伥鬼 第96章

作者:银渔 标签: 玄幻灵异

  他随手一指:“你穿那套。”

  南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见到一套金线编织灿灿灼眼的华服,每一根金线似乎都写着暴发户三个字,他沉默了。

  ……为什么他要穿成这样!

  逄风抬眼:“你是殿主,我是你新找的小情人,不对么?”

  铸灵殿殿主一把年纪,早不复当年雄风,因此他对意气风发的天骄极为向往。几个情人都是这嚣张跋扈目空一切的类型。

  铸灵殿存放钥匙之地守卫森严,简单的障眼法不可能瞒过,亦有检测修为之禁制。因此逄风要他扮成殿主,潜入殿中。

  此行需谨慎,南离并没有化出原身载他。逄风便“借”了头踏云兽。踏云兽是水族,自然欢天喜地。

  而南离却不让他直接骑在踏云兽脊背,而是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在怀中揽着腰。逄风知晓他醋意浓,便也放任他去。

  到了铸灵殿山门前,逄风使了个眼色,南离会意,化作雪白小狗钻进他怀中,只露出截长尾巴,远远望去和狐狸相差不多。

  逄风神色一改,原本冷淡神情消融不见。立在那的青年龙章凤姿,眉宇间端的是桀骜不驯的煞气,他手持长鞭,向青砖地上狠狠一抽:“小爷回来了,怎不迎接?”

  门人一看这架势,便知这肯定是殿主的某个“亲传弟子”。殿主每夜叫亲传弟子进寝殿交流功法,但到底交流的是什么,他们也心知肚明。

  殿主对亲传弟子极宠爱,丝毫无人敢疑。逄风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了铸灵殿的山门。毛茸茸的狼将脑袋从他的领口钻了出来。

  他一路畅通无阻,直进了阙主寝殿。南离对他为何能摸到阙主寝殿非常好奇。逄风便神识传音解释道:“记得你那身衣服?李沐的寝殿绝不会让旁人的装潢比自己更好。”

  李沐,铸灵殿殿主的真名。

  一人一狼开始环顾四周。

  这殿主实在是……荒淫无度。

  花椒朱砂涂过的奢靡外墙暂且不提,这间寝殿摆满了形形色色的用品,架子上摆了一排奇形怪状的角先生。至于椅子自然也不是正常的椅子,南离在蜂巢幻境中曾经见过,他不敢碰,唯恐其嗡嗡作响,惊扰来人。

  他已经不是当年什么也不知道的狼了,只是人的花样之多,终归是南离想不到。他四处张望一圈,疑惑道:“这老贼为何要在这里放秋千?”

  木秋千用白藤悬于屋顶,无风自动,秋千很宽敞,足以容纳得下两个人。

  逄风并没有直言,只是说:“你想试试?”

  南离化成人形,却依然没有懂。

  “你知道钥匙在谁身上么?”逄风咬下发带,让乌发披散而下,又将发带系在手腕,“他最信任的左护法。”

  他的唇贴近南离耳畔:“他就在隔壁。”

  南离:“!”

  冷香在狼的鼻尖缭绕:“我翻遍了你的卷宗,左护法是尚为弟子时被他从外宗挖过来的……也曾是他的亲传弟子,只可惜皮相易老,不过李沐还是很信任他,恐怕是为了补偿,才给了这个位置。”

  南离感到耳尖被柔软的唇瓣蹭过:“他痴恋着李沐,只是他的殿主却未必如此。”

  “他什么都愿意做,只是再也得不到李沐发自内心的喜爱。”

  南离:“那他为什么——”

  逄风的指尖点上他的心口:“南离,如果有一天我也不爱你了,你会怎么做?”

  南离喉头滚动。

  种种记忆在脑海中闪过:月亮中的身影,沉睡的幽荧。和眼前人容貌相同的美人在月中蜷缩睡着,如同徜徉在羊水。

  他与狼隔着一层水与雾,身形迷离不定,一阵风就能模糊好看的眉目。月亮升起雾气,水波粼粼晃动。

  冷淡的月,冷淡的人,月中一切色调都是冷的,可南离却在其中捉住一点艳色:月中人冷白的小指系着一根灼灼似火的红线。

  南离似有所感抬起手,在自己的小指寻到了红线另一端。

  可是,为什么始神会有红线?

  他的来历理应比红线仙更久,红线仙的姻缘线不可能拴住妖神幽荧。

  二十年前,逄风身陨时用过的同伤结,原是女鬼为报复负心汉所创的邪法。若是发挥极致,会连红线同焚。逄风宁可自承双倍贯心之痛,也没有焚掉它。

  那一瞬间虚无的幻象在眼前散去,耳畔逄风的话语将南离拉回现实。南离冷汗涔涔,决定暂不细想。

  逄风:“明白了?”

  南离:“干脆杀了这护法?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铸灵殿处理脏活的都是这左护法。曾经,南离在伐宗时遇见他许多次。

  “不行,”逄风道,“放钥匙的禁制门令在他腹中,只要他心念一动便会自毁。”

  南离并不担忧:“这该如何是好?”

  他知道逄风总会有完美的解法。

  逄风一抬下巴,目光落在晃晃悠悠的秋千上:“你坐上去。”

  南离不明所以,坐在了秋千上。秋千似乎有什么机关,南离刚坐上去,秋千便开始上下摆动起来。下一刻,逄风俯身而上。

  南离这下终于明白秋千是干什么的了。

  虽然只是做做样子,可逄风开始叫出第一声,就让他酥了骨头,他柔顺乌发垂落下来,正好挡住了南离的脸。

  那条发带从背后束缚住两条细腕。随着秋千的起伏,绑着的银白发带在腕骨摇曳不止。

  秋千的吱呀声和含混喘息声混在一起。

  “殿主……”

  李沐好权势,是不允许他的弟子直呼其名的。隔着纱帘从殿外望过去,清隽秀丽的青年正被高大的男人抱在秋千上亲吻。

  左护法几乎是愤恨地,在殿门口咬紧牙关——曾几何时,那个人是他。

  妒火焚烧着他的心脏,可他两眼血红犹豫半晌,终归是开始自我疏解。

  电光一闪间,一柄细剑贯穿了他的心脏。

  ……有内应!

  左护法拼命操控着灵力,试图毁掉令牌。可那细剑裹挟寒气,顷刻间摧毁了丹田。

  心脉被冻住了,好冷。

  李沐,你在哪?为什么——

  为了他,他杀了许多无辜的人,从不后悔。可这一刻,左护法却脸色扭曲了,隐隐有骸雾从他体内冒出。

  逄风见状,转头喝道:“南离!”

  南明焰顷刻升起,焚掉了初生的骸。逄风十指挥舞,一根根丝线封住了左护法的皮囊。他又僵硬地直立了起来,将手伸入腹中,掏出了一块血红的令牌。

  逄风松了口气:“人傀,一段时间内不必担心殿主识破。李沐不愿与他见面,至少七日之内不会被察觉。”

  南离神色复杂。

  逄风自嘲道:“左相亲手教我的,倒是在此处用上了。”

  他其实是有些担忧的。因为南离的母亲实际上便死在左相这一招上。逄风忧心他再次陷入那苦痛的回忆中。

  南离不着痕迹掩下眼中痛色。

  他故作轻松道:“宝贝,我们回头也打一只秋千好不好?”

  逄风:“……”

  他挥手唤出一股水流,冲洗干净令牌,随后将它塞入秋千之下的地砖间一道缝隙。

  暗门在眼前缓缓开启了。

第171章 恶意

  逄风的指尖还搭在细剑劐水上,用一缕灵识安抚着剑灵。劐水原是个花架子,并不是能够杀人的剑。兔灵被吓得蜷了起来。

  逄风便一遍遍抚着它的背。

  南离握着他另一只手的指尖,先前的发带还绑在手腕上,逄风此时散着发。南离与他连着魂,自然察觉到他安抚兔子的动作。

  他取出那支银发簪,为逄风绾发,两人距离很近,南离贴近他的耳朵:“也摸摸我。”

  逄风捉住了他的尾巴根,从上捋到下,尾巴根是狼最敏感的部位。逄风的手法又娴熟,南离几乎是瞬间又起了反应。

  逄风神情无辜:“你让我摸的。”

  南离只得在心底磨牙,狼暗暗想着,等回去将秋千搬回家去,他一定要让逄风在秋千上……

  但他们都明白进入密室才是要事,逄风捏了捏他的掌心。南离走下密道,将逄风护在身后。所幸密室中并没有什么机关,两人很轻松便来到了一道门前。

  逄风低头查验着门锁:“需要殿主的灵力才能开启……李沐应当是水灵根。”

  可虽然逄风和他都是水灵根,灵力细微之处却截然不同。逄风的水灵根是最纯净的单灵根,他同时也是太阴之体。

  他的灵力是纯粹的水属灵力,与封缄的冰灵根不同,中正平和,天生为邪祟所畏惧。

  而李沐的水灵根驳杂不堪,甚至副灵根带着火属性,他的修为全然是硬生生靠掠夺那些天骄的邪法提起来的。

  南离:“你要怎么办?”

  逄风则环住了他的脖颈,主动吻了上去。

  他主动亲吻南离的次数不多,也不会深吻。而这一次的吻则非常深入。

  南离比他高,逄风不得不踮着脚。南离则反客为主,揽住他的腰,更深地吻了下去。

  逄风的呼吸很快就不稳了,他试图推开南离:“够了。”

  南离又借机亲了他一口:“什么够了?”

  “借些阳气,”逄风喘息道,“我要重新调和灵力。”

  南离已经不再惊讶,却还是忍不住道:“你怎么什么都会?”

  逄风:“和一个神偷学的。之前是用灵石,如今手里没有灵石,只能就地取材。”

  逄风指尖上跃动着一抹莹润宁静的银蓝,它轻盈、柔韧,像是飘带绕着指尖。薄如蝉翼的边缘却又锐如匕,像是裁下的一抹月光。

  这是他自己的灵力。

  他另一只手上缠着缕赤红的光华,它隐隐散发着暴虐而炽热的力量,张狂暴烈,像是一只龇牙咧嘴的兽。

  这是南离的灵力。

  可逄风只是稍微用灵识安抚,那缕灵力便乖巧地缠着他的指尖。在调整好这两缕灵力时,逄风开始将南离的火属灵力抽丝剥茧,化为细细的灵力丝线,编织进月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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