伥鬼 第84章

作者:银渔 标签: 玄幻灵异

  逄风喘息道:“……还并未考虑。”

  南离趁机道:“买只船如何?这头太冷了,我带你去更温暖的地方。”

  逄风沉默不语,他知道他已经被自己说中了心思。南离又道:“与我成婚怎样?”

  怀里的人并不言语,他继续道:“成婚之后,我们便去买船,做些小生意,糊里糊涂度过这一生。”

  逄风却挣开他的怀抱,声音冷了下来:“妖君,你怎知对我的情意,不是一时的兴致?”

  “还是说,你要食言了?”

  若是从前,南离想必会被这番话伤到,可如今他知晓,逄风只不过是又想要推开他了。即便长夜太子舌利如刀,可顶着一身吻痕说这话,总是差些威慑力的。

  南离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放柔声音道:“只是一提,若是你不愿,我当然会马上离去。”

  他再次将逄风搂在怀里,两条尾巴盖在他身上:“已经很晚了,你也累了,睡吧。”

  而这一夜,注定不甚太平。

  夜上三更,南离却被异动扰醒,他皱着眉于窗外望见了幽蓝的荧光。他能感知到,他设下的结界被触动了。

  小屋外,有两人缩在柿子树后,正鬼鬼祟祟地交谈,估计用了掩盖身形的法术,南离却看不清身影。

  其中一人道:“师父,你算出来的地方真是这么?你那问米血占不会出岔子?这真不像有太阴炉鼎的地儿。”

  另一人道:“小兔崽子别乱出声!老夫问了几十年了,还没出过岔子,我这幡中之鬼已经感知到太阴之体的阴气了。”

  先前的人咽了咽口水:“师父,听说太阴之体必是美人,不知能不能让我先……”

  他被扇了一个巴掌:“想得美?这可是献给焆都那些老爷们的东西,你还想?”

  听到这,南离碧绿的眼中已经盛满了凶戾。怀里的逄风依然在安静地睡着,他吻了吻他的脸:“宝贝,院子里进了耗子,在啃栅栏,扰人得很,我去撵走。”

  他依然悉心掖好他的被角,又为他盖上自己的毛皮。南离动作很轻地推开门,生怕发出一丝声响。而在踏出门后,一柄寒光闪闪的横刀悄无声息落入他的手中。

  那两人惊恐万状,南离冷冷道:“你们两个想要太阴之体?”

  那老奸巨猾的算子见状直接跪了下来:“我等不知是前辈的炉鼎,求前辈高抬贵手——”

  而南离一刀劈出,搭在罗盘上的手臂应声落地,鲜血喷涌而出,断手落在地上,还紧紧握着罗盘。另外一人面色惊恐,正欲尖叫,却又被一刀割断了喉咙:“别叫,会吵醒他的。”

  南离握着横刀,英俊的脸上溅上了血,犹如修罗。他没有用南明焰,只是一刀刀沉闷挥下,将他们斩成骨末肉泥。碧绿的眼瞳在黑夜中闪闪发光,犹如鬼火,与野兽并无分别。

  他异常冷静地用南明焰焚掉了血迹与尸首,又在那条结冰的河流中仔仔细细洗了手,也洗去了衣上的血迹,又用火焰蒸干了衣袍,不留一点痕迹。

  做完这一切,南离便回了屋,尽管用南明焰烤过,他的身上已经没有血腥味了,衣袍却依然有些潮,逄风触到了,不由蹙起了眉。

  而南离的声音堪称温柔:“外面下雪了。”

第148章 鸳鸯

  即便逄风好端端睡在怀中,南离依然开始顾虑。他的确温柔,但这柔情只予他的主人。南离依然是狼,骨子里茹毛饮血的凶戾妖性只是被人性制住,并未消散。

  但南离如今已经不似从前那般焦躁易怒,他冷静地处理掉那两人的尸首后,便开始思索对策。无论如何,他绝不会让任何人碰逄风一根指头。逄风的生辰八字太特殊了,云长老能逆推,或许同样有算子能拿阴法推出方位。他杀了这两个,可或许还有更多人在窥伺他的宝贝。

  这种感觉让他的兽性很是烦躁,若是从前,狼恐怕早已龇出尖牙。狼是占有欲极强的野兽,属于自己的东西,万万不能让他人触碰的。它们会用味道去宣誓所有权。这两天欢好时,南离已经刻意在他身上留下了自己的妖气。这样一来,至少妖会心生畏惧。

  他又留下焰花为他护体,只不过狼终归是不放心。南离能杀死这群人,却根本不愿意他们打搅他与逄风平淡的生活。

  晌午时分,温暖日光照射在皑皑白雪,竟显出生机勃勃的光彩,雪地上留有一串野猫的梅花脚印。南离照例取出一件雪白的大氅,为逄风披上,又推着木车到门外晒太阳。

  那是他用自己的毛做的,厚实又柔软,甚至带有淡淡的火属灵力。在南离看来,无论是獭子还是狐狸,都比不上他的毛。

  静静地驻足望了一会,南离问:“要不要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他化为雪白的巨狼,长尾巴亲昵地磨蹭着逄风的脖颈,逄风敛眸:“也好。”

  白狼便主动屈下四肢,跪伏下身躯,用尾巴环住他的腰,轻柔将他送到自己脊背的鞍上。

  从前逄风若要骑白狼,也总是会冷冷睨着它,让它跪下。狼一向不从。若是情况紧急,逄风会直接翻身上它的脊背。他动作轻盈飘逸,稳稳骑在背上。南离根本甩不脱。若是时间充足,剑鞘会狠狠抽在它的脊背,直到它屈下四肢,肚皮贴地,以示服从。

  从前每一次被迫跪伏下去,狼都被无边的屈辱逼到眼睛发红,喉咙里传出恶毒的咒骂。就算任林逢骑的时候,南离也不曾跪伏在地。但如今狼心甘情愿伏在雪地上,让他的主人骑上脊背。脊背多了那份熟悉的重量,南离反而安下心来。

  那鞍是特制的,不会磨他的腿,坐起来稳当又舒适,甚至能变形成一张床铺。鞍的旁边挂了几个皮制水囊,里面盛的是酸奶。另外还有些削好的水果、精致的糕点,就放在他伸出手就能取到的另一只袋子里。

  狼驮着背上的人,开始动了起来。起初是慢慢地迈开四肢,然后是小跑。它的速度很快,步伐却很稳。逄风骑在它背上,只听闻尖锐的风声呼啸,想必风头如刀,可拂过面颊的却不是割人的雪粒子,而是温软的水珠。

  狼早就用南明焰化去了寒风,只留下绵软的微风,拂过他的发丝。逄风环住了狼的脖颈,手臂陷入厚实的毛发中,嗅到这毛皮的味道,他不知为何极为安心。

  狼在雪地间疾驰,皮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它通体雪白,两条极具力量感的飘逸巨尾像极了此起彼伏的峰峦山岳,挥舞间恍若云台仙兽。而眼角一点红纹又显出妖的邪气与凶厉。

  而这么一头近乎完美的强横妖兽,却主动让凡人骑在身上,甚至甘心做他的灵宠。

  松树上的积雪簌簌而落,树洞中沉眠的松鼠被惊醒,咿咿呀呀爬上树梢。巢中的鸟儿见了巨狼,也吓得张开羽翅,将雏鸟护在身下。

  而狼并不理会这些,它于断崖高高跃起,跃向天空,踏着虚空奔跑。它的蹄爪下有鹰在盘旋,有雁在迁徙。狼最终平稳地落地,停留在森白骸骨一眼冒着热气的泉池间。

  泉水小小的一眼,冒着白雾,竟是淡淡的赤红之色。泉池边生长着奇异的紫红五瓣花。即便是隆冬,这些灵花依然开得旺盛。

  海龙血染之地,会生出龙血花。

  南离寻了许久,才寻到这与蜂巢幻境中一模一样的热泉池。这泉池是海龙血所化,位于骸骨间的缝隙中,龙血的煞气被他化掉了,药性变得温和,正适合他的身子。

  骸骨旁生长的龙血花,也是滋补的灵药。只是与泉水相比,它的药性还是更烈些。他打算等逄风适应了泉水中的药性,再给他用。

  南离变回人形:“要下去么?”

  离开了南离的皮毛,逄风又有些冷了,但他显然有些迟疑,南离贴着他的耳畔道:“龙血池对你的腿效果不错,我设了结界,不会有人来。”

  南离存了几分私心,因为他清楚,在水中他总是会更依赖自己的。他背过身不去看,只听衣物摩擦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散去后,他才转过身。

  逄风将衣衫叠得整齐,置在石面上,身体已经浸入赤色的泉水中,只露出瘦削的肩头。靠在石壁上的他显然很舒适,神情是放松的。

  南离也褪了衣衫,进入温热的水里。他起初与逄风隔得很远,却于水中不断挪动身子,靠近逄风。最后,他在水流中捉住了逄风有些凉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那只手颤了一下,南离借机将他拉入怀中。而逄风跌坐在他怀里,他不是柳下惠,根本做不到坐怀不乱。于是一切很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灵力在两人身体间流转,泉水的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逄风喘急着,像骑在白狼身上那般,在水中紧紧环着他的脖颈:“膝盖……能动了。”

  虽然并未融魂,在魂契的作用下两人同样魂魄相交,南离闭上眼,从脑海中掘出全部的情意:曾为狼时的浓烈仇恨、得知真相的穿肠愧悔,以及灼心烫肺的炽烈爱意。他不知逄风能不能想起来,只想将这些全部传递给他。

  他怀中的是他全部的人性、情感和爱欲。

  南离一遍遍吻着他的唇:“……宝贝,和我走好不好?”

  他第一次在他清醒的时候这么叫他。

  而这次,逄风没有反驳他。

第149章 采灵

  又落雪了。

  霜雪融化在他好看的眉眼间,南离不由得吻了又吻,逄风乌黑的眼睫是湿润的,不知是被雪洇湿的,还是……

  每次双修都会为他造成很大的负担,尽管南离已经尽量温柔地对待他,可狼的体力太恐怖,逄风每次都会累得伏在他胸膛上,就连动一下指尖的气力都没有了。两人口中呼出的乳白水汽交织在一起,又消散在飞舞的雪片中。

  南离悉心为怀里的人换好衣衫,又用南明焰为他烘干湿漉漉的发。逄风的长发披散着,发梢还有些潮,他将人揽过来,又忍不住吻了他带着冷香的发梢。

  直到逄风的发梢已无潮意,又再次为他披上雪白的大氅,南离才变回白狼。狼伏下身子,让主人骑在脊背上。逄风气质出挑,粗布白衣都能穿出龙纹蟒袍的韵味,此刻骑在狼背上,倒清贵非凡,宛如谪仙。

  风里传来呜呜的叫声。雪地的尽头出现了一群黑点,它们很快聚拢过来——竟是先前南离教训过的那群野狼。

  面对南离,灰狼们很恭敬,尾巴老老实实夹在后腿间,却又忍不住好奇地去偷瞄他背上骑着的人。它们嗅觉灵敏,能嗅到这人身上属于白狼的浓烈味道,想必这便是大妖前辈的道侣。

  只是它们非常奇怪,为什么这位前辈会甘愿让人类骑在背上?而且他没有半点修为,仅仅是个凡人,又怎能让如此强大的白狼倾心?

  狼是慕强的野兽,往往会选择与自己实力相仿的伴侣。它们看着那凡人伸手揉了揉狼最脆弱的耳朵,而白狼甚至舒服地眯起了眼。这让狼群疑惑万分。

  而白狼看出了它们的疑惑,大方地承认了。

  ——他是我的主人。

  狼群骚动起来,在它们眼中,被奴役为犬是比死还恐怖的屈辱事情。可白狼怎么……

  雪白的巨狼又发出一声嚎叫。

  ——你们不懂。

  它们如今不懂,或许某一天会懂得。等到那时,它们便能化形了。南离曾经也不懂,但逄风消散在怀中的时候,他终归是在无边的痛楚中懂了。

  白狼甩了甩尾巴,托着背上的人扬长而去。

  走出去一程后,逄风便问他:“你们说了什么?”

  南离温声道:“它们说羡慕我。”

  ——羡慕我,能有这么好的主人,这么好的道侣。

  风雪漫漫,却沾不了逄风的身,他发间的银簪正闪着柔和的光华,为他挡下刺骨寒风与鹅毛雪片。只剩温暖如春。

  雪地上的一串狼爪印很快被覆没。

  又走了一会,逄风却忽然面色凝重:“……有人在呼救。”

  白狼的耳朵动了动,它也听见了痛苦而稚嫩的呻吟声,似乎是个孩童。狼耳朵又抖了抖,它辨认了方位,向声音传来的位置狂奔而去。

  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女童,她倒在雪地里,怀里紧紧抱着个小药篓,脸冻得发紫,嘴里已经开始念叨着胡话了。

  一人一狼极有默契,南离用尾巴卷起她,递给背上的逄风,逄风则将大氅盖在女童身上。狼纵身跃向天空,风驰电掣向村落奔去。

  狼的蹄爪上燃着金白火焰,裹挟着风与雪向前奔去。南离用上了最快的速度,几乎须臾间,小屋便近在眼前。

  万幸小姑娘虽然受了冻,性命却并无大碍。她即便是冻得失去意识,怀中依然紧紧抱着小药篓。村中的郎中来过了,却叹气道:“性命能保,她的脚趾却保不住了。”

  寒风凛冽,这么小的孩子却只穿了双破了洞的草鞋,就连袄子也是破的,灰白肮脏的棉絮露了出来。不出一会,女孩便醒了过来,她先是警惕地四周望了望,又确认了药篓还在怀中,绷紧的身体才放松了。

  南离去倒姜茶,逄风则递过去:“这么冷的天,姑娘怎一个人在外面?”

  瘦瘦小小的孩童紧紧抱着怀中的药篓,“哇”一声哭了,她抹着泪水道:“要采灵……采不到灵……娘就会被仙人老爷杀掉……”

  这么小的孩子,竟然是个采灵人。

  从她颠三倒四的话中,他们得知女童的父母都是采灵人,可近些年灵气匮乏,灵物生长年限又长,灵药灵材并不那么好找了。她的父母皆因为没有按期缴纳灵药被关进了监狱。如果不用灵药去赎,就只能被卖给仙人做靶子。

  她的父亲已经死在狱中,只剩母亲了。听说此地有龙血花,小姑娘便千里迢迢徒步赶来寻找,却倒在风雪里。

  她咬着青紫的嘴唇,而南离看出来,她紧紧抱着的竹篓里,只躺了几株发蔫干枯的低等灵药,连炼一枚回气丹都不够。

  南离攥紧了拳,便要取龙血花予她。他正欲掏乾坤袋,却被逄风不动声色捉住了手。坐在木车上的逄风,动作幅度极轻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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