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上人是仙门叛徒 第180章

作者:俺大爷 标签: 虐恋情深 悬疑推理 正剧 玄幻灵异

  第五君轻轻勾起唇角,怀念地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

  早在蓬莱岛东灸我崖时,他在齐释青背上拍了一张传音符。

  齐释青原来没有把他的传音符扔掉啊。

  他一直留着他的传音符,却在他拥有灵脉的最后一刻才对他说话。

  第一句,问他要掌门贺礼。

  他放了血、融了寒冰雪莲做成的邪咒解药。

  第二句,告诉他要和柳下惠子成亲。

  他早已知道。

  第三句,问他,开心么?

  第五君无声地笑,眼眶里也流出来了两行淡红,与胸前的鲜血汇聚在一起。

  凡经悟明的终将归正。

  原来爱恨并非终极,肉体生、魂灵死才是无法分离的二元对立。

  被利用到这个地步,第五君却仍然低头微笑,模糊地看着眼前飘荡的银丝。

  黑瓷坛里的血渐渐上升,转眼没过四分之一。

  第五君清醒地想,明晚的婚礼,柳相悯明早就要出发。

  等天亮、等堕仙走,他便会将一切归正。

  生命本就短暂,不必等雨停。

  作者有话说:

  凡经悟明的终将归正。——王尔德《自深深处》

  下一章礼拜四见!

第221章 玳崆山(十三)

  山洞外,一处人工搭建的凉亭。

  “齐释青打算在婚礼当日赦免所有善念堂的受罚弟子。”

  柳相悯看完柳下惠子的信,将信纸递给相违。

  “善念堂的弟子……”柳相悯皱眉思忖,“包不包括慈悲堂?”

  相违嘴上的血还未舔净,过于红艳的嘴唇在一张苦大仇深的脸上显得格外违和。

  他把柳下惠子的信从头到尾读了两遍,盯着信纸道:“自然包括。慈悲堂地牢是玄陵门的派内机要之处,柳少主尚未过门,应当还不知情,所以信里并未提及。”

  “那你回去吗?”柳相悯摸着下巴——自从他转移了邪咒皮肤变得正常光滑,他简直爱不释手。“不过回去的话,就得掩人耳目,大婚之日人多眼杂,想要重新藏进地牢,不容易。”

  相违将信还给柳相悯,负手看向黑黢黢的山洞。过了片刻,他从怀中取出那张玄廿的人皮面具,仔仔细细地戴在脸上。

  “你的人可靠么?”从玄廿的面皮后面透出了玄陵门大长老的声音,让人无端感到受讯似的压迫。

  柳相悯的视线飞快划过几丈外打伞挑灯的红衣弟子。

  “可靠。都是我从小带大的弟子。”

  正值雨夜,天地全黑,只有几个微弱的火把,靠着顶上挡雨的棚才没有熄灭。

  相违盯着那一溜艳红衣、黑腰封、胸前两柄交叉银斧的年轻弟子,“你打算让他们什么时候堕仙?”

  柳相悯折信纸的手一顿,“还不到时机。”

  “不到时机。”相违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舍不得你女儿堕仙,也不愿让这些弟子堕仙。但你可想清楚了,等邪神重返蓬莱仙岛,只有身负邪神之力的人才能得救。”

  柳相悯的眉尾微不可察地一抖,随即笑开,托辞道:“那不也得等收集够药人的血再说嘛!不然堕仙一多,血不够,那不就跟我们当时一样受制于人了?”

  相违瞥过来的视线似乎能洞穿人心,但柳相悯脸上却是一派游刃有余的笑容——本来低大长老一等的自觉现在完全消失,柳相悯飞快拾起了自己的掌门做派、那种居高临下的骄傲——他觉得自己已经重新变为正常人,跟相违不一样,不会再受邪咒的桎梏了。

  相违看着自以为脱离堕仙身份的斧福府掌门肩膀舒展、身子挺得笔直,只在心头嗤笑一声,然后面不改色道:“齐归不能死。”

  柳相悯立刻接话,点头点得利索,“是是,你还没从他嘴里问出来换颜易嗓之术的奥秘呢,必须得留他性命。”

  柳相悯此刻从容不迫的举止做派在相违眼里格外愚蠢,相违看他看得透彻:柳相悯大概以为留着齐归的性命、让弟子看管放血,是在卖他一个人情。

  相违心中的冷笑更甚,嘲讽之意从黑洞洞的瞳孔里射出来,但嘴上并未戳破柳相悯的妄想。

  “要跟齐释青成亲的是你女儿,倘若万一事情暴露,让齐释青知道了点什么,留着齐归的命总归是个要挟。”

  相违话音刚落,果然就见柳相悯肉眼可见地严肃起来。相违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提——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们是利益共同体,他绝不可能让柳相悯有机会把他甩到一边。

  “你提醒得是。”柳相悯从善如流,甚至声音还压低了些,“早先也是你想到计谋,离间齐归和齐释青,不然以齐归的性子,肯定不会束手就擒为我们所用,八成就自尽了。”

  审讯之道里有一计:先酷刑再怀柔,关键辅以离间。

  他们早就计划好,先假借齐释青的名义对第五君行酷刑,废灵脉、做药人,等他放弃抵抗再温柔以待,称他们不忍心让他就这样死去,只要他乖乖呆着,就不让齐释青发现他,保他的性命、余生无忧。

  这样一来,第五君彻底心灰意冷,不会想要找齐释青给他复仇,顺服的药人到手,并且绝了后患。

  现在,一切的发展正中他们下怀。

  相违和柳相悯望着那个冷冰冰的山洞,一时无言。

  虽然并未说出口,但他们二人不约而同都想到了第五君挂在十字刑架上,满头白发,浑身是血的凄惨模样,紧接着又想起了齐归小时候眨巴着一双杏眼天真烂漫的样子——他们都是看着齐归长大的长辈。

  “唉……”柳相悯叹了口气,引得相违眯起眼睛。

  因为生命力焕发的感受实在是让人沉醉,柳相悯的同理心仿佛也回来了,让他突然间悲天悯人,于心不忍——实际上是假模假式、老奸巨猾。

  就连严肃寡言的相违都忍不住开口讥讽:“斧福府掌门可是一贯会做生意的,赛黄金的玳崆绿都被你的人垄断,抓住齐归做药人,往后卖他的血赚钱的点子不也是你出的?怎么,现在不忍心了?”

  柳相悯摆了摆手,笑得就跟刚刚抬举了他似的,“商机是商机,感情是感情,肯定得分开看啊。”

  “而且我赚钱是为了什么啊?还不是为了门派,为了邪神的大业?”

  柳相悯越说越深以为然:“再者,你也说了,等邪神再临蓬莱仙岛,到时只有堕仙才能活命,那堕仙不都需要天生药躯的血?我这也是为后世谋福!”

  相违面无表情地听着,眉心的川字结并未松开分毫。

  过了半晌,相违说:“齐释青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柳相悯高高扬起头,干脆利落道:“杀了。”

  “原本你要留在玳崆山,我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你跟我一起去玄陵门的话,这事定然能成。”

  相违审视着他的神色,问道:“你就不考虑齐释青是你女儿选中的夫君?”

  柳相悯哼笑一声,“考虑了,但我也让人查过了,惠子跟齐释青私下里根本就没有联系,她这么做,全都是看着陈飘飘,以为找人联姻就能稳固门派,完全都没跟我商量过。惠子知道我绝不允许她牺牲自己的幸福做这样的事,却自以为义,现在八成还自我感动着呢。”

  他咳了两声,相违捕捉到了柳相悯嗓子变沙哑的蛛丝马迹,但柳相悯没有意识到,继续说着:“等我去了,把齐释青给解决了,扶你坐上玄陵掌门之位,她就知道还是她爹厉害,没什么需要她操心的。”

  相违冷冷问道:“万一到那时,她接受不了呢?”

  柳相悯万事皆在掌握的表情一下顿住,不说话了。

  相违俯视着柳相悯,人皮面具之后的人脸笑得格外残忍。“你闭关的真正原因都没敢告诉她,不就是怕这个么?现在已经事到临头,你又打算怎么办?你是舍不得她堕仙,还是怕她誓死不堕仙?”

  一场大雨从白天下到了夜深人静。

  雷声倒是跑得远了些,在天边轰隆着,没有打扰到玳崆山的血色安眠。

  闪电也尽数被乌云遮挡,半空中只有一团团偶尔发暗光的棉絮。

  “她会理解我的苦心的。”柳相悯的声音比雨声大不了多少。

  相违下巴微微抬高,不自觉展现出他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最后说:“得尽快。拖下去,只怕会父女相残,后患无穷。”

  柳相悯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陷入沉默。

  一抔雨水突然斜着泼进凉亭,浇灭了亭子里的火把。

  柳相悯站在黑暗里,对相违说:“婚期就在明晚,我们天一亮就得启程。你的行头都准备好了吗?”

  相违颔首,“明天出发前,再来敲打一下齐归,确保万无一失。”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转机。

第222章 玳崆山(十四)

  雨一夜未停。

  天蒙蒙亮的时候,玳崆山上已经泥泞得几乎无法下脚。

  柳相悯提着自己华贵的衣摆,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走到山洞外,两名斧福府弟子立刻出来迎接。

  “掌门。”

  柳相悯笑得甚是宽厚,对两个红衣弟子摆摆手,示意他们免礼,然后说:“守了一夜,辛苦了,快去休息吧。”

  这两名弟子恭敬地谢过掌门,走向山间隐蔽的驻地,另有两名弟子走来跟他们换岗,守在洞外。

  柳相悯谨慎地踩在弟子提早铺好的石头上,慢慢走进了山洞。

  十字刑架上挂着的不再是一具苍白的躯体,而是一具血尸。

  纵使恶毒残忍如柳相悯,也被眼前的情形震惊得瞳孔放大。

  每隔一炷香被放一次血,旧伤刚刚愈合就添新伤。顺着淋漓的伤口留下的血痕干了,很快又有新鲜的红流淌上去,像是从高原冰川融化的水流,在那副纤薄的骨架上画出了一张血做的水脉图。

  不同梯度不同深浅的红,在视觉上无比的触目惊心,可在嗅觉上却是极端诱人——第五君的鲜血像是令人上瘾的香料,柳相悯几乎想要扑上去,把还湿润的血液舔了、把干涸掉的血块都撕下来吃进嘴里。

  如果是药人的肉的话……

  柳相悯口舌生津、眼冒红光,浑然不觉自己的对于人血人肉的渴望到了变态的地步。他无意识地走近十字刑架,在脚尖踢到那口已经满了大半、沉甸甸的黑瓷坛时才幡然回神,驻足停下。

  他盯着黑瓷坛里微微荡漾的暗红色液体,无法抑制地吞咽口水。

  深渊、漩涡、洋流……

  柳相悯好像被吸了进去,就在他身子越来越低,鼻尖快要贴上猩红的水面时,他忽然打了个寒颤。他连忙拎起自己的衣摆,检查了一下周身有无沾上血点,然后重新站直,凑近第五君。

  第五君的胸膛没有一点起伏,看上去完全就是死了。