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我此生恁多情 第20章
作者:桂花冰粉
“说来好笑,我打量既在凡间,此等事该是大理寺主理查办。我们便找去了那里。不料先是查出了一窝山匪,后又端了一伙强盗,总之收获颇丰,却唯独没有那名弟子的半点头绪。”说毕,唇角含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整个人如暖玉生烟。
“我们在阜新混闹一场,无功而退。恰逢一个声称从覃州避难而来的村民。我问他冬月里无旱无涝,在避什么难。听他说起这里的邪祟之事,我便同壑殊连忙赶来,可数次都与那邪祟失之交臂,总是赶到一处,一处已死了人。今日,我们又觅得踪迹,却在半空远远望见尘烟飞旋,知道这里正有人恶斗,忙认明了方向过来,见竟是苏哲对着虚空打斗,知是中了幻术,又听闻哭叫声,才又发现了你。”
木惜迟道:“其实也是幻术,对么?”
“不。”南岑遥摇头,“当时你周身黑气环绕,身上有无数只手在拉扯。壑殊最先发现你,驱剑斩断了那些手,这才救下你。”
“那些手……”
“是腐尸的断手,生前业障深重,易被邪术驱使。至于何人驱使,现下还不得而知。”
两人正说话,门外忽然响起吵嚷声。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七夕,提早更新啦~ 大家节日快乐。祝大家嗑的CP甜甜蜜蜜,幸福长久~
第26章
两人正说话,门外忽然响起吵嚷声。只听一个熟悉的少年声音连珠炮似的说道:“我家主上吩咐我照看木公子,你这呆子杵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让开让开,我说你倒是快让开……”
又听一个憨厚的声音老实道:“少主正在房内,花……弟弟稍后再来罢。”
此言一出,登时像点了导火索。只听得:“弟弟?你才是弟弟!拐着弯儿骂人。南岑遥就是这样训导属下嘛!看我今天代你家主子教训教训你……”
“干戚,你又怎的得罪了花影小兄弟?”一个温柔绵长的男子声音由远及近。那憨厚汉子像是得了救兵,连忙委屈道:“没有没有,尺素,我没有哇。”
“干戚、尺素,休得扰攘。让花影进来。”南岑遥命令道。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少年跳进来,正是花影。看也不看南岑遥,径直扑到木惜迟床头,“木公子,你感觉怎么样?”
木惜迟正要回话,先前说话的另两人也进了屋,却是一纤瘦一壮硕,两个比花影略年长的青年。只听得二人肃穆齐道:
“少主。”
“少主。”
木惜迟这才想起自己见了南岑遥还未行礼,便扎挣着要起身。那南岑遥却抢先一步说道:“小不点儿,我免了你的礼。”
花影一把按下木惜迟,道:“他说免了你的礼,你只管安心躺着罢。再者说了,天底下对他多礼的人有的是,咱不去凑那个热闹。”
“小花影,身量长高不少,嘴也越发不饶人了。”南岑遥笑道。
花影恍若未闻,只对着木惜迟道:“木公子,幸亏主上救了你。否则你可不能这么囫囵个儿躺在这儿了。方才又有东西在客栈外头逡巡意图不轨,这家伙——”说着将南岑遥一指,“这家伙嚷了半日,差使这个,指挥那个。最后还是主上追了出去,主上去之前特意嘱咐我要好生看顾你。”
看顾个锤子!就你会说,一张小嘴儿成日里叭儿叭儿的。
正在这时,一道白影掠进屋来,往榻上瞥了一眼后,便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地站着。屋子里的气氛随之降到冰点,大家仿佛也都变成木头桩子。只有花影全无心肝地蹦哒过去,略一行礼,道:“主上。”
“如何?”南壑殊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
什么如何,说话没头没尾,谁知道你指的什么。没人则声。
“已经醒了,精神看着还好。”
木惜迟听出来这两人一问一答,说的正是自己。心道这人还真有趣,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呢?盯着南壑殊看了会儿,越盯越觉得他装束有些奇怪。过了半晌才发现是他没有穿罩衫的缘故,所以显得身影比旁人单薄许多。又忽的想起自己一直攥着的这件雪白罩衫,再看看南壑殊。
敢情是我扒了他衣服?
屏退了各人侍从,南岑遥走到南壑殊跟前问道:“怎样,追到了吗?”
“没有。”
“你可看清那邪祟的形貌?一般来说,这邪祟的凶恶之气越重,我设下的破玄结界的反应就越大。可是直到这邪祟来到近旁,破玄结界也毫无动静。或许这邪祟并无伤人之意?”
“或许就不是邪祟。”南壑殊一字一顿道。
南岑遥一愣,尴尬道:“是了是了,呃……兴许为兄看错了……”
气氛继续从冰点往下降……
“遇上个人。”半晌后,南壑殊淡淡道。
南岑遥忙赶着问:“谁呀?”
南壑殊道:“菩提道掌门。”
南岑遥提高音量道:“重阳?”
南壑殊睃了南岑遥一眼,意味深长地略点点头。
南岑遥面上又是一尬,尬上加尬道:“叶……叶重阳。”而后又自言自语道:“怪哉,覃州与菩提道相隔万里,重阳……叶重阳为何会现身此地啊?”
南壑殊给自己倒了杯茶,漫声道:“愚弟也十分疑惑,他却说自己难舍旧情,此行专程为了兄长而来。”
南岑遥胸如鼓槌,两耳嗡嗡,颤声道:“他……他竟……”
南壑殊拈着茶杯冷冷盯住南岑遥,道:“兄长,醒醒。别做梦了。”
南岑遥脸红心热了半日,这就一盆凉水迎头浇下。
回过味儿来。原来南壑殊编瞎话儿奚落自己。
他也并不恼,嘴角仍然噙着招牌微笑,先哈哈两声聊作自嘲,又问道:“那他究竟做什么来?”
南壑殊道:“我追到湖边,眼看要将那物什降伏。叶重阳就在此时冲了出来。只耽搁了半刻,那物什便逃得无影无踪。”
南岑遥道:“叶重阳脱胎于巫族灵珠,本是致阴之躯,幸而早早从巫族脱身出来自立门户,此后也算安分守己,六界上下才容得他一席之地。自从做了菩提道掌门,他一向不问世事,怎的也来到这是非之地。”
南壑殊道:“恐怕不是巧合。”
南岑遥皱眉半日,忽而又道:“对了,壑殊,你追的那物什是不是毛茸茸?或者长得怪头怪脑?总之,不是人形?”
南壑殊略忖了忖,道:“确然如此。”
南岑遥“嗐”一声抚掌笑道:“那便是了,重阳……兄随身带着一个口袋,自诩堪比弥勒佛的如意乾坤袋。里头盛着他踏遍三川五岳搜罗来的精怪。恐怕是哪只调皮的家伙从口袋里逸了出来,碰头碰到这里,赶巧教咱们遇上了。”
南壑殊听毕也不理论,只顾喝茶。
南岑遥不死心地问:“他就……他就没说点儿什么?”
见他冥顽不灵的样子,南壑殊眼中又渐渐含上讥诮,正欲开口,南岑遥先抢着道:“不不不,我不想听。你又要挤兑人。”
南壑殊寒冰般的面上化开一个浅笑,“兄长,他确实向我打听一个人。”
南岑遥露出一副木逢春的面目,待要说话。南壑殊眼睛却朝着木惜迟看过去。虽然只是一瞬,但南岑遥已捕捉到了。
“小木头?他打听这孩子做什么?”南岑遥的语气陡然严肃起来,适才的温柔笑意褪得干干净净。倒是南壑殊仍旧一张冰山脸,淡淡道:“不知。”
离君来客栈八百里的碎银湖边。
叶重阳看着那一团乌漆嘛黑的残云问到:“怎么样?看清了?还活着么?”
那团残云呜呜咽咽道:“我还什么都没看清,就被他南家老大一顿乱嚷给震得胡须都断了三根,又紧着给老二一顿稀巴烂地狂劈,魂都要碎了。叶公子,你看看我尾巴还在么?”
叶重阳依言看去,半晌才勉强道:“其实这样也挺好看的。”
“……”
那团黑云呜咽两声,后腿一蹬,消失得无影无踪。
“腓腓!腓腓!”
叶重阳喊它不住,两手拢在嘴边,朝着它离开的方向高声道,“没——有——尾——巴——也——挺——好——看——的——”
静静的碎银湖微微漾出一圈圈波纹,聊以回应这毫无说服力的安慰。
叶重阳以手撑头,颇为烦闷。遥想当年九死一生从巫族脱身,收留许多或误入歧途或灵力低微无法自保的神兽精怪,又放下身段广结天下修士道友,这才创立了菩提道,可谓筚路蓝缕。后来渡劫一场,心灰心伤,竟久久走不出来。飞升后本想着就这样撸撸猫下下棋淡泊一生,怎奈何……
“怎奈何我终究难忘先巫皇旧恩。我既窥得天机,知道他老人家并未身死,前番又忽感应到他老人家些微气息,怎的我追至覃州,气息又淡去了……我本是巫族灵珠化身,对于巫皇的气息绝不会弄错。”
“那个君来客栈……”叶重阳暗暗苦思良久,又连连恼恨道:“最棘手的是,竟遇上南岑遥那个家伙,真是冤家路窄!嗳……无奈兹事体大,少不得耐烦着与他周旋罢了。”
————————
君来客栈。
南岑遥终于被他弟挤兑得在屋里待不住,悻悻地出去了。屋内只剩了南壑殊和木惜迟两个人。只见南壑殊小口小口吞下了半盏残茶,施施然起身,从木惜迟手里拣起自己的罩衫好整以暇地穿好。十分自然地坐到了榻边,目光直直盯着木惜迟。
好半晌不说话,木惜迟被他盯得浑身发毛。
“你……”
木惜迟还没“你”出所以然来,南壑殊过来一把撩起他头发,手掌握在后颈微一用力,木惜迟顿觉后颈一凉。南壑殊又执起木惜迟一只手,掀起云袖,腕子处赫然一圈鲜红指痕。继而将他袜子褪去。脚腕上同样是一圈血印。
南壑殊将木惜迟的脚放在自己腿上,盯着那一圈触目惊心的痕迹看了半盏茶的工夫。木惜迟有些不自然地问道:“有问题吗?”
南壑殊道:“有。”
木惜迟忙问:“什么问题?”
南壑殊道:“抓住你右脚腕的那只手只有四根手指。”
“嗯?真的诶!”木惜迟把脚收回来,自己抱着看了看,发现还真是,“这么凌乱的伤痕你也能一眼就看出来。真厉害!”
“一眼看不出来,多看几眼便是。”
“……”
不知为何,木惜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那……四根手指又怎么了嘛?”
作者有话说:
有俗谚云:“九九重阳日,众仙升天时。”因此“重阳”二字是很具备道家特色的,与道教文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而叶重阳脱胎于道教文化,和书中主角一样,是道家修仙一派,可他又崇尚佛教。道家出身,尊崇佛法。因此是个矛盾重重的人物。努力与自己的原生血统抗争。其术业也特别,因而能出奇制胜,但遇到高手也只好吃瘪。 虽然是青年公子的模样,但他年纪很大,是贯穿始终的人。能看透很多,但也有些东西他不知道。 叶重阳有些边缘,但也不能说他是方外之人,因为“方外”这个词也是道家的东西。所以思来想去怎么定义他,就只能说异类而已。 其中为了情节需要,关于道家和佛家的有些东西,没有那么严格,所以如果有错处还望小伙伴们海涵。
第27章
“那……四根手指又怎么了嘛?”
“覃州城中数起邪祟杀人案件,那些被分尸的受害者,有部分残肢失踪。其中一个人丢的便是只有四根手指的右手。”
“啊?”木惜迟惊呼出口,“少主方才告诉我,那些抓住我的手都是尸手。那这就对上了。少主还说,这些手的主人是因为业障深重才易被驱使。你说他们都干了些什么坏事?”
“你也不问他们为何都来找你。”
木惜迟正欲回答,只听楼下大堂一阵桌椅倒倾的嘈杂声。两人对视一眼,都起身出来,向楼下赶去。
木惜迟走得慢些,刚来到楼梯中段,但见花影正挥剑朝一个青年公子劈去。那公子身着一身天青色长衫,手无寸铁,只举着一柄折扇勉力格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