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豪礼三千万 第36章

作者:by独惆 标签: 玄幻灵异

  “谁抓你手,我疯......”许星桥看着宴舟戏蔑的眼神,炸毛的下意识要反驳,然而“我疯了吗”这句话还没来得及反问出来,大大小小的画面就在许星桥回笼的记忆里闪起来。

  比如昨夜他哭着喊着从罗家跑出来,不顾暴雨和地上飞溅的泥点子,一个猛虎扑食般的扑住宴舟,险些把宴舟扑的一踉跄。幸好宴舟及时稳住了自己和手里拿着的伞,才不至于让他们在暴雨里淋成两个落汤鸡,还是紧紧相拥版本的那种落汤鸡。

  再比如他跟喝了假酒一样,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拿着宴舟的大衣外套边擦脸边像个被抛弃的糟糠妻一样冲宴舟大喊:“你骗我!宴舟你个混蛋!说好的会回来呢你个死骗子!”

  他喊的声音之大气势之洪亮,让方圆几里富人别墅区的灯都亮了,大家纷纷从窗户里探出个头来,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看他这是什么情感纠纷的大瓜。许星桥甚至听见有人冲家里的佣人喊“给我拿把瓜子沏壶茶来,好像是姓罗他们家的,我戴上我的老花镜仔细看看”。最后还是宴舟拿大衣外套给他罩着,像揣着个树袋熊一样把他抱走了。

  也不知道宴舟是不是有什么腾云驾雾的魔法,许星桥只记得自己看到一阵黑雾,和笼罩在残卷上以及宴舟第一次在他面前显现出人形时浑身覆盖的那种如出一撤。总之,黑雾散去,他就已经被宴舟带到了自己花大价钱在C市买的别墅里,在敬业的麦吉管家“你们才走几天就已经发展成这种关系”的震惊眼神里,被宴舟一路抱回了房间。

  许星桥当然没看见麦吉管家的眼神,他当时整个人缠在宴舟身上,两条腿死死地箍着宴舟的腰不肯下来,一边陷在千年前痛苦的回忆里趴在宴舟的肩上疼的痛不欲生,一边拨出一根财迷的神经忍不住的想——以后出门旅游带上宴舟是不是可以省下机票钱了?

  有了黑雾这来去自如的能力,一年路费能省不少呢......

  许星桥就怀着这样的想法,死死抓住宴舟的手不肯松,哭到脱力后的疲惫感汹涌而来,他边沉沉地闭上眼睛边呢喃道:“等到你了,终于等到你了......”

  “嗯,”宴舟给已经陷入梦乡的许星桥盖好被子,拿着手帕把许星桥脸上的泪痕一一擦净。他盯着那块绣着小舟的帕子发了会呆,又把它重新放好。许星桥抓着他的手抓的很紧,宴舟也没想挣开,只动了动换成十指相扣的姿势,让许星桥更加舒服地掐着。他自己蜷缩着坐在地上倚着床头看向许星桥,补完了话:“找到你了。”

  那个把剑插进我的胸口杀死我的人,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找到你了,我的星星。

  ……

  “我......我......”许星桥“我我”了半天,实在我不出来什么。喝酒会断片还有理有据,哭到记忆断片这种借口鬼才会......鬼都不会信。许星桥想起自己昨夜丢脸的举动,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被子里,支吾了半天,还是发挥了人类变脸的极致,冲宴舟讪笑道:“瞧您说的,什么卸磨杀驴,多难听。别这么骂你自己,我这顶多算过河拆桥嘛。”

  宴舟抬起手。

  许星桥立马往被子里一扎,习惯性地求饶道:“好好好,行行行,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假装什么都不记得,不该把你手掐红还扔到床头柜上死不认账,你说谁一早上睁开眼发现自己牵着同性的手十指相扣能不吃惊,我这是......嗯?”

  许星桥在被子里拱了拱,探出一个头,移开了捂住眼睛的手。抬眼看过去,发现宴舟只是隔着被子揉了揉他的头,任何想要教训他威胁他的举动都没有,就只是单纯地随手一揉,拿起地上乱成一团的大衣就要去开门。

  许星桥奇道:“哎......你竟然都不打敲我一下的吗?”

  “我打过你吗?讲点良心吧。”宴舟把门拉开一半,又回头看许星桥,想了想补充道:“在你们这个时代,按我们这种关系,我打你算家暴,你少了一根头发丝都早该去告我赔钱了。”

  “也是,我现在身值三千万呢,打我你都赔不起......等会儿,什么家暴?什么什么关系?我们这种关系能叫家暴?!”

  许星桥原本还在想,宴舟好像确实每次都是口头吓唬吓唬他,除了偷吃他的炸鸡偷刷他的卡偷花他的钱......可恶!动他的钱还不如动手打他呢!

  但宴舟确实从来没有动过他一下。

  相反,宴舟一直在保护他。

  无论是想要他命的恶魂、尖酸前上司丢过来的玻璃瓶还是大雨里朝他偏移的伞,宴舟总是沉默着、不露声色的替许星桥设好了保护圈。

  这种保护圈不带任何禁锢和强迫意味,却能让许星桥平安的出入自如。

  这很好,但许星桥很忐忑。

  尤其是得知千年之前他和宴舟那一段不可明说的绮丽的带着争夺与暧昧的过往之后,他更忐忑了。

  以前是害怕还不了宴舟人情,现在是害怕要拿自己还宴舟人情。

  千年前弯成蚊香不代表他现在也想变成弯的啊!

  是的,没错。

  经历了这许许多多并且已经拥有了千年前完整记忆的许星桥,依旧坚信不疑自己还是个钢铁直男,直的跟钢管一样直的直男!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试探宴舟道:“你知道我现在虽然知道了千年前发生的一切,但是我毕竟是轮回转世了好多好多年的人了,我一出生就出生在现在这个社会,没有经历过血啊、战争啊、生死啊这一类的。而且那些都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所以......”

  “你懂吗?”许星桥咽了咽唾沫,盯着宴舟垂下来的目光道:“我想说我真的很可惜你跟千年前那位小将军的故事,但是我是这个时代的许星桥,千年前的事跟我......真的没有太大关系了。一千年前是一千年前的关系,现在是现在,那个......你能懂我是什么意思吗?”

  许星桥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心口很疼。

  一部分是因为千年前的回忆并没有那么好消化,他嘴上说着千年前小将军发生的所有事都和他无关,却还是会在看向宴舟脸时忍不住的失神。想着宴舟千年前穿着银甲在高山之上豪气的冲他呐喊,一口一个“小将军”叫的含笑又调情。那是真正的少年肆意,肆意到即使过了一千年,许星桥想起宴舟当年纵马朝他狂奔的景象、拿着刀剑杀敌的模样、在烟火下慵懒的冲他挑眉的情景,还是会忍不住心潮澎湃。

  那绷起来的手臂肌肉线条,那战甲下带着残血的小麦色皮肤,那在夜晚响起的粗重呼吸声以及......咳咳咳咳咳......你是直男!

  许星桥,别忘了你是个直男,想什么呢?!

  呸呸呸呸呸,快把那些不干净的画面从你脑子里删掉!

  “嗯。”

  许星桥正低着头对自己进行深刻的不能沉迷男色的教育反省,宴舟突然应声吓了他一跳,急忙抬起眼看向宴舟。

  宴舟没什么大反应,表情淡淡的,仿佛许星桥说的本身就是理所应当的事。他点了下头,开口道:“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千年前是过去的事,你才是现在。”

  “啊......”许是没料到宴舟认可的这么爽快,许星桥有一瞬间的呆愣,心里好像酸酸痒痒的被人戳了一下,不算疼,就是感觉有什么东西被人从心里轻飘飘地拿走了,显得有点空落落的。许星桥顿了一下,才重新挂起笑:“那就好那就好,那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现在我喜欢你。”

  宴舟这句话和许星桥最后一句话同时响起来,他挑了下眉,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所以不做朋友。”

  现在我喜欢你,所以不做朋友。

  许星桥哐当一声从床上摔下来:“哈???”

  门外正拿着早饭准备端进来的麦吉管家不小心听到这一句,一个手抖,精致的汤勺没拿稳摔碎在地,发出清脆的“啪嚓”一声。

  门内两双眼齐齐望过来。

  麦吉管家保持微笑:“请不要担心,这套餐具从我的工资里扣除就好。另外,先生们,在我的国家同性恋是合法的,请不用担心我带有偏见。哦,对了,今天的餐具需要帮你们换成情侣款吗?”

  “情个屁啊!”许星桥揉着自己摔疼的屁股,从地上边往起爬边奋力推开宴舟扶他的手,努力划清着界限。然而天不如人意,他的小身板在推推起起的动作间一个手滑,又一屁股摔下去,只能狼狈的被宴舟单手拎起来,还一边做着最后的挣扎,朝麦吉管家喊道:“你听我解释,我跟他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宴舟当场不乐意了:“你跟他解释干嘛?”

  麦吉管家迅速点头:“对对对,您不用向我解释,我去为你们准备一些补身体的汤,很快就好。”

  汤个屁啊!

  许星桥坐在地上看着麦吉的背影,又抬头看着满脸写着“你为什么要跟他解释我们的关系”的宴舟,心累的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毁灭吧,这世界。

  他跳进黄河也没法证明自己是直男了。

第60章 没原因,你值得人喜欢

  “不会吧!我宴哥竟然是走这个路数的吗?!”

  午后海边的阳光不算刺眼,顺着窗户照进来烘的人暖洋洋的。罗乐坐在许星桥海边大别墅的柔软沙发里,喝着麦吉管家给他泡的伯爵红茶,吃着自己带来的本打算给他宴哥许哥但最后全被他吃进肚子里的小蛋糕,一边拍了拍圆鼓鼓的肚皮,一边惊叹道:

  “没想到我宴哥是这么直球的人,我以为按照他那种生人勿进的性子,肯定是等着别人表白的类型呢!”

  “呵。”许星桥冷笑一声,环着抱枕陷在沙发里,满脸的生无可恋。“谁不是这样以为的呢。”

  一想起昨天白天的场景,许星桥这个直男就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他明明都把话说的那么明白了,就快把“你脑子没病吧,我不是千年前的许小将军,你喜欢错人了吧?!”怼宴舟脸上了,宴舟却只是认可地点点头,然后又对着他重复了一遍最开始的话:

  “我知道你才是现在,所以我现在喜欢你。”

  “你知道什么啊你知道?!”许星桥麻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毯上,妄图跟宴舟好好掰扯掰扯。“你看你应该也跟我一样刚恢复千年前的记忆,你一时被千年前那些记忆影响了,错以为......错以为你喜欢我......”

  许星桥说到“错以为”的时候,心口有点发闷,他把这种情绪划分为记忆影响的产物,以及害怕跟宴舟划分清楚关系之后宴舟会干脆利落地一走了之的不舍。这也是一开始他跟宴舟说“一千年前是一千年前,现在是现在”的时候,心里会觉得不舒服的原因。

  他舍不得。

  这几个月的相处下说没有一点感情那是假的,是人都会有感情,更何况许星桥过往二十多年的现世人生里并没有同谁这么长时间待在一起过。他至交朋友很少,也许是因为很小就父母双亡去了孤儿院的原因,他很难跟什么人保持亲近。工作之后因为业务性质的原因他认识了很多三教五流的人,但都浮在表面朋友的关系层面,许星桥可以在工作时间同他们谈天说地,共同抱怨老板的抠门和客户的奇葩,但下班时间就像一道警铃,让许星桥竖起防备禁止所有人进入自己的私人领域。

  他不会邀请任何同事朋友回家,同样也不愿意参加任何形式的聚会和聚餐。他用“我穷啊,我忙着攒钱买房呢”这种借口把自己与热闹和人群隔绝开,独身一人退回自己的安全地带,拒绝私下的所有社交。

  他不是冷,相反,认识他的大部分人对他的印象都是热情开朗、除了有点抠门爱财但还算不错的人。

  他不是冷,只是淡。

  对什么事情都不是很在意提不起兴趣的那种淡。

  纵使他总是把“君子之交淡如水”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挂在嘴边假装自己不在意,但他从心底里知道——许星桥其实只是一个害怕孤单的胆小鬼。

  传说中上辈子犯下大杀戮的人投胎之后只能做牛做马去畜生道,以前许星桥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好。也许是因为他救了很多人性命的缘故,也也许是因为他已经没有记忆的轮回了很多次,功过相抵,这辈子他并没有变成谁家的宠物,反而领了孤苦的剧本,又囫囵开启了作为人的生活。

  他这辈子没有许震陈鸢那样宠爱他的父母、没有爱他护他的兄长,甚至他那个酒鬼爹和早早病逝的母亲连相熟值得托付的亲友都没给他留下。他从小失去父母,无人庇护,在无数的非议和同情中长大,时间长了,他心里就自卑地觉得自己不配拥有什么了。

  热闹后的孤独感他承受不起,干脆就不要热闹了。我一个人也挺好的这种想法对自己说久了,自己也就信了,表现出来就是他什么都不是很在乎的淡然的态度。

  至于那心底不为人知的一点点“要是有人能来爱我一下就好了”的想法,就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然后有一天,月光下,浓雾中,是个人都要喊一声惊悚的氛围里,有个爱吃炸鸡的鬼突然闯入了他的生活。鬼很烦,一顿能吃三十只炸鸡,武力值太高打又打不过,还总是喜欢吓唬他,给他戴锁链威胁他找人。

  但这鬼,有时候又......有点可爱?

  宴舟会从黑雾手里救下他,会给他擦伤,偶尔心情好了也会像割肉一样恋恋不舍地让给许星桥两块炸鸡——即使是许星桥完全不会吃而且严重怀疑宴舟是为了恶心他的鸡屁股和鸡脖子——宴舟会拿着剑守在许星桥的门口,只为了许星桥随口的一句“我做噩梦,梦见恶鬼,睡不安稳”,那个傻乎乎的鬼就能坐上一夜,妄图抓住那个敢在千年老鬼眼皮子底下作祟的恶鬼。

  更主要的是,宴舟这个鬼活了太长,总给许星桥一种能陪他很久很久的感觉。

  现在想想,也许是因为千年宴舟许的承诺刻在灵魂里,才让许星桥产生了这种类似于长久的错觉。

  “可是梦醒了,灰姑娘是要把水晶鞋还给仙子的。”

  他没有许小将军那样显赫的家世、毫无顾忌的豪气与洒脱,以及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他没有救过谁,也不愿意付出全部为谁牺牲,他只是现世沧海一粟中最渺小的市侩人,冷静、圆滑,本分的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若不是因为三千万工资的巨大诱惑,他甚至会在遇见宴舟的第一面就立即趋利避害地逃走。

  许长玉是他,也不是他。

  因为现在他是许星桥。

  就像宴舟所说,他现在只是许星桥。

  一无所有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许星桥。

  这样的人会被宴舟喜欢?

  他不信。

  天降豪礼三千万这种好事砸在他头上姑且都能算沾了千年前上辈子的光得到了福报,现在告诉他千年前的鬼也为他动了心?老天真给他送下来了一个可以长长久久陪伴他的人?

  他不信。

  馅饼可以砸在同一个人身上两次,但做人不能太贪心。

  许星桥坚定不移的相信宴舟喜欢的是千年前那个肆意张扬夺人眼球的小将军,不是他这个拙劣的赝品,于是他说:

  “你喜欢的不是我,宴舟。你这是吊桥效应,错把记忆里的心动带出来了而已。你看你至始至终想找的都是杀死你的人,也是恢复记忆了才意识到喜欢这件事,就证明这只是荷尔蒙激素下的错误反应,你喜欢的只是......”

  “可我不是才知道杀死我的人是你,我见你的第一面就知道了。只是当时不知道你杀我的原因,其他的记忆是随着你把血滴进卷轴之后才想起来的。”宴舟靠在床边,许星桥不让他扶,他就微皱着眉倚在一旁,说话时环着手垂着眼,背着光一字一句说的认真:

  “我也不是恢复记忆了才意识到喜欢你,我很早就意识到了,只是那时候我几乎没有什么记忆,相当于你们这里没有经历过什么的稚童,只能通过书本和文字去浅薄的理解喜欢的含义。我觉得那样的喜欢实在是太过敷衍和不认真,所以想研究明白了再告诉你。其实现在我也觉得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脱口而出的喜欢很没有诚意,但我想,依你的脑袋,恢复记忆了再告诉你,你一定会认为我是因为千年前喜欢你,所以受影响千年后也要喜欢你。果不其然......”

  宴舟自哂地抬了抬唇角,其实仔细看来,他环在胸前的手不自然地蜷缩着,甚至带着不自觉的用力,那是他紧张的表现。他的记忆里只有千年前的那一段过往,这一千年间发生的种种他都记不清,以至于谈及表白这种事,他只有当年宴明书直白又漫不经心的话语做范本。

  这种莽撞不顾后果的方式可以算作反面教材了,但宴舟实在是......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