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形弥合 第33章

作者:浑俗和光 标签: 玄幻灵异

  许四季气得快把手上的血抹到他的脸上了,“报易水区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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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钱多烧得慌……”

  号外,泽昇集团或因赔偿高昂鲜花破产。

  巫渊:你礼貌吗?

第45章 狼与流浪

  这场观花展活动在一滩血和围观群众的喧闹声中荒唐落幕,此时距离花展开始不过才半个小时。

  林运扶着狼狈的许四季去了前台的休息室,等着作为报案人去录口供。许四季捂着脸进了休息室,这一切荒诞又离奇,让她到现在都有些措手不及。她打了电话让家里的保姆送来衣服,坐在休息室里愁眉苦脸。

  刚才在路上,要不是林运用自己快一米九的个子挡住了许四季,将她完全保护在了怀里,许四季在那满是吃瓜群众注目礼的路上,怕是要当场昏厥了。

  “还疼吗?要不要让医务室的人过来看看?”林运看着许四季难分难舍的眉毛,还以为她还在因为那个屁股墩而疼痛。

  许四季摇摇头,脸蛋还是红的不得了。

  不过许四季这一跌,误打误撞地加速了血迹被发生的节奏,季君昱盘算着,按照凶手的心理,一定是想要在人流量达到全盛时让血迹被发现,造成轰动的最大值。

  “就像是一场……”

  “行为艺术。”巫渊看向季君昱,接下他没说完的半句话。

  季君昱点点头,没有反驳。之前他们也不是没见过这一类的“行为艺术”式的案件,但是那些案件通常会将尸体作为“艺术品”,通过化妆、摆造型、布置现场等等营造出一种刻意的恐怖与荒诞感。

  可是这里只有血。

  季君昱在易水区警方还未赶到的时候,暂时负责疏散群众保护现场,自然也观察了一下现场情况。那些血液不同于乌昭寺后山那块被血液渗透了的一小块土地,而是一种十分广泛的泼洒。

  在那些有些破损的塑料薄膜上,肉眼可见至少有三平方米的地方都有十分明显的血迹,再往花田的深处已经看不清楚,但是不排斥还有更大范围的血迹。

  就像许四季当时说的,那些血液的状态不太对,有几块区域的血液很浓稠,可还有很多区域内的血液像是掺了水一样,流动性太强了。

  “会不会是竞争对手搞的鬼,买一些动物的血,故意来砸场子。”季君昱叉着腰,头疼的不得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元旦假期,就遇到了这种麻烦事。而且他现在满心要去找杜金水,站在自己划定的封锁区里浑身难受。

  巫渊倒是找到了个好地方,靠着柱子原地坐下了。他听着季君昱的话,轻轻摇了摇头,“虽然说不排斥这种操蛋的可能,但是我不觉得这样的主办方会有那么缺根弦的竞争对手。”

  季君昱不置可否,学着巫渊的样子,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他看着巫渊,总觉得这人好像胖了点。之前他总觉得巫渊太瘦了,像是一根行走的筷子精,浑身上下见不到多少肉,不小心撞到一起都硌得慌。现在看来,好像脸蛋稍微圆了点,胳膊也不至于细的吓人。

  可他又觉得这人和许四季的长胖好像不太一样,巫渊的长胖都带了一丝病态,不像是单纯的脂肪含量的上升,而有点像是肿。他刚上高中那会得了一场大病,吃的药里含激素,后来他的病治好了,整个人也肿得不得了。

  他皱了皱眉,细细思考着最近巫渊有没有吃过什么药。可是巫渊最近除了真的乖乖的不再喝咖啡之外,没有什么与平常不同的地方。

  不过还没等这份疑问宣之于口,易水区的警察已经赶到了现场。来的组长正好是季君昱的学弟,两方简单寒暄了几句,季君昱早就迫不及待开溜,简单把现场情况和前因后果介绍了一下,就拎着车钥匙跑路了。

  巫渊叹了口气,先前那个熊孩子和熊孩子妈妈趁着乱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了,这下子连同他们那份百分之六十都需要自己赔偿了。

  他看着那片被踩得一团糟糕的花田,高昂着头的粉色郁金香如今早已经被踩进了泥里,花瓣破碎不堪,叶片被血色染污,带了些毁灭的美感。

  他心里计算了一下目前被毁损量的补偿价,又估计了一下等到几轮现场勘探过后的毁损量,果断打通了于成和的电话。

  “老于,前段时间你不是在犹豫收购阜山公园的事情吗,别犹豫了,收购吧。”

  于成和一头问号,不知道这人怎么会忽然提起这一出。

  只听电话里传来巫渊痛心疾首的声音:“收购过来就不用我去赔钱了。”

  等他处理完这边的一堆烂摊子,季君昱早就开着车跑走了。不过这人还不算完全坏良心了,至少记得在微信上给他发了个红包,备注了句“打车费,你先回家休息,明天咱们再出去玩。”

  巫渊撇撇嘴,并不是很相信这人的话。

  季君昱开着车,绕去日料店里掷重金给杜金水买了份日料套餐,马不停蹄地往疗养院里赶。

  像上次一样,杜金水就站在门口,朝着远方张望。不过这次她裹着厚厚的棉衣,素面朝天,颇有生活气息。

  “怎么样,他怎么说的?”季君昱车都没停好,就奔了过来,眼里满是期待。

  杜金水看着周遭的人来人往,锤了季君昱一拳,指了指自己办公室的方向,嫌弃地说道:“就不能稳重点,去我的办公室说。”

  其实这次能问出东西也纯属意外收获。原本周格是由一位男医生全权负责的,但是杜金水为了不错过任何可能的消息,选择自己亲自照顾周格。先前周老爷子意识清楚的时候,她试着问过许多次“季冬愿”这个名字,周格虽然对这个名字有反应,却始终无法明确表述自己的意思,支支吾吾讲不清楚。

  巫渊中间也来看过他几次,但是从他们的会面之中,杜金水也读不出什么别的意思来。

  可就在上次一名义工在后花园里遛狗被周格看见的时候,周格冷不丁地抬起手指向了那条黄黑相间的狗,喊出了“季冬愿”这个名字。

  杜金水一时错愕,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却听见周格口齿清晰地又一次说道:“季冬愿”。

  他说的很慢,每个字都说的很艰难。说完了之后,周格忽地看向了杜金水,就像个孩子一样,扬起了邀功请赏的脸,笑了两声。

  杜金水连忙把录音笔打开,尝试着问到:“季冬愿是和狗有关吗?”

  季君昱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了杜金水,“该不会周格家里养的狗,跟我弟弟撞名了吧。”

  杜金水看着季君昱无比精彩的表情,没忍住笑出了声。先前酝酿起的情绪被这人给抹了个干净,让她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你自己来听一听录音吧,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你应该能听懂。”杜金水拿着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周格的口齿并不清楚,车祸伤到了他的大脑,也影响了他的语言功能,只是将这“季冬愿”三个字清楚地说出来,就已经花了他很大的力气。后面的那些话,没有逻辑,颠来倒去,嘴里像是含了一块冰,搅动着舌头,语句模糊不清。

  可季君昱听着那些不成句的话语,一句一句,眼泪没来由地顺着他的眼角滑了下来。等到杜金水发现的时候,季君昱早已经泪流满面。

  他的哭泣没有声音,就只是眼泪静悄悄的滚落。

  “怪不得他怨我。”

  录音到此为止,季君昱看向杜金水,轻轻说出了这句话。

  他被绑在凳子上,他被季冬愿咬牙切齿说出的话刺痛了心脏,他被眼前厚重的黑布蒙蔽了双眼,以至于他错过了季冬愿的那句“与狗夺食”。

  时至今日,他才从老人那些断断续续的话语里得知,原来当年的与狗夺食让他险些失去了季冬愿。是怎样的震撼和惨烈,才能让这位叱咤风云的老人在记忆混乱之际,依然能记得当年那个名叫“季冬愿”的小孩子。

  冬天,大概要比现在稍晚些的月份,地上下了薄薄一层雪。对于所有流浪着的生物来讲,冬天都是最难熬的时候。

  没有食物、水都结成了冰、没有避寒的场所……每一个伴随着寒风的夜晚,都有可能悄无声息地带走一个生命。

  周格在这样的夜晚里,遇见了那个像狼崽一样的小孩。

  巫泽成家里养着许多流浪狗,其中就属一个黄黑相间的中型犬最受宠,它会摇着尾巴趴在巫泽成的脚边撒娇,也会在巫泽成的指令之下去抓奔跑的野兔。

  可就在那个夜晚,大黄出去遛弯,再也没有回来。

  周格看出了巫泽成的担心,当即带着一众兄弟,出门去找大黄。有灵性的狗不会迷路,它们一旦不回家,或许就是遇见了再也无法回家的意外了。

  就在那个湿冷阴暗的小巷子里,翻倒的垃圾桶旁边,蜷缩着一个穿着小了一号衣服的瘦弱的季冬愿。周格一怔,看着一地蜿蜒的血迹,那血迹的终点,并不是那个小孩,而是他怀里抱着的“半只狗”。

  “滚!不要靠近我!”季冬愿嘶吼着,试图用这种方式逼退那个走近自己的大人。

  周格吞了一口口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大黄的皮被生生拔了下来,背上的肉被撕了下来,一片血肉模糊之中,那个小孩正在往自己的嘴里塞着生肉。血腥味伴随着冷空气一阵阵钻进周格的鼻孔,让他快要呕吐,可那孩子却像是在吃什么人间美味,狼吞虎咽地将那些还在滴血的肉块蚕食殆尽。

  “大……大黄?”周格捂着自己的嘴,强压下一阵又一阵食物的翻滚。

  那小孩忽地捡起旁边的垃圾,冲着周格砸去。重物落地的声音让周格一惊,下意识去观察这个奇怪的孩子。

  他的嘴巴周围全是鲜血,那些血液顺着下巴一滴滴落下,融入了他身上的早已经看不清楚颜色的单衣里面。他紧紧抱着大黄的皮毛,身子随着寒风不断发抖着。

  周格好奇,这孩子分明这么怕自己,为什么不逃走,而是选择待在暗处和自己对峙。那种故意伪装出来的狠厉,不经意间触动了周格。

  他的腿——周格猛然一愣,他看见了破烂衣服的阴影之下,那个孩子的腿,像是一块畸形的烂肉,肿瘤一般附着在那个,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小腿的黑色棍子上。

  “滚啊!”

  本就瘦小的孩子瞪大了眼睛,像一只受惊的狼崽,一声声嘶吼着。他张开嘴的瞬间,沾着血的牙齿都早抖动着。

  他的眼睛很亮,里面却没有多少惊恐与瑟缩,更多的是攻击前的预备和警觉,是盯紧了猎物之后的跃跃欲试。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啊!”那个孩子却像是听不见他的话,不停地朝着他扔着周围的垃圾和瓦片砖块,满是冻疮的手指被磨损得血肉模糊,却也丝毫不敢停止。

  眼泪顺着他的脸颊落下,皲裂的冻疮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啃食着,让他痛苦不堪。

  后来周格记下了那个孩子的名字——季冬愿。

  巫泽成曾说要给他一个新的生活、新的未来,可这孩子就梗着喉咙,一遍遍重复着“我叫季冬愿”。

  周格不懂这份幼稚的固执,以为这个名字带给他的都是伤害和苦难,不知道在这样名字背后,是一个少年窄窄的肩膀,是那句“我就是你亲哥,一辈子都是你亲人。”

  他怕自己忘了,这个名字被赋予的一切。

  “季冬愿。”周格的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记下了属于这个少年的,狼一般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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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吃了他的狗,也就活成了泽昇的狗。”

  可季君昱知道,他不是狗,也不是狼,是一个带着蓬勃生机的、会甜甜地喊“哥哥”的、会担心妈妈吃不饱饭的乖小孩。

第46章 熊抱

  那段录音结束了。

  在一片慌乱声中草草按下了结束键,记录下了这段荒唐又戏剧化的故事。

  季君昱却像是陷入了周格讲述的过往里,带着苦涩和绝望,眼睁睁看着季冬愿被淤泥一寸寸吞没。

  他的喉咙有点紧,连吞了几口口水,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下紧绷着的后背,看向了杜金水:“那他有没有说,冬愿后来怎么样了?”

  杜金水摇摇头。她其实不知道这件事对季君昱究竟是好是坏,有了一丝线索,却又让仅有的线索断掉了。周格本来情绪就不稳定,在讲完了这些之后,情绪忽然陷入了巨大的波动之中,几乎无法控制地大叫颤抖着,吓得杜金水赶紧结束询问,安抚着他的情绪。

  但是从他的只字片语和后续反应之中,至少说明了一点——季冬愿和泽昇集团的确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季君昱想,这或许就是为什么季冬愿会对“巫渊”和“泽昇集团”这些他原本无法涉及到的事情如此熟悉。季君昱原本还以为是季冬愿选择与虎谋皮,与泽昇集团的那些人合作谋事,如今看来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更深。

  当初通过周格的救助和引荐,泽昇集团收养了这个孩子。只是无法从他的话语里判断出,这件事情究竟发生在哪一年,这之中其余的细节、余下的这十几年季冬愿的生活,全都不得而知了。

  “会不会是……周念?”杜金水小心翼翼地问道。

  周念对外宣称的身份是周格的儿子,也是泽昇集团的现任继承人,他在初高中时期跳了两级,目前在国内一所重大学读大二。单看这张前小半辈子的简历,已经有着十分令人满意的战绩了。

  可周念的关系与巫渊似乎不大好,单是在疗养院里,两人就吵过不止一次,而后巫渊更是直接限制了周念,不让他去看望周格。在媒体公开报道的几次活动中,更是看到周念对着巫渊直接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