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监狱记事 第237章

作者:小土豆咸饭 标签: 生子 年下 阴差阳错 玄幻灵异

  温格尔不再说话,刚开始他还有一两声吁叹,后来声音就彻底消失了。

  两个孩子第一次发现,戴遗苏亚山监狱是如此的漆黑。失去了能源后,整个监狱伸手不见五指,小长戟总吃惊地瞪大眼睛看着周围,他和哥哥一起用对黑夜的好奇驱逐饥饿。

  “饿。”

  “哥哥也饿。”

  小长戟发挥自己新会的音节,仿佛小老鼠一样叫,“吃吃吃。”

  嘉虹没办法,他看雄父把弟弟抱过去,用精神触角哄着他睡觉。忽然,他听到雄父喊他。“嘉虹。”

  嘉虹手脚并用从被子上爬过去,他看见雄父抽出一支笔,抓过自己的手臂。他在上面写字。笔断断续续出水,那些漆黑的字迹像画也像是一种古怪的图腾。

  阿莱西兽语。

  “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温格尔问他。

  “我叫,嘉虹。”

  “不对。”

  温格尔给他整理衣角,“你叫做,阿弗莱德希.嘉虹。”

  “雄父,我是雌虫。”嘉虹惊愕地说道:“我不加家名,我也不是小蝴蝶。”他上过礼仪课,雄父坚持要在监狱里教给他繁琐又严苛的礼仪。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名字。

  无论雌雄,自己的名字通常相对简短。

  只有继承家业的人、未来确定会分走一部分家产的人才会在名字前面加上“家名”。无论是所谓的贵族、平民,这是虫族长久发展中最长久的一种继承习俗。

  法律也承认这种冠名权背后的继承习俗。

  “跟着我念。”温格尔抓这嘉虹的手,“阿弗莱希德.嘉虹。”

  “阿弗莱希德.嘉虹。”

  温格尔轻轻地强调道:“阿弗莱希德.嘉虹。有人质疑你的身份,你就去找蝶族最大的聚集地,找雄虫协会,让他们抽你一管血。”

  这孩子身上流着一半爱神水闪蝶的血。

  世界上仅此一位的返祖种爱神水闪蝶种雄虫。

  温格尔早早地咨询过律师,把嘉虹的名字加上了家名,登记在夜明珠闪蝶家的户口上。看在夜明珠闪蝶家唯一的婚生子份上,只要嘉虹活着,谁也不能抢走他的生命。

  除了操办这件事情的律师、窗口办事的负责人和温格尔自己。

  谁也不知道这件事情。

  四个雌虫更是不清楚这中间的门门道道。别管他们孩子生了多少,就算真的生下了闪蝶种的小雄虫,那也无法撼动嘉虹身为正统婚生子、家名冠名者的地位。

  只要能活着,只要嘉虹能出去。

  他就可以得到截然不同的人生。

  “我还想给你加一个虎甲种的名。”温格尔亲吻他的额头,“我和甲竣说过好多次,我叫他想,他想了很久都没有告诉过我。”

  嘉虹听到高高的空中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

  他不敢说什么。

  身为孩子,他不太懂大人心里那些复杂的关于过去的想法。

  “雄父,要去见雌父了吗?”

  温格尔沉默下来,他抱住这孩子,胸口用力起伏,“我不知道。”

  他露出自己的大腿,让嘉虹拿着笔在上面写下他自己的名字“阿弗莱希德.嘉虹。”又让这孩子学会写自己的名字,“温格尔。”

  “学会了吗?”

  “学会了。”

  温格尔强调了两三遍,确定嘉虹倒背如流后,盖上被子,放下裤腿,遮掩住大腿上的字迹。

  他们熄灭灯。

  黑暗吞并了整个床。小长戟饿得啧嘴巴,嘉虹的目光一点一点移动到门后面。他等待着雄父呼吸声变重,掂手掂脚地爬下床。

  正如之前发现寄生体一样,他在黑暗中摩挲,推开了门。

  沙曼云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他歪着头,龇出锐利的白牙,修长的眼瞳中滚动邪恶的、兴奋不安的光彩。嘉虹反手关上门,他抬起头像个小战士一样看着自己对付不了的敌人。

  “我是来送吃的。”沙曼云的话语紧绷着,等待随时给出最后一击,“嘉虹,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嘉虹看着他,脖子上的汗毛根根树立起来。

  他想到雄父,鼓起勇气说道:“你往里面放了什么。”

  “雄父再不吃点东西,会死掉的。”沙曼云忽然刹住话头,精光烁烁的眼神变得温柔悲凉,“难道你希望雄父死掉吗?”

  嘉虹看着大人,不懂他们。

  但他是沙曼云亲自教出来的孩子。他骨子里继承了雌父给他的诚实,“你放了东西,我知道。你教过我,这样会死——”

  嘉虹还没有说完。沙曼云一脚将他踹出去,接着踩住孩子的双脚,左手虎口卡住他的脖颈。他的食指和拇指捏住了嘉虹的大动脉,只需要轻轻地一刺,便能血流成河。嘉虹疯狂地挣扎,他手脚并用打在沙曼云的手上,直接被这个雌虫压入水泥地面中。他两眼翻白,手抓住地面的沙冲着沙曼云扬过去。

  “小孩子,不要多管闲事。”

  沙曼云一把将沙子挡下。他将手从孩子的脖子上松开,稳稳的用指腹擦去孩子嘴边的血和泡沫,“要活得长长久久,对吧。”

  “阿弗莱希德.嘉虹。”

  作者有话要说:

  脑洞:如果这章温格尔饿死了。主角就变成嘉虹了?!

  这个故事就成了:小雌虫为父报仇,取回自己身份的大男主爽剧了。

  ——*——

  番外写不动,明天是普罗if线。

  晚安!!

第178章

  怀孕这件事情并没有让沙曼云增加丝毫的温情。他在无数怀孕堕胎的日夜中受尽折磨,他看着自己体内生命力量的波动,一次一次将那些不被期待的孩子杀死在腹中。

  他时常注视着嘉虹那双肖似雄虫的双眼,畅享自己的孩子也有那么一双美丽的瞳孔。无数个夜晚,沙曼云设想过一种可能:杀死温格尔的两个孩子,用新的孩子去弥补雄虫将到来的悲伤。

  理论是成立的。

  很多军雌只会有一个孩子,成为“失独雌父”他们会想方设法再怀上一个。

  “走吧。”沙曼云把找来的食物放在嘉虹的手心,“送去给你的雄父吧。”他仿若教堂中低眉垂目的瓷像,面容光滑为孩子和雄虫默默祝祷着。嘉虹阵痛时,沙曼云把他凌乱的头发用手指梳理一下,赶牛马一样把孩子送回到了房间门口。

  他说道:“这个时候,浪费粮食是不对的。”

  嘉虹看着沙曼云,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凶恶的目光。他说道:“你把刀放下。”

  沙曼云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异化的双臂成为尖刀,抵住孩子的脊背,“好孩子。去吧。”一边为孩子开门,沙曼云一边说道:“雄父很饿了,不是吗?”

  如果他亲自动手杀死孩子,温格尔会憎恶他。

  沙曼云不喜欢雄虫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正如他喜欢阳光、鲜花和一切美好的东西。时至今日,他也会想起温格尔阁下初次胆怯地来到自己的囚室,故意板着脸,眉眼温顺略带着歉意的样子。纯良又悲伤,腰杆中却生长着倔强和坚韧。初看的第一眼,沙曼云就充满了摧毁他的谷欠望。

  他希望雄虫像花一样,生命永远停在最美好的时刻。

  “嘉虹。”温格尔沙哑的嗓音悠悠地飘进来,他呼唤着孩子的名字。嘉虹走过去,把那碗熬得细碎的杂粮汤放在地上。

  温格尔看见了,也闻到了。

  小长戟鼻子更灵,他的嘴唇停止了吃奶般的翕动。

  “那是什么?”温格尔摸索着打开灯,他看见了碗里的热气。“嘉虹,趁热吃掉吧。”

  嘉虹不希望任何人吃掉这碗加了料的粥。

  他说,“我刚撒了尿。”

  沙曼云咧着嘴,从门缝里对这孩子的机智鼓掌。他抓住门把手,正要闯进去添油加醋两句

  ——总归雄虫会把食物都让给孩子们,这已经快成了一种定势。

  最终的结局只会是两败俱伤。

  温格尔亲手把有毒的食物分给了他的孩子们。这和他沙曼云有什么关系?食物?食物从哪里来?那就是说嘉虹自己找来了的。

  死人可不会说话。

  能源光把温格尔的脸色照成熟透了的杏子,呈现出一种安详的暖黄。“沙曼云。”阿莱席德亚大声地远远打了一声招呼,他冲上来,扣住对方的肩膀,“走了。快和我走。”

  沙曼云阴沉沉地看着他。

  阿莱席德亚一点也不害怕这个杀人犯,他跑了好十几里路,几乎没有喘口气的功夫,“我们走。”他痛恨身上翅膀被拘束环限制住了,只能仗着两条长腿跑来跑去。

  “我是在救你,寄生体跑了。”

  阿莱席德亚眯着眼睛,强制性地把沙曼云从房门口拽走。嘉虹因此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随后这个孩子又因此成年雌虫的话紧张起来了。他知道这些大坏蛋们肆无忌惮说话,仗着雄父听不见。

  寄生体,这个词汇,嘉虹认识。

  他没有经历过战争,也不记得莎莉文惨案上的种种悲恸。他对这个词汇的理解仅仅是“和我们虫族打仗的另外一帮人。”

  温格尔的目光却变得尖锐,他仿佛盯着那扇门,又仿佛已经穿透了那扇门。他拽开了被子,眼睛中流露出茫然无边的荒凉,随着脚接触到冰冷的地面,温格尔忽然平淡地笑了一下,他把嘉虹抱起来,将他和小长戟,以及那枚虫蛋安置在一起。

  “雄父。”嘉虹捉住雄虫的手。

  门外的声音戛然而止。

  温格尔把孩子的手解开,他浑身打着哆嗦,扶正坐倒的小长戟,然后胡乱地用手抚摸着嘉虹的脸,好像用这种方式在怀念某一个人。“我忘了和你说了。”温格尔说道:“你还要记住,你雌父的名字。”

  他弯下腰,把笔重新捡起来,用手甩出最后一点水墨后,下来了两个字。“甲”字的时候,温格尔猛烈的咳嗽,他嘴唇干裂,声音也想破碎的陶器再怎么弥补都不如从前。而“竣”字更为艰难,嘉虹看着雄父眼睛里滚落出大颗大颗的泪水,那些滚烫的水珠烫伤了孩子的心。

  “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温格尔说道:“我一直都在等着这么一天。”

  从莎莉文惨案那一天开始,从他抱着虫蛋不愿意说话的那天开始,温格尔就思考过这个问题:为什么,是他呢?为什么是雄父呢?为什么他要遭遇到这种事情呢?

  他从没有那么渴望成为军雌。

  在莎莉文惨案之后,在自暴自弃之下温格尔小心地呵护那点微弱的复仇之火。

  深夜,温格尔甚至会扭曲地期待,寄生体再一次找到自己。

  嘉虹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