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我此生恁多情 第112章

作者:桂花冰粉 标签: HE 年上 强强 破镜重圆 玄幻灵异

  待入了夜,只要是听见风动,或是雀鸣,都疑心是南壑殊来了,忙大叫:“师父!师父!”然则每每总是凄然失望。其实浓夜茫茫,天地间就只他木惜迟一人而已。

  这日,木惜迟忽觉身畔有个脚步轻轻过来,站在那里,不声不响。木惜迟心内一动,忙道:“师父,是师父么?”

  一面说一面膝行过去,跪伏在脚边,“绾儿知错了。师父别不理我。绾儿想跟着师父,哪怕做个洒扫仆役,只要能日日听到师父声音,待在师父身边。若是离开了师父,绾儿生不如死。”

  这些日子,哪怕是被同侪欺侮,他也不曾哭过。这时却垂首饮泣,脸上血水纵横川流。

  “小木头。”那人开口。

  木惜迟一听,慌得撒手。

  “是大哥……不,大公子。少主。你见到我师父么?求求您帮我和他说说话,就说我在这里等他……”

  南岑遥道:“小木头,你又是何苦。快去养伤。你师父此刻并不在这里。” 说着俯身要拉他起来。

  木惜迟用力挣开,不再同他说一句话。

  南岑遥见花影所说不错,果然左性牛心,听不进一个字。只好回来叹气。向花影道:“小木头纵然有罪,可罪不至此。我就不信,那些时常游历人间的仙家就没有错手杀一两个凡人的时候儿?”

  花影先斟茶与他,然后说道:“这桩事体,我已探听了大半因由。起先是那个在覃州北郊被误伤的凡人,他不知得了哪里的门路,竟让他上达天听,告了御状。所以陛下彻查下来,才查出小木头又续杀了两人。如你所说,一两个不打紧,有第三个问题就大了。且他杀韩氏皇后并非过失,而是故意为之。”

  “便是如此,可究竟也无妨啊……”

  花影见他激动痛心,一时也不与之争辩。待南岑遥冷静下来,才说:“你在同谁讲理么?如今还有讲理的去处么?”

  南岑遥蓦地想起什么,问道:“最先被误杀的那个凡人,算来也轮回几世了,覃州是早几辈子前的事,他怎会还记得?”

  花影蹙眉道:“是说那凡人轮回为人,不久前又死了。魂魄到了地下,忽又到阎罗那里告状,阎罗认为兹事体大,不肯就信,岂料这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从阎罗地狱中逃脱,竟而上了天廷。我也疑惑他一个孤魂野鬼何以有这个本事。”

  南岑遥插话道:“当时我亲眼所见那人被鬼差拖去孟婆亭,应是毫无记忆了才对,怎么好好的又扯起了前世的事。你可知他后来投胎成了何人?姓甚名谁,以何为生?”

  花影道:“本名连他自己也不知晓,小时被卖进班子,艺名叫……”

  南岑遥:“是个戏子?”

  花影:“也不算,就是个唱曲儿的。”

  南岑遥:“有什么要紧么。大约这类优伶能认得许多达官贵人,乃至皇亲国戚,兴许里头有些能人……”

  花影道:“不是,这人都在下等戏班里过活。到的地方多是茶馆、乡野戏台子。”

  南岑遥摇头道:“这又更奇了。”半日又说,“怎么你先前都没听到一丝风声么?”

  花影道:“事发突然,连我也未曾得信。”

  南岑遥闷闷不答。

  花影瞅他半日,“怎么你不信我?难道我哪里容不下他,非要了他的小命不可么?”

  南岑遥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你好歹说情,何至于到这步田地!”一面说着,一面想到木惜迟被剜目时凄惨可怖的景状,仍觉毛骨悚然,惊心动魄,一时伤痛难禁,轰然哭起来。

  “好啊!你这是当真疑心于我了!”花影不由怒火中烧,气得说不出话。半晌“哼”的一声道:“怎么他还没死,你就这样心疼起来,你就便如此,心疼他的人多了,你也是那排不上号的,快把那些余情滥意收起来,别教我恶心了。”

  南岑遥因一味沉湎悲痛,言语失于考量,此刻被花影几句话挑破弊病,幡然悔悟,忙止住眼泪,转而又道:“壑殊已赶赴紫霄殿陈情,想必天帝慈悲,小木头暂时不至有性命之忧。这几日,烦你看顾他些。”

  花影冷笑道:“从前东华宫,而后与归渚,哪一日我没有看顾他,倒用你婆婆妈妈,反来嘱咐我了。”

  南岑遥见他薄面嗔怒,心都化了,哪里还能言语机变,唯有软下声气道:“你自是妥帖谨慎的,只是那孩子仍在外跪着,与其说心疼那孩子,我还更担心你些,这些日子你心里又是怎样熬煎呢。”

  花影正待反唇相讥,苔痕却忽然出现在门口,神色凝重严肃。“主上叫你过去。”

  花影听了一怔,诧异道:“怎么,主上已回来了么?”

  苔痕一点头,“是,立等着说话。”

  花影听他言语不似往时口吻,便也不与平日嬉笑时一般相待,拱手一揖道:“劳驾兄弟走这一趟,我就去的。”

第151章

  紫霄云殿。

  “陛下,南水济在外求见。”

  “不见。”天帝正抚弄一盆刺叶玉兰,不想被花刺刺伤手指,眉心微蹙道,“公主情况如何?”

  对面那人禀道:“侍女说,殿下服药后已睡熟了。”

  天帝展眉,“南水济做什么来?本君没去寻他的晦气,他竟敢来找麻烦。”

  “水济仙君有要事陈情。据称是与那木……呃……与他那个徒弟有关。”

  “什么大不了的事,让他去见太子。”

  那人应诺退下。不一时又回来道:“水济仙君已去见过太子。”

  天帝问:“所呈为何?”

  那人禀道:“水济仙君替他徒儿求请宽宥。”

  “入情入理。”天帝点点头,“他说了什么?”

  那人道:“据仙君所述,当日岐褚两国争战,北褚大胜,其君主一度受奸语所惑以致追剿酷杀南岐溃兵,险些要将其屠戮殆尽,是这个徒弟及时阻止,方免除了一场惨祸。他虽误伤三条性命,却也救人无数,功过固不能相抵,请望念在其德行,宥其罪孽。”

  天帝听毕不语,半晌方问:“那么太子又如何置之?”

  “太子殿下不敢自专,先命其归返,遣下臣向陛下求旨。”

  “既如此,请他酌情处置便是,他妹妹病着,闲时也该去望候。”

  那人领命而去。

  彼时花知微伴驾在侧,锊须沉吟道:“此事棘手,不知太子将如何办理。一来玉鼎真人等仍对那木氏孩儿的身份诸多猜疑,巴不得趁机将其囚禁处死。二来水济已严刑酷罚了那孩子,且搬出诸多道理为其求情,任谁都再难往下施展了。话说,这水济君也倒是杀伐果决。”

  天帝:“何止杀伐果决,南水济重情知义,敢为敢当。听说他自毁真元,替徒弟偿罪。”

  花知微道:“不错。”

  天帝:“单就这一份担当,多少人所不及。”

  花知微闹不清此话何指,不敢接声,只微笑颔首。

  东华宫。

  花影走入厅中,见南壑殊背身负手站在那块“明昧自恰”的匾额之下,清冷凛然。

  “主上,你找我?”

  南壑殊回头,花影觉得他今天格外陌生,不知其真意,只得怔怔地又问:“主上,怎么了么?”

  南壑殊轻轻一叹,说道:“不敢,仙上请坐罢。”

  花影一惊,慌忙道:“主上,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说这样的话,令属下好生惶恐……”

  南壑殊不言。花影难得地不知所措。

  半晌南壑殊才道:“这百余年来跟着我,使你名声受累,流言缠身,委屈你了。”

  花影一听,心内大震,忙就跪下,“主上……”及说了这么一句就再也说不下去。

  “事到如今,仙上还要隐瞒壑殊么?”

  花影抬眼看去,见他脸庞苍白,那显是因精元受创而致。同时目光中隐隐伤感。

  花影心中一痛,低头道:“主上既已察觉,属下自知罪该万死,不敢再瞒。但属下绝无害人之心,也与这次的事无干。属下……属下确然奉命……暗暗'护卫'在您身旁。这许多年来,属下为主上品格才德所折服,仰慕敬佩之情亦真。什么闲言闲语,属下从未放在心上,焉有委屈一说!属下追随主上,只管对主上尽忠,其他事一概不闻不问。这份忠心是真,半点不假!”

  南壑殊看着他,语气无波无澜,“仙上此言,壑殊当不起。既是奉命行事,仙上又何罪之有。只是从今而后,请仙上另觅他途,你我各行其是,就此分别。”

  花影见他执意如此,且言语中透着生分决绝。虽对面相视,两人间却似忽然远隔河岳山川一般。花影心里一寒,本还想说些什么,此时看来也都无济于事。不禁喉头哽咽。

  起身出来,茫然无所。心中情绪如蛛丝般繁乱纷杂。头一件,苦于如何对南岑遥说明。难道要修书一封,不告而别么?如今连他也疑我,若果然不告而别,往后还有相会之期么?

  想到这里,花影心念一动,跑去木惜迟跪着的地方一看。

  人已不在那里了。

  “天打雷劈,天崩地裂,天花乱坠,天昏地暗,天各一方,天诛地灭,天有不测风云……”

  野河边上,一只肥猫东蹿西跳,只听嘴里念念叨叨。一人勉力追在其后,“腓腓,明明就有‘天随人愿’、‘天高地厚’、‘天无绝人之路’这许多欣欣向上的好词,你怎么偏偏不学?干嘛专挑些听着心惊肉跳的词来念……”

  那人一身天青色长衫,轻袍缓带,折扇在手,正是叶重阳。

  只见他满头冒汗,斯文全无,央着那肥猫道:“腓腓,你先不要学成语了,到底你嗅到了什么?是雄是雌?是老是幼?哪怕找回来一只呢……”一面说,一面用手托起腰间的别洞袋,愁眉不展。只见那别洞袋瘪下去,毫无生机。

  那肥猫道:“倒是有一股似是而非,似有如无,似曾相识的气味。”

  一人一猫正说着,从前方过来一匹马。叶重阳瞅着它,摇摇头,“这个呆畜生不是我别洞袋中精怪。不过也有些灵气,我且先将他收伏在袋中。”

  正欲施术,那马儿却“嘚哒嘚哒”略过他,往前赶路而去。

  叶重阳这门法术必得先迷惑对方心智,然后收伏,如这马儿竟对他熟视无睹,便无法可施了。

  叶重阳在后看着那马儿一路跋涉不歇,追着日头而去,又是挫败,又是惊奇。再一细看,那马背上搭着鞍笼,鞍笼上却不见人影。猜测有鞍必有主,估摸半路将主人家撂下了地。便往马儿来路一径找去,行了半里,果见一人伏在地上,已是人事不省。

  叶重阳过去扶起那人一看,双目凹陷,唇角带血。

  竟是木惜迟。

  见他如此颓败,心道这人必已死了,一时心头乱跳。待抓起他腕子诊了会儿脉,又不禁轻哂,“你这身子骨儿比我康健多了,少装了,快起来。”

  说完一甩。但见木惜迟的手无力垂落。

  “这怎么话儿说的?” 叶重阳合上折扇挠挠头,“没装?”

第152章

  “腓腓,你再给他踩踩这个穴位。说不定他就能醒过来了。”

  “掌门,不中用啊……”

  木惜迟感到一个热烘烘的重物压在心口,两只爪子还一下一下踩着,弄得身上一阵痛一阵酸。

  “疼……好疼……”

  “中用了,中用了,醒了,醒了!”

  木惜迟浑浑噩噩,只觉头有千斤重。

  “是谁?我在哪儿?”

  叶重阳在床沿上坐下,拿折扇敲一敲他,问:“是我,能认出声音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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