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形弥合 第10章

作者:浑俗和光 标签: 玄幻灵异

  季君昱:???再说一遍??

第13章 投入光里

  “想什么呢?走啦!”季君昱看着眼前这人一副出神的模样,用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

  巫渊立马回了神,朝着季君昱眨巴着眼睛。

  他生了一副好皮囊,尤其是那双眼睛,所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大眼睛,却水灵得很,这么一眨,显得无辜极了。

  季君昱受不了这等眼神攻击,站了起来。

  巫渊跟着他站了起来,又听见这人说道:“你把我送回市局,我开车回去。不然明天就该挤地铁上班了,能把我挤成一锅粥。”

  越城的交通堪比首都,尤其是在早晚高峰,能把人挤的把隔夜饭吐出来。季君昱此时只想把那个执意不开车的自己揍一顿。

  巫渊却笑着摇摇头,“我直接把你送回家,明天……给我一个送人民公仆上班的机会吧。”

  记得巫渊之前是说要在约饭的时候和他说些消息的,被这许四季一耽搁,倒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季君昱挑挑眉,似乎是懒得跟他费口舌,报了一处地址,坐在副驾驶上整理这一天的混乱思绪。

  “小昱,你觉得许四季和姜蔚像吗?”巫渊看着一副蔫不拉几表情的季君昱,试探道。

  “没大没小,以后喊昱哥。”季君昱瞪了这人一眼,好的不学,倒是跟许四季学会了这套没皮没脸。

  不过他这问题也是奇怪,许四季和姜蔚分明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无论是生长环境还是为人处世的方法,都是近乎相反的。

  “四季跟姜蔚肯定不像……你问这问题是什么意思?”季君昱看向巫渊,霓虹灯透过车窗,打在这人的脸上,平添了几分世俗的烟火气。

  他盯着巫渊的侧脸,试图从这一张淡然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他原本想说“许四季就是个没头没脑的小傻子”,想到这顿饭还是人家请的,这样说似乎不大好,才百转千回崩出了一句“许四季是个没心机的小姑娘。”

  巫渊仍旧看着前方,神色自若,“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觉得……姜蔚的剖心自白有些太刻意了。”

  像是一层笼罩着烛火的纱布被瞬间点燃,蔓延的火势之下,熊熊燃烧的滚烫之中,跃动的火烛显出了它本身的颜色。

  季君昱愕然,那份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不对劲似乎就这样被撕裂了。

  许四季这样傻乎乎又自来熟的人,确实会轻易朝着巫渊敞开了怀,什么都能抖落一点。但是姜蔚呢?

  他之前就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或许是姜蔚那一番将自己的伤痛直接撕裂开的做法太过血腥,又或许是这个女孩身上的执拗和坚韧让他放松了警惕。

  他从内心是不愿相信这件事情有她的参与,分明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受害者,还偏要昂起头来,虚张声势。

  “姜蔚我是清楚的,至少从她和陶换子两个人来咨询室这段时间,我能感觉到一些。”巫渊微微侧过头,看向季君昱,那是一个季君昱无法形容的眼神,似乎是带着一些十足的把握,又似乎是透过季君昱去看向另一个人。

  他接着说道:“如果你相信我,不如听听我的分析?”

  “当然可以,洗耳恭听。”季君昱将胳膊环抱着,忍不住看向巫渊。

  那一瞬间,他有了一丝说不出的感触,就像巫渊当时说的骚话,什么“一见如故”。他当真有那么一瞬间,从巫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神情,看到了一个朝思暮想的“故人”。

  罢了他又轻声嗤笑着,只当是自己执念太深,或是草木皆兵了。

  可是无法遏制的,一个恐怖的念头慢慢占据了他的心头。

  就像罗晏当时的质疑一样,凭什么“他”能找到失踪已久的季冬愿,能完美戳到自己的软肋。他之前先入为主地认为,是季冬愿找到了“他”,选择与“他”合作,虽然意图不明,但或许自有他的打量。或是更坏的结果,是“他”挟持了季冬愿,将他作为一把利刃,一颗棋子。

  可现在,他忽地有了另一个想法——若是“他”就是季冬愿呢?

  一个被自己抛弃了的、在死亡边缘挣扎着的孩子,长大了。

  他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冲动,去质问眼前这个猛然闯入自己生活中的男人,“你认识一个叫做季冬愿的人吗?”

  可他不敢。

  “小昱?”巫渊察觉到了这人的不对劲,出声问道。

  季君昱猛然回过神来,连忙答道:“没事,你说吧。”

  一辆在宽阔大路上缓缓行进的车辆,里面坐着各自心怀鬼胎的两人。

  “陶换子是个傻乎乎的姑娘,甚至不会去恨一个人,逃避,是她做出最大的努力。可姜蔚不一样,她的原生家庭不比陶换子好,她更固执,更……偏激。”巫渊顿了顿,“她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心理,用着一种极其消极的态度去面对生活。与其说陶换子是她的好朋友,不如说是她的一个精神支柱,就像是……”

  “就像是一个注定无法走出沙漠的人,将自己最后的水赠予了她。”季君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季君昱也是后来才从陈星然那里听说,姜蔚的生长环境并不好。她和陶换子是一个山村里出来的孩子,而那个山村闭塞、落后、封建,她们看似摆脱了那些腐朽,可处处被腐朽所禁锢。姜蔚不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但是和家里的每一个女孩子一样,先前过着逃避超生而东躲西藏的生活,今后也难逃同样的命运。

  可陶换子柔弱干净,似乎马上就要投入光里。

  “一个对我仍然处处防备的女孩,为什么会在见到你们的第一面就将自己的所有伤口暴露干净,因为你们是警察吗?”

  巫渊看向季君昱,轻轻摇摇头,“她此生最不信任的怕就是你们,你们无法救她。”

  “她从来没有想过让我们去救她,而是借助我们的力量,去将她无法解决的人从阴暗处拉出来。”季君昱叹了一口气,像是要把肺里的浊气排个干净。

  “对了,我听说乌昭寺挖出了两具尸体,是有什么进展了吗?”巫渊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假装无意间问出这个问题。

  季君昱上下打量了一下巫渊,“警告你,不要打探案件内情,知道窃取情报几年起吗?”

  巫渊对这个案件似乎抱着极大的好奇,他紧密观察着整个案件的走向,在许四季处也已不知听到了多少消息。季君昱的神经紧绷着,说出的话倒是带着几分打趣。

  而巫渊只是笑笑,打了个转向灯。路上没有什么人了,他瞥了一眼车上的电子表,居然已经将近十二点了。

  “我在想你究竟是谁,有什么意图。”季君昱看向巫渊,他依然觉得这个人的出现也太过刻意。似乎与整个案件不相关,但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巫渊的车速慢了下来,他取下了碍事的眼镜,放在一旁,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本人年方二十五,是前富二代,目前的意图就是赶紧把自己许配出去,顺便和周念那个臭小子搞好关系,保个晚年无忧。”

  季君昱也不把这人满嘴跑火车的话放在心上,倒是不停在想姜蔚在这件事情上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很多案件中具有迷惑性的身份,那些原本该躲在暗处窥探着的人,如今居然融入了案件之中,将自己伪装成受害者、目击者、参与者,身临其境地与之感同身受,以为这样就可以脱掉自己最初的那个身份——加害者,甚至是犯罪者。

  已经到了金地春城小区的门口,“金地春城”是金地企业的二期房,住宿环境和交通条件都属上乘,但新房落成不久,住进去的人还不算太多,车位盈余也有不少,单是三单元前就空着一大片。

  可这车子停下来了,两个人却都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我见过她说的那个,瘸腿的男人。”巫渊忽然开了口,却在季君昱投来疑惑目光的时候垂下了眼帘。他似乎在解释,说:“那个男的是泽昇旗下一个小公司的经理,在我还没有卸任的时候,和他有过交集。”

  季君昱没有说话,眉头却已经皱了起来。

  而巫渊犹豫着,似乎不知道是否该说出来。

  “他曾经和我抱怨过,陶换子父母卖女儿的行为。他们为了给儿子买一个相机,去贷款了,后来还不上了就说把女儿嫁过去,滚成的雪球就当作是彩礼了。”巫渊的语气有些颤抖,“可是他还说,他不会娶陶换子的,他会把这个女孩接过来,让她接着读大学。我当时知道的,但是我没有和陶换子说清楚,所以我当时听到她退学了,还以为……”

  还以为她有了更加美好的未来。

  季君昱看着巫渊的侧脸,他的眼眶有点红。

  “所以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我也参与到你们的调查中,就当是我的赎罪。”巫渊眨了眨眼睛,微微侧了头,看向季君昱。他的神情有些恍惚,喃喃道:“如果当时我……”

  “没有如果,”季君昱打断了巫渊的话,“你早点回去睡觉,明早七点准时到这里,我们和四季一起去刘大成的密室逃脱店里。”

  巫渊的眼睛一亮,重重点了点头。

  季君昱下车离去,就这巫渊亮起的车灯向前走,试图去踩着自己的影子。

  而那个小孩就趴在方向盘上目送着他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不断向上的楼梯之后,这才收起了眷恋的目光,轻轻笑了一声。

  “我的意图啊,就是让我们彼此不要再留下遗憾了。哥,你想我了吗。”

  季君昱没有坐电梯,而是一层层往上爬。

  他看着自家的门,已经有些喘了。那门看起来很新,智能面板上的塑料薄膜还没撕掉,无力地打着卷。几枝柏树枝被折断了,留着前面绿绿的刺状叶子,被几张宽大的透明胶带粘在了门上,零零碎碎的叶子遮住了崭新的猫眼。

  “定时不一定是隐藏在暗中看着定时炸弹爆炸,也可能会亲身参与到其中,成为定时中的一员,确保这一切进行不出纰漏。”

  他母亲曾经说过的话就这样猛然跳进了他的脑海里。他就跟一个傻子一样,木然地开了门,这场“定时”又是谁为谁制定的呢?

  季君昱忍不住打了个颤,关掉了微信页面,盘算着剩下的半个晚上,够不够写完一篇五千多字的声泪俱下的检讨与报告,赶在无法结案时,局长怒气值积累爆表之前递交上去。

  算了,他临时决定先睡个好觉,等什么时候被骂个狗血临头,再写检查倒也不迟。

  他的脑袋昏昏沉沉,不过刚碰到枕头,就忍不住陷入了梦乡。

  在这场做过千万遍的美梦里,他的妈妈杨园还活着,冬愿也没有走丢,他们就这样度过每一个寻常的春秋。

第14章 灌汤包

  天都商场以及天都步行街都坐落在越城易水区西边的繁华地带,而刘大成的密室逃脱店铺“成功逃脱”距离天都商场不过五分钟车程,就算是步行,十分钟之内也可以到达。

  而以“成功逃脱”为起点,再朝着乌昭寺出发,开车不到二十分钟也能到达。这三个地点呈一个三角形,落于易水湖畔。

  越城一中、刘大成的家、姜蔚的出租屋则都在东街居民区,距离这个三角较为遥远。

  巫渊看了眼手表,指针已然朝着七点钟的方向奔去。他将早餐从副驾驶座位上拿起,两个牛皮纸袋碰撞在了一起,发出细微的声响。

  那是他专门去了东街食府,排了二十多分钟的队才买来的灌汤包。越城是新兴的内陆城市,外来务工人员极多,口味杂乱,但是这东街食府一家店就统一了整个易水区的早餐爱好,灌汤包销量更是遥遥领先。

  他打开车门,提着早餐走了下来,就倚着车窗,看向小区大门的方向。

  谁知道没等来季君昱,倒是等来了一通电话。他将早餐暂且放在车前盖上,环视周围没什么人之后,这才接通了电话。

  带了点早上的沙哑,他的声音显得有些阴森,问到:“怎么了?”

  电话那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小周少爷今天又要去疗养院,被我和老于找借口拦下了。周老爷子的病依然不见好转,上次见了小周少爷之后……病情再次爆发,这才刚稳定下来。”

  巫渊忍不住捏了捏手指,语气也沾上了几分不耐烦:“周念成心认贼作父,认不清是非好歹,一再给我惹事。你让老于找人给我守着疗养院,别让他再和老爷子见面了。”

  他的眼中流转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呢喃了一声“愚不可及。”

  他们所说的疗养院就是“金水疗养院”,是越城最好的一所疗养院和养老院二合一的私家机构,在全国都处于顶尖。

  泽昇集团的开创老人周格就被安置在这里。两年前他发生了车祸,成了个意识不清的废人,时不时发疯犯病,谁都不能靠近。在金水疗养院两年,也不过只能稳定他的状态,病情并无半点进展,也无法恢复清明意识。

  可周格的小儿子周念偏是个不省心的,周格当年出事处处蹊跷,巫渊好不容易稳下岌岌可危的泽昇,安抚好动荡的人心,周念不知着了什么魔,一个劲儿地和巫渊唱反调。

  疗养院建在阜山和易水交界之处,占据了郊区大好的地理位置,距离乌昭寺也并不算远。

  他心中暗自盘算着,今天晚些时候或明天过去一趟,再看看周格的情况。

  正思索着,身后传来一个女孩清脆的声音“巫渊——”,巫渊瞬间收回了情绪,将电话掐断。等再回头看向许四季的时候,早是一副带着笑意的模样了。

  “四季!”他朝着四季挥挥手,连忙拿起车盖上的一份早餐,递给了许四季。

  许四季受宠若惊,盯着牛皮袋上的“东街食府”半晌,“哇”了一声,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她连声感谢,“你可真是个宝藏,我最喜欢吃东街食府的灌汤包了,我以后找的男朋友要是有你这么好就行了。”

  “有我这么好吃,还是有我这么好看呀?”巫渊环抱着胳膊,倚着车门看着许四季。

  许四季满嘴塞满了灌汤包,支支吾吾半天巫渊也没听懂说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