伥鬼 第130章

作者:银渔 标签: 玄幻灵异

  逄风目不转睛盯着青鸿。

  以心地仁慈闻名的鸿鹄君,这次又该做出何种选择?

  青鸿缓缓道:“焆都有罪,可如此罪过却不应以死一笔勾销,仙体有异动,四器宗之人自会察觉,恐怕这两天便会提出解法。等一切安顿下来,便是清算的时刻。”

  逄风松了口气。

  青鸿果然变了,不再温善到失去底线。如今他的善是有锋芒的。但如此反而更好。

  青鸿道:“仙体脱困后,我们要与之一战,它将是世间最强大的骸。但我相信以我等之力,能顺利度过。”

  他的视线扫过全场:“愿诸君与青鸿共勉,还东荒一个海晏河清!”

  南离牵着逄风的手,率先走到青鸿身畔。随后其他长老,无论是教文还是授武的,也统统走了过来。

  可银翎又不在了。

  她去了岭南的瘴气之地引灾,岭南毒虫瘴气层出不穷,下场雪,正好能压一压浓重瘴气,也会让她心中多几分慰藉。

  可她终归是灾兆了。

  弟子们分批下了东荒,焆都中流言蜚语也开始飞速生长:据说焆都内部的基石已然老化,再也不能支撑焆都悬浮于东荒。

  各大宗门并不知仙体之事,出言怒骂残余的四器宗:每年交那么多灵石为税,竟然连一间城都保不下来!

  而四器宗畏惧仙体一事被发觉,更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终于,九阙宣布将退出焆都,回到人间。

  彼时的南离挽着逄风的手臂,而逄风并未施法遮盖容貌,只以真容对人,那张清俊貌美的脸,却令在场之人无比胆寒。

  ——二十年前,正是他出剑斩灭陨星,而被仙家百门忌惮至今。

  逄风狭长的眼在笑,却是冷的:“孤便丹景君的道侣,你们对九阙有意见么?”

第216章 钥匙

  焆都之人怎敢有意见?如今丹景君即使受了重伤,也并不是其他人能敌的。

  而仙体,终于到了濒临崩溃的那一日。

  焆都修士狡诈如鼠,在仙体崩溃之前,早已人去楼空。他们失去了焆都,自然要找一处其他地界开宗立派。

  有修士强占民间山岳,逼山脚百姓四散而逃,得意洋洋地于此耀武扬威。南离皱起了眉,青鸿却按下他搭在刀上的手:“师弟,先不要轻举妄动。”

  “九阙不能在此时与焆都仙门冲突,”他眼中寒芒一闪,“南离,不必急,他们会付出应得的代价。”

  南离如今也懂得忍耐,压下了心头憎恶。焆都陷落的最大威胁在于偌大的城池若是解体,其碎片陨落人间,不知会造成多少灾难。

  而东荒修士鸡贼得很,早已躲到碎片砸不到之处。群妖元气大伤,逄风不能调动第二次。焆都碎石砖瓦,终归只能靠九阙与一众民间散修去扛大梁。

  九阙中亭台楼阁被弃之不顾——眠龙山清净幽远,小龙恐怕也不喜身上压着如此多的建筑。长老合力将九阙拆解,于眠龙山布设了数座生机勃勃的青石小楼。

  新生的九阙不再追求气度,低矮的小楼与嬉戏打闹的小妖和灵力充裕的仙山正配。青鸿说,九阙从此隐世,不与仙门多来往。唯有收徒时,会遣人出山。

  龙瞳仙岛如今是长老所居之处,也是九阙的议事殿。郁木境没了,他们两人的东宫也将不复存在,南离心疼得要命。逄风安慰他——如今虽然没了郁木境,可这整座山都能任弟子化作本体,尽情游玩散心。

  九阙的白玉山门倒是完完整整搬了过来,伫立山腰。重明君所提“九阙”二字,依然不褪墨色,银钩铁画。

  作为阙主之一,南离在龙瞳仙岛也有一处住所,南离前些日子与九阙长老在处理焆都之事,并未布置它。

  眠龙山春风暖融融,逄风对他莞尔一笑:“要过来看看么?”

  逄风的广袖衣裾翻飞,如三月里一只蹁跹的白蝶,他靴尖离地,向仙岛尽处飞去。

  南离紧跟着他,拨开茂密竹林。竹筒里的小竹妖害羞地缩了进去。逄风飘了一会,在一间小屋前停了下来:“去瞧瞧,还喜欢么?”

  南离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对这间小屋无比熟悉——那正是逄风丧五感时,所居的小茅草屋。在那间有些漏风的小屋中,他第一次拥住了温热的逄风。

  整个冬季,狼用滚烫的胸膛为逄风取暖。

  如今那间一模一样的草屋,正伫立在他面前。逄风握着他的指尖,引南离进屋。屋中陈设一切如旧,案前散落几张信纸,笔墨砚台也摆得整齐。窗明几净,灶台明亮整洁。

  逄风对他轻声说:“再看看。”

  嵌入南离神魂中的月魄碎片忽然一闪,冰蓝通透的月弧出现在他掌中。南离盯了一会,两指夹着月弧在虚空中一划,原本平整的地面却传来阵阵嗡鸣。

  茅草屋的地窖轰然开启,其中别有洞天,南离牵着逄风的手跳下去,却目瞪口呆。

  他的东宫,正静静地在地窖中伫立着,和从前分毫不差。狼宝贝的小垫子也在冷玉砖上。长明烛无声无息燃着,东宫灯火通明。

  南离握住掌心中的冰蓝月弧:“天,宝贝,你到底给了我什么……”

  逄风弯着眼:“钥匙。”

  他的指尖点在南离胸口:“我的钥匙。”

  这句话实在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你可以用它来打开我……”逄风刻意压低了声音,却话锋一转,“……的望舒宫。”

  南离:“……”

  被冷不丁戏耍的狼很快接上话:“去望舒宫做什么?与你偷情?上神是想尝尝在神座被填满的滋味?”

  南离的荤话一如既往地直白、粗暴。

  这次轮到逄风说不出话来。

  南离虽与他打着趣,却也知逄风送他的东西,只会比他的珍贵。他将月魄残片小心翼翼嵌回神魂中去:“我收下了。”

  逄风乌黑的眸盯着他,忽然说:“如果你是冰兽,它就该出现在你的额头上了。”

  南离好气又好笑,去咬他的脖颈:“你怎么还惦记着冰兽?又不喜欢火兽了?”

  逄风揽住他的脊背,主动将脖颈送到他的齿间:“并非厌恶,我只是……”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南离轻拍着他的脊背,将人抱了起来。逄风果然又轻了,比昙花瓣还轻。这些天他没时间管逄风,他想必又刻了许久,还要费尽心思将东宫和茅屋迁移过来……

  明明才新婚。

  合格的雄狼是不会让爱侣瘦下来的。南离磨着牙想,等焆都之事解决完,他一定要将逄风的身子再养好些。

  郁木境的草木鱼虫连同土壤也被南离陆续迁移到眠龙山上。虽说它们许多只是凡间生灵,却也不能放任其死去。狼很快在仙岛上开辟出一个小院。院前有口水塘,郁木境的荷花被迁移至此。此时未到夏季,水面只有零星几片荷叶。南离兴致勃勃:“等荷叶长成了,我为你做糯米鸡吃。”

  眠龙山蜿蜒绵亘,新的郁木境在另一座山头。南离将不会化形的小妖们安顿在那处。常青木也在,他郑重其事地取出了那只树叶编织的棺椁,打算将它埋在眠龙山。

  而常青木却有了意外发现——有一株嫩芽冲破他的叶片,颤颤巍巍地抽出子叶。他不知这会不会是泠泽所化,最后也只是将小芽埋在了眠龙山上。

  淅洺布了聚灵阵,加速小妖的修炼。她与众长老一同布设了掩盖踪迹的大阵。此后眠龙山将与世隔绝,非九阙妖族不可寻。

  一切准备就绪,接下来便等着那一日了。

  这日夜里,有留守焆都的匠人望见冲天的火光。无数辉煌巍峨的亭台水榭顷刻倒塌。焆都剧烈地摇晃着,隐隐能听见凄厉的哀鸣,似有一只巨鸟,即将脱困而出。它抖落脊背上的群山宫殿,像是抖落一粒灰尘。

  来了。

  逄风将手握在剑上。

第217章 腥甜

  苍穹被连绵如岳的火烧云染成瑰丽的血色,巨鸟不住发出凄厉的哀啸,亭台楼阁、断壁残垣从天而降。

  青鸿苦笑:“没想到痊愈之后的第一战,竟然是和曾经的躯体。”

  随着声爆裂的炸响,巨大的头颅骇然撞破焆都地基,那巨鸟头颅嘴喙尖锐狭长,如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剑,头颅两侧各生有三只血红的眼眸,透着污血般的凶光。

  南离倒吸一口凉气:“师兄,你本体怎生得如此凶残?”

  青鸿沉声道:“已经异变了,上!”

  血泪不住向大地滴落,几人御着灵器而起,对天上巨鸟冲去——

  逄风挥剑,凌厉的剑气直冲巨鸟的脖颈与头颅。南离与他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挥刀。

  刀剑铮铮,如同琴瑟和鸣。

  巨鸟哀鸣一声,更加剧烈地甩起了躯体!

  青鸿已经满头是汗,他咬紧牙关:“我在与骸的意识交战——逼使它栖落在地。南离,上神,拜托你们尽可能吸引骸的注意,不要让它飞向百姓所居之处!”

  南离攥紧拳头,金白的琉璃火焰从他的指尖冒出,声势浩大如龙。他正欲击出,眼尖的逄风却瞥见火焰不稳,似有失控之兆。

  他一把抓住南离的手,心脏中的火种兴奋地跳跃了起来,它暴虐地散发着火焰灵力,却又温柔地舔舐地逄风的心脏。

  逄风只觉心口涨热,几近半透明的火焰从两人交叠的指尖涌现而出,外焰雪白如纱、内焰灿如金水,竟然形成了昙花的模样。

  是那株南离无比熟悉的小昙花。

  巨鸟被昙花吸引住了目光,情不自禁地向它俯冲而去。而在此刻开始,它身上的焆都便开始不住地被抖落。

  云层之下。

  常青木开始大叫起来——一座花园从他面前砸下,如流星般坠地而去。

  其他长老也皆是头皮发麻。

  只是须臾间,一往无前的锋锐剑意冲天而去,灰袍身影俯冲而上,长袖飞扬,剑意如虹,将地基搅碎!散碎的泥土花草从天而降,落在一片荒芜田地之上。

  这些泥土是凡间挖来的灵土,乌黑湿润,与焆都笼罩下枯黄干裂的田地泾渭分明。

  灵花灵植生命顽强,封缄的平芜也让它们保存了生机,此刻竟颤颤巍巍地扎下根来。

  依然是封缄,他的身后却跟随了数百位持剑的剑修。大师兄不善言语,也只是对他们一颔首,数百位剑修御剑,浩浩荡荡冲向长空。

  习剑、用剑,能以剑为兵的人,无论如何最初也不应是大恶之人。虽不知封缄做了什么,剑谷众剑修此刻却听命于他,共抗坠石。

  或许是愧疚,也或许是他们若不出手,便在再也用不了剑了。也有剑修欲临阵脱逃,如那几位年迈长老,可他们掌中之剑却挣扎着脱出掌心,向天空飞去。

  劐水的纤细剑身闪着幽光,一只虚幻的兔子在剑身浮现。兔子乘坐在剑身上,挥舞着短短的小爪子,威风极了!

  “叽叽叽——”

  长风猎猎,巨鸟脊背的气派华美的九层巨塔自高空坠落,灵剑瞬间组成鱼型剑阵,剑气如旋风一般,绞了上去。

  上官法抛了抛血玉骰,叹:“我这休假终于要结束了。”

  漆黑巨塔如一道山岳,从天而坠,塔中传来无数囚犯的嘶吼与哀嚎。他扭头对一众司圜道:“将圜塔击碎,你们便自由了。”

  血玉骰滴溜溜旋转,血光缭绕间化作一柄暗红长枪,对圜塔击去。上官法嘴角扬起冷笑:“可惜了,八万万斤上好的玄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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