道为什么前两天刚有些好转的他突然又这样了,有些为难:“以微…”

  “祺安…”他哭得更大声了些,“你救救我好不好…?”

  任祺安终究还是走了,凌子夜没有吵也没有闹,只是安静地抽了一整夜的烟,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才被Ann强行拖出去散步。

  可走了没几步,有些头晕的凌子夜还是不得不靠在回廊下的墙边歇口气,又点起一支烟时,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那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一步一顿,直直冲着他来,他甚至能感知到那道上下打量着他的目光,或许没敌意,但也绝对不带好意。

  直到那脚步在身前一米不到的距离停下时,凌子夜才不得不叼着烟抬起头。

  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莫以微。老实说,顶着这么一张清纯小白花的脸蛋恐怕会很方便干坏事,至少凌子夜觉得自己比起他就显得妖了些,少了几分浅淡。

  但据凌子夜那些年的观察,莫以微本人的性格张扬又热烈,与这张脸其实并不很搭衬,只是现在他的气场比起以前黯淡了许多,倒是消减了与皮相之间的违和感。

  凌子夜抬手夹起嘴里叼着的烟,在这个病号面前出于最大的礼貌碾灭了烟头,与他平静地对视,而莫以微也一言不发盯着他。

  在莫以微的认知里,任祺安并不是一个肤浅的人,但这一种美貌恐怕能强行将人逼得忽略其它。太美了,近距离看时冲击力更加强烈,即便此刻的他看上去有些憔悴,也释散出一种脆弱的妖异,像某种妖术,令人晕头转向,没办法移开目光。

  最后是凌子夜微扬起下颌,先打破了沉默:“有事吗。”

  坦白说,他同情莫以微的遭遇,但的确做不到对莫以微摆什么好脸色,也不想与他多说些什么,就算莫以微有话要说,他也只想尽快结束这段对话。

  “听说你认识祺安还不到半年。”莫以微终于开口。

  凌子夜耸耸肩:“你可以这么认为。”

  “我和祺安认识十年,在组织的那些日子,是我们相依为命走过来,你也看到了,他放不下我。”

  凌子夜撇过头,一副懒得听的样子:“谢谢你的分享。”

  “你这样的人,身边不会缺人不是吗,你没有任祺安也可以很好啊…为什么一定要——”

  “你说的对,我身边的确不缺alpha。”凌子夜打断他,“可是我一定要任祺安。”

  他像昂贵玩具堆了满屋的王子殿下,娇纵任性地指着玻璃橱窗里小乞丐买不起的那一个:“我就要他,我爱他。”

  “我才是最爱他的人…”莫以微摇头,眼泪很快溢出了眼眶,“如果不是我没能陪在他身边,你又怎么会有机会?”

  “现在是要我对你的施舍感恩戴德吗。”凌子夜不想跟他掰扯这些事情,“不论如何,你没必要在我这里白费功夫,我不会离开任祺安,永远。”

  莫以微紧攥着衣角没说话,只有眼泪啪嗒啪嗒掉,凌子夜却提不起什么共情心,更没闲情安慰,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莫以微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太狼狈,便两三把抹了眼泪略显强硬地怒瞪着凌子夜:“——你就是个趁虚而入的小偷。”

  凌子夜笑了一声:“到底谁才是小偷。”

  “你什么意思?”

  凌子夜没回答他,只是扯着唇角歪歪脑袋,似笑非笑看着他,眼帘半遮着瞳孔,透露出显而易见的轻蔑。

  本就神经紧绷的莫以微瞬间失去了理智,怒吼道:“你就是小偷!!你偷走了原本属于我的!!”

  话音未落,早已龇牙咧嘴的Ann一看他这架势便一下子扑了上去,却被密密麻麻的蛛丝包裹住,重重甩到了墙上。

  “凌子夜,你是不是连一头畜牲都管不住??”简弈心和任祺安大步走过来,一看莫以微满脸的眼泪,转头有些不悦地质问他。

  “没事吗?”任祺安问莫以微。

  莫以微哽咽道:“没事…”

  凌子夜挡在Ann身前,突然垂下头抹了抹眼睛委屈道:“对不起…Ann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护着我,刚刚以微声音大了一点,它误会了…我有点头晕,没反应过来…可以原谅我吗…?”

  卖可怜谁不会。

  “……抱歉。”简弈心有些局促地抱起手臂,“别哭了,以后看着它点就行了。”

  “好了。”任祺安揽揽凌子夜肩膀:“不怪你,头晕吗?要不要回去休——”

  没等他说完,刚刚还啜泣不止的凌子夜突然嗤笑出声,轻轻撇开了他的手,抬起头时那带着笑的脸上一滴眼泪都没有。

  任祺安愣怔住,被耍弄了的简弈心也有些气急败坏:“凌子——”

  他的说教被凌子夜突兀的笑声打断,凌子夜指指他的脸,险些笑岔气:“你看看你的表情……”

  他扶着墙笑个不停,那笑其实很有感染力,可周围几个人却笑不出来,就连本该生气的简弈心都有些犹疑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任祺安脊背有些发凉。他宁愿凌子夜哭,也不想看他这比哭还可怕的笑。仿佛凋零前夕,已经没时间再悲伤的他只能奋力开出最后一枝花,在虚假繁荣之上发虚假的香。

  一连几天,任祺安总在和凌子夜待在一起的时候被莫以微叫过去,或是发病要他帮忙注射镇静剂,或是求任祺安陪陪他,有时甚至不需要理由,只要拿起水果刀哭闹一番,任祺安就不得不立刻去到他身边。

  而凌子夜既没有像以前那样乖顺地说“任先生不用管我”,也没有像后来一样强硬地揪着任祺安下命令“陪我”,他始终那么安静、那么淡然,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任祺安,好像置身于事外。

  可任祺安却能从沉默的他身上那种阴冷压抑的气场隐约感受到某些异样,很难说清,但真实存在。

  后来任祺安才知道,凌子夜在把他们的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来过,然而此刻的自己却浑然不知。

  于是就连凌子夜耗尽心血灌注的、那最后一次献祭于他的绽放,也被他浪费。

  作者有话说:

  【魏如萱《窃笑》,作词:葛大为】

第80章 有些人不是 你想象中的完美

  莫以微用一哭二闹三上吊逼任祺安来陪自己,任祺安的确很受用。任祺安也并未在他这个病号面前表现出什么不耐或是烦躁的情绪,可莫以微仍能清晰地感知到,任祺安的心不在自己这里。

  他固然知道自己这种做法不好看,起初他只是不择手段地想握紧任祺安这根救命稻草,可后来他却发现自己更抗拒眼睁睁看着任祺安满心满眼都是另一个人的模样,这番纠缠里没有赢家,三个人无一例外都痛苦。

  但莫以微总是会想,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呢。只是没能和大家一起被救出来,只是在那个地方被困了三年,以为再回来时一切都能失而复得,却发现自己已经成了那个可笑的多余。

  那个人说自己会后悔被救出来,现在看来的确。被困在那里固然可怕,可也比不上这种被迫接受物是人非的痛苦。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回到任祺安身边,想要回到大家身边,可三年过去,他的时间是停滞的,而其他人都在往前走,他的位置已经被别人取代,再也回不到过去。

  *

  “子夜来啦。”宋典站在吧台后,两手调着酒,伸出的常春藤藤蔓则操纵着数台电脑,“想喝点什么?”

  “还是老样子。”凌子夜说。

  宋典拿出冰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天气越来越冷,悬浮空调都没不起作用。往常这个时节,咱们应该已经在奎洛伊海过冬了。只是最近公会事儿太多…”

  闻言,趴在桌上的梅比斯曲起了手指,想起她的预见里一闪而过的黑色水浪。

  原来是海。

  凌子夜直直朝坐在窗边的梅比斯走过去,坐到她对面。

  梅比斯手边已经放了十余个空酒瓶,看上去已经喝得烂醉,迷蒙的目光转了好一会儿才定在凌子夜脸上。

  都是明白人,没必要拐弯抹角,凌子夜开门见山道:“我还有多少时间。”

  现在走或许还来得及。梅比斯趴倒在桌上,原本想这么告诉他,最后却只说:“不多了。”

  “有人会受伤吗。”凌子夜问。

  梅比斯费力地折起手肘支着脑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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