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豪礼三千万 第31章

作者:by独惆 标签: 玄幻灵异

  弯了脊梁。

  新皇高高在上,满意地笑起来,坐在龙椅里笑的直不起腰,挥挥手让人把他带去了地牢。

  许星桥从来没来过皇家私牢,官场上的腌臜事他父亲和陛下从来不让他碰,从前他在邑都的任务就是当好一个纨绔子弟,所以他不知道这座皇城下有这么一座地牢,黑的令人害怕。

  也许是罗晟故意想营造这种幽森的氛围,没让宫人点灯,只举着火把领着他们朝前走。血腥味顺着模糊的火光灌进许星桥的鼻子里,两侧传来的哭喊和求饶声一路都没断过。许星桥被人半押半拽着走过无数间关着血肉模糊都已看不清人脸的牢房,终于来到了这座地牢最里面的房间。

  许星桥几乎是在看清地上躺着的带着朱钗的人是谁的一瞬间惊呼出声,不顾横在他脖子上的刀就想往里冲:“皇后娘娘!”

  “太后。当然,封不封她太后还得看朕心情。”站在一旁把玩着手里银刀的罗晟让人把许星桥压住往后退,看着许星桥脸上的痛苦神情噗地一声笑出来。“许将军,别光盯着地上看啊,你抬头看一眼,看还能认出来你的故人吗?”

  许星桥抖着手视线上移,下一秒被眼里的画面刺的险些跌倒在地。

  “怎么会......怎么可能......”

  牢房里有一根浸满了血都看不出原本底色的木桩,上面绑着一个人。那人浑身带血,露出来的皮肤上全是刀痕翻卷,几乎看不到一块好肉。但这还不是最令许星桥感到齿寒的,许星桥张着口,看着那被绑着的人空荡荡的双腿,一句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记得那人曾经驯服最烈野马的模样,也记得那人为了哄他开心抱了一窝兔子站在他床头的模样,记得他曾经为受苦百姓仗义执言。他曾经是天之骄子,是最严苛的先生也满意的好学生,是邑都人人称赞的东宫之主,是......

  “太子哥哥......”

  许星桥很多年都没再喊过这个称呼,但他一开口,绑在柱子上的人就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微微动了动头。

  “他要是再不说出遗诏在哪,我就要把他做成人彘了。”罗晟看着柱子上人的动作挑了下眉,原本挂着笑的脸慢慢阴沉下去,过了一会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有趣的事蓦地笑开,拿着他的银刀踱步到许星桥旁边,让人故技重施把许星桥押倒在地,在许星桥含着泪光的眼边笑道:“但我能给你一个救皇后和救你父亲的机会,甚至只要你办到了,我也可以饶他一命。”

  “我听在北地监视你的密探说,你好像和周国的一位姓宴的将军走的很近啊。”

第52章 那是他最后一个春天

  牢房幽暗,发着光的火盆发出噼啪的响声,石墙上被重新挂回的刑具发出叮铃的摩擦声,在刺耳的喊叫和求饶声中显得格外不值一提。

  石柱上绑着的人两腿空空,淋漓的血顺着没愈合的伤口和药物的涂抹痕迹一路往下流,和地上一遍一遍干过又重新洇湿的红色印迹重合在一起,明晃晃地摊在许星桥面前给他看。

  石柱上的人醒着,但没睁眼。

  跪在地下的许星桥也很清醒,却不敢抬眼。

  满场寂静无声,只有穿着带血龙袍的人捏着那把小银刀笑起来,如同恶魔低语一般在许星桥耳边蛊惑道:“许将军,不想抬头看一眼从小照顾你的好哥哥吗?”

  “我在老皇帝身上割了十二刀,削到最后就剩一双白骨了,可是你的太子哥哥还是不肯说出他把遗诏藏哪了。”罗晟在说到“哥哥”两个字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也说不上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抬头看了一眼绑在柱子上满是血污的人,又垂下头装模作样的对许星桥叹道:“所以你看许将军,什么父慈子孝兄弟情深都是假的,在唾手可得的绝对权力面前,往日里清风霁月的太子殿下不也舍不得放手吗?”

  许星桥没反驳太子不想交出遗诏只是不想江山交到这种人手上,他知道俯在他耳边的这个疯子心里一清二楚,只不过是为自己杀父伤兄的行径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他没说话,也没什么反应,罗晟大概是觉得在他身上找不到什么乐趣,干脆站起身,望着那柱子上绑着的人,冲许星桥勾了勾手。

  “这么久没见,你不想和你的好兄弟问个好吗?”

  许星桥开始以为罗晟是在跟他说话,直到他咬着牙抬头望过去,才发现罗晟直勾勾望着的,是柱子上绑着的紧闭着眼睛的太子。

  太子从一开始就闭着眼睛一言不发,若不是他微弱的胸膛起伏和鬓角发着抖的动作,很难让人相信他还醒着,而不是一命呜呼或者晕了过去。

  罗晟说完那句话许久,也不见柱子上的人有什么反应,一旁服侍他的宫人冷汗都下来了,他也不急,耐心地在原地盯着太子等了好一会,才等来了木桩上的人睁眼。不知道是不是许星桥神经过于紧绷的错觉,他觉得太子睁眼的那一刻,罗晟脸上的反应与其说是满意,不如说是一种果然如此的讥笑。

  但许星桥离开宫闱太多年了,他连罗晟这个四皇子都不认识,更别提知道这人和太子的纠葛,只能怔怔地看着太子慢慢睁开眼睛,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那一刻许星桥心里想了很多——我该跟他说话吗?我是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观察他是不是要给我交代一些什么话?他会跟我说什么?告诉我四皇子要的那个传位昭书放在哪吗?可我知道了又能做什么?父亲生死不明,朝中旧部我都不认识,我该去找谁才能救他们?我走的时候没跟宴舟告别呢,我......还能活在走出这座宫殿吗?

  许星桥大脑一片空白,不是什么都不想的那种空白,而是什么都没法想的茫然。他神情怔愣,看着太子动了动干裂发白的唇,注视着他,在呼吸的热气间微弱地说着什么。

  他听不见,于是扛着满肩胁迫他的刀,艰难地撑着被棍棒打下已经疼的没了什么知觉的双腿站起来,在罗晟“不用拦着他,让他过去”的声音里,浑身发着颤凑到被绑在柱子上的人面前,连眼都不敢抬,只问道:“你说什么......殿下?”

  “殿下”两个字是许星桥能给那已经没了双腿、无论活着还是死去下半辈子都不可能再站起来的、曾经出类拔萃的人最后唯一的体面。

  太子似乎轻轻地笑了一声,但那一声恐怕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是什么意思。他看着许星桥绷紧的脖颈和努力克制着流露出害怕和慌乱的眼神,微微提着唇角,把他从头到尾最想说的那句话说了出来。若不是他嘴唇一张一翕的动作缓慢而艰难,还伴随着强压着痛苦的呼吸,那简直像是家常闲谈中的随口一提。他说:

  “小......小玉......天冷了,下回别......别穿这么单薄了。”

  地牢里似乎连空气都是掺着血令人窒息的,许星桥的心神从他看见刘公公死在自己面前时就像风筝断了线,飘的无踪无际,一直到刚刚其实都处于一种“我是谁我在干嘛我怎么会出现在这”的茫然中。如今太子的一句话就像针一样刺进了他脑海中,后知后觉的巨大痛苦、悲怆和排山倒海的愧疚感朝他袭来。

  许星桥的眼倏地一下就红了。

  那一刻许星桥思绪繁杂,好像人生过往二十多年所有经历成就都被一一推翻,逐一被打上了“一文不值”的标签,把他引以为傲的一切都碾成粉末,把他曾经那颗敢于天地叫板的少年心血淋淋地拿出来,用力地捏碎,然后嘲笑他:

  这就是你吗许长玉?你就是一个离了父兄庇护、没了母族光辉什么都不是的废物!

  你怎么能连救人的方法都想不出来呢?

  你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你面前受苦受难却什么也做不了呢?

  你怎么能心安理得的享受了二十多年的天真,愚蠢的这般可怕呢?

  你怎么能......

  许星桥想起他刚去北地不久的时候,看见外街道上很多瘦削骨立的流民,他于心不忍,几乎把自己带来的所有吃食和衣物都分给了他们。可是长期经历饥饿和严寒的流民和邑都穷困潦倒的百姓不一样,在遇到温暖的第一瞬间不是感谢,而是发疯了似的上来扒许星桥,希望能从他身上获得更多的利益。

  那天几乎所有的流民都围了过来,拿了许星桥吃的的,没抢到许星桥分发的,他们都没有什么感谢或者善意的情绪,而是一拥而上,不顾劝阻和许星桥手里不愿拔出的剑,一窝蜂的上来想把许星桥从马上拉下来。

  想把他的所有撕裂干净。

  把他变成和他们一样狼狈疯狂的人。

  那天是巡逻的宴舟及时赶到,用黑的跟锅底一样的脸色和一排排露出凶神恶煞表情的士兵把那些流民吓跑。回去路上他没好气地数落许星桥不拔刀击退他们的举动,许星桥少爷脾气上头,冲着宴舟吼道:“他们是百姓,百姓!都是因为我们无能没守好家园才让他们变成这副模样,你让我怎么对他们拔刀相向?!你难不成想让我杀了他们来脱困吗?!”

  宴舟嘴里那句“你不拔刀杀他们,他们就会把你撕了”的话在许星桥未经世事嫉恶如仇的眼神里收了回去,那天他盯着许星桥看了好久,流露出一种许星桥看不懂的眼神,最后所有的话都化成一声叹息,和一句不带任何讽刺意味的:“你真不愧是在爱和保护下长大的小公子。”

  那带着眸光和无奈意味的眼神如今许星桥终于能读懂了——那是怜悯。

  怜悯许星桥生活在一个充满爱和人情的虚假世界里,自以为一身本领了解民间疾苦,一腔情怀能拯救苍生天下万民,只要善良就能感怀最卑劣的人性。

  天真的让人觉得可怜。

  而可怜的许星桥也不会知道,

  那是他天真岁月里的最后一个春天。

  ..........................................

  “阿嚏——”

  在北地军营里上药的宴舟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

  他皱着鼻子,一脸嫌弃地看着帮他上药的方子行:“方兄,你行不行啊,不行我回自己军营里处理去。我真的只是因为近才来找刘医师上药的,你能不能别揪着我不放了,我马上走,真的!”

  “待着别动!要不是因为你刚才是为了一把推开我才被箭矢射伤,我怕许长玉那小子回来后听说弄死我,我才懒得管你死活!”方子行一点也不手软的把草药往宴舟背上随意涂抹,觉得自己被宴舟救下来还不如去受十大酷刑,起码十大酷刑里没有一条是让他看着宴舟和许星桥腻腻歪歪。“你就跟许长玉一样是个不长脑子的神经病,没护盾啊还是甲衣不够坚硬啊,我稀罕你们俩一个一个拿肉身给我挡刀剑......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啊?为了让我欠你一个人情,好让你再大半夜偷偷摸摸往许长玉营帐里钻我不拦着是吧?呸,真心机!”

  “我算是知道许星桥那满嘴不着调的话都是跟谁学的了。”宴舟嘶了一声,看到一旁的刘军医终于忍无可忍一巴掌把方子行拍到一旁,招呼药童来上药,没忍住笑起来。笑了会他又开始叹气:“唉,方兄,你说你们许小将军都走了多少天了,怎么连个音信也没传回来?”

  “才不到十五天!他就是快马加鞭现在也才刚到邑都而已!”方子行抱着被敲疼的头蹲在一旁,看上去很想上来把宴舟咬死,但是碍于他在乎的刘姑娘在场,只能咬牙切齿的不满道:“而你!已经问了我不下四十次了!我是殿前先锋,不是你俩的传信鸽!”

  “才十五天吗?”宴舟挑挑眉,刚想再逗方子行几句,突然想起什么眉头猛地一皱,问道:“上一次北狄进攻是什么时候?”

  方子行思索道:“上一次?好像......好像是上个月末吧,许长玉走之前几天吧,怎么了?”

  “往常北狄两三天就要闹一场小动静,如今又快过冬了,应该是到了他们急缺粮食的时候。”宴舟的眉头皱的更深,“可咱们的粮食补给前些天从盐城运过来,他们竟然都没出动。今天这场仗也打的懒懒散散,一点都不像他们平日里的作风。”

  “打了这么多年,军士都疲乏了吧。”方子行一耸肩,疑惑地看向宴舟:“少打仗还不好?咱们两国派兵来这儿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少打点仗吗。”

  宴舟犹豫了片刻,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奇怪的,也只能道:“可能是我想多了,等许星桥回来,我再跟他说说看吧。”

  而邻着他们不算远的北狄部落里,拿着长戈的大胡子男人不满的向主位上的人控诉着什么,主位上的人却只冲他摆摆手,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长串部落里的语言,才把大胡子的暴躁安抚下去。

  部落里混着的也有早些年漂流过来的中原人,还不太懂各个部落专用的语言,从帐前走过急匆匆地听了一耳朵,也只依稀辨认出来两个词。

  ——“等待”“屠城”。

第53章 “长玉别怕...”

  罗晟在太子对许星桥说完那句话后面容一度扭曲,他几乎控制不住地走上前掐住太子的脖子,任由溃烂的伤口重新撕裂,太子脖颈间的血流了他一手。

  “都这时候了你还对他嘘寒问暖?你对他再好又怎么样,你看,他也得跪我,这世上除了我,已经没有任何人能救你了。”罗晟发狠地笑起来,手下用足了劲。“兄长,你难道是想让我在你面前杀了他吗?”

  “你......咳咳......”台柱上绑着的人身体状况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被这么一掐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咯出血沫。但他望着新皇,眼里没有畏惧、没有害怕,甚至连一开始的怒火都在一日一日的折磨下暗淡了。他对这个同父异母篡了他的权、砍了他腿的人笑起来:“你咳......你杀不了他。”

  伴随着他话语的落地,地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禁军打扮的年长者疾步过来,脸上带着慌乱指着跪在地上的许星桥:“陛下,许府派人来问这小子什么时候能回去了,怎么办?不放他走的话汉城那娘们怕是要察觉出不对了,放他走的话,那咱们......”

  他看了一眼许星桥,压低了声音在罗晟耳边道:“那咱们杀了先帝和他......的事就瞒不住了,现在朝野大多人还以为先帝和许震在微服出巡的路上呢,按照咱们的计划找到遗诏后再宣布先帝出巡路上遭遇不测传位于您。现在遗诏还没拿到手,传出去杀父篡位这事,不太好听啊,而且朝里的官员一定不会服从于您,这可如何是好?”

  “当你蠢的能让那老太监把信送去北边他手里的时候,陈鸢就该察觉到不对了!你觉得这小子回来前,能不把那信上的内容告诉他母亲?”罗晟松开掐着太子脖子的手,擦了擦掌心的血,冲来者嘲道:“他从北边到邑都中间这么多段时日,你觉得陈鸢看了那信能猜不到我们都做了什么?她之所以没在第一时间赶回来砍了你我的头,是因为我让南方的细作在她儿子饭菜里做了点手脚。她在抉择,所以才犹豫的没有杀回来。”

  “这小子从小被许震当废物养,靠求着陛......先帝才能在北边混个军职,谁能想到那老太监求救的时候还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寄给陈鸢和许家大儿子的两封信我都截住了,谁想到漏了这纨绔,让那老东西养的一只死鸽子飞到北边去了。”

  陈鸢是许星桥母亲的名字,听到这个名字泪眼朦胧的许星桥浑身一抖,抬起头望过去,在看清那咬牙切齿的禁军是谁后瞪大了眼睛:“梁叔叔?你怎么会......”

  下一秒他看见梁杜对着罗晟恭敬的模样,突然意识到什么:“是你?!是你背叛了陛下和我父亲!”

  怪不得,怪不得罗晟一个连名号都没什么人知道的皇子能谋逆成功,怪不得他能困住陛下和他父亲,怪不得这么久了邑都的人都还以为陛下和他父亲去微服寻访,没有消息传回来很正常。许星桥回来路上一直在想,邑都能出什么事?他父亲的兵虽然不在邑都,但邑都的守城将领和禁军统帅都是陛下的心腹,只要兵不乱,皇宫能出什么事。

  现在他知道了,因为最亲近的“心腹”背叛了他们。

  梁杜是皇城禁军统领,是跟随陛下几十年的将领,跟许父一样都是从弹丸之地一路陪着陛下开疆扩土的功臣。如果他倒戈扶持罗晟上位,那罗晟就会拥有邑都所有的兵,短时间内封锁消息不在话下。

  可许星桥想不明白,梁杜为什么要叛变,凭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官衔,安享晚年不是问题,为什么要孤注一掷推一个新皇上位?

  “都是你爹逼的......都是你爹!”梁杜跟着罗晟这个疯子谋逆本就心慌,被许星桥吼的更加心虚,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错,他反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许星桥脸上,扬声道:“我就只是贪了一点钱,当官哪有不贪的!就一点点,你爹非揪着这事不放,一定要我把钱还回去,不然就去圣上面前告发我!不然我何至于铤而走险,一切都还没准备好就匆匆谋逆!都是你爹的错,都是你爹......”

  “你贪污几十万两,伙同户部官员暗自加税,多少百姓因为你们家破人亡!错的是你!”许星桥没有准备,被一巴掌扇倒在地,吐了一口血沫撑着要起来和梁杜理论,又被拿着刀剑的士兵围着摁住。梁杜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这事,被挑破的恼怒刺的他双眼发狠,和几个禁军轮番朝着许星桥的肚腹猛踹,直到他疼的再也没力气大声喊叫、爬都爬不起来,才在罗晟的眼神示意下作罢。

  许星桥趴在地上,被人按着无法动弹,一嘴血腥却不肯罢休,双手死死的朝前扯住梁杜的裤脚,满眼血丝地望着他,像一头驯不服的狼:“是你......错的是你......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是你忘了,是你不配......”

  “好了,许将军。对对错错有什么要紧,史书都是由胜利者编写的,成王败寇罢了。”罗晟冲着还要发火的梁杜一摆手,拿着刀刃挑起望着许星桥目露痛楚的太子下巴,强制性把人的目光转回来,盯着太子的眼睛笑起来:“朕更想知道,你为什么说朕杀不了他?朕现在是天子,想杀谁不可以。”

  柱子上绑着的太子嘲讽一笑:“可你得位不正啊......如果他死了,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你遗诏在哪里,没有传位昭书,你就永远是谋逆,是上不了台面的卑劣东西。无论传位昭书落到哪个旧臣手里,都可以名正言顺的发兵推翻你,你能睡得安稳吗?”

  “只要我饶他一命,你就把遗诏交出来给我?”挑着太子下巴的刀尖一紧,往太子脖颈的伤口刺进去。罗晟盯着反复太子撕裂的伤口和流出来的血,挑起眉:“倘若我偏要杀了他呢。”

  “杀了许家剩下唯一的儿子,你觉得你勾结南洋人牵制她的计谋还能成功吗?长玉他只要死在邑都,陈鸢将军一定会鱼死网破杀回来跟你同归于尽。这多年的谋划,好不容易坐上龙椅,你舍得只做两三天的皇帝?邑都很多官职人家你都还没来得及控制住吧,他能收到消息回来肯定打破了你们的计划,你现在最缺的不就是时间吗。”

  太子边咳边笑,目光落到满身伤痕的许星桥身上又沉下去。

  “只要你愿意饶他一命,罗晟,我答应你,我不仅会交出传位昭书,我还可以向满朝宣布退位于你,这样你就是名正言顺的新皇,任何人起兵都叫谋逆。哪怕许家对付完南北两边的敌寇还有余力,只要我写下退位书,罗国也不会有正统军站在他们那边。你大可以把他关在许府,只要他活着待在许府里,就永远是许家军的掣肘,没人敢罔顾他的性命打回来。人人都知道他只是个许家娇宠的孩子,没兵没权,北地那点兵听的是朝廷的号令,将军称号不过也是哄他开心虚名罢了。你饶他一命,对你也不会有什么威胁。”

  一旁的梁杜想了想,俯在罗晟耳边说道:“陛下,若是有了太子手谕,说不定城外的兵我们也能调动,处境会比现在好很多啊。等拿到了遗诏局势安稳了,南洋人把陈鸢那娘们耗死了,再杀这小子也不迟。”

  罗晟眸光闪了闪,显然是有所松动,可还是不甘心地望向太子:“他可以活着,但朕把他囚在宫里岂不是更安心,何必把他送回将军府横生事端。”

  “把他囚在皇宫里,谁会相信他还活着?”太子看着罗晟微动的唇,猜到他想要说什么。“没用的,哪怕是他的亲笔信、血书、贴身物件,陈鸢将军也不会相信他还活着的,只有把他送回许府,许府里的亲信看着他活着,陈将军才会信,才会走进你设计的局里。”

  趴在地上双眼血红的许星桥耳朵嗡嗡作响,他刚被梁杜揪着头发砸在放木材的铁架上,此刻血糊了一脸,遮的他快要看不清太子的神情。

  什么叫许家剩下的唯一的儿子?什么是和南洋人勾结设计的局?他大哥明明还在南边镇守呢,怎么会让南洋人打上来?太子怎么能用这么多条件换他的命,他就是个没用的废物,他活着能做什么?!

  要是接到消息回来的是他大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