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监狱记事 第201章

作者:小土豆咸饭 标签: 生子 年下 阴差阳错 玄幻灵异

  “阿莱席德亚,你留下来,这套连击再练十遍。”

  在圣歌女神裙绡蝶家,所有小雌虫一岁后,会统一开始族学和高强度训练。比常人更有天赋的阿莱席德亚,承担的课程重业是别人的两倍以上。所有老师、长辈都用高出同龄人的标准去衡量他的成绩。

  包括了,阿莱席德亚的雄父。

  那个冷漠不苟言笑,只对他们雌父专情的蝴蝶种雄虫。

  与其他一雄多雌的家庭不同,阿莱席德亚的雄父和雌父是少见的一对一虫族家庭。

  雌父外出执行公务,雄父负责照顾两个孩子的日常起居。在阿莱席德亚的童年里,他的生活没有雌侍和佣工帮忙,所有的事情都是雄父亲力亲为。

  按照正常来说,阿莱席德亚和弟弟阿列克都应该更亲雄父一些。

  可他们兄弟两都更喜欢雌父一点。

  “雄父,我这次考了九十九分。”

  “哦。”

  “雌父,我这次考了九十九分。”

  “哇,阿莱你太棒了。想要什么奖励吗?雌父最近知道一个很不错的玩具,要不要买这个?”

  阿莱席德亚早就发现,雌父不在家的日子里,雄父就像是定时家政机器人一样,只有自己和弟弟真正遇到麻烦的时候,才慢吞吞走过来。身为雄父,他很少亲吻双胞胎,也很少拥抱他们,睡前故事也是雌父再三要求后,翻开了第一页。

  而雌父在家的日子,阿莱席德亚的雄父简直是雌父专属小挂件。24小时恨不得黏糊在雌父身边,外表上看依旧是冷漠不善言辞的雄虫,背地里却总是做一些害羞又拘谨的小动作。

  雌父喜欢的口味,雌父喜欢的香味、雌父喜欢的靛蓝色装饰,早早都准备好了。雌父回来前,雄父都不厌其烦把被子拿出去晒三四遍,翻来覆去,就为了让自己喜欢的雌虫能睡上热烘烘的被子。

  反观,阿莱席德亚和弟弟,早习惯每次训练回来,把脏衣服丢到洗衣机里。

  他们吃的是雌父喜欢吃的饭菜,穿的衣服都是雌父喜欢的靛蓝色,就连家里的书都是雌父学生时代留下的,上面写满了雄父和雌父的小纸条和密码。

  阿莱席德亚艰苦训练之余,都忍不住和弟弟阿列克抱怨雌父雄父的爱情故事太齁了。

  “我感觉我们是雌父的替代品。”

  “哥哥,你是不是想多了?”弟弟阿列克困惑地说道:“雄父也很喜欢我们呀。”

  “笨蛋,那是因为你和雌父喜好口味都一样。”阿莱席德亚敲敲笨蛋弟弟的脑袋,“我讨厌曲奇。”

  “好吧。”弟弟阿列克沮丧一会儿,说道:“我可以把零花钱借给哥哥买奶糖。”

  “走开,谁要拿你的钱。”阿莱席德亚横眉竖眼,看自己的双胞胎弟弟哪哪儿不顺眼,“不许和我穿一样的衣服,你给我换下来。”

  “哥哥你太霸道了。”弟弟阿列克抱怨着,听话地脱下衣服。

  这种日子持续到某一天。

  雌父被派遣去最前线执行秘密任务。临走之前,他抱住自己的双胞胎雌虫幼崽,“雌父不在的日子,要好好照顾雄父。”

  阿莱席德亚问道:“雌父,你什么时候回来?”

  雌父揉揉他的脑袋,说,“很快。”

  一去就是十年。

  雌父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最后好几年都不一定能有消息传来。阿莱席德亚经常能看到雄父坐在屋子顶上的玻璃花房中,一个人静静地待着。

  比起小时候,雄父终于开始关注他们兄弟两。

  “阿莱,过来。”雄父招招手,示意阿莱席德亚蹲下。他膝盖上放着没有完成的针织毛衣,“套套看,合适吗?”

  阿莱席德亚第一次套上雄父给自己做的毛衣,虽然是个半成品,但他是高兴的。

  “雄父,不小。刚刚好。”

  雄父看了两眼,摇摇头,“你穿合适,那就小了。”他把毛衣拿回来,一针一针地退回去,“要做大一点,要做大一点。”

  粗粗的毛衣针穿梭来回,把一件好好的衣服拆了,又重新补起来。

  阿莱席德亚回去的那晚上,砸了自己的枕头,红着眼睛跑去训练馆里打了一宿的拳。

  他发现雄父频繁把目光落在更优秀、更有天赋的自己身上。

  “阿莱,过来,今天我给你做了你喜欢的曲奇。这是雌父最喜欢的口味。”

  “阿莱,你应该更努力一点。雌父上学的时候,每天都会自己加练一小时。”

  “阿莱,你怎么可以只考这点分数呢?雌父念书时都是满分。”雄父不满地看着阿莱席德亚的成绩单,哪怕上面的数字已经接近满分,但他还是会嘀咕,“你应该更努力一点,对不对。”

  阿莱席德亚看着雄父,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在雄父眼中看到了自己。

  “阿莱,你是雌父最优秀的孩子对不对?”

  他开始吃自己不喜欢的曲奇。

  他开始每天加练一小时、两小时甚至更多。

  他开始苛求自己满分,苛求自己遵守礼节,苛求变成和雌父一样优秀的人。

  “阿莱,你爱我对不对?”

  他答应过雌父,要努力照顾好雄父的。

  “阿莱……”

  “阿莱……”

  “阿莱……”

  爱,是成为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替代也好,挣扎也好,不管怎么样也好。

  本能促使孩子去讨好他的父母。

  直到爱意消耗殆尽。

  直到阿莱席德亚的雌父去世了。

  那个高大的雌虫住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盖上了军(旗),家族的人为他送上白色的鲜花。雄虫穿着一身黑衣,安静地像个木偶,带着两兄弟送走了所有的客人。

  “阿莱席德亚,你的雌父是个英雄。”无数人对他们一家表示敬意。

  他们说,“节哀。”

  军部的人说,“虎父无犬子,你雌父的遗愿我们会尽力完成的。”

  最后是家族长。

  “阿莱席德亚,因为你雌父的功绩。你可以不用负担圣歌女神裙绡蝶家族的使命——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外界,做一个堂堂正正的英雄。”

  而不是和你的雌父一样,至死都没有姓名。

  对于当时的阿莱席德亚来说,这是殊荣,也是最后的毒药。

  葬礼结束的次日清晨,雄父便把阿莱席德亚叫到楼顶的玻璃花房。他依旧在织毛衣,每一件都是雌父最喜欢的靛蓝色。

  “阿莱……阿莱席德亚。”雄父呼唤道:“过来,试试看。”

  阿莱席德亚看着他,脱掉自己的黑色外衣,套上了这件毛衣。

  靛蓝色会把年轻的阿莱席德亚衬托得有些阴郁;弟弟阿列克穿就显得很冷酷;雌父阿莱德尼穿则会给人一种自由轻松的感觉。

  同一件人,穿在不同人身上截然不同。

  “转个身,我看看。”雄父说着。

  阿莱席德亚照做了。

  “合身吗?”

  阿莱席德亚回答,“很适合。”

  他终于得到了一件属于自己的毛衣。

  “太好了。”雄父轻轻地笑了。他笑容很勉强,给人一种黑暗中微弱荧光的错觉,“厨房有曲奇,去帮我拿来吧。”

  “好的。”阿莱席德亚答应了。

  他下楼。

  忽然,听到了噗通的一声。

  哪怕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哪怕阿莱席德亚张开了自己的双翅,拼尽全力地去接住——

  已经太晚了。

  靛蓝色的衣服染上血迹,就再也洗不干净了。

  随后,又举行了雄父的葬礼。

  无论阿莱席德亚在玻璃花房怎么哭诉,“为什么你不可以为了我留下来?为了我留下来,为什么不可以……”

  为了我。

  活下来。

  ——

  阿莱席德亚惊醒,对于他来说,那间透露着阳光的玻璃花房和如今的4号囚室没有半点不同。肚子里被冷水冲干净,简单的衣物擦拭后,靠着体温努力维持热量。

  戴遗苏亚山监狱没有阳光。

  阿莱席德亚把双手放在肚子上。冥冥之中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刺穿他的心脏,一瞬间他错觉自己将会有一个孩子,有一个虫蛋,而这个孩子不会再向他那样遇到一个只爱雌虫不爱孩子的雄父。

  这种滋味让阿莱席德亚痛苦,可偏偏回想起不久前的强(制)欢愉,以及雄虫愤怒的双眼,周遭的一切又让他安心下来。

  金钱、权利、暴力还有仇恨……随便什么都比爱更加好控制,也更加让人安心。对雄虫温格尔好?再好能有什么用?有什么用!他的心早就丢在莎莉文号上了呢?

  难道束巨不清楚吗?难道卓旧不知道吗?难道沙曼云真的是个疯子?而他阿莱席德亚真的就那么讨人厌吗?

  好吧,也许他真的那么讨人厌。

  可是被憎恶,也好过从没有在别人心里留下什么痕迹……

  他讨厌做谁的影子。

  阿莱席德亚已经忘记自己最初想要当英雄的想法。他感觉自己只是盲目地追逐着什么,低声喃喃道:“雄父……”

  那件靛蓝色的毛衣,穿上身时,阿莱席德亚和雄父撒谎了。

  不合适啊,一点都不合适啊。

  可他又不忍心告诉雄父,那件毛衣对于当时的他来说:

  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